家乡的老酒

2016-03-17 03:09徐巧红
政工学刊 2016年2期
关键词:小方块炒米老酒

◎徐巧红



家乡的老酒

◎徐巧红

家乡的老酒有多美味呢?记忆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了,我和弟弟还处于学龄前,站起来没有桌子高,吃饭都是端着碗坐在门槛上或小板凳上。中饭和晚饭,爸爸都是饭前一碗老酒,就着花生米之类的小菜。小孩嘴馋,不时到桌子旁绕一圈,看看大人是不是背着我们在偷吃好吃的。绕一下,老爸就会用筷子沾一点酒,放到我们嘴里,顺便再塞给我们一两粒花生米。尽管只是筷子尖上那么一小滴的酒,也能让我们咂吧出声来。那时的老爸很得意,因为光看我们的那个小馋样,就知道将来绝对是喝酒的料。大伯家的大堂哥,却是沾不得酒的,嘴里碰到一点点酒,也要做出皱眉挤眼的痛苦状,被老爸取笑得不轻。

比起市场上名目繁多的酒来,家乡的老酒绝对是纯天然的,无论是哪一道材料和工序,都经得起环保人士和营养师的推敲,而且口感也更佳。它既不似南京酒酿的甜,也不似绍兴黄酒的略带点苦,更不似白酒的辣口,而是一种非常清爽甘洌的感觉,入口不凶,但后劲较足,不会喝的人往往会喝醉,而喝惯了的人却能一碗接一碗地喝,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老家人一般是不喝商店里卖的酒的,管它是茅台还是五粮液。记得外婆在世时,每天晚上都要喝上一小碗酒,八九十岁了仍是鹤发童颜。女儿一岁多时回老家,老爸仍不忘用筷子沾酒逗她喝。我在旁劝老爸,说小孩喝酒不好。老爸一脸不屑:“你们哪个从小不是这样的?看哪个比别人傻啊?”

中国的酒绝对可以算得上一种文化,光是酒的酿造,就可以写好多文章。家乡老酒的酿造,写出来,也绝对是一篇洋洋洒洒的大作。只可惜对老酒的酿造过程,我只懂个大概,也只能略写一二。先是酒药的制作,那是从农历的六七月份就开始的。要先到田野里拔一种野草,开着很碎的小白花,有一种辣辣的味道。把草腌到缸子里,过一段时间,把草扔掉,用腌草的水和麦麸、米糠之类,揉好面后,再放到一个木框里,拍实。小孩洗干净脚,到木框里把揉好的面一遍遍地踩。踩平以后,小孩就站到边上,看大人怎样把一大块面切成一个一个小方块,中间还要戳个洞。然后,在楼上最热的那间柴火房里专门辟出一块空地,铺上一层晒得热热的稻草,一块块地摆上一层切好的小方块;再铺上一层稻草,再摆上一层小方块;一直到摆完,最后再盖上稻草。一直要捂十多天,直到那一个个方块状的东西在里面捂出白的、红的、绿的花来,就是最天然、最环保的酒药了!最后还要把酒药拿到太阳底下晒干,留到做酒时用。做酒时,先蒸糯米饭,待饭凉了,再倒入一个大缸子,放水,放捣碎的酒药,拌匀,密闭,让米发酵。等酒香开始飘溢,老爸老妈往酒缸边跑得也勤了起来。终于可以开封了,下一道工序就是“榨酒”了。拿出一条条细长的白布做的酒袋子,灌满一袋袋的酒酿,放到一个特制的装置上压榨,潺潺的老酒就哗哗地流到一个又一个的锅里。接满一锅,就上灶蒸,蒸开了,再装入酒坛,用塑料布扎紧,再用黄泥密封。一坛坛的老酒一溜排开,过年过节了,开一坛,酒香满屋,大人小孩一起流着口水等待着尝第一口!

再回到童年。个子一点点地长高,可是上桌喝酒吃菜却一直是大人们的专利。老爸是个很讲规矩的人,所以我们小孩再想酒,也不敢在大人喝酒时造次,顶多在来客的时候,在桌边看他们大人划拳的热闹。那时总搞不明白,为什么大人划拳,输的一方要喝酒。因为酒是那么美味,应该奖励给赢的人才对,怎么还能给输的人呢?与弟弟研究半天,没有结果。一直到很大了,看到那些喝酒喝到吐的人无比难过的样子,才明白了这个规定是对的。

到我们都长得超过家里八仙桌的高度,在暖洋洋的春天,或是闷热燥湿的夏天,放学回家,口渴难耐又找不到水喝的时候,便要看看桌上爸爸装酒的酒壶在不在,里面是不是还有未喝完的酒。如果有,当然是对着壶嘴就是大大的一口。那个凉爽呀,略带着甘甜,但又绝不是人工添加的甜味、让人喝完更渴的,而是绵绵的、清澈的,令人回味无穷、口舌生津的,能一下子让人五脏六腑得到舒展和抚慰。尤其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家里还留有过年做的炒米,倒一小碗酒,抓一把脆脆的炒米,再放入一勺红糖(也是自家甘蔗榨的糖),稍加搅拌,就是一碗既充饥又爽口,还营养美容的好东西。谁说老酒不是美食呢?

【作者原系海军医学高等专科学校教员,2004年转业到南京市公安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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