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通灵女孩》中的姐妹关系与象征

孙彩虹, 刘 颖

( 广东科技学院，广东 东莞 523083)

论《通灵女孩》中的姐妹关系与象征

孙彩虹, 刘 颖

( 广东科技学院，广东 东莞 523083)

较之《喜福会》、《接骨师之女》等谭恩美的其他作品，国内对《通灵女孩》的研究相对较少，而这些研究也集中于该书中国传统文化的体现，以及生态批评、叙事策略等视角，未见有人涉及象征主义。阅读此书，笔者发现其中有不少耐人寻味的意象，如音乐盒、咸蛋、新生女儿与中国之行等，在呈现作品的姐妹关系主题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本文试图对这些意象进行研究，以挖掘其更深层次的意义。

《通灵女孩》；谭恩美；象征；姐妹关系

一、关于象征

“象征是指用来表示指代某一事物或事件的词或短语，被指代的事物或事件本身又指代了另一事物，或具有超越自身的参照范围。”[1]象征是用一种具体事物代表某种抽象情感或者思想，使作者的表达更加具体、形象。其主要表达方式是暗示而非直接告知，这使读者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也使文学作品更添加一层艺术魅力。象征以最简单的意象描述，表达最为真挚、丰富的情感，是一种最能丰富文学作品内涵，最耐人寻味的写作手法。美国文学史上，不管是白人文学还是少数族裔作品，这种写作手法备受青睐，从霍桑的《红字》，梅尔维尔的《白鲸》到沃克的《紫色》与艾里森的《看不见的人》，象征的影响无处不在。相对白人文学与非裔作品，华裔美国文学中的象征手法比较少见，也较少人研究。

象征大致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在某一文化群体中约定俗成的，大家都知道认可的，比如珍珠代表纯洁，玫瑰代表爱情等；而另一种象征的意义是作家自己赋予的，作者通过在作品中反复提及某种或几种意象，以引起读者共同的联想，达到影射某种抽象情感的目的。本文所论述的几种意象均属后者。

二、《通灵女孩》中的姐妹关系

与《喜福会》的母女关系主题不同，《通灵女孩》讲述一位来自中国的姐姐与出生美国的妹妹之间的爱恨关系。姐姐琨(Kwan)到美国之后，与美国文化处处不相容，其中最突出的表现是，由于琨向妹妹透漏自己能看到鬼魂，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医生把她的鬼魂之说诊断为严重的精神病，对她进行电击治疗，使其痛苦不堪。因为姐姐，奥利维亚(Olivia)成了别人的笑柄，于是她以姐姐为耻。但不管奥利维亚如何捉弄、鄙视，琨一直忠诚的对待妹妹。其实，这段叙述与母女关系主题完全不相干，这并不对，奥利维亚的母亲对女儿并不上心，她天天去和男朋友女朋友们约会，把女儿丢给琨，就如书中所说，“老师打电话告诉妈妈我发烧了，是琨把我从护士办公室带回了家；当我滑旱冰摔倒时，是琨帮我包扎的手肘；她给我扎辫子，为凯文、汤米和我打包午餐；她教我唱中国儿歌；我掉牙的时候她安慰我；我洗澡时，她为我擦脖子。”[2]奥利维亚的母亲不称职，而长姐如母，身为姐姐的琨几乎完全代替了奥利维亚母亲的位置，她不仅无微不至地照料妹妹长大，也给妹妹指明了爱情婚姻的方向。奥利维亚婚姻破裂之后，是琨说服他们夫妻来一趟中国之旅，就是这趟旅行，让妹妹了解中国，并解决了困扰她十几年的夫妻矛盾，也就是在这趟旅行中，姐姐牺牲自己，换取了妹妹的婚姻幸福。书中，姐姐对妹妹无私的付出使读者印象深刻，是她教会了妹妹生活与爱的真谛，而通过书中几个象征意象，我们更加清楚作者想表达的主题和思想。

三、象征姐妹关系的主要意象

(一)音乐盒

音乐盒是小说一个重要的意象，书中曾十几次提及，很明显这并非巧合，作者有意如此。但作者要通过这个意象表达什么样的思想情感，还有待挖掘。小说以姐妹关系为主线，讲述了两个不一样的故事，一个是前世，一个是今生。姐妹俩前世是好朋友，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音乐盒都成为了两人关系的纽带。在普通人眼中，音乐盒或许仅仅是一个礼物，但在《通灵女孩》中，音乐盒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

在前世，美国女孩班纳(妹妹奥利维亚的前世)和中国独眼姑娘女怒目(姐姐琨的前世)是好朋友，她们随着一队传教士生活，班纳为其当翻译，女怒目当了洗衣工。音乐盒是父亲留给班纳的唯一念想，这个音乐盒也成为传教士们做礼拜的一个重要物件。这些足以交代音乐盒对班纳的重要意义。

