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耀飞
政局与路线的互动
——读朱德军、王凤翔《长安与西域之间丝绸之路走向研究》
胡耀飞
丝绸之路的路线研究向来并不如其他方面那样受到重视,比如比较热门的民族、宗教、艺术、战争等内容。然而路线研究是丝绸之路一切研究的基础,不然也不成其为“丝绸之路”。因此,朱德军、王凤翔《长安与西域之间丝绸之路走向研究》即就此进行了综合性的探讨,解决了一些路线的走向问题,特别是结合政局进行了互动研究。但该书受到篇幅局限,时间上未能延续到唐玄宗及以后时段,空间上也未能延伸至丝绸之路西段,故而尚有提升的空间。此外,该书所倡导的路线走向与政局变动之间的互动研究,也需要更加详细的考察。
丝绸之路;政局;路线;长安;西域
古今中外,除了欧洲文明大航海时代产生的各种环球航线外,大概没有哪条路线,能像丝绸之路(Silk Road)那样受人瞩目了。因此,中外学界的相关研究也非常丰富。除了陆上丝绸之路,还有海上丝绸之路。①关于海上丝绸之路的研究十分丰富,包括以海上丝绸之路为名的研究,以及以海上中外交通史为名的研究,仅次于对陆上丝绸之路的研究。相关学术史梳理,参见龚缨晏主编:《中国海上丝绸之路研究百年回顾》,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年。而以欧亚大陆东西文化交流为特征的这些道路,近二十多年来一些学者又觉得仅有丝绸尚不足以概括其内涵,故又有所谓“茶马古道”①关于茶马古道的研究,有王士元、王明珂、陈保亚、木霁弘主编:《茶马古道研究集刊》第一辑,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二辑,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12年。另有相关专著,如:木霁弘:《茶马古道考察纪事》,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2001年;李旭:《茶马古道:横断山脉、喜马拉雅文化带民族走廊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年;蒋文中编:《茶马古道文献考释》,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13年;蒋文中:《茶马古道研究》,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14年。“玉石之路”②玉石之路的概念,最早由臧振提出,参见臧振:《“玉石之路”初探》,《人文杂志》1994年第2期;修订后收入臧振:《古史考论——西雝集》,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年,第337-360页。近年的关注,参见骆汉城:《玉石之路探源》,北京:华夏出版社,2005年;叶舒宪:《玉石之路踏查记》,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15年;叶舒宪、古方主编:《玉成中国:玉石之路与玉兵文化探源》,北京:中华书局,2015年。“陶瓷之路”③此由日本学者最早提出,参见[日]三上次男:《陶磁の道:东西文明の接点をたずねて》,东京:岩波书店,1969年;中译本题《陶瓷之路》,李锡经、高喜美译,蔡伯英校订,北京:文物出版社,1984年。“丝瓷之路”④关于丝瓷之路的研究,主要参见余太山、李锦绣主编《丝瓷之路——古代中外关系史研究》第一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年;第二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年;第三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年;第四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年;第五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年。