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经的秘密》电影创作的民族化选择

[摘要]欧洲动画电影不同于美国动画强调电影本身的商业属性，它更加强调电影本身的艺术属性和文化属性，弱化了商业电影的制度化和流程化。欧洲动画电影以民族文化融入见长，善于将本民族的文化图腾与美学思想植入动画电影的创作当中，激荡出新颖的美学特征。《凯尔经的秘密》取材于爱尔兰文化瑰宝《凯尔经》，将文学作品中的文字和插画以传统技术2D动画展现出来，厚重的历史和传统文化经过现代的艺术书写焕发出新的光彩。

[关键词]《凯尔经的秘密》；电影艺术；创作风格

欧洲电影市场近年来被美国好莱坞电影占据了大部分市场份额，历史悠久的欧洲电影日渐式微，在市场的博弈中被好莱坞电影压制住。好莱坞电影在欧洲电影市场中的强势地位显示出大众文化和娱乐文化的强大渗透力和感染力，跨越地域文化和种族文化的界限仍然能够得到观众的接纳和理解。而好莱坞电影对于商业利益的攫取和追逐，与欧洲电影对于艺术与文化的执著追寻形成鲜明的对比反差，更加显示出欧洲电影对于电影艺术性执著的珍贵之处。虽然一部分欧洲导演深受好莱坞电影成功案例的启发，踏上了商业电影的创作道路，但是大部分欧洲电影导演仍然坚持自己对于电影艺术的探索式创作。

进一步来看，欧洲电影中的动画电影近年显示出旺盛的创作生命力，不同于美国动画对于电影本身商业属性的强调，欧洲动画更加注重自身的文化属性和艺术属性。欧洲动画电影以民族文化的融入见长，善于将本民族的文化图腾与美学思想植入动画电影的创作当中，激荡出引人入胜的美学特征。《凯尔经的秘密》就是这样一部具有强大艺术魅力的动画电影，取材于爱尔兰文化瑰宝《凯尔经》，利用传统的绘画技术与现代电影制作技术的结合将其中的文字与插画灵动地表现出来，使厚重的历史和传统文化经过现代的艺术书写焕发出新的光彩。下面，将从多方位解析《凯尔经的秘密》的艺术创作方法，以深入理解这部奥斯卡提名动画作品。

一、全球化影响下的创作思维

作为当今时代的基本特征，全球化自20世纪80年代出现至今已经在物质与精神两个层面带给全世界颠覆性的变化。物质的流通让世界经济得到了进一步发展，但全球化对于精神层面的影响则更为巨大。全球化让文化、思想、价值观与意识形态跨越地域的限制，在互联网的传播下在各个国家、人与人之间不断交流，并由此直接影响了不同国家文化的发展形态与发展方向，文化与思想的交流、碰撞与融合使电影艺术也呈现出多变的发展姿态。

好莱坞电影代表的美国强势文化在全球化的作用下对其他国家的文化、艺术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和影响，其他国家在好莱坞电影承载的美国文化的影响下逐渐改变了自己的价值观与世界观，意识形态的变化与文化的融合是好莱坞电影出口最重要的影响。就欧洲地区而言，每年约七成的市场份额被好莱坞电影瓜分，本土电影仅有三成，如此悬殊的市场份额占有率显示出好莱坞电影代表的美国强势文化的渗透能力。曾经称霸世界的欧洲电影也在新世纪的时代洪流中日渐式微。

但是，欧洲电影人始终坚持自己的艺术理想和电影理念，让欧洲电影相对于好莱坞电影呈现出更多的艺术气质、更丰富的思想性与电影态度，让欧洲电影具有人文关怀的叙事视野，文艺电影与实验电影在欧洲仍然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只不过相对于商业文化的娱乐特质，艺术性与思想性对于观众来说的接受度并不是很高，因此欧洲本土电影在电影票房方面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

在好莱坞电影代表的美国文化的碰撞与冲撞之下，欧洲电影并未舍弃一直坚守的创作姿态，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很大一部分欧洲电影人仍然坚持着对于电影艺术不断探索的学术精神，他们渴望并善于运用本国的传统民族文化，利用现代人的眼光重新审视“陈旧不堪”的厚重文化与历史，在电影语言的表现下使传统文化与历史底蕴焕发出新的光彩。这一点，在欧洲动画电影的创作中较为明显地体现出来。不执著于电影票房，踏实地进行电影艺术创作，使欧洲动画电影具有超然世外的气质。美国文化越是侵蚀欧洲观众的思想和文化意识，欧洲动画电影创作者越是利用本土传统文化素材坚持进行民族化表达。这种创作思想与态度的选择也可看作是对于全球化进程中欧洲本土遭遇的文化危机的一种自主性的反抗。

