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海鹏(北京师范大学-香港浸会大学联合国际学院,广东 珠海 519085)
六经之道,未坠于地:试论龚鹏程先生的学思知行
郭海鹏
(北京师范大学-香港浸会大学联合国际学院,广东 珠海 519085)
摘 要:生活儒学之倡导和践行者龚鹏程先生的学思知行,依时间顺序分为幼能鄙事、博学于文、知行合一、礼乐在兹、即凡入圣等时期。观龚先生之学思与践履,可谓发乎真性情,学有真功夫,行见真风流。其学思知行之精神、规模与风貌,堪称为诚、通、美。概言之,其始学先立乎大,志道游艺,由艺入道,由破显立;继而博学于文,杂取百家,融汇中西,兼修内外;更能知行合一,即物穷理,化民成俗,经世致用;终至以美涵摄礼乐,体用不二,返俗归真,即凡入圣;堪称今世卓然独立一大儒。
关键词:龚鹏程;生活儒学;学思知行;六经;大儒
古今中外之学术大端,体一用殊,并行不悖,殊途同归,于不同时空各呈异彩,交相辉映。在西方,有古希腊以玄思析理而爱智之“哲学”,有中古世纪以笃信力行以求永生拯救之“神学”,有近现代以量度推理而求知识之“科学”。在印度,有以内观冥想而求涅槃解脱之“梵学”“佛学”。而中国独有之学术,在上古为圣王之礼乐,在先秦为孔孟之儒学,在两汉为经学,在宋明为理学,自明入清转为实学。此学实为中华文化之魂魄所在,其道源远流长而一以贯之,要在以内圣外王之践履、求成贤成圣之鹄的,窃以为应以“圣学”而非“中国哲学”名之最为贴切。
清末西力东渐,船坚炮利,一时势不可挡,国人思变思新以救亡图存之心日迫。当是时也,此一变局非独中国所仅有,实为所有后进国家民族共有之劫,然而唯有中国之反应及对本族传统之深恶痛绝最为剧烈。从清末至民初,打倒孔家店、推翻传统、全盘西化之声几欲震耳欲聋。其后百年,神州崩裂,两岸四地或欧化、或美化、或苏化,于圣学之道、传统文化则弃如敝履,视之为现代化之绊脚石,必欲先除之而后快。期间或有提倡复兴传统文化者,亦多别有用心,口是而心非。而言打倒传统文化者,却无所不用其极。从新文化运动“废除汉字”之倡议,到文革“破四旧、立四新”“批林批孔”等运动,掘坟捣像、游街暴打,焚书坑儒之事竟于二千多年后再现于神州大地,其荒唐惨烈比之暴秦有过之而无不及。中华文化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在劫难逃。衷情于此文化者,不能不扼腕顿足,仰天长叹:圣学连绵千年不断,或将道丧学绝于今世乎?
所幸天道往复,否极泰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20世纪中后期,港台社会借经济全球化之东风率先致富,神州大陆经邓公之手拨乱反正,改革开放也渐入坦途。子曰:“既富之,则教之。”以此观两岸三地,“富之”可谓小有所成,“教之”则仍任重道远。今日大学之教,重器轻道,重利轻义,已不再是昔日的“大人之学”,而是以培养“专家狭士”之器具为己任。而学生之所求、社会之所趋,亦日益功利化、物质化。有道是,心陷于物而化为物、神驰于外而迷于途。时人调侃云,今日国人“腰包鼓鼓、六神无主”,可谓惟妙惟肖。察其缘由,盖因西来之以物质的生产和分配为主导的现代工商业文化喧宾夺主,而以成德成人为目标的中华圣学道统则魂不附体。面对过去几百年现代文明呈现之弊病,西方有识之士也有明察,批判之声不绝于耳,有心人更将目光投向东方文化,欲取他山之石以攻己玉。凡此种种时代危机,皆为圣学复兴提供了一个新的契机。
值此后现代、全球化时代之亟需,豪杰之士焉能袖手旁观,必不待文王而后兴。海内外儒学界提倡“心性儒学”“儒学哲学化”“政治儒学”等诸贤暂且按下不表,单说台湾布衣学者、“生活儒学”之倡导者龚云起①先生接续光大圣学之功。圣学为成德立人之学,其精彩处不仅在于“明义理”“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为往圣继绝学”,更在于“尊德性”“以天下为己任”“化民成俗”“为天地立心”。当今之世,能凭一己真实生命和才学体道弘道、经世致用,光大中国传统文化于海峡两岸庙堂之上及江湖之远者,舍龚先生其谁?