“金属之路”⑤关于金属之路,参见杨建华、邵会秋、潘玲:《欧亚草原东部的金属之路——丝绸之路与匈奴联盟的孕育过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等概念的出现。总体而言,都是以商贸交易中的物作为命名对象,对这些路的研究,也主要集中于对于这些物,以及运输这些物的人的研究。包括对丝绸、茶叶、马匹、玉器、陶瓷的研究,以及对商队、商船、商业交易等内容的梳理,和对沿路族群、文化、经济形态等方面的探讨。
相应地,对于路本身的研究不够丰富。即便是已有的对于路本身走向的研究,也存在诸多不足之处。正如本文所要评论的朱德军、王凤翔《长安与西域之间丝绸之路走向研究》(三秦出版社,2015年12月)一书《前言》(朱德军执笔)所说:“此前虽不乏论著对丝绸之路部分线路与时段进行研究,但将其走向的变迁置于历代中原王朝经略西北框架下,以千年的维度进行长时段、全方位的系统探讨,至少目前依然暂付阙如。”(第1页)因此,该书正是基于这一点,进行了新的讨论。
该书除前言、结语外,正文分上编、下编。其中上编为对具体丝绸之路走向的考证,共计两章,分隋唐以前和隋唐(唐玄宗即位前)两部分。下编为对丝绸之路走向与政治关系的揭示,特别是先秦至隋唐中原王朝经略西北政策的变迁对丝绸之路走向所产生的影响。下编共分五章,按时间先后,分别讨论了隋朝以前、隋朝(581-618)、唐朝高祖·太宗朝(618-649)、唐高宗朝(649-684)和武后·中宗·睿宗三朝(684-712)等阶段经略西北地区的军政动向与丝绸之路走向之间的互动关系。
从整体而言,该书的优点体现在以下几点:
首先,该书对于先秦到隋唐(唐玄宗即位以前)时期的丝绸之路走向进行了全面的梳理,在时间上涵盖了丝绸之路最兴盛的一个时间段,即隋唐。在空间上,则具体深入丝绸之路的各条走向。具体来说,该书上编为具体的考证部分,从整体上专门讨论先秦至唐代的丝绸之路走向。“主要分两大时段(即先秦至隋代以前、隋唐)、四大区域(关中、北疆、河陇、西域)进行。”(前言第2页)其中,作者用力最勤的是隋唐时期的丝绸之路,经过作者考证,其东段和中段,可具体分为三部分:秦陇丝绸之路、北疆草原丝绸之路、西域丝绸之路。而在这三部分中的前两部分,又分别各包括三部分,即秦陇丝绸之路包括南线、中线、北线,北疆草原丝绸之路包括关中丝路通回纥道、草原丝路回纥通金山道和草原丝路通河西西域道。而最后一部分西域丝绸之路,则分为东西走向的北线、中线、南线,以及南北走向的沟通南线与中线,中线与北线的道路。(前言第2-3页)这一宏观综合性的概括是在详细的考证基础上得到的,颇能成为了解丝绸之路走向的建设性意见。
其次,该书将中原王朝与西域政权之间的政治互动加以考虑,藉此来考察丝绸之路的走向变迁问题。这方面的内容主要体现在下编。作者通过时间线的梳理,先后讨论了隋朝以前、隋朝、唐朝高祖·太宗朝、唐高宗朝和武后·中宗·睿宗三朝经略西北与丝绸之路走向的关系。特别是唐代前期各个皇帝统治期间的情况,作者论证十分详尽。通过讨论作者认为,丝绸之路“通过一代代商旅、使节、僧侣等不断探索与开拓,在沿袭前代开辟的道路基础上,经过了长期多层次、多渠道、分阶段,由间接到直接,由小规模到大范围的交流,也由民间流通上升为官方的往来,道路逐渐发展为由多条主干线路和众多支线纵横交错的点、线、面共同构成的网状结构。”(第485页)就历史发展进程而言,丝绸之路的“繁荣与萧条、畅通与壅遏,实际上取决于中原王朝国力的盛衰。”在分裂时期,“河陇‘大丝路’严重受阻,而丝路的辅道,如草原丝路、丝路吐谷浑道则出现相对的繁荣”;在汉唐盛世,则“在客观上实现了长安与西域之间‘丝绸之路’全面畅达的辉煌壮举,并最终形成‘天可汗’名义下‘协和万邦’的天下秩序”。(第486-487页)亦即,无论中原地区处于分裂时期,还是统一时期,各类、各条丝绸之路都是东西方之间交流的要道。