欧洲动画电影近年来保持着旺盛的创作态势，对民族文化的美学解构生发出极具艺术个性的风格化艺术特征。《凯尔经的秘密》就是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将民族化电影创作深入创作思维当中，让该片表现出在好莱坞动画电影中难以寻觅的厚重的历史感与文化感，令观众经历了一次精神与视觉上的感官审美体验。

二、符号化的艺术创作方式

《凯尔经的秘密》荣获第82届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的提名、2009年欧洲动画节最佳导演奖、2009年都柏林电影节最佳动画片奖等诸多奖项，该片在世界范围内获得的成功源自创作者对于民族文化的执著追求，这种扎根于民族文化的电影美学特征使该片跨越了地域文化的限制，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得到了全世界观众的认可，独特的艺术个性让这部动画电影表现出完整的独立性，其代表的爱尔兰文化的意识形态感染了全世界观众。

一味的文化融合对于艺术创作并不会产生正面的推动作用，在文化的冲撞与融合下，弱势文化会逐渐失去文化的个性和独立性，在强势文化的打磨下呈现出模棱两可的融合状态，直接导致文化自身的纯洁性降低。因此，《凯尔经的秘密》对于文化的坚守与创新性的表现在当今大环境当中着实难能可贵，这不仅是出于创作者对于本民族文化和国家的热爱，也是一次与强势商业文化和娱乐文化的正面对抗。《凯尔经的秘密》取材于爱尔兰民族文化中的瑰宝——文学绘本《凯尔经》，其中关于历史、宗教、精神、信仰问题的探讨赋予影片迷人的异域风情，在符号化的艺术创作之下，无论是人物形象、故事情节还是电影语言都实现了风格的统一，时刻进行着民族化的艺术表达。

（一）隐喻式的故事情节设置

电影《凯尔经的秘密》以充满想象力的创作思维构建了一段关于创作《凯尔经》的具有奇幻色彩的故事，爱尔兰艺术瑰宝《凯尔经》中的文字和插画经过艺术的拆解和重组应用在电影当中，故事的情节设置也围绕着《凯尔经》书中所表现和宣扬的精神理念，唯有信仰与知识才能够指引人们战胜黑暗，迎接光明。

时间被设置在公元9世纪，在爱尔兰的凯尔斯修道院当中，修道士们每天不断修葺高大坚固的城墙抵抗外来北欧海盗的袭击。布兰登是一名聪慧好学的少年修道士，虽然是一名实习画师，但他每天的工作内容却是在叔叔艾伯特修道院长的带领下修葺院墙。布兰登的叔叔作为凯尔斯修道院的院长，深深地担忧修道院会遭到北欧海盗的袭击，深信唯有修葺高大的城墙才能抵挡野蛮的外来侵略。但是，艾丹修士的突然造访打破了凯尔斯修道院的宁静。

艾丹不仅是一名修道士，更是一名传奇画师，他正在创作自己未完成的文学绘本《凯尔经》，在艾丹的口中，这本书是在北方人肆虐的黑暗年代的一线光明，带领人们走出黑暗，走向光明。但是，绘本尚未完成，艾丹请求少年布兰登帮助他共同完成这部传奇之书，替他走出修道院到森林之中寻找制作翡翠绿色墨水的浆果。但是，外面的世界对于布兰登来说是黑暗的、充满危险和未知的，叔叔艾伯特终日强调禁止布兰登踏出修道院一步，因为他认为只有高墙内的修道院才是世间的平静安全之地。可是，对于艺术和未知的向往使布兰登终于踏出了修道院，走入森林之中。

在森林中，布兰登遇到了化为人形的狐狸女孩阿诗玲，在阿诗玲的协助下布兰登顺利地找到了制作墨水的浆果。寻找浆果的过程中，森林中的奇幻世界在布兰登的眼前展开，从未见过的绮丽风景让布兰登目不暇接。可是，布兰登也不自觉地走到了森林的黑暗腹地，在黑暗即将吞噬布兰登时，阿诗玲将布兰登拉回了安全地带。得到了制作墨水浆果的布兰登开始了与艾丹共同创作《凯尔经》的生活，虽然技法逐渐娴熟，可布兰登始终无法达到更高的创作层面。直到艾丹告诉布兰登需要得到圣科伦巴之眼，才能达到更高的境界并完成《凯尔经》最辉煌的那一页。

