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工具在村委会选举中的应用——以河南省信阳市J村为个案

张毓辉　唐　鸣

(华中师范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9)



新媒体工具在村委会选举中的应用
——以河南省信阳市J村为个案

张毓辉唐鸣

(华中师范大学，湖北武汉430079)

新媒体工具已经深入广大农村，并开始在村民的政治生活中发挥作用。对个案的现状考察探讨了新媒体工具应用对村委会换届选举各方面的影响，提示应引导和规范新媒体工具在村民选举工作中的应用，包括强化村党支部在其中的引导作用、发挥村民组长在网上动员中的主导作用，加大对网上贿选行为的惩处力度等方面。

新媒体工具；村委会选举；信息化；农村基层民主

随着网络技术的普及、信息化的发展，电脑、手机等新媒体工具在广大农村的使用呈不断上升的趋势。新媒体工具作为一种现代化交往媒介，已经深度介入村民的日常生活，并开始在村民的政治生活中发挥作用。新媒体工具是如何应用于村民政治行为的？对村庄政治产生了哪些影响？应当如何对其进行引导和规范？本文以河南省信阳市J村为个案，通过分析新媒体工具在村委会选举中的应用，试图从一个侧面对上述问题进行初步的研究和探讨。

一、新媒体工具在J村的存在现状

J村地处河南省信阳市东南部，位于大别山北麓平原地带，濒临淮河。该村是一个杂姓村，宗族势力并不显著，当前下辖6个村民小组，约730户，共计2783人。该村经济以水稻、油菜、板栗种植为主，近年农产品深加工逐步兴起。因种地收入有限，从1998年开始，大量人口外出打工。但2010年左右，随着国家支农力度加大和沿海经济结构升级调整，大量中年农民返乡谋生。在镇政府大力扶持下，该村部分村民先后办起了中小型大米加工厂、板栗加工厂各一家，共吸纳了近200人就近工作。据村支书介绍，当前J村常住人口有1800人左右，除老弱妇幼之外，主要是就近打工人群、种植大户、养殖户、泥瓦匠、小店主、小商贩等群体。①《河南省信阳市J村访谈录音整理稿》，编号为2015101201A。

在此背景下，J村村民均有着较为丰富的对外交往经验，对手机、电脑等新媒体工具的应也较为熟悉。村民对新媒体工具的使用情况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手机和电脑等新媒体工具在村庄的普及率很高。我们2015年实地走访发现，将近80%的家庭都安装了电脑，而手机更是达到了几乎人手一部的地步。据T村村支书反映，当前电脑已经和摩托车一样，成为J村所在地区婚礼中的一项重要嫁妆。J村村民使用的电脑以三四千元的中低端台式电脑为主，主要用于网上聊天、看视频、游戏、收集农业信息等。手机的使用较电脑普遍，用手机上网的人群主要集中在青少年和中年群体，主要用于网上聊天、刷微博、看新闻、看视频、看天气预报等。

二是QQ、微信、微博等新媒体交往手段深度介入村民日常生活。随着手机上网的普及，便于手机终端操作的QQ、微信、微博等新媒体交往方式已经成为J村人日常交往的重要途径，尤其是即时语音通讯方式被引入微信和QQ后，语音留言和语音对话成为村民间日常交流的重要方式，甚至换工互助、相约赶集、打牌找零等日常生产生活事项也会在微信和QQ上进行交流沟通。QQ空间、微信空间、微博“互粉”等也成为村民之间日常互动的一种重要方式，家长里短、日常见闻等内容都会有村民以文字和图片形式在QQ、微信和微博上发布。这些网上的发布内容，不仅成为村庄内部村民之间关注和讨论的话题，也是外出打工村民与村庄互动的重要内容。网上支付和网上购物等互联网金融行为在J村起步较晚，但微信红包已经为J村村民网上支付则借助微信红包这一形式在J村普及开来，尤其是在J村的青少年群体和部分中年人群体中发展很快。网上购物行为也在网上支付的带动下，成为J村中青年妇女购物的重要方式之一。