此外,在具体写作方面,该书还在具体考证的基础上,提供了许多作者重新加以标注的地图,便于读者直观了解作者的考证结果。根据笔者统计,该书所附插图大部分在上编两章,共计7+44幅图。这些图中,除了大部分丝绸之路沿线照片能够让读者体会历史的沧桑之外,重要的是包含了该书上编所考证过的所有丝绸之路各条线路的走向示意图,两章共计3+9幅图。其中,除了图2-40完全利用计算机制图软件重新设计制作外,其余11幅图都是作者在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的基础上重绘,或加道路走向示意线,或加驿站示意点。
当然,该书也明显存在以下一些不足之处。
首先,由于该书篇幅庞大,故而作者所选取的时间段并不包括唐代开元(713-741)、天宝(742-756)及以后。因此,对于丝绸之路在开元、天宝及以后的走向,以及唐代与西域诸国政治之间的关系,无法得到一个整体的了解。这对于一部贯通性的历史著作来说,一来不便于读者获得完整的阅读体验,二来也难以在具体内容方面得到完整的呈现。特别是安史之乱以后,随着唐朝在西域驻军的撤回,导致整个西域和河西走廊地带相继沦丧,成为吐蕃政权的盘中餐。这一发展态势,直到九世纪下半叶敦煌归义军的重新回归唐朝,方才得到遏止。①关于安史之乱对于西北军政格局的影响,最新的研究参考:李碧妍:《危机与重构:唐帝国及其地方诸侯》,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114-249页。这一重要的政治动向,一方面中断了陆上丝绸之路的畅通,另一方面则将东西方之间的文化交流的很大一部分内容转移到草原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自此以后,草原丝绸之路进一步发展,最终成就了十三、十四世纪蒙古帝国对欧亚大陆东西交通的全面打通。而海上丝绸之路,则成就了广州、泉州等南方港口的兴起,并开启了中华民族对南洋的开发。而该书无论是对开元、天宝的盛唐时期,抑或是对中晚唐领土内缩时期,都未能予以下笔,颇为遗憾。
其次,也是因为篇幅原因,该书所涉及的丝绸之路的地域范围,只是在长安与西域之间,即通常意义上丝绸之路的东段和中段。这一方面与该书所属丛书《丝绸之路中国段文化遗产研究》的限定有关,即在中国这一侧的所谓“丝绸之路中国段”②这套书的内容限定,源于2014年6月22日第38届世界遗产大会上批准的“丝绸之路:起始段和天山廊道的路网”世界遗产名录报告。基于此,这套书的定位即丝绸之路的起始段和天山廊道,也就是相当于丝绸之路东段和中段。参见该书前所载杜文玉:《丝绸之路中国段文化遗产研究·总序》,西安:三秦出版社,2015年,第1-4页。;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作者精力有限所致。虽然说目前国内大多数关于丝绸之路的论著,限于各位作者语言能力和学术领域的局限,也仅仅局促于东、中段,但在学界已有的对丝绸之路西段的研究成果基础上,依然不难勾勒整个丝绸之路的走向问题。③中外学界关于西域以西的学术成果汗牛充栋,此不赘述。近年来,国内出版界在丝绸之路研究繁盛的局面下,出版的一些处于学术与通俗之间的丛书,因每本书都契合相关领域学者本人的学术特长,颇成为学界与大众对相关内容进行了解的入门书。比如兰州大学出版社在2010-2015年间出版的《欧亚历史文化文库》,已有100多种;又如甘肃教育出版社在2013年出版的《敦煌讲座书系》,亦有21种之多。此外,对于西段丝绸之路的研究,国内学者以余太山先生为最。该书参考文献虽列有余太山《西域通史》(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6年)、《嚈哒史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年)等两种著作(第490-491页),但遗漏尚多。