《凯尔经》是指引人们走出黑暗、走向光明之书，任何人通过这本书都能够获得力量和希望。在影片前半段的故事当中，布兰登对于外面世界的好奇心，修道院长艾伯特对于修筑修道院城墙的坚持，艾丹给予布兰登智慧的启迪，阿诗玲展现给布兰登的关于大自然的神奇和美好，这些思想和信念拼凑出了故事的基本结构，在每一个画面和情节当中，都是对于《凯尔经》所蕴含的深刻思想的展示。而布兰登对于外面世界的探索和后来对圣科伦巴之眼的追寻都是获得《凯尔经》中意识形态的过程。

布兰登经过漫长的黑暗终于寻得圣科伦巴之眼，在宝石的指引下布兰登的创作渐入佳境。可是，北欧海盗最终还是将黑暗带到了凯尔斯修道院。战火让凯尔斯修道院生灵涂炭，艾伯特也身负重伤躲进高塔之中。艾丹带领布兰登走出了修道院，在外面的世界共同完成《凯尔经》的书写和绘制。多年之后，布兰登带着完成的《凯尔经》重返修道院，见到了年迈的叔叔。艾伯特终于承认自己当年修筑城墙的错误，看着已完成的《凯尔经》，艾伯特再次看到了希望之光。

《凯尔经》串联起了电影的整个叙事结构，成为贯穿全片的主线，而叙事框架的设定完全是基于爱尔兰艺术瑰宝《凯尔经》当中的思想内涵。布兰登的寻找与实现梦想之旅也是一次寻找希望之旅，《凯尔经》带给人们信仰，让人们学会用信仰的城墙抵抗他者的入侵。

（二）多元化的电影语言

电影《凯尔经的秘密》将二维动画的创作技巧使用到了极致，全片几乎所有的场景都呈现在同一平面上，利用三分镜头来实现空间的位移和叙事的推进。这种传统的绘画技巧在现代画面渲染技术的雕琢下呈现出独特的艺术美感。角色造型与场景设计都取材于《凯尔经》文学绘本当中的图形元素，布兰登与其他修道士的形体特征，还有阿诗玲的外部形态都呈现出《凯尔经》当中西方书法的形态特征，而他们身处的环境则呈现出解构后的形态特征，将《凯尔经》插图当中绘画的抽象图形融入其中，如螺旋形状的雾、曲线形状的水流，等等。《凯尔经》蕴含的大量艺术元素丰富了电影语言的艺术创作，这些艺术元素经过取材与变形，在电影当中形成具有符号学意义的图形和事物，将传统古老的文化进行艺术的转化。

符号化的创作手法让《凯尔经的秘密》的电影语言更加多元化，即便是简单的分镜头剪辑也利用绘本插图式的分割方式得以实现，在有些时候观众甚至会以为整部电影就是一本动态的绘本图书，这种新颖的艺术形式表现出欧洲动画电影旺盛的生命力。

三、民族化创作的现实意义

爱尔兰动画《凯尔经的秘密》的成功印证了民族化创作的艺术价值，根植于民族文化的动画电影创作才能够在全球化多元文化融合的语境中突围，抵抗大国强势文化的冲撞与侵袭，方能守住本民族艺术创作的本真。这种民族化创作的成功对于我国动画电影的创作犹如警钟一声，我国动画曾经在“中国学派”的带领下在国际上大放异彩，极具东方审美特征的动画电影表现出跨文化的传播力与艺术感染力。但是，在经济发展与全球化的进程中，民族性创作精神的缺失让我国动画电影止步不前，甚至呈现出倒退式发展。在一些动画艺术家的眼中，本土的文化就意味着守旧的和古老的，并不能得到现代人的审美共鸣。但是，《凯尔经的秘密》为地域文化浸润下的动画创作提供了发展方向。对于民族文化的取材更多的是进行符号化的解构与重塑，文学文本、神话传说、器皿纹样、建筑形态等都能够成为民族化动画创作的艺术素材，如在我国地域文化当中具有丰富艺术形态的晋文化，华夏文明起源地之一的头衔赋予了晋文化上古英雄神话和农耕文化，旧石器与新石器的纹样形态都是民族化创作的丰富素材，经过现代化的艺术加工，具有深厚底蕴的民族文化仍然是我国动画再次进入黄金时代的钥匙，唯有民族文化才能使我国当前的动画电影创作焕发新的生机与活力。

《凯尔经的秘密》呈现的不仅是动画电影艺术创作的一种民族化选择，更是一种对于本民族文化纯洁性的最忠诚的保护与坚守。布兰登的寻梦之旅也是人类找寻自我、战胜自我的旅程，《凯尔经》正是蕴含了人类大智慧的信仰之书，二者的结合让全片给予观众重拾信仰与实现理想的勇气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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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郑迪（1984—），男，甘肃庆阳人，硕士，吉林动画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动画设计及理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