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卵IVF-ET技术相关伦理问题的再思考

史潇，全松

作者单位：510515广州，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生殖医学中心



赠卵IVF-ET技术相关伦理问题的再思考

史潇，全松

作者单位：510515广州，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生殖医学中心

【摘要】赠卵体外受精-胚胎移植（IVF-ET）技术的发展为卵巢储备功能低下及卵巢功能衰竭的患者带来生育希望的同时也带来了许多新的伦理问题。解决和协调赠卵IVF-ET技术的发展与伦理原则之间的冲突是确保技术合理应用的前提。卵子供需失衡，赠卵者经济补偿额度设定，赠/受卵者条件，以及匿名双盲子代告知的制度是目前的热点伦理问题。针对上述问题系统的回顾文献，提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增加配子捐赠途径同时发展卵子冷冻技术是目前解决卵子供需冲突的办法之一；赠卵补偿额度可根据地区发展水平以及卫生经济学研究结果决定；随着各中心妊娠率的提高可考虑适当放宽对捐赠者卵子个数的要求；赠卵IVF前对受卵者进行全面评估以保障受者和子代的利益；匿名双盲可于合适时机揭盲。

【关键词】卵母细胞移植；受精，体外；胚胎移植；伦理学，医学

（J Int Reprod Health/Fam Plan，2016，35：93-95）

近年来我国赠卵体外受精-胚胎移植（in vitro fertilization-embryo transfer，IVF-ET）技术发展迅猛，已有越来越多的中心开展这一项目，然而随着赠卵周期数的增加，该技术应用过程中出现的伦理问题也日渐凸显，受到社会的关注。我国卫生部曾颁布了多项规定对配子捐赠实施监管[1-2]，但新问题不断涌现，先前的规定受到不断冲击。目前我国又开放了二孩政策，寻求赠卵的高龄妇女或许也将有所增加，新的伦理问题必将更加猛烈地冲击现有的制度。如何调整相应规定，在促进赠卵IVF-ET技术发展的同时，使得该项技术的使用更符合尊重、有利/不伤害、公正的伦理学原则是社会及生殖医学工作者共同关心的课题。本文针对赠卵IVF-ET技术的热点伦理问题（卵子供给方式、赠卵者经济补偿、赠受者条件、赠受匿名以及子代告知）进行深入探讨并尝试提出解决问题的途径。

1　卵子供给方式

近年来由于环境污染、生育年龄推迟等原因不孕症发病率逐年升高，赠卵IVF-ET的周期数也相应增加，并出现卵子供不应求的状态。目前全球范围内衍生出3种卵子供应模式[3]：商业化供卵、卵子捐赠及卵子分享。根据我国赠卵IVF-ET技术的相关规定：赠卵IVF-ET周期中卵子的来源只限于接受人类辅助生殖治疗的不孕症患者在治疗周期中剩余的卵子，严禁商业化供卵。我国采用的供卵模式即属于卵子分享模式。然而仅采用卵子分享模式并不能解决严重的卵子供需失衡现状，地下商业化供卵交易由此催生。全国多个卵子黑市陆续曝光，这警示了目前的卵子供给模式过于单一，应增加卵子供应渠道。

虽然商业化供卵在某些国家（如美国等）已被合法化，但不能否认卵子买卖的行为不符合伦理学原则，亵渎了生命的尊严[4]。与此相反，卵子捐赠模式由亲友或社会提供卵子来源，体现了崇高的利他主义行为，也符合伦理学原则[5]。在我国，其他人体器官（如：肝、肾、角膜等）的移植均遵循捐赠模式[6]，也有相应的法律对器官捐赠实施规范化管理。若能借鉴器官移植的管理经验开放卵子捐赠模式，则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改善卵子供需失衡的现状，一定程度抑制地下商业化供卵行为。然而，规范卵子捐赠模式的实施仍存在很多值得探讨的问题，尤其是如何保证亲友赠卵情况下的子代权益，社会卵子捐赠的匿名双盲等。目前卵子供需失衡的现状或许可以通过开放卵子捐赠模式、建立卵子库等方式来协调。在未来，随着卵巢组织冷冻、卵巢干细胞等技术的发展，卵子供需失衡的解决途径将会越来越多。