余自乙酉年(2005年)得识先生,闻其言、读其书、共其事,羡其才学,更敬其为人。儒家向有论人物一节,如《近思录》第十四章“圣贤气象”。先生之学问博通恢弘、宫墙万仞,余才学浅陋,不得其门而入之,孰敢妄议?然耳濡目染间亦略有所识,思为后学示范不无裨益,故妄论之,贻笑于大方之家。
民国三十八年(1949年),神州鼎革,南渡失乡者不计其数。江西吉安府七姑岭保长龚立逑携家辗转逃台,又七年(1956年),云起先生生于台北。先生幼年即随父居迁台中,为谋生计,引车卖面于市井,漂泊于社会边缘,个中艰辛,难与人言;先生自幼家学纯正,略习书文,稍长则随兴泛览,嗜书如命;又血气充沛,尚武好勇,性颇不拘于一格;但仍能熟诵圣贤之言,亲传统、喜孔子,慨然以天下自期,隐然有希贤希圣、经世济民之志。
《史记·孔子世家》云:“孔子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龚先生少时,则是文武兼习,读诗书、任侠武,由着豪放充沛之原始生命力野蛮生长。俗语说,三岁看老。儿时经历不可避免地为其生命特质及学术风格打下难以磨灭的底色,虽有质胜于文之观感,但于圣贤之言先生实幼有深契。概言之,可谓“于侠武能得其义、于圣贤之书能得其志”。
《史记·孔子世家》曰:“孔子贫且贱。”《论语》中孔子自述:“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又云:“吾十五而志于学。”以此言先生之幼学可也。
十七岁(1973年),先生偃武而专于文,负笈于淡江大学中文系。后入师大国文研究所,读硕士、博士,凡六年。硕士结业后,即返母校执教做事,自此办事为学两不耽误,相得益彰。期间为校长秘书八年,眼界更阔,于西学接触益广。又主持中文系、创中文研究所、任文学院院长,服务于淡江大学先后共一十二年。学而优则仕,先生又受邀任行政院大陆委员会文教处参事及处长,以遂经世济民之志。奈何时运不济,历二年又四个月,辞官挂印,重返学界。遂由文转史,蛰教于中正大学历史研究所三年,之后开始参与筹建佛光大学。
上述经历,先生已详记于《四十自述》,毋庸赘言。概述之,大学四年间,吟咏诗赋,游于文艺,又博综古籍,杂揉百家,取徒清末,游心玄古,直探大道之源于浑沌未分之际。时好学不倦,久坐苦读,竟至股生脓血,留下一段勉学佳话。读研究院、执教期间,渐由感转智,于人情世事颇有体会。尝演易评诗,观变识常,能逆俗独行,发标新立异、一剑封喉之论。曾炮轰国家文学博士,于学界掀轩然大波。返母校做事后,渐能融汇中西,贯通古今,兼跨佛道,为学日益广大;历事涉世,学以致用,人情更为通达。至不惑之年,先生可谓学有小成。刘梦溪曾称先生“于儒学能得其正、于道家能得其逸、于释氏能得其无相无住”,此言甚是,但仍可补以“于诗文能得其雅”。
子曰:“学而时习之”“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又曰:“君子博学于文。”“君子不器。”《论语·子张》:“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论语·述而》:“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以此言先生之好学皆可也。
先生好学,但却不是只会“袖手谈心性”的学究腐儒,其学思知行浑然一体,非同寻常。1993年,先生辞去公职,开始筹办南华大学。1996年,又创办佛光大学。在此两校,先生尝试恢复书院传统和古典教育精神,将其与西方大学博雅教育、通识教育传统相融合,屡获嘉奖。学科建设亦屡有创新,如开创出生死学、环境管理、出版学、艺术管理、文化行政、非营利事业管理等诸多新学科。此外,先生倡导礼乐教化也不遗余力,如推动射礼、冠礼、殡葬礼俗等社会革新举措。十年间,先生之学日博大、渊深、笃实,进而逐渐致力于具体而感性之日常生活和社会实践,以期引先秦圣王礼乐教化之源头活水,为现代世俗生活贯注古典人文之美,为魂不附体的儒学开出一片新天地来,所谓“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此即先生所极力推动之“生活的儒学”。
《墨子》曰:“口言之,身必行之。”《礼记·儒行》:“儒有博学而不穷,笃行而不倦。”陆游《冬夜读书示子聿》:“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阳明子曰:“知行合一。”“真知即所以为行,不行不足谓之知。”以此言先生之笃行皆可也。
及近知天命之年,先生归游大陆,遍涉名山大川,纵横三教九流,讲学五湖四海,欲明礼乐于浊世,兴古道于神州,起废疾而振中华,迄今已有十余载春秋。此间先生一面爬梳文献,游讲杏坛,以阐明千古圣贤相传之仁道于讲席;一面游走江湖、沉潜市井,在社会上推广“生活的儒学”,以重现古典礼乐之和美于日常生活。
壬辰年(2013年),先生于都江堰文庙恢复了中断近百年的春秋祭孔大典,典礼之仪程、歌、舞、乐、文等严格按传统规制,典雅隆重,观者如堵,此举功在凝聚民族文化魂魄,复活儒家道统神圣体验,于传统礼乐文化在现代中国社会之复兴有重要示范作用。又接续传统书院之精神,创立龚鹏程国学院,以培养“文武双全、德业双修,知行合一,学思并重,文理兼长,经史同参,史论结合,博渊宏达,中西融汇,古今贯通”之全人为己任。国学院下设木铎学堂、金铎学堂、天铎学堂,分别以培养人才、化民成俗、明性与天道为宗旨,以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其他诸多事迹,恕不一一列举。
