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静
(佳木斯大学人文学院,黑龙江 佳木斯 154007)
【文学评论】
浅析海斯特的“罪”与“赎”
张雪静
(佳木斯大学人文学院,黑龙江 佳木斯 154007)
在西方,宗教与人们的社会生活密切相关,对人们的生活特别是文学创作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很多作家笔下的故事大都取材宗教或以宗教为背景。美国作家霍桑的小说《红字》虽然不是宗教题材,但通过描写生活在宗教统治下的社会里,女主人公海斯特对自身“罪恶”的救赎,对人性善与恶的思考,引人深思。
霍桑;海斯特;罪恶;赎罪
在19世纪,西方社会女性几乎没有自己的权利,没有社会地位,更没有话语权,她们扮演着男性附属品的角色。作家肩负起社会责任,用他们的笔,关注女性,为女性代言,塑造出许多有血有肉、大放异彩的女性形象。其中美国浪漫主义小说代表作家霍桑在《红字》一书中的海斯特,就是非常特别的一位。
纳撒尼尔·霍桑(1804-1864),19世纪美国杰出的小说家,霍桑以其深邃的思想和高超的创作技巧,享誉美国乃至世界文坛。霍桑出生在美国新英格兰地区一个宗教气氛十分浓厚的家庭,全家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霍桑的祖辈曾参与过臭名昭著的“驱巫运动”。自霍桑出生起,他的生活就被浓浓的传统宗教氛围充斥着。在霍桑的父亲老霍桑去世后,全家人过着封闭式的生活,久而久之,母子兄妹间竟视同陌路,从此以后,霍桑变得抑郁寡言。正是这样的家庭背景和家庭生活使霍桑养成了抑郁忧虑,苦想忧思的性格。这种家庭氛围的影响下,霍桑性格中的抑郁与灰暗挥之不去,正是这种性格上的抑郁,使霍桑的作品蒙上了一层阴沉与古怪的面纱。同时,他又深受加尔文教的影响,对于霍桑来说,清教意识早已深入骨髓,加尔文教一方面强调人的“罪性”,人的一生就是为赎罪而活;另一方面,教会的虚伪与狂热,也使霍桑开始怀疑宗教。霍桑生活的时期正值美国的文艺复兴期间,社会思潮的变化使霍桑开始反思旧的道德观念。旧道德与新思想在霍桑的意识里冲撞,由此形成霍桑复杂的思想,矛盾的性格,这些复杂与矛盾充斥着霍桑的作品。
霍桑的《红字》是美国文学史上的第一部浪漫主义小说,霍桑将自己的困惑与矛盾,对人性以及人的心里状态进行了深入的思考,集中地表现在作品中;同时对“原罪”的思考,则是霍桑对宗教问题的深度拷问。这部小说发行至今仍然深受读者的喜爱,霍桑本人因此蜚声世界文坛。小说的情节波澜不惊,但却扣人心弦,尤其是在展现爱的矛盾,道德的冲突,罪恶的救赎等方面时让人印象深刻。
海斯特是旧道德与至真爱的矛盾统一体,这是作者内心情感的矛盾所在。作者深受加尔文教的影响,相信“原罪”,将善恶作为衡量社会的标准;而另一方面他却憎恶加尔文教所具有的狂热、虚伪与专横,因而作者笔下的海斯特也正是作者创作倾向性的体现,霍桑痛恨不合理的婚姻,但却不敢肯定不“合法”的感情,更不肯使有情人终成眷属。小说中,海斯特和丈夫齐灵窝斯是合法的夫妻,齐灵窝斯是一个比海斯特年长许多,相貌丑陋的老学究,他们的结合是旧道德下的产物。在齐灵窝斯和海斯特移民美国的过程中,丈夫被印第安人所掳,两年多来,杳无音信,海斯特以为丈夫由于某种原因已经死去,在遇到了教区内最有道德最有威望的牧师丁梅斯戴尔后,则与之相爱,生下爱的结晶—珠儿。然而在众人眼中,海斯特和丁梅斯戴尔这份真挚的爱情却被视为是不合乎规矩的,海斯特这种无夫而孕的行为是违反教条的“通奸”,为此,海斯特遭受了一系列不公平的待遇,并且终生佩戴象征耻辱的红色“A”字,从此海斯特过着远离人群的生活,珠儿成了她生存生活的唯一支撑。由此可见,海斯特痛苦却又无能为力。