三是手机对村民交往的影响要大于电脑，相对而言，手机的普及率要大大高于电脑。村民大多认为，手机体积小、携带方便、操作简便，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通讯工具。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越来越多村民倾向于手机上网，尤其是带有语音留言功能的微信推出后，不仅广大青少年争相体验，很多中年人也开始“赶时髦”。对于J村村民而言，电脑更多是作为一种综合性娱乐工具而存在，而手机则兼具通讯、娱乐等多种功能。在村民日常交往中，对手机的依赖也大大高于电脑。

四是新媒体工具使用人群以青少年和中年为主。J村村民中购买了电脑的家庭主要是有青少年、新婚夫妇、中年壮劳力这三类人群的家庭。对青少年而言，电脑的主要功能是网上聊天、看视频、打游戏。对新婚夫妇而言，电脑是必要的嫁妆，而他们也乐意在家上网。对中年群体而言，电脑的主要功能在于看视频。在很多中年人看来，电脑就是一部联网的影碟机。手机作为移动通讯终端，一般都具有上网功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用手机上网。在我们的调查中，尚未发现J村老年人用手机上网的情况。对老年人而言，手机就是一个单纯的移动电话，并不具有新媒体特性。在J村，手机上网使用较多的是青少年和中年，尤其以16岁到35岁人群为主，因为这部分人思想活跃，对新鲜事物保持很高兴趣，且有稳定收入和较多闲暇精力，能承担相对较多的上网费用并花费较多时间在网络交往上。

二、新媒体工具在村民选举中的应用

新媒体工具作为政治传播的渠道，主要通过大众传播和人际传播的形式来表现。在乡村社会，新媒体工具是人际传播的重要载体。在村民选举的各个环节，新媒体工具都通过人际传播的形式加以应用，重构着村民选举过程中参与各方的行为。

(一)网上选举动员

J村村民委会换届选举的通知早在2015年6月中旬中小学尚未放假之际，就由本届村委会张贴在村委会办公楼外。随后，利用新媒体工具的网上选举动员也随即开展起来。

一是通过新媒体工具发布换届选举消息。村委会在6月上旬，按照镇政府的要求专门召开选举筹备会议，要求各小组组长负责本小组选举通知和动员。各小组组长不仅将换届选举通知逐户通知到人，而且及时将村委会张贴的通知拍成图片发到各小组QQ群。QQ群的通知很快引起村民的讨论，并被村民相继在微信、微博等空间转载。通过网络的传播和扩散，外出务工村民也很快知道了村委会换届选举的消息。二是开展持续的网上互动宣传。网络互动主要是针对有上网习惯的村民，让他们了解选举与自身的联系。在选举动员中，村委会按照镇政府的要求，撰写了专门的选举动员说明，将选举的重要性、选举的程序和选举委员会的职责等内容，由各小组组长持续在QQ群、微信、微博等空间推送。对于村民提出的问题，也由小组长在QQ、微信、微博等平台进行解答。三是线上线下动员紧密结合。对于J村大多数没有上网习惯的老年人，村委会要求各小组组长采取集中开会或入户通知的形式将选举消息通知到位。各小组组长除了集中开会和逐户通知外，还结合十星级文明户评选制度，指定每十户中的文明户户主做好所在十户家庭的老年人通知和动员。由于J村各小组规模多维持在120户左右，通过十星级文明户的逐层分解，小组长只需要通过新媒体工具对12户左右的文明户进行专门动员和督促，即可完成对本小组为数众多的老年人的选举动员工作。

(二)网上候选人推选

从6月中下旬选举通知发布开始，J村村民就开始在网上讨论新一届村委会换届选举的候选人问题，提出各自的人选建议。

一是对候选人提出了更多的要求。在J村，由于部分村委会成员长年外出务工，导致村内很多事情因无人负责，只能找村支书或现任村主任。因此，在此次选举的候选人问题上，村民们在QQ群和微信上反响最多的就是，要求村委会成员在本届任期内不得长期外出打工，尽量选择在村内企业或本村附近工作的人。二是对候选人的意见以群聊或私聊方式表达。村民对自己满意的候选人，通常以群聊形式推举。对候选人的异议，则主要通过私聊形式发送至村支书或小组长。虽然小组QQ群内很多村民并未修改QQ昵称，但在村庄范围内对于群成员的真实身份是很容易核实的，因此很少有村民直接在群内回复对于某位候选人的反对意见。三是网上候选人的推举多与具体事务相联系。如村民多主张米厂老板和板栗厂老板担任村支书和村主任，理由是可以让更多村民进入米厂或板栗厂就业，也可以让他们为村庄公共事务贡献更多资源。甚至还有人主张让村内“混混”担任村治保主任，理由是现在村里没什么狠人，这些人在村里和村外都能“镇得住”。