昔时孔子周游列国,仪封人请见,出曰:“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朱子注曰:“道之显者谓之文,盖礼乐制度之谓。”以此言先生昌明圣道、复兴礼乐之实践皆可也。
上既述先生博学笃行、体道弘道之举,今特论其所倡导的“生活儒学”之返本归真、即凡入圣的境界。先言先生欲振兴礼乐于百姓日用之“生活儒学”何以为返本之学。首先,儒学之本,在乎礼乐。周公制礼作乐,为儒学奠基,故后世尊之为“元圣”。孔子彰明仁道,曰:“克己复礼为仁。”《礼记·礼运》曰:“坏国、丧家、亡人,必先去其礼。”其次,礼乐之本,在于人情。《礼记·礼运》曰:“故人情者,圣王之田也。修礼以耕之,陈义以种之,讲学以耨之,本仁以聚之,播乐以安之。”《中庸》曰:“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阳明子曰:“不离日用常行内,直到先天未画前。”(《别诸生》)是故圣人之道,不离百姓日用。生活儒学提倡“回到世俗生活本身的改善去下手,重新在婚、丧、祭、生活起居、应对进退、饮食男女各方面,恢复礼之精神”。在具体生活中实践儒学,因人情、风俗而调节之,以体现礼乐之和美,于圣学之发扬可谓是返本探源。
再论“生活儒学”何以为归真之学。归真者,非是佛氏所谓涅磐、圆寂之谓也,而是指直探宇宙本体之真实面目,还其本来的状态。依大《易》宗旨,“生生之为易”,宇宙本体是一生生不息、真实无妄、浑圆整全、体用不二、心物一如之仁体。仁体“变动不居,周流无虚”,化成万物,即用显体,又不离万物。以是观之,宇宙为一生机盎然之有机整体。其发用于人,则为本善之性,为身心合一之有机整体②。人之性,感于物而动,动而生情。七情六欲,人皆有之,发而皆中节,发乎情而止乎礼,则近道矣。是故道不远人,可反己而得。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所乐者何也?此当为得道见体之乐。阳明子曰:“无声无臭独知时,此是乾坤万有基。”此亦为得道见体之诗句。西方近代科学理性以本体为外在之事物,不知反己,无以见体,但凭测度、推理之量智向外追求,逐物而丧其生命,有“以知识而破碎大道之憾”(语见熊十力《读经示要》),即《礼记》所谓“人化物也”。
《大学》之八条目,始于格物致知。格,至也。物,犹事也③。格物者,事来也。格物须能反己④,反己而见体,则所致之知为见体之知⑤;格物若不能反己见体,则所致之知为支离之知。见体之知,主客无间,浑圆整全,当下即是,真、善、美具备,知善知恶,真实无妄,且美感丰富。支离之知,主客二分,无关乎美、善,于真亦有亏欠,因主客相对之际,任何观察、测度都是有选择性的,必凿破当下之完整体验方可完成。基于支离之知的西方现代科学唯物论视宇宙为一包含力与物质的机器,既无目的、又无意识,无处安置美感、道德和信仰,人居其中,疏离感、异化感遂日益严重,渐自甘堕落而物化。到达尔文的进化论,人只是一头依靠理性计较获得极大成功的动物而已。此皆因依科学唯物论之宇宙观,格物不能反己,即物不能穷理,一物障目,不见本体,自与宇宙大化之本源相隔绝所致。而生活儒学之号召,是要人们回到格物致知之根底⑥,即事而穷理,返回具体的生活实践,于当下的事件或日常经验中,亦即宇宙之最真实的存在处⑦,反身而诚,体现礼乐的真精神。《礼记·乐记》曰:“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体用不二,即用现体,大海水涵众沤而展现于众沤(语见熊十力的《新唯识论》) ,吾人当下之完整体验即显现宇宙本体之刚健圆融。吾人如能自觉地于当下世俗生活之中体现礼乐之和美,超凡脱俗,则是当下即凡入圣,参赞天地之化育,达致天人合一之境界。
《论语·子张》:“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以是言先生之学可也。
孔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删述六经,传七十子。孔子之后,道在六经。马一浮曾论“六艺统摄一切学术”(六艺即六经)、“六艺统摄于一心”(语见马一浮的《泰和新语》)。是以人皆可以反求诸己,学以体六经之道。而明德得道者必不能止于自明自了,必将“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以化民成俗、经世致用为己任,以是言先生之行可也。
观龚先生之学思知行,发乎真性情,沛然而莫之能御;学有真功夫,卓然而莫之能匹;行见真风流,浩然而莫之能及。其学思知行之精神,一言以蔽之,诚也;其学思知行之规模,一言以蔽之,通也;其学思知行之风貌,一言以蔽之,美也。赘言之,始学先立乎大,志道游艺,由艺入道,由破显立;继而博学于文,杂取百家,融汇中西,兼修内外;更能知行合一,即物穷理,化民成俗,经世致用;终至以美涵摄礼乐,体用不二,返俗归真,即凡入圣。结文至此,不由叹曰:六经之道,未坠于地,信夫!中华文化百年来礼坏乐崩、花果飘零,今日能使游魂归体者,端在斯人乎?