2　赠卵者经济补偿

赠卵者在捐赠卵子的过程中需要经历卵巢刺激、取卵手术等医疗操作，耗费一定的时间与精力，忍受操作的痛苦并承担相应的风险。因此有学者提出从人道主义的角度考虑应给予赠卵者相应的经济补偿从而弥补赠卵带来的损失。我国规定赠卵者可以通过卵子分享计划获得一定的经济补偿，然而对于补偿额度却无统一的规定，各个中心根据自己的情况给予补偿。美国生殖医学会（American Society for Reproductive Medicine，ASRM）伦理委员会认为[7]：“补偿费是补偿给捐赠者在接受促排治疗及取卵手术中付出的时间、精力及不适的。不能因为卵子数目的多少、卵子的质量、受卵者的妊娠结局而改变补偿的额度。”赠卵补偿额度目前仍存在着较大的争议。额度设定过低不足以弥补赠卵者的损失，过高又不能排除买卖卵子之嫌。ASRM认为补偿额度最好不要设置上限[8]。英国人类受精与胚胎管理局（Human Fertilization and Embryology Authority，HFEA）在2006年曾根据赠卵所致的赠卵者工作缺勤日计算赠卵补偿，规定每天最多可补偿61.28英镑，每周期补偿总额不得超过250英镑。随着经济的发展2011年英国将赠卵补偿额度调整为固定每周期750英镑，参与卵子分享计划则可免除其自身IVF-ET治疗费用[5]。根据赠卵者在赠卵过程中误工、交通等损失费用计算补偿额度是较为合理的经验。然而赠卵补偿额度应根据地区的经济水平在经过卫生经济学调查后设定，且补偿额度应随经济发展水平而调整[9-10]。我国在此方面的卫生经济学研究尚不足，补偿额度的设定缺少数据支持和规范。因此赠卵补偿额度的卫生经济学研究显得尤为重要。

3　赠卵者的条件

在赠卵者条件方面，我国规定：卵子分享过程中应在每周期取成熟卵子20个以上，并保留15个以上的基础上进行赠卵。依此规定，符合赠卵条件的妇女往往是多囊卵巢综合征（polycystic ovarian syndrome，PCOS）及卵巢高反应的患者。由此可能产生以下问题：①医疗安全问题，取卵数目过多时赠卵者可能面临卵巢过度刺激，甚至更严重并发症的风险；②卵子资源未合理分配，赠卵者自身剩余卵子数目较多造成浪费；③供卵来源稀缺，赠卵者条件过高，符合标准的人数较少；④供卵质量不佳，符合赠卵条件者一大部分为PCOS患者。事实上，随着IVF成功率的提高，通常取卵数量达到8个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就可以成功妊娠[11]。英国学者甚至指出卵子分享者可在获卵6个或以上并保留一半卵子自用的基础上考虑赠卵[12]。近年我国辅助生殖技术发展迅速，大多数中心的妊娠率可达到30%～50%，抱婴回家率也大大提高，因此关于赠卵者获卵个数和保留卵子个数的标准可适当修改，使更多的患者能够参与到卵子分享计划中，以减轻卵子供给的压力。赠卵者条件除了对卵子个数应有要求外，有学者提出还应对赠卵者进行遗传学筛查[13]。虽然目前的技术实施赠卵者遗传学筛查已十分容易，然而仍有以下问题有待深入探讨：应采用何种方法进行筛查？应使用染色体核型分析，还是测序技术？若采用测序技术测序，深度应为多少？应当怎样定义赠卵者遗传学异常？如何对待嵌合体赠卵者？

