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云,张付新
(塔里木大学,新疆 阿拉尔 843300)
跨学科视域下新疆回族花儿探究
——以新疆焉耆回族自治县为例
张 云,张付新
(塔里木大学,新疆 阿拉尔 843300)
焉耆回族花儿是新疆回族花儿的杰出代表,其地域性、多元性和民族性特征非常明显。本文则通过历史人类学、社会学、经济人类学的学科视野对焉耆回族花儿的渊源流变、表现方式、艺术特征、历史意蕴和文化价值进行了深入的剖析,并指出民族文化的多样性和丰富性是构建新疆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有效途径,也是实现新疆社会稳定和长治久安不可替代的精神动力和文化源泉。
焉耆回族;花儿;民族文化;跨学科
焉耆回族民歌“花儿”(以下称焉耆花儿)是新疆回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焉耆回族历史文化的重要载体。焉耆花儿在河州花儿类型的基础上不断发展、融合,并形成了与众不同的焉耆花儿特征。本文通过历史人类学、社会学、经济人类学的学科视野起论,对焉耆花儿的发展历程进行阐述和分析。
新疆回族大部分是清朝后陆续从陕西、甘肃、宁夏、青海等多个地区迁居过来,在新疆主要从事着农业生产、手工业生产和商业贸易。“族源上的多元性造成了语言上的广泛性”,[1]新疆回族在南疆和北疆均有分布,其中,回族聚居区主要以昌吉回族自治州和焉耆回族自治县为主。焉耆在新中国的历史沿革是1954年设立焉耆回族自治区,1955年调整为焉耆回族自治县(以下简称焉耆)。焉耆作为古代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焉耆国故地,其地理位置独特而重要,是当时南北疆交汇的重要交通要道,也是古丝绸之路的重镇之一。焉耆地处新疆南北疆咽喉地带,为商业重镇和军事重镇,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焉耆在地理位置上隶属于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东南与博湖县毗连,东北与和硕县毗邻,南与库尔勒市相望,北与和静县接壤,西南则与轮台县为界,总面积2 570.88平方公里。[1]焉耆目前居住着回族、汉族、维吾尔族、蒙古族、藏族、满族、壮族、撒拉族、东乡族等23个民族,是一个以回族为主的多民族聚居区。在20世纪90年代,“回族占全县总人口的22.9%,汉族占44.9%,维吾尔族占28.9%,蒙古族占2.9%,其他少数民族占0.4%。”[2](P3)2009年,新疆回族总人口是“98.04万人”,其中,焉耆回族总人口是“314 87人”,占全疆回族总人口3.2%。截止2014年末,新疆回族总人口是“105.85万人”。[3](P92;P59;P108)其中,焉耆回族总人口是“35 704人”,[3](P105)由此可以看出,从2009年至2014年,新疆回族总人口增长了8%,而焉耆回族总人口增长了13.4%。
花儿作为我国西部甘肃、青海、宁夏、陕西和新疆等多个地区的一种民间歌谣或民歌,其历史源远流长,影响范围广泛,地域性、民族性和独特性显著。花儿也是回族传统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在新疆,作为回族民歌花儿的发祥地主要是昌吉回族自治州、伊犁哈萨克自治州和焉耆回族自治县,这些地区的回族花儿分布区域比较集中,焉耆花儿主要分布于焉耆、永宁、北大渠、五号渠等乡镇。焉耆花儿以河州型花儿类型为主,而焉耆回族主要来源于青海、甘肃、宁夏、陕西等省区,这些回族既促进了焉耆经济的繁荣,也带来了诸多当地方言和民间歌曲等艺术和文化。特别是回族酷爱的全国各地花儿由此汇聚于此,呈现出流派多元、风格悬殊、形式繁多、内容丰硕的艺术特征。流传于焉耆地区回族的民间歌曲内容主要划分为三大类:一是源于甘肃、青海、宁夏等地的回族花儿;二是源自陕西等地的民间歌曲、眉户、碗碗腔等地方戏,焉耆回民推陈出新,并巧妙地融合了回族文化的元素;三是始于西北各省区的部分宴席曲,历经延续回族百年传唱和发展,又融入了焉耆地方土著文化,日益形成独具焉耆回族艺术特质的传统民歌。其中,花儿民歌是主要代表性内容。如今花儿不仅承载着焉耆回族悠久的民族传统文化和艺术,而且也搭建了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文化生活平台。这是因为“焉耆的回族‘花儿’既保留了传统元素,又与时俱进有所创新,编创了一批具有地域及时代特征的新‘花儿’,让古老的‘花儿’民歌焕发出新的生命力。”[4]焉耆花儿的内容多姿多彩,时刻透露出浓郁的生活气息,是老百姓生活哲理的集中体现,其曲调悠扬而清脆,音调圆润,再现了当地人生活的质朴和殷实。长于抒情,其内容非常广泛。花儿歌词或以历史人物、历史事件为题材,或以国家大事、家庭琐事创作成八唱词,甚至大自然风云雷电、飞禽走兽、木石花草都是花儿艺术家创作的源泉。花儿的具体表现形态不拘泥于形式,焉耆花儿主要是以独唱为主,或即兴式的松散轮唱;也有零星的对唱。它们歌颂或倾吐的对象多是亲人、恋人、朋友,或抒发兴奋的喜悦,或表达郁郁寡欢的悲伤心情,通过这种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真正达到了自己和他人心灵的沟通及情操的陶冶。花儿的演唱姿势,多是左手或右手托着腮,或左手或右手捂住耳朵。当花儿舞台表演的时候,人数没有限制,男女均可共同表演,其舞步随意性大,但节拍性强,步伐上一进一退、两进两退、十字花步等步姿,以此表达现实生活的丰富多彩。花儿演唱的表演服饰不需要刻意装饰,回民的传统民族服装即可,在服饰颜色上,男的主要以黑色为主,女的主要以红色、绿色为主。