海斯特是一个敢于追求自由、真爱与幸福的人,因此理性与道德的冲突也凸显的愈加明了。海斯特本已嫁作人妇,是罗杰·齐灵窝斯的太太,但当她爱上丁梅斯戴尔时,她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勇敢的选择和他在一起。海斯特不顾后果的爱,使她短暂的失去了理性,埋藏了自己的幸福。在事情暴露以后,她为了丁梅斯戴尔的前途选择自己承受这一切。理性告诉她,即使她深爱丁梅斯戴尔,但却不能毁了他。她已经是众人眼中的罪人,为何还要再毁掉一个前途光明的青年呢?我们不难看出,霍桑的清教道德观与原罪观使他在对海斯特浪漫主义精神怀有深切的同情甚至是崇敬,他不否认海斯特的“通奸”是错误的,却也表达了对海斯特内心隐秘的同情和尊重,即霍桑断定这桩婚外情对海斯特自己和与她关系密切的三个人都造成了伤害,但又认为那只是一种欲望的罪恶,并不是出自海斯特的内心。这就体现了出作者内心的矛盾以及对罪恶的思考。
海斯特胸前那鲜红的“A”字本是耻辱的象征,而她却精心地缝制每一个红色“A”字,手工奇巧,每一个都是精致美丽的艺术品。精致的红色“A”字佩带在海斯特朴素的衣物上,显得格外的神秘,无声地诉说着海斯特的叛逆。作为海斯特罪恶写照——珠儿,她身上所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由海斯特自己亲手缝制的,每一件都是那么别出心裁。总之,只要有机会她就会用这种方式,甚至是她展示自己的唯一方式。这些出现在总督的皱领上、军人的绶带上、牧师的领结上、婴儿的小帽子上等的绣品,都在证明海斯特的独特存在。海斯特生活在宗教统治下的社会,在殖民地人们的眼中海斯特就是一个罪人,因此她不得不终生佩戴象征耻辱的红字,远离爱人。从对海斯特脱俗的外貌描写来看,她坚强独立,本性善良,却又透着一种无法掩盖的叛逆。海斯特尽管是众人眼中的罪人,但她从心底并不认同,她不认为自己与丁梅斯戴尔的爱情是错误的,相反,为了爱他,她独自承担所有的罪责,但是生活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之下,她不得不接受社会对她的惩罚因此她要以她的能力所及,让自己依然存在于大家的视线中,这便是她的叛逆。
海斯特的痛苦是来自多方面的,既有自身的原因也有外部的原因。首先,消失的丈夫意外现身,是她痛苦的加深。家道中落的海斯特不得已嫁给了一个相貌丑陋的老学究齐灵窝斯,他虽然没给海斯特带来幸福,却已是海斯特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伴侣。在移民途中丈夫被掳,只剩下海斯特一人,让海斯特倍感无助。而在海斯特“通奸”的事情被暴露以后,当海斯特站在刑台上受罚之时,丈夫却意外现身人群里,让海斯特原本慌乱的心更加煎熬。因此海斯特的内心是痛苦的。其次,只能遥望的爱人。由于海斯特胸前那鲜红的“A”字,海斯特在众人眼中,是行走的“耻辱”、移动的“瘟疫”,教区里的人甚至连孩子都避之唯恐不及,所以就连自己的好朋友,海斯特都无法轻易靠近,更何况是教区内名声最好,前程最光明的牧师丁梅斯戴尔,所以,即使海斯特深深地爱着他,却也只能把自己对丁梅斯戴尔的爱深埋,远远地祝福他。最后,天真的女儿,残缺的家庭。海斯特的女儿—珠儿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她本应该像其他孩子一样有着完整的家庭,但由于父母间特殊的关系,她不知道父亲是谁,甚至在知道父亲是谁后也不肯跟他亲近。海斯特想要弥补女儿,让女儿和她的亲生父亲亲近,可是珠儿就好像不受她的控制,总是和她作对,这也是造成海斯特痛苦的原因之一。
