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马梦羽

小李刚参加工作没几天，就被领导派去完成一项重大任务。

原来前几天副局长老张生病住院了，小李的任务就是去医院照顾老张。

虽然刚接到所谓的“任务”时小李也有点儿不太情愿，但自己毕竟是新来的，也只好认命了。

但在老张生病住院的这段时间里，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小李总是会在规定的时间把饭送到医院，而且一日三餐每次都会换不同的口味。和老张一同住院的几位病友经常对老张说：“老张头儿啊，每次给你送饭的是你儿子吗？他可真是孝顺啊！你看你生病的这段时间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啊！你再看看我那儿子哟，唉！”每当老张听到这话时，总会笑得合不拢嘴，频频点头。

一个星期以后，老张痊愈了，小李把他接回了家。到家后，小李不但把家里收拾得一干二净，还花钱给老张买了各种各样的营养品。在照顾老张的这段时间里，小李几乎把所有的工资都贴了进去，可小李不但没有了当初的一些小抱怨，还觉得花的这些钱是用在了“正道”上，是值得的。

不久，老张重回副局长的岗位，而这个刚进局里两个月、没有任何背景以及工作经验的小李却不断地被提拔。

这时小李的事业可谓是蒸蒸日上，自然就成了全局的议论焦点。“哎，你说这小李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就去医院给人当了回‘奴才，回来倒成了局里的重点培养对象了！看来这小子真不是个简单的主儿，咱以后可得和他处好关系，不然以后可有咱好受的！”“唉，我说这人真是命由天定，当初原本是安排我去照顾老张头儿的，可我一想伺候人的活儿咱能干吗？当时就果断找个理由拒绝了，没想到便宜了这小子！”食堂里几乎到处都在谈论着小李“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儿。

一转眼半年过去了，老张在一次会议上突然发病晕了过去，又被送进了医院。小李在医院办好一切手续之后就赶回了局里，这时听到走廊上有两个人在谈论着什么，于是放慢了脚步，停在楼梯口悄悄把头探了出去，仔细一看原来是王局长的秘书和司机。他们两人怎么在一块？正当小李充满疑惑时，王秘书开口了，说道：“哎，你说这老张头儿又被送进医院了，按理说他也快退下来了，谁来接他的班让上级安排就是了，可这老张铁了心要自己找一个，你说他又没儿没女，他能把位子留给谁啊？”“我上哪儿知道，我就一个开车的。行了，咱别管那么多了，等王局长出来咱好赶紧走，还有一堆事儿呢。”局长司机在一旁说道。此时楼梯口的小李听到了全部的谈话内容，脸上浮现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此刻的他真想立刻飞奔到医院照顾生病的老张。

终于熬到了下班，小李却没有回家，而是搭车去了医院。到了医院小李顾不上工作一天的疲惫，就开始替老张清洗身体，忙活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全弄好了。这时天色已晚，小李便没有多留，和老张说了句：“您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便转身走出了病房。这时病房又有人对老张说：“这是你儿子吧？工作累了一天还不忘来看你！可真羡慕你有个这么好的儿子啊！”老张笑了笑，转过身望着窗外的月亮，心中好像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般。

小李刚从医院出来电话就响了，原来是小李妈妈打来的，小李妈妈在电话那头略带沙哑的嗓音说：“孩子，你爸突发脑梗住院了，你能不能请假回来看一看你爸啊？”小李眉头一皱，说：“妈，我这太忙了，抽不开身。再说了，我又不是医生，我回去也没用啊！”“可……可是，你……你爸……你爸他……”“行了行了，妈，要是实在不行就连夜转个好点的医院！对了，那个我身上快没钱了，工资还没发，有空你再给我打点儿钱。”当小李妈妈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冰冷的嘟嘟声。

第二天一大早，小李特地去市场上买了只乌鸡，听人说这东西最适合病人了。然后打电话给单位请了一天的假。小李在家炖好了鸡汤，又买了不少营养品，认为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之后，打车去了医院。在路上，小李觉得自己终于快熬出头了，心情不由得更加高兴了。

此时医院的病房里老张正和其他病友聊着，不同的是，病房里又多了一位病人，岁数和老张差不多，正在一旁照顾他的人应该是他老伴。听说这位老人昨晚上病情突然恶化，连夜转院，这才保住了命。

小李刚推开病房的门就听到有人说：“老张啊，你儿子又来了，还亲自给你熬了鸡汤呢！”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的小李，包括那两位新住进来的老人。老张十分开心，招手示意他过去，而小李却好像被什么定住了似的，拎在手里的营养品洒落了一地，鸡汤也洒满了整个地面，整个病房里都充满了鸡汤的味道。

病房里所有的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唯独刚住进来的那两位老人不同，因为此刻的他们早已泪流满面……

【评点】

小说的主人公小李，为了“事业有成”，竟“认他人为父”，对自己生病的父亲却不闻不问。作者借“生病”这件小事巧妙而极大地讽刺了当今社会，为求“上进”不择手段的一类人，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文中多次运用语言、心理、动作等描写将主人公的形象塑造得很鲜活，更引发了人们对真正“生病”的人的思考。                       顾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