焉耆花儿主要分为两种类型:第一种是爱情花儿。它表达感情的真挚、态度的执著、方式的直露、气势的宏大、格调的粗犷和色彩的浓烈等层面。从描述内容和表达过程来讲,可以划分为七个方面,一是爱情萌动初期,恋爱者双方以称赞来表达内心的爱慕之情;二是追求期,依据追求者的主观努力和对方反映而呈现出婀娜多姿的生活情景;三是热恋期,这是最富有色彩的表现内容,主要抒发男女交往的愉快心情及倾诉相互爱慕之情;四是情变期,因为现实生活的复杂和多变,移情别恋在生活中时有发生;五是离别期,离别是表达真情实感的感人时刻;六是思念期,表现因爱情受阻和对恋人的思念;七是重逢期,表现恋人间的聚散场面。第二种是生产、生活类花儿,从生产生活过程来讲,可以划分为三个方面,一是生活类花儿,主要表达走上富裕之路的喜悦和对党的感激之情;二是生产劳动类花儿,主要体现出劳动过程的辛勤场景;三是诙谐类花儿,主要表现出幽默风趣的搞笑场景。随着时代的发展,花儿民歌博采众长,不断拓展并丰富花儿表现内容,花儿表演者在花儿演唱中不断改变花儿的演唱风格和格式,用轻松愉快的真情实感来表现花儿作为民族传统音乐艺术的独特魅力。
焉耆永宁镇、五号渠乡、北大渠乡的回族在语言上同中有异,主要是青海方言、关中方言和河州方言,其民歌旋律却基本相同,带有共同相似的性格特征,在长期的共同生活中形成了具有区域内本民族特征的民族艺术文化。而焉耆花儿的艺术特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焉耆花儿显著的地方特色;焉耆花儿兼具河湟花儿的格律、押韵、调式、节奏等共有的美学特征,还吸纳了东乡、保安花儿的部分色调。在曲令方面,主要是河州三令、白牡丹令、脚户令和东乡花儿的大眼睛令、尕马儿令,以及河州大令、憨肉肉令、清水令等,焉耆地区的这些曲令都表现出不同的异调。同时,焉耆花儿的歌词呈现出地方性特征,例如本地的开都河、霍拉山、马莲滩、博斯腾湖等山水名和地名,还有鱼娃儿、大雁、莲、芨芨、马儿等物产名;二是焉耆花儿跌宕起伏的情感。焉耆花儿情调上呈现高亢悠扬的特征,归因于花儿演唱者基本是清代河湟起义军及其后裔,所要表达的是其先辈披荆斩棘、逆境求生的苦难生活和历史记忆。因此,他们所唱的花儿带有时代的烙印;三是焉耆花儿粗犷豪放的个性。清代中后期残酷的阶级压迫,激起了西北各民族的强烈反抗和不断起义,日益形成回民反压迫、反封建的民族性格;四是焉耆花儿感情上呈现出缠绵悲怆、忧郁的色彩。在万恶的旧社会,统治阶级运用封建剥削制度及其工具进行愚民统治,饱经风霜的焉耆回族不得不承受残酷的剥削和压迫,这种忍辱负重、随遇而安便在其民族性格中逐渐沉淀,有些花儿中无不呈现出忧郁和愤恨的沉重情调,便是他们苦难生活的历史印记。
“焉耆花儿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以人为本的活态遗产,是焉耆回族生活、智慧和情感活态的载体。”[5]因此,焉耆花儿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价值,它是研究焉耆历史文化的重要历史依据。“‘花儿’是一种非常有价值的文化财富,包含了民俗学、音乐、文学、历史、语言等诸多领域的内容。”[6]花儿作为焉耆回民的传统优秀民间文化之一,对丰富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提高人民群众的文化素质和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都将产生重要的促进作用。不可忽略的是,它也是反映焉耆回族人民审美心理的主要依据,花儿用载歌载舞的形式反映焉耆回族人民的精神风貌,体现了回族人民热爱大自然和追求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望,也是他们陶冶情操的重要途径。
从历史角度来看,“撒拉、回和东乡等族是河州型‘花儿’流行的中心地带形成的民族,他们是河州型‘花儿’的主要传唱者和创造者”,[7](P255)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随着经济、文化的交往,这对新疆其他民族的音乐、艺术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
从历史地理学角度来看,“中国城市的地域结构特征是城市文明在中国历史发展过程中,适应中国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的种种需要而在自然地理环境和人文环境双重影响下的塑造”。[8](P6)新疆焉耆的地理特征明显,其地势西北高,东南低,略为倾斜。焉耆是一个被群山环绕的山间盆地,开都河横穿该县,水资源比较丰富。焉耆在气候特征上属于温带干旱荒漠气候,夏季炎热,冬季寒冷干燥。这就使得焉耆地区的自然景观具有复杂性和普遍性,由此形成居民经济文化类型的多样性,因而容易形成同一地区内多种民族集团混居的现象,这就形成了丰富多样的人文地理景观。多山是焉耆地区非常突出的地貌特征,该重要特征对于新疆焉耆地区古代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和民族布局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当汉人和少数民族进入焉耆地区之后,一般都聚居在这些盆地内。由于农业发达,加之人口稠密,因而历史上这些散布于广大山区的小盆地又形成了一个个区域性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就是地方行政体制中州、县的主要划分依据。