(三)通过新媒体工具拉票

J村村委会选举拉票行为从选举通知发布后就已经开始了。事实上，通过授意他人推举自己为候选人，也是拉票的重要方式之一。从选举前的网上拉票活动来看，J村选举还是较为激烈的。

一是通过QQ群、微信、微博等公开方式宣扬自己的治村主张。在选举前的数月里，J村各小组QQ群极为活跃，每天都有本村候选人在群内发布自己的竞选主张和承诺，号召村民推选自己。很多候选人还通过亲自加入其他小组QQ群或者委托所在小组村民代为发布竞选主张的方式，进行跨小组拉票。二是组建竞选班子，通过新媒体工具密切互动。部分有志于竞选的村民积极组成竞选班子，通过QQ群、微信群等进行小规模交流互动。这种方式免去了私下集会可能招致的村民不满，同时又实现了随时沟通协调的目的，通过一致行动达到拉票目的。三是通过微信红包方式进行贿选拉票。这种方式刚开始主要在跨小组拉票中运用，后来随着村民间私下闲聊的逐步公开，很快也在本村盛行。“贿选”红包金额多在10元到20元之间，用部分村民的话说“也就一包好烟的钱”。事实上，在J村村委会换届选举中，微信红包拉票已经成为一种半公开的行为。很多不习惯于网购的中年男人，也会在子女的要求下接受红包，然后转给子女使用。相比以往直接赠送钱物的形式，微信红包更为隐蔽，也更易为村民所接受。

(四)通过新媒体工具的委托投票

委托投票主要是针对部分长年在外务工的村民而言的。在以往的选举中，很多在外村民因认为寄送书面授权书过于麻烦，而放弃了选举权，导致村庄选举投票率不高。此次选举，允许村民将投票委托书以电子图片形式通过微信发送至选举委员会，选举委员会统一存档备案即可。当地镇政府在指导村委会选举时主动将微信电子图片纳入委托授权书范围，极大地方便了外出村民的投票参与。如村民康某，儿子、儿媳及孙辈均在外务工，只有他与老伴在家。允许通过QQ和微信发电子图片委托投票后，他将这一消息告诉儿子全家，替儿子一家四口完成了投票工作。“以往回不来，不让选，窝火得很。选谁不选谁，跟咱关系不大，但你可以选一个还算好点的，多一票多点劲，让那些烂柿子、胡二球选不上来。”*《河南省信阳市J村访谈录音整理稿》，编号为2015101302K。

(五)村庄网络舆论对选举的监督

尽管在小组QQ群内村民因为彼此熟悉，很少公开对本村候选人提出异议，但也有村民公开在QQ群内发表对候选人或者选举的不满，这种不满在客观上对J村选举形成了舆论压力。

在J村人的生活中，QQ群的讨论多限于网上，很少有人因为网上争执而在现实中公开“撕破脸”。在访谈中，J村很多村民都认为“网上的东西说一说就行了，又不是当面骂你，没必要那么计较”。正因为如此，即便有候选人在QQ群内受到攻击，也多是在QQ群予以反击或者忍气吞声，绝不至于形成现实冲突。J村村民对于网络与现实这种相互联系却又适当隔离的态度，使得网络舆论能够形成一定的现实压力，从而在村庄选举中发挥一定的监督作用。如J村六组“混混”余某想竞选村治保主任，结果被本小组村民在群内举报他曾多次偷窃本村人财物、邀集村外“混混”殴打本村人，最后村民一致反对他参加选举，他也只得作罢。

三、新媒体工具对选举活动的影响

新媒体工具应用于村委会选举，既是广大村民和候选人主动选择的结果，也是镇政府和选举委员会因势利导使然。新媒体工具的应用，从多个方面影响着当前J村的村委会换届选举工作。这种影响，既可以看作是J村村民新媒体工具的运用在村民选举上的自然延伸，也可以说是当前村民自治对新媒体工具的策略化运用。

