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官动紫微(四)
——北京古观象台、兴隆观测站、密云观测站、怀柔太阳观测基地行记

2016-03-10 00:25
天文爱好者 2016年11期
关键词:怀柔观测站山庄

□ 迟 讷

昨夜星官动紫微(四)
——北京古观象台、兴隆观测站、密云观测站、怀柔太阳观测基地行记

□ 迟 讷

碧波粼粼太阳塔(苏晨摄)

我见青山——怀柔太阳观测基地

天津哥们把我送到密云北火车站,就此别过。因为是天津哥们捎我,我比原定时间早到火车站许多,遂改了最早的火车票,到了怀柔才上午十点来钟。云又散了,怀柔小城漫溢着毛茸茸的春光。我背着包,慢腾腾挪到公交车站去坐公交。这里距离太阳观测基地直线距离并不远——怀柔站在密云水库东边,太阳观测基地在密云水库西北边。但密云水库呈反L形,基地就在L形状的拗口处,东边南边都是水,要想过去都得绕一个大圈。我乘坐的公交车,从地图上看,是选择从西边绕过去,而且不是贴着水库绕过去,而是离得远远的。大概站点设置如此吧,我耸耸肩没有深究。

我坐在车站等车,车站空无一人,我正好横着坐,大包靠在柱子上,我靠在大包上,腰背酸痛顿时消失不见,我舒服地眯起眼睛晒太阳。这几天舟车劳顿,我卷了一身风尘,少有机会拥有无所事事的时间,专心享受旅途中的景色。所以后来我上了车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睡着前我和司机师傅说,师傅啊,到了杨家东庄叫我下噢。师傅说,杨家东庄可大了,里面有好几站呢。我说,那里有个碧水山庄……师傅说,知道了。我遂放心地看车窗外的山区景色,不一会儿就耷拉着头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车身一个颠簸,茫茫然抬头,还没反应过来,师傅就叫我了,到了,看到那块牌子没?顺着它指的方向走就是了。

我果然看见牌子上写着碧水山庄,画着箭头,我沿着箭头走进一条小路,走过两三个平房,就到了水库边,左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红叶李,地上铺满了白色花瓣,右边就是怀柔水库,湖水碧蓝清澈,赏心悦目。我心情大好,像小时候独自在外面玩一样,一路蹦蹦跳跳,一会摸摸路边的花,一会踮起脚来看看右边的水库。再往里走建筑更少,视野更宽广。水库对面远处青山在阳光下妩媚生姿,我忍不住冲它大力挥手,正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所谓山庄,只是山脚下一处篱笆扎成的农家院落,门口有水泥池塘,放养着几十尾大鱼,游得正欢,日光投射到清水里,鱼好像悬浮在空中,“空游无所依”。老板娘收了钱,给了我一把钥匙,叫我往里走。我走进去,路过一只冲我汪汪乱叫的狼狗,再往里走看见一排平房和几个错落搭建的蒙古包。我就住在平房的最东边。这地方真是好,我打开房门扑到床上。房门朝东开,南面一整面都是落地窗户,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暖意融融的阳光里,充斥着织物被暴晒散发出的清新味道。我和床缠绵了一会,恋恋不舍地爬起来出门去吃午饭。

吃饭时我问服务员天文台在哪里。她一听天文台笑了,往东一指说,你出门走上小路,往东一直走就能看到。

我脱下闷热的冲锋衣,只穿了抓绒衫就往东走去。西边北边是山坡,已经长出葱茏的新绿,东边南边地势略低,很快能看见水边的木船。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我大感愉快,恨不得在路上跳舞。

一直以来我习惯于和几个相熟的朋友一起出去看星星,一路上说笑的话题都是彼此熟悉的领域,从出发到回程都配合默契,开开心心。经历了几天的独自旅行,我也习惯于一个人行走,偶然看到心动的景色,想要和人分享,可惜他们都不在身边呀。微小的惆怅就像河边的一枚花瓣,落在水面上,漾起淡淡的淡淡的涟漪,很快就汇入快乐的大河之中,看不见了。

走过了停放着的木船和堤上织渔网的妇人,再走一段,就远远地看见太阳观测基地了。一个7字形的塔,塔顶有一个望远镜球顶,和一个裸露在外的太阳望远镜。我知道清明节不会有人上班,也并不指望进去,就在它形状奇特的白塔下面看一看,就好了。

太阳望远镜大多临水而建——因为太阳的热能会加热空气,导致大气的湍流增强,造成观测成像的不稳定,而水库中的水可以吸收热量,减少周围环境中大气的湍流,提高观测图像的稳定性。相反的,水在白天吸收的热量会在晚上释放,会增加大气抖动,这也是为什么夜晚观测的望远镜往往并不建在水边的原因。世界上比较著名的太阳望远镜诸如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大熊湖天文台,就建在大熊湖北岸。当然也有建立在高山上的太阳望远镜,比如基特峰的麦克梅斯—皮尔斯太阳望远镜,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太阳望远镜,位于两千多米高山上,大气稀薄,稳定度高,所以也不必建在水边。