前世，音乐盒出现的次数很多，笔者把最具代表性的几次列出来，以便更好地研究其意义。

1.班纳和女怒目曾经吵架，其原因是，后者知道班纳的男友凯普将军(General Cape)是个叛徒，恶棍，她告诉班纳真相，但被爱情蒙蔽的班纳听不见任何忠告，两人关系初次破裂，当天晚上，音乐盒响起。在这里，盲目的爱情使班纳看不清楚情人的虚伪面孔，她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了友情。

2.为了与凯普将军私奔，班纳与其合谋盗取了传教士们的所有财物，拿走了自己衣柜里最好的衣服，却唯独留下了音乐盒，女怒目发现之后，把音乐盒埋在一个隐秘处。此处暗示班纳为了不值得的爱情，抛弃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道德与忠贞的友情。而女怒目把音乐盒偷偷埋藏起来的举动则说明她对这份友情仍旧十分珍惜。就是这份忠诚，促使她在班纳被情人抛弃的时候，为避免其被人唾骂，隐瞒班纳主动私奔的真相，帮她重回传教士们的身边。

3.为救女怒目和新情人一半(Yiban), 班纳假装和凯普将军和好以麻痹他，为两人逃跑争取机会，这时音乐盒又响了起来。此时，班纳早就认识到凯普的虚伪与凶残，也找到了真正的爱情，为了爱情与友情，她牺牲了自己。

4. 女怒目无法放下班纳独自逃跑，返回营救受伤的她，临死前班纳把音乐盒与盒子钥匙交给女怒目，代表两人友谊至死不渝。

在前世，音乐盒的故事，就是姐妹两人友谊发展的轨迹。而今生，琨送给奥利维亚的结婚礼物也是一个音乐盒，而且文章最后提及，奥利维亚的新生女儿也很喜欢这个音乐盒。

前世女怒目为了救班纳牺牲了自己，而今生琨为了挽救奥利维亚的婚姻幸福消失在洞穴里。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琨(女怒目)都用自己的忠诚赢得了友情。音乐盒不仅象征两位主人公的友谊和琨的忠诚，也是作者连接前世与今生的纽带。通过对音乐盒的使用，作者刻画出一个纯洁、朴实、对友情，姐妹情谊永远忠诚的中国女性形象，就如琨自己所说，“中国人家庭关系紧密，朋友忠贞。”[2]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实了这句话。

(二)新生女儿

奥利维亚与丈夫西蒙(Simon)婚姻破裂，多年不孕是其中原因之一。去医院诊断后，确认西蒙患有不育症。可在一趟中国之行后，奥利维亚发现已怀有三个月身孕，而具体受孕则是在姐姐琨为救西蒙失踪在洞穴的时候。姐姐用自己的失踪换回了西蒙的生命，也赋予了妹妹一个爱情结晶。

由不孕到怀孕，这种情况无法解释，就连医生也说西蒙的不育症是不可逆的，最终只能牵强解释说，之前的不育诊断有误。作者在时间和情节上的安排，使读者非常自然地意识到，这个新生女孩，就是姐姐琨投胎转世。女儿最喜欢的玩具，就是琨送给奥利维亚的音乐盒，这也再次暗示这个女儿与琨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女儿是奥利维亚与丈夫多年爱情的结晶，但她不仅象征爱情，也代表琨为妹妹的牺牲以及友情与亲情的延续。

(三)咸蛋

前世，女怒目腌制了许多咸鸭蛋，在传教士们缺乏粮食的时候，咸蛋成最美味的食物。两百多个咸鸭蛋，支撑着他们的生命与希望，让他们度过最艰难的时期。逃命之前，女怒目带走两个咸蛋。给奥利维亚讲述前世故事的时候，琨也数次提到前世自己腌制的咸蛋，并仔细介绍其做法，“我把石灰，盐和鸡蛋放进陶制的罐子……几周之后，盐和石灰渗入蛋壳……”。[2]琨失踪之后，奥利维亚在故事提及的地点挖到咸蛋。

“我感觉锄头挖到的东西既不是石头，也非泥土。我跪在地上，疯了似的用手挖出深色潮湿的泥土……我迫不及待地用锄头柄敲破坛子。”

“我拿出一个黑色的蛋，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我把它们抱在胸前，蛋碎了，我们过往的记忆碎成灰色的粉末，但我已不再担忧。我知道我已经尝试了其中滋味。”[2]

这里的记忆，不仅指咸蛋，还指我与姐姐之间的前世故事。咸蛋的破碎暗示随着姐姐的失踪，她所讲述的前世故事也会逐渐消散。记忆碎成粉末代表旧物已逝，而后半句则是作者思想的升华。“尝试了咸蛋的滋味”代表奥利维亚已经深刻感受到了姐姐对她的爱和为她所作出的牺牲。