(一)更为有效的选举动员

持续的网上互动宣传、线上线下动员的紧密结合，既保证了村庄不同年龄群体的全覆盖，也对外出村民参加选举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对于J村这样超过三分之一人口外出务工的村庄，通过新媒体工具对外出村民进行选举动员，大大提高了村委会换届选举中的参选率。

一方面，持续的网上互动宣传，形成了浓厚的村庄选举氛围。由各小组组长持续在QQ群、微信、微博等新媒体平台进行选举活动的推送，不仅形成了浓厚的选举氛围，而且有助于村民进一步熟悉选举规则，从而更好地珍惜和行使自身权利。由村委会主导、各小组组长推动、村民积极参与的网上选举动员，既从正面鼓励了积极的选举参与行为，也通过村庄选举氛围营造的参与压力对政治冷漠形成了一定的消解作用。另一方面，线上线下全覆盖的动员，使得村庄选举参与意识大为提升。为期数月的选举动员，不仅使村庄老年人和中青年群体逐步理解了选举与自身的关联，而且也让外出村民意识到自身在村庄选举中所拥有的权利，因而也就更加积极参与村庄选举行为。

(二)更为民主的候选人推选

按照J村村支书的说法，“现在的人都精得很，总是怀疑你使猫腻，我们就不推荐候选人，给大家充分时间，你们自己去推选，只要你小组有100个人支持你，你就可以成为正式候选人”。*《河南省信阳市J村访谈录音整理稿》，编号为2015102501A。由于J村6个村民小组分布相对均衡，每个村民小组均在120户共计460人左右的规模，因此每个候选人要在本小组获得大约四分之一的家庭支持才能成为正式候选人。这就在客观上为候选人的产生设置了一定的门槛，防止了那些乡村“混混”利用选举契机介入村庄政治。

在小组内部候选人的产生中，因为网上讨论避免了现实冲突的直接性，所以村民敢于直接揭露和批评那些乡村“混混”的劣迹，对这部分人参与村庄选举起到了很好的阻拦和筛选作用。按照村委会规定，要想成为正式候选人，需得到100人的签名支持，而且这种签名可以是电子版的。由于J村是杂姓村，没有宗族压力，“混混”参选很难凑齐100人的签名。在调查中，我们发现在部分小组，“混混”即便是采取微信红包贿赂村民的方式，也没有凑齐参选所需要的签名数。村民要么不接受红包，要么接受红包后有意外出，待正式选举前15天候选人名单确认后才回村。也有“混混”采取伪造村民签名方式通过了候选人提名的，也因村民举报而被取消了候选人资格。但对于部分村庄能人，即便其本人参与村庄政治的热情不高，村民也积极推举其参与村庄选举。如J村板栗厂老板赵某本来无意参与村庄选举，但经不住村民的一再要求和村支书的劝说，最终同意参与村主任竞选，其候选人签名，也是由部分村民自发组织完成的。

完全开放的候选人提名方式通过与新媒体工具相结合，大大提升了村庄选举的民主性，不仅有效阻止了乡村“混混”对村庄政治的渗透，而且让真正有能力带领村庄发展的能人得到了施展抱负的机会。镇政府和村选举委员会也从以往对确定候选人“暗箱操作”的指责中解脱出来，提升了自身在村庄选举中的合法性和权威形象。

(三)更为复杂的选举竞争

完全开放的候选人推选，使得村庄选举在正式投票前就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竞争状态。由于J村临近淮河，每年均有堤防维护费下拨至村委会。这笔堤防维护费由镇政府直接下拨、村委会全权支配，但却不在村务公开范围，这也成为部分村民积极参与村委会竞选的重要原因。

为了得到更多的选票，J村候选人充分利用新媒体工具的优势进行宣传助选。在这些助选手段中，既有QQ群宣传、跨小组拉票、组成竞选班子等正当手段，也有微信红包贿选等非正当手段。对竞选中的乱象，村选举委员会曾召集正式候选人强调不允许采取微信红包等方式进行贿选，但这一现象依然屡禁不止。对此，镇上派驻J村的驻村干部刘某也无可奈何，坦言“这种事情想管也管不住，只要不闹出什么大问题，他们想咋折腾就咋折腾”。