在余氏所出版的著作中,讨论西域以西的著作还有:余太山:《塞种史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余太山:《古代地中海和中国关系史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年;余太山、李锦绣主编《古代内陆欧亚史纲》,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2014年。当然,在该书篇幅已经很大的情况下,就需要将来的进一步深入了。此外,已有的对中段、东段丝绸之路的整理,也需要再思考一些细节问题。比如作者在讨论唐朝西域丝路北线瓜州→伊州道时,根据严耕望(1916-1996)“诸驿大抵皆置戍,与驿同名”④严耕望:《唐代交通图考》第二卷《河陇碛西区》,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445页。这一论断,即通过敦煌文献中有瓜州至伊州之间的广显驿、乌山驿、双泉驿、第五驿,来推测当时“必有广显戍、乌山戍、双泉戍、第五戍等”。(第39页)而实际上,严耕望原文即已指出敦煌文献中已有“广明戍(即广显)、乌山戍、双泉戍、第五戍、冷泉戍、赤崖戍”等,并以此推导出“诸驿大抵皆置戍,与驿同名”。⑤严耕望:《唐代交通图考》第二卷《河陇碛西区》,第445页。因此,这种驿、戍之对应,其实也并非作者发明,而是严氏早已有之的论断。而作者其实更应该指出这几个驿、戍之间如何一一对应,方能在严氏基础上更进一步。
第三,就具体内容而言,作者并未能够充分参考学界已有成果。比如作者在论述到先秦时期的丝绸之路时,关于《穆天子传》所载周穆王西征并与所谓西王母相会之事,只是简单提及:“《穆天子传》虽带有浓厚的神话色彩,但也部分地反映了某些历史的真实性。《穆天子传》关于西征相关地理的记述,目前已为许多考古发掘所证实。穆王西征至昆仑之丘以及他会见西王母的传说,象征着内地与西域友好交往的历史源远流长,司马迁甚至将此载入一代信史《史记》中,足见此事绝非空穴来风。”(第5页)姑且不论周穆王西征是否真的是“内地与西域友好交往”,以及司马迁《史记》是否真的就是“信史”。仅就周穆王西征这一事件本身,以及这一事件所主要依据的史料《穆天子传》这部书而言,学界的研究十分丰富,而作者并无相关讨论。①关于《穆天子传》的研究,特别是涉及到路线问题的考察,主要参见岑仲勉:《〈穆天子传〉西征地理概测》,《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57年第2期;李崇新:《〈穆天子传〉西行路线研究》,《西北史地》1995年第2期;余太山:《〈穆天子传〉所见东西交通路线》,收入《早期丝绸之路文献研究》,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此外,关于先秦时期的另一次所谓“西征”,作者引用了一条史料,认为齐桓公“逾太行拘泰夏”,其中“泰夏”二字,作者说:“一般认为即大夏。”又以此论述齐国等国“有力阻止了北方游牧民族的南下,迫使居住在河西地区的戎人和部分大夏人西迁至伊犁河流域与楚河流域。”(第138页)但首先,这里的“逾太行拘泰夏”出自《管子·小匡》,原文为“悬车束马,踰大(太)行。与卑耳之貉,拘秦(泰)夏。”②黎翔凤撰、梁运华整理:《管子校注》卷八《小匡》,北京:中华书局,2004年,第425页。其中,“大行”当即所谓“太行”。而“秦夏”,据校勘记,黎翔凤(1901-1979)同意晚清戴望(1837-1873)的看法,即《管子·封禅》所云“西伐大夏,涉流沙”之“大(泰)夏”,第434页。而作者未能指出来源并给出正确的引文,且以《管子》这样本身真实性尚待验证的诸子百家之言直接作为史料,并不合适。其次,虽然作者并未直接认定齐桓公征服了大夏,但不免给人一种这样的印象,而事实上,据学者考证,齐桓公最远也只是到达了今天的晋西南地区。③王守春认为齐桓公甚至到达了今天的新疆,参见王守春:《齐桓公至新疆试证》,《西域研究》1999年第1期。但事实上,这在春秋时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合理的推论是齐桓公最远到达晋西南地区,参见周书灿:《有关齐桓公西征的几个地理问题》,《齐鲁文化研究》2002年第00期。这样的话,以齐桓公的例子来论证先秦时期的丝绸之路,恐怕值得再做考虑。