那架外面裸露的望远镜是一个望远镜组,最知名的是60厘米的太阳多通道望远镜和35厘米的太阳磁场望远镜,运行近三十年来,为我国太阳物理学走在世界的前沿提供了技术和数据基础。太阳磁场望远镜的主要研究目标是研究太阳磁场、速度场以及相关的太阳物理现象,能获得光球和色球的矢量磁场及视线速度场。太阳磁场望远镜于1985年安装于北京天文台怀柔太阳观测站。自1987年起,中国的太阳物理学家利用太阳磁场望远镜获得了大量世界一流的太阳光球矢量磁场和色球磁场、速度场资料,研究成果引起国际太阳物理学家的极大重视,认为该仪器为当代国际太阳物理研究的重要工具。

观测塔建在水面上一个小岛上,和岸上的观测基地正厅以桥梁相连于二楼。我从桥下穿过去,看见右手河边钓鱼的男人和左手边岸上山脚下两个望远镜球顶,山腰上还有三个天线。

图1 山坡顶上远看太阳塔和水库(迟讷摄)

图2 进入基地内(迟讷摄)

图3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大熊湖天文台

图4 信号接收器(迟讷摄)

图5 太阳观测站建立在离水近的地方,一般是因为白天水可以吸收太阳热量,减少大气湍流。(迟讷摄)

图6 绿意掩映(迟讷摄)

图7 怀柔太阳观测基地(迟讷摄)

小时候和昆虫一起玩,知道瓢虫有个习性是爱往高处爬到最高处就张翅飞起。我也是习惯性地看到山就想爬。我都撸起袖子准备披荆斩棘了,细想一下觉得不对,山腰上有天线,怎么会没有山路,仔细看了一圈,果然在观测基地背后找到一条小径。我顺着小径爬上去,果然通往天线,其中两个天线看上去比密云的要新多了,显然还在运行,另一个则已经生锈,大概已停用多年。

在烈日下爬了好一会才到山顶,热得像冒热气的茶壶。山顶上有个小凉亭,我坐在小凉亭里享用着前人带来的阴凉,咻咻地喘着气,抬眼看到远处的山水,山脚下的太阳塔,塔顶望远镜的白色球顶,恰像一枚珠子,镶嵌在这一片大好春光、湖光山色之中。我叉着腰站在山顶,贪婪地把山的翠绿水的青绿草木的葱绿一并收入眼底,风习习而过,两腋沁凉,胸襟大畅,一时间物我两忘。

我爬了那么久山路累死了,回到山庄躺在床上小憩,外面阳光照进来,把人骨头也能晒酥,我很快就意识模糊。一觉醒来,想起刚才在水库北岸看南岸,好像也不是很远,于是打算去南岸看看。我中午在水库边上玩的时候已经大概弄清楚了这一片地形,东边是深水,西边是滩涂,看颜色是干硬的土黄色,可以直接穿过去,无须绕远。我想着趁太阳没落山,去水库对面转转,从水库对面的角度看看太阳塔。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乐观预计半小时内到达南岸,然后自信地开始了悲催的旅程。我牢记当地人的指点,紧紧跟随铁丝网走。铁丝网先是莫名其妙地把我带入养着小狗和河蚌的农家,然后把我带入了烂泥地,一群家鹅从铁丝笼子里伸出头来幸灾乐祸地看我从泥地里寻找可以下脚的石头块。走了一会烂泥地,在铁丝网找了个缺口钻进去,跳过一个窄河道,就到了所谓的滩涂。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地图上的公交线路都是离水库边远远的,因为水库边就是这些滩涂啊!我恍然大悟,深陷滩涂中间,我望着远远的太阳塔和对面的南岸,进退维谷。我想转身打道回府了,但有个声音在我耳边低语,“来都来了”。最终我选择继续走下去。费了好大劲,我终于淌到了对岸。此时,太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下,晚霞从西边慢慢晕染开,逐渐铺满了整个天空,水库里的碧蓝水也被染上了夕阳的颜色。远处大桥上依稀有行人和车,他们是要回家了吗?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啊,真美,我被浸泡在一片橘色的世界里。

图8 我见青山(迟讷摄)

夕照随日落彻底收入西边山头之后,我才趁着残留的暮色,拖着脚步往回走。云不知什么时候又上来了。清明的这几天真是见了鬼,白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引得朋友圈一众在北京的天文同好欢呼雀跃,到了晚上立刻变脸,云像埋伏许久蜂拥而至挤得全天只剩下木星,到第二天早晨天一亮,又变回晴天。

我在没有星星也没有朋友的黑夜里心惊胆战地走了三千米,总算是回到碧水山庄,一顿简单的晚餐后,就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再次睁眼时外面天已大亮。没有时间吃早饭,昨天用滴滴打车叫好的专车已经在山庄门口等我。与山庄老板娘交接完毕之后,专车很快将我带到了怀柔站。

怀柔车站还没开门。怀柔到北京北站、北京南站到上海的车次中间隔了一小时,好在北京北站到北京南站有地铁直达。虽然背着大包辗转颇为劳累,但还是顺利坐上回上海的火车,这时我才深深地意识到,北方天文台站之行,结束了。

更正:2016年第7期“几经兴废事,钟山有龙盘”一文73页中栏第8行“张曾于1928年在紫台发现一颗……”中的“紫台”改为“美国叶凯士天文台”;74页左栏第8行、75页左栏第1行中的“陈尊妫”改为“陈遵妫”。特此更正,并向广大读者致歉。

(责任编辑 张恩红)

图9 月亮·彗星·太阳塔(戴明摄)

图10 猎户斜挂太阳塔(苏晨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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