可以说，正是由于新媒体工具功能上的扩大，使得村庄选举中的贿选现象更为隐蔽。这种借助新媒体工具的贿选行为一旦为村庄候选人竞相采用，就使得村庄竞选呈现出一种合法与非法、正当与非正当手段交织的复杂局面，各候选人为了实现对村庄政治的控制，进而攫取可能存在的经济利益，而枉顾竞选手段的合法与正当，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对村庄道德秩序造成了冲击。

(四)更加简便的投票参与

委托投票是近年来村庄选举中不断增加的一种现象，是当前农村社会流动加剧的必然结果。[1]J村村委会换届选举中，村委会利用新媒体工具，在不违背《村民委员会组织法》的前提下，进一步简化了委托投票的相关要求，使得外出村民的投票参与更为便捷，极大地保障了广大村民的选举权。

在网络新媒体技术广泛运用的今天，广大外出村民通过新媒体工具与村庄的联系已经日益紧密。新一届村委会的出台，将牵涉到土地确权、道路修整、水利维修等事关村庄发展的诸多公共事务方面。随着广大中老年农民工返乡浪潮的相继到来，他们中绝大多数将重新回归种地生涯，因而对于村庄公共事务也就开始变得关心起来。候选人在竞选时的承诺，也成为他们进行投票的重要参考。正因为如此，对于那些无法融入城市生活的的中老年农民工，他们也有着较高的参选需求。通过微信、彩信等电子传播手段的委托投票方式，使得他们参与村庄选举的程序进一步简化，保障了他们在村庄政治中的“发声”。

(五)更加有力的选举监督

新媒体工具使得村庄人际传播更为便捷、紧密和及时，J村选举的很多情况都会被村民在QQ群或者私下的网络交流中传播。J村人对网络与现实的有意隔离态度，使得候选人即使被人在QQ空间、微博等新媒体上公开批评，也不敢在现实生活中进行报复，因为“哪个会这么小肚鸡肠，为网上的事去找别人的麻烦”。正是J村对待网络舆论的这种态度，使得村庄选举的网上舆论监督成为可能，对候选人、选举委员会等主体形成了一定的压力。

事实上，网上舆论正是现实舆论的一种投射和延伸。[2]在现实场景中，村民无法对其他人的言行进行公开指责，因为这种矛盾一旦公开化就极难化解，而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村庄场域中，矛盾的双方都会被认为“不会做人”而受到村民冷落。新媒体工具，尤其是QQ群的出现，既为村民提供了一个公共言论的空间，也在客观上对村庄现实形成了一定的约束。村民在QQ群中均以匿名化的昵称形象出现，即便大家对彼此的真实身份都很熟悉，但也不愿在现实中将QQ群的矛盾公开化。因此，候选人或者选举委员会成员一旦被人在QQ群点名批评，那将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情，尤其是在点名事件被证实的情况下，往往使得被点名人在村庄的声誉受损，最直接的就是感受到周边村民的冷落，这对于长期生活在村庄的被点名人将是一种很大的精神压力。网络舆论的监督压力，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选举行为的规范化。

四、引导和规范新媒体工具在村民选举中的应用

新媒体工具应用于J村村委会选举后，对于村庄选举动员、候选人提名、投票工作和选举监督均发挥了较为积极的作用，但也出现了贿选行为更为隐蔽、网络舆论缺乏引导的弊病，而选举动员、委托投票、候选人提名、选举监督等问题也亟待进一步规范。

(一)强化村党支部的引导作用

一是由村支部主导设立村级QQ群、微信公众号、微博公众号，加强村内不同小组间的联系。当前，J村各个村民小组均有以小组为单位的QQ群，但缺乏覆盖全村范围的村级QQ群。村庄层面也未建立微信公众号、微博公众号等信息发布平台。在此次村庄选举中，候选人进行跨小组拉票还需加入对方小组QQ群或委托该小组村民进行，对村内选举造成了一定的阻碍。因此，由村支部主导，建立村级QQ群、微信公众号、微博公众号，从网络交往层面打破组别限制，是非常必要的。