此外,该书尚有几点遗憾,比如所有附图并无一个图表目录作为索引,从而不便读者翻阅,以及所有地图之外的附图(主要是各种丝绸之路上古代遗址的照片)并无标明图片来源,使读者难以了解这些图片是作者本人所摄照片,还是转载自其它论著。又如在引用一些史料时,仅标注二手文献,而不标史料原始出处。这样的情况有:上编第一章引用宋人乐史《太平寰宇记》时,给出的出处却是张英莉、戴禾合撰的《丝绸之路述论》一文(第14页),乃至无法求证引文出处者。比如作者在讨论五、六世纪的“吐谷浑道”时,先引用了张星烺(1889-1951)的观点:“梁时,中央亚细亚大陆诸国,如滑、周古柯、胡密丹等,亦皆由陆道经魏国以通于梁也”,并标注出处为“张星烺:《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一册,中华书局,2003年,第60页”(第30页),但在《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一册第60页中,笔者并未找到相应的原文。类似的表述出现于第四册《梁》部分,且行文更为繁复。④张星烺编注、朱杰勤校订:《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四册《梁》,北京:中华书局,1978年,第71-73页。可见作者于此未能够仔细核对原文,殊为遗憾。即便在具体史料的引用方面,也不免鲁鱼之讹。如引用法显《佛国记》关于敦煌以西沙河的记载时,引原文曰“行十七里”(第21页),而原文其实是“行十七日”①法显撰、章巽校注:《法显传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7页。。诸如此类,皆须仔细核对。
当然,总体而言,该书在学术价值方面已经在自我限定范围内达到了既定的目标,即对长安与西域之间的丝绸之路东、中段道路走向问题予以全面梳理,并结合先秦至唐开元以前的政治局势进行政局与路线的互动研究。这其中,核心的议题就是政局与路线的互动关系。在笔者看来,基于该书所做出的开创性工作,我们依然需要在以下两点进一步深入讨论:
首先,关于交通路线的走向,一个大前提是人类的活动。如果没有了人类活动,即使曾经存在过的道路,也毫无意义了。因此,就路线走向而言,有其自身的时效性。就丝绸之路而言,我们只能讨论历史时期曾经存在过的丝绸之路,而不能强行将这条路在当下的时代背景中还原出来。另一个前提,则是路线本身的存在价值,即人类为何要使用通过这个地方的这样一条道路而非另一条道路。对丝绸之路来说,其本身存在的价值就是便于东西方之间的商贸,特别是丝绸贸易。在这两个前提下,从狭义而言,丝绸之路指的是历史时期确曾承担过商贸功能的东西交通路线。而之所以要明确这个狭义概念的丝绸之路,则是为了与目前各类与丝绸之路无关,却假借丝绸之路名声的泛滥研究相区别,避免混淆丝绸之路真正的内涵。就此而言,该书对于具体路线的研究正是一个开端。希望学界能够以此为基础,进一步具体深入丝绸之路本身的研究。
其次,对于政局与路线的互动关系,需要明确一点,虽然政局的好坏与丝绸之路的畅通与否存在一定关系,但路是人走的,也是人所选择的,即便政局不利,人们为了商业利益,也依然会取道成本最低的路线,而非一定要绕远路。如此,政局与丝路走向,基本不能完全划等号。更何况,如果抛开国家、民族视角,那些在作者看来游牧民族“凭借弯弓烈马”角逐而得到的“丝绸之路”(第486页),虽然阻隔了中原汉地与西域之间的贸易,却反而成为游牧民族与西域乃至西方之间的沟通桥梁。因此,我们对丝绸之路的研究,应该放在更为广阔的背景之下,同时重视东西方文化之间直接和间接的交流,而非单纯强调中原与西域之间的直接交流。
胡耀飞(1986-),男,历史学博士,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讲师(西安710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