从社会学角度来看,新疆焉耆回族花儿是一个文化系统,这个文化系统不是孤立存在的。因此要从静态和动态两个角度去分析,其静态的方面表现为社会结构,其动态的方面表现为由传统向现代社会的转变。而焉耆地区的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结构等方面表现出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缓慢特点,这在西北少数民族地区社会结构转型过程中具有普遍性与特殊性,这是因为“由于西北地区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多民族交融等特点,使西北文化具有复杂多元的特征”。[9](P178)所以,实现民族地区的民族文化现代化发展是一个长期而缓慢的发展过程。
从经济人类学角度来看,新疆焉耆回族花儿是回民的行为与自身民族文化相互结合的一个过程,彼此相互之间具有很强的适应性,它通过多种途径的传播方式实现。“传播可以通过居住在某个地方的人群之间直接传播实现,也可以通过文化内涵丰富的民族的移民实现。”[10](P50)焉耆花儿的传播发展是一个静态的文化和动态的文化相互结合的潜移默化的调整过程。“花儿的自然流播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花儿产生的同时,流播应运而生。”[11]焉耆花儿的表演者和传承者是反映焉耆回民的社会经济状况和文化现实的重要群体。同时也使焉耆花儿作为民族文化的一种文化传播机制逐渐生成并发展为持续而长久的稳定状态。“文化学习规律(或者传播机制)并不必然会稳定地将信仰和行为从一代传到下一代。在一些情况下,文化传播机制可以形成持续很长时间的稳定状态。”[12](P286)
[1]张付新,黄志蓉,张云.试论新疆焉耆县民族文化传承和保护[J].邢台学院学报,2013,(4).
[2]焉耆回族自治县志[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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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武宇林.新疆焉耆回族与“花儿”民歌[J].回族研究,2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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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田广,罗康隆.经济人类学[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13.
责任编辑:思 动
Analysis of Sinkiang Hui People’s Flower From Interdisciplinary Perspective——A Case Study of Sinkiang Yanqi Hui People Autonomous County
ZHANG Yun,ZHANG Fu-xin
(Tarim University,Alar 843300,China)
The flower (folk song) of Yanqi Hui nationality,with obvious regional,multicultural and ethnic characters,is a prominent representative of Sinkiang. The origin,representation,artistic feature,historical significance and cultural value are analyze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istory anthropology,sociology,and economy anthropology. It is pointed out that multi-ethnic and cultural diversity and richness make effective way to promote ethnic communication and integration. This is also a necessary spiritual drive and cultural source for social stability in Sinkiang.
Yanqi Hui nationality;flowers;national Culture;interdisciplinary
2016-01-11
张 云(1982-),女,新疆阜康人,塔里木大学非传统安全与边疆民族发展研究院助理研究员,硕士,主要从事新疆清代职官制度史、区域文化史、民族学和人类学研究;张付新(1978-),男,甘肃陇南人,塔里木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硕士,主要从事新疆少数民族历史文化史、民族贸易史、教育史、维汉民族关系史、宗教史、社会政治学、非传统安全和大学生思想政治理论教育教学研究。
1004—5856(2016)10—0131—04
J607
A
10.3969/j.issn.1004-5856.2016.10.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