在小说中作者对人性的善与恶以及人的心理状态都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小说中,人物的苦难与救赎则是作者对人性的善与恶以及人的心理状态思考的结果。
海斯特的救赎与故事中两位男性相比,她的救赎更多的是来自内心的自由与平静。在《圣经》中,人类的始祖亚当和夏娃因偷食禁果,他的子子孙孙身上都负有原始的罪孽,只有禁欲苦行才能得以救赎。主人公海斯特身负“原罪”与“通奸”的双重“罪孽”,她必须要对自我进行救赎。在监狱中的经历,在刑台上的审问,被社会抛弃,独自抚养活着的“A”字—珠儿,这一切都显出了她与那个社会格格不入。她的罪恶昭彰,即使远离人群,她的内心也是平静的。与海斯特相比,牧师丁梅斯戴尔与齐灵窝斯终日戴着面具行走在人前,表面平静,内心却是狂风暴雨一般。丁梅斯戴尔与海斯特犯下了同样的罪恶,却没有承认的勇气,只能在深夜里独自忏悔;齐灵窝斯假借拯救牧师健康之名,实则对牧师进行疯狂的报复。海斯特的罪恶无所隐匿,也就无所失去,所以海斯特的内心是平静的,这是她自我救赎过程中最辛苦、最艰难的一步。
无言的抛弃,种种的轻视,社会的不公,并没有使她放弃对生活的热爱,她依然对生活抱有美好的幻想,依然以乐观、宽容、博大去面对这个世界。海斯特过着宁静的生活,她几乎把她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刺绣和照顾珠儿身上,海斯特和珠儿赖以生存的生活来源是海斯特那双巧手。她用自己的双手去为教区内的人们绣各种各样的东西,每一件都是如此精美,以致她总是能有很好的收入。她天性善良,她并没有把自己所能利用的所有时间都用在让自己赚更多的钱上,她在艰难地养育珠儿的同时,还不遗余力地帮助别人,在周围的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总是无私地给予帮助。她拿出自己的积蓄去救济那些比她更加贫穷、更加不幸的人,她为穷人缝制粗布衣服,她牺牲了自己的乐趣,放弃了有更多收入的机会,尽管有时换来的是忘恩负义的侮辱和谩骂。海斯特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改善了与周围社会的关系,改变自我,努力地融入社会,她用自己灵巧的双手养育珠儿,帮助了他人,用自己火热的内心给这个冷漠的社会增添了些许温暖。海斯特以其受苦舍己的善行以及对人心隐情的直觉,让她信仰清教的邻居们反思自己的污恶、狭隘,培育内心的宽容与善良。
“红字”的故事结束了,而关于宗教统治下的人的思想、罪恶的救赎,对人性中善与恶的思考发人深思。小说中的海斯特可以说是“罪孽深重”,但她却以另一种方式使自己的罪孽得到救赎,可见忏悔不是救赎罪恶的唯一方式。通过海斯特的故事,霍桑曲折地讲述了他对人性的感悟,对善与恶的深度思索,对人类生存环境的洞察。霍桑虽是浪漫主义小说家,但更愿意接受清教关于人性人类的生存环境的解释。著名作家麦尔维尔评论说:“霍桑的这种黑色力量来自于加尔文。”
【责任编辑:周 丹】
I106.4
A
1673-7725(2016)10-0062-03
2016-10-18
张雪静(1993-),女,黑龙江齐齐哈尔人,主要从事汉语言文学教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