二是强化党支部成员的QQ群参与意识。当前的小组QQ群多由外出青年创建，随着加入的村民日渐增多，逐渐变成所在小组的公共群，但J村党支部成员对QQ群参与的积极性并不高，很多普通党员甚至根本不关心QQ群动态。此次村庄选举中，通过QQ群等手段推送选举消息，也是由驻村干部提议，并督促各小组组长进行的。强化党支部成员在QQ群中的参与，不仅可以有效掌握村民思想行为动态，而且可以合理引导，帮助村民树立理性政治参与意识，避免网络空间的相互攻击等非理性行为发生。

(二)充分发挥村民组长在网上选举动员中的主导作用

小组即自然村，是村民日常交往的主要空间，小组长也因此成为村民日常生活中接触最多的村干部。充分发挥小组长在网上选举动员中的作用，对于村庄选举动员十分重要。一是加强对小组长参与网上选举动员的监督。J村此次选举中，尽管村委会对于小组长通过新媒体工具推送选举消息提出了明确要求，但却缺乏相应的后续监督。小组长推送与否，完全在于个人意愿。因此，强化对小组长网上选举动员行为的监督，对于选举动员的有效性十分重要。二是拓展小组长参与网上选举动员的平台。此次J村选举中的选举动员，主要在各小组QQ群进行，微信、微博等平台相对利用较少，从而导致部分外出村民未能及时掌握村内选举情况。因此，及时拓展相关网上选举动员平台，也是十分必要的。

(三)加大对微信红包等贿选行为的惩处力度

微信红包等贿选行为与以往财物贿选行为相比，一个明显的区别就是更为隐蔽，但同时也容易留下贿选痕迹。如果受贿村民及时举报，贿选行为极易坐实。但现实中，村民往往贪图蝇头小利，对贿选行为采取默认态度，极大地妨碍了选举的公平公正。因此，必须加大对微信红包等贿选行为的惩处力度。一是加大对行贿候选人的惩处力度。无论是候选人直接行贿，还是通过第三人向行贿对象行贿，一经发现，应取消其候选人资格，并严禁其参与下一届村委会换届选举。二是加大对受贿人的惩处力度。对受贿村民，一经举报发现，除当场予以曝光和批评外，可给予相应金额的罚款，上缴村庄公共资金，作为道路维修、水利修缮等公共事务支出资金。

(四)进一步规范候选人提名和委托投票程序

一是候选人提名要突破小组限制。尤其是村办企业、村泥工班子等跨小组组织，因为跨村交往较多，本组内部交往反倒较少，这样就很难在小组内部获得最低数量的候选人签名。因此，打破候选人提名的小组限制，有助于村庄能人进入村庄政治舞台。二是鼓励组合竞选提名。由候选人根据候选名额，跨小组组建竞选班子，实行统一竞选。通过组合竞选的方式，有助于村委会班子团结。此次J村选举中，虽然也有组合竞选出现，但往往是部分组合班子成员竞选成功而其他班子成员落选，来自不同班子的成员进入村委会后，必然要经历一段时间磨合期，从而影响村委会对村庄的有效治理。三是规范委托投票的委托程序。首先是要丰富委托方式，可以采取电子图片或者语音、录像等多种方式。其次是要做好委托文件的公开和留存，委托文件要及时发给被委托人和选举委员会，在投票现场要主动公示委托文件，并提供委托文件随时供选民查询。最后是要做好委托文件的核实与鉴别工作，防止出现虚假委托。

(五)建立网上舆论监督的奖励机制

对于村庄选举中出现的贿选、虚假委托等行为，村民在网络新媒体平台予以公布的，视为举报行为，一经查实，可以由选举委员会从选举资金中拨出相应金额予以奖励，以此激发村民对选举中不公正行为的主动抵制。

新媒体工具应用于村庄选举，一方面使得选举行为更为便捷和民主，另一方面也使得各种违法违规行为更加隐蔽。只有通过奖励与惩处相结合，尤其是注重发挥奖励引导的作用，才能推动村民选举行为向着更为规范、合理的方向发展。

[1]邵潘锋.选举:农村民主政治发展的关键──温州边缘山区村民选举的调查[J].社会主义研究,2001(2)：70-73.

[2]陈联俊.网络社会“微博”舆论场域的生成与引导[J].社会主义研究,2012(6)：65-69，135.

[责任编辑：李桃]

张毓辉，华中师范大学政治学研究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社会主义法制建设；唐鸣，法学博士，华中师范大学政治学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基层治理与农村法制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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