注 释:
① 龚鹏程,字云起,江西吉安人,1956年生于台北。
② 《郭店楚简》中的“仁”字为上身下心,含“身心一体为仁”之意。
③ “格物”从朱子注,《四书章句集注》。“致知”则不从朱子,别有发明。
④ 《礼记·乐记》: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
⑤ 此处“致知”为见体之知,近阳明子的“致良知”,但除“知善知恶”,亦必“知美知真”。
⑥ 依此,《大学》之八条目似可有新的阐释:“格物致知”是内外合一、体用不二的功夫,是内圣外王的根底;诚意、正心、修身三条目为内圣,齐家、治国、平天下三条目为外王;生活与生命的本质即是“格物”,从生到死,一事方了,一事又起,事事方生方灭,连绵不绝,相互勾联,真实无妄。“致知”是“即事而穷理,见体而有为”,如此方是“见体之知”,方是“知行合一”,方是“致良知”,方是“参赞天地之化育”。
⑦ 《过程与实在》:西哲怀特海也把“事件(events)”而非“实体(entity)”当作世界最终的真实,这些事件又被称为“现实实有(actual entity)”、或“现实事态( actual occasion)”,它们是“经验的点滴,复杂而又相互依存”。这些事件都是刹那生灭、相互依存的过程(process),是终极范畴“创化(creativity)”的具体体现。
(责任编校:耿春红 英文校对:杨 敏)
The Tao of Six Classics never Drops: On Gong Pengcheng's Thoughts and Practice in Life Confucianism
GUO Haipeng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Hong Kong Baptist University United International College,Zhuhai, Guangdong 519085, China)
Abstract:The thoughts and practice of Prof.Gong Pengcheng, who advocates and conducts life Confucianism,includes the following aspects according to time order: learning in childhood, conducting broad and integrative learning,unifying learning and practice, reviving the rites and music and embodying the sagehood through ordinary life experiences.It can be seen clearly that Prof.Gong is truly a great Confucian whose spirit, scale and style shown in his thoughts and practice can be called a unity of honesty, mastery and beauty.He begins his Tao study in a broad way, puts forward his own thoughts and then absorbs the essence of various schools, integrating Chinese and western thoughts.In addition, he makes knowledge and practice go hand in hand to reach the state of “administration and pragmatism”.And in the end he achieved the idea of subsuming beauty in rites and music to return to innocence and embodying the sagehood through ordinary life experiences.In a word, Gong Pengcheng is really a great Confucian for his unusual thoughts.
Key words:Gong Pengcheng; life Confucianism; learning and practice; six classics; a great Confucian
中图分类号:B2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065(2016)02-0086-05
DOI:10.3969/j.issn.1673-2065.2016.02.013
收稿日期:2015-12-03
作者简介:郭海鹏(1972-),男,河南新安人,北京师范大学-香港浸会大学联合国际学院副教授,工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