4　受卵者的条件

我国对于受卵者的年龄上限条件目前尚无相关规定。然而，随着技术的进步越来越多大于45岁的超高龄妇女能够通过赠卵IVF-ET技术受孕。有学者认为高龄孕妇面临的产科及内科风险可通过完善的孕前检查及严格指征来把关[7]。从人道主义角度考虑，也应当满足高龄妇女的生育要求，因为错过生育年龄往往是她们无奈的抉择[14]，与老年男性一样高龄妇女也应该有生育的权利[15]。然而超高龄妇女妊娠不仅增加了产科的风险[16]，她们抚养后代的能力也明显下降，对于后代有着非常不利的影响[17]。2012年在广州曾报道过一个典型的案例：一名60岁的妇女通过赠卵IVF-ET技术生育一对子女后不堪经济及心理的重负在9年后自杀身亡[18]。受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我国大量的高龄“失独”家庭以及渴望生育二孩的夫妇都希望通过赠卵IVF-ET技术再次获得自己的孩子。作为生殖医学工作者如何应对他们的诉求？对子女的渴望和过高的医疗风险以及后代远期影响之间的利弊如何评估？这些都是当前亟待解决的矛盾。事实上，关于超高龄尤其是绝经后妇女借助赠卵IVF-ET技术妊娠的问题应以更长远的角度来评估。由于个体差异的存在，的确应该灵活地评估受卵者的身体、心理状况以及抚养后代的能力。然而评估涉及的因素较多，或许可以考虑采用评分法将各因素的效应综合看待。对于不符合受卵条件的妇女也应进行详细的心理咨询减轻她们的痛苦并鼓励他们领养孩子。

5　赠受匿名及子代告知

在匿名双盲及子代告知的方面各个国家有着不同的规定，但大部分国家和地区目前仍实施严格的匿名双盲制度。严格的匿名双盲从一方面保证了社会伦理关系的稳定，因为大量资料显示赠受双方的信息解密可能会带来家庭的冲突[19]；从另一方面却也可能造成子代血亲婚配的悲剧[20]。随着技术的进步将有越来越多的孩子通过赠卵IVF-ET技术出生，为了保证子代的权益目前我国允许子女在婚前查阅相关信息。盲目的赠受匿名对社会及家庭都有不利的影响，正如我国所规定，在适当的条件下放宽匿名双盲的程度是较为合理的选择。

6　结语

赠卵IVF-ET技术的进步给更多的患者带来了福音，同时也带来了新的伦理学挑战。如何合理调整伦理规范以适应辅助生殖技术的发展是生殖医学及伦理学工作者面临的重大课题。卵子供不应求，赠卵者经济补偿额度设定，受卵者年龄限制，赠受匿名以及子代告知的条件是当前最具争议的热点问题，也是矛盾最为突出的部分。这些问题的解决不仅需要生殖医学领域更进一步的研究还需要获得整个社会的伦理认同。前路任重道远也充满机遇，尚需生殖医学及伦理学工作者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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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秦娟]

·论著·

Ethic Thinking of Oocyte Donation in IVF-ET Technology

SHI Xiao, QUAN Song. Center of Reproductive Medicine, Nanfang Hospital, Southern Medical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515, China

【Abstract】The development of in vitro fertilization-embryo transfer（IVF－ET）with oocyte donation technology brings new hope for infertility patients with ovarian failure, as well as some new ethic problems for the whole society. The conflicts between the development of new technology and ethical problems should be integrated in consideration, which is the precondition of the reasonable application of this new technology. The hot ethic issues at present include the supply-demand imbalance of oocyte, donor compensation, requirement for donor and recipient, anonymous and child informed. We reviewed the previous publications and proposed some suggestions for these problems: to match gradually the supply-demand imbalance by increasing donation and developing oocyte-frozen technology, to plan the compensation according to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health-economic study, to adjust properly the requirement for donor-oocytes since the pregnant rate was increasingly improved, to evaluate comprehensively the psychology and economic state of recipient before IVF, and to reconsider accordingly the anonymous and child-informed regulations.

【Keywords】Oocyte donation；Fertilization in vitro；Embryo transfer；Ethics，medical

收稿日期：（2015-10-08）

Corresponding author：QUAN Song，E-mail：quansong@smu.edu.cn

通信作者：全松，E-mail：quansong@sm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