最初，奥利维亚对前世的故事嗤之以鼻，认为都是姐姐胡乱捏造的结果;随着情节的发展，她将信将疑;而找到前世的咸蛋，让她最终相信姐姐所述故事。咸蛋的出现，使前世的故事扑朔迷离，亦真亦假，为小说增添了不少艺术魅力。

(四)中国之行

谭恩美在自己的几部代表作中都安排了中国之行。像《喜福会》一样，《通灵女孩》的中国之行也是主人公的寻根之旅。《喜福会》中，女主人公去中国，是遵循母亲的遗愿，去见母亲遗留在中国的一对双胞胎姐姐。而《通灵女孩》中，寻根主题更加明显，奥利维亚去中国，是想弄清楚自己父亲真正的姓氏，他的根，他的所属与身份。根据姐姐琨的说法，父亲在美国一直使用 “叶”姓，只是因为他顶替了别人来到美国，而父亲真正的姓，只有居住中国的大妈一人知道。所以，在琨的怂恿之下，奥利维亚夫妇与琨一起踏上中国之旅。不幸的是，还未见面，大妈就车祸身亡，父亲的姓变成了永远的秘密。就如书中所说，“当雇来的人手，将棺材盖上的时候，我感觉许多问题的答案都从此永远封存：……我父亲真正的姓名是什么？……”[2]

奥利维亚姓氏的改变过程，其实就是她寻求自我身份的过程，也是所有美国华裔儿女身份认同的过程。父亲去世之前，奥利维亚跟随父亲姓叶，但后来证明，“叶”并非父亲的真姓，也并非她的真正归属。随着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她和母亲一起随新父亲鲍勃(Bob)姓莱谷尼(Laguni)，但据弟弟凯文(Kevin)的考察结果，莱谷尼只是修女们为孤儿取的姓， 鲍勃的祖父是个孤儿，这代表莱谷尼这个姓也毫无意义。奥利维亚非常高兴结婚之后能跟随丈夫西蒙改姓毕绍(Bishop)，可是，当她离婚的时候，她的身份更加尴尬，她很迷惘，已经不清楚自己究竟姓什么，这也是她被琨说服，前往中国的原因。

父亲姓氏成谜，姐姐琨失踪之后，奥利维亚决定与宝宝跟随姐姐姓李。她认为，宝宝是琨送给她的礼物，甚至有可能是姐姐投胎而来，是姐姐生命的延续。另外，根据习俗，人的姓氏取自父亲或母亲，既然奥利维亚父亲姓氏已经无从求证，而琨，不仅小时候代替母亲细心带大妹妹，奥利维亚长大之后更是为其婚姻操碎了心，最终帮助其走出困境。琨是真正的姐代母职，起到母亲的作用，奥利维亚改姓李，是顺理成章的跟随母姓。所以，主人公改随姐姓也代表她寻根之旅的圆满结束。

小说中，音乐盒、新生女儿和咸蛋象征着姐妹俩的友情以及姐姐对妹妹的忠诚和付出，而前往中国的寻根之旅代表奥利维亚努力追寻自己的真实身份，认识到自己血液中的中国性。奥利维亚最终认同了姐姐所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接受了自己作为华裔儿女的事实。书中所用的象征意象并不仅限于此，如猫头鹰出现后，大妈意外死亡，再如姐姐出生的村庄叫Changmian村，既指唱棉，又可理解为长眠，代表姐姐落叶归根，在此长眠。作者在书中使用大量的象征，以此为媒介，不仅丰富了主题，也给作品增添了不少艺术魅力。

[1]Abrams, Meyer Howard.A Glossary of Literary Terms[M]. Peking: Peking University Press, 2014.

[2]Tan, Amy.The Hundred Secret Senses[M]. London: Harper Perennial, 2004.

责任编辑：胡栩鸿

On Relationship Between Sisters and Symbolism inTheHundredSecretSenses

SUN Cai-hong, LIU Ying

(Guangd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Dongguan Guangdong 523083, China)

Comparing withJoyLuckClub,Bonesetter’sDaughterand other works by Amy Tan,TheHundredSecretSenseshas received less attention from critics. And the scholars have mainly put their focus on the descrip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in the book, eco-criticism and its narrative strategy, yet ignoring Tan’s effort on symbolism. However, the author finds there are some interesting images in reading the novel, such as music box, salted eggs, newborn baby and the journey to China, which play significant roles in the depiction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wo sisters. The author tries to analyze these images and explore their deeper symbolic meanings.

The Hundred Secret Senses; Amy Tan; symbolism; relationship between sisters

2016-07-05

孙彩虹(1982-)，女，湖南浏阳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为西欧语言与文化。 刘 颖(1983-)，女，湖北黄冈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为英语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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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344X(2016)11-001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