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峰
(广东第二师范学院 中文系, 广州 510303)
阿基里斯永远也追不上龟
——评抗凝小说《天黑之前回家》
陈立峰
(广东第二师范学院 中文系, 广州 510303)
抗凝在澳大利亚华文作家里是一个异数,她的小说突破了一般新移民文学乡愁执念的拘囿,超越了文化差异、文化认同等问题的纠结,通过时间、空间及命运的思索进入到对具有人类普遍性问题的关注。以哲学的洞见探触漂泊人生的奥秘,把漂泊与离散理解为后现代某种普遍的人类文化特性或生命状态,从而提供了海外华文文学后现代实践的重要标本。
抗凝; 时间; 空间; 宿命
在澳洲华文文学的天空,姗姗来迟的抗凝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异数。我一直觉得写小说的人很适合玩塔罗牌,因为牌面就摆在眼前,你所需要的,只是拼出一个好的故事。在我看来,抗凝就是个会讲故事的人。她的中篇力作《天黑之前回家》让你感觉到好像不是在读小说,而是在静静的聆听。听一个人对往事的追忆,絮絮叨叨而又娓娓道来,关于历史,关于家园,关于命运。
而抗凝讲故事又不止于故事。她的小说是现代的,冷眼如灰,近乎零度情感的叙事,虚无感和拷问是嵌在字里行间的。从时间与空间的交叉叙述出发,传达着对人类命运的普遍形而上关怀。但又不完全是哲学意义上对生命存在价值的探究,而是从毛茸茸的生活入手,充满了各种人间烟火味的生命形态。
《天黑之前回家》以第一人称“我”为叙述者,讲述了一家三代女性——外婆、母亲和“我”的人生故事,多线并进,结构交错,却也繁而不乱。各人各自都有着独立发展的故事主线,而这些故事又相互交叉在一起,汇聚在叙述者“我”的身上,共同组成了小说的叙事线索。小说时间线索繁多,提示时间的词语也层出不穷,诸如开场提到的“一九三八年”,“我”计划去斯福坦丁大学的“一九九〇年”,母亲断定“我”无所作为的“二十二岁”那年,还有成为外婆生命转折点的“四十岁”等等。各人的事件时间点不断相互穿插,使得文章的时间线索表面看起来稍显凌乱,但正是这种时间上的看似凌乱恰恰成为这篇小说的魅力之所在。时间上的跳跃式记叙不仅增强了叙述事实的真实性,也使得读者仿佛能够真切地与叙述者一同回忆这些往日琐事,拉近了叙述者和读者的心理距离,深化了读者的情感体验。
抗凝可能并没有以三个女人间的故事来展开现代中国百年风云变幻巨幅画卷的雄心,但从故事的背后我们还是不难察觉到历史所留下的印痕。外婆、母亲和“我”三个人身上其实都打上了时代的烙印。
外婆经历过“兵荒马乱”的“走难”。在逃鬼子的遍地硝烟中执拗的决定改变逃难的方向,使得全家幸免于难。40岁那年又在遭遇百年不遇的台风时,鬼使神差地预感到水泥大屋即将坍塌,从而挽救了在里面避风的几十条性命。“命运平白无故送给外婆两次展示个人才智的机会”,成了“英雄”的外婆随后“被人推举到一个比一个高的位置,从此掌握了权力。”妇女能顶半边天,解放初期是女性翻身得解放的年代,也是女性要求全面参与社会事务而获得一种主体性确认的时代。
母亲是个法医,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是解放后新中国培养的第一批专业技术人才。工作一开始便有着满腔的热情和理想抱负,但现实的复杂多变以及历次运动造成的诡谲形势,往往事与愿违。在一次刑事案件中,同事汪洋对尸体进行解剖后知晓了案件的真相,死于非命。权力的残暴和诡异使得同为知情者的母亲担心自己也会“死于非命”,这种恐惧感“几乎耗掉了她的一生”。
“我”是改革开放之后迈出国门的年轻一代,属于“走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们”。 “我”没有走母亲为我规划好的从医之路,而是来到斯福坦丁大学神学院追寻精神的圣殿。“我”留学前和男友川分了手,来到澳大利亚和神学辅导老师大卫相恋了。“我”和大卫一起参加派对一起讨论神学一起去涉足新西兰未被人类涉足的土地,可“我”也可能只是大卫人生规划当中五个妻子中的一个……。
《天黑之前回家》讲的是三代中国女性追逐梦想的故事,以及对生活价值和生命意义的追寻与困惑。有意思的是,与她们相对应的男性几乎都被“隐去”了,似乎成了沉默的、无法发声的一群。“掌握了权力”的外婆在家庭关系中要求男女平等,因为她在外的“事业”繁忙,操持家务理所当然地落到了外公身上。男主外女主内本是中国传统的家庭婚恋观,但外婆与外公的强弱秩序恰好颠倒了过来,此后的家庭生活就在外公和外婆有关女权和反女权抗争的此消彼长中度过。但在外婆的强权下,外公所做的反抗顶多是抗议性的离家出走,日子过得潦倒而且百无聊赖。而父亲在小说中着墨更少,几乎是隐身的。他在处理一桩刑事案件中与母亲相识相恋,后来母亲执意要销毁解剖的那具男尸的文件,两人激烈争吵的结果还是以父亲无奈的“成为同谋”而告终。而“我”在与“川”的关系上也是如此,川也经常说,“好不好,求你了。”但当“我”坐在大卫身边,却无数次的把自己想象成“大象身旁一只楚楚动人的花鹿”,而且这种想象每次都令她魂不守舍。这具有某种隐喻和象征意义。中国女性在国内实现了从边缘到中心的转换,而男性却被去势了,显得羸弱不堪,这是对上千年来中国传统男权观念的一种颠覆。这种家庭关系女强男弱格局的描写有点类似海外华裔文学里中国男性和女性形象的塑造模式:一方面彰显了中国女性意识的觉醒,另一方面可能也体现了某种程度上的自我东方化倾向,暗示着中国在西方强势文化面前依然边缘的命运。
外婆、母亲和“我”同为女性,三者同为小说主角。不同的只是时间的流逝,小说以三代不同女性家族史的形式折射了现代中国的历史变迁,其中的苦难与怅惘、神秘气息的死亡以及命运的难以捉摸。
不仅时间在变幻,地理空间的转换也决定了三代人不同的人生走向以及生存方式。就空间场景而言,相比于时间上的变化,则显得简单得多。小说所涉及的空间场景主要是“家”和“斯福坦丁大学”两个地点。“家”主要是叙述“我”家人的故事,而“斯福坦丁大学”主要叙述“我”和大卫之间的爱情故事。
不变的是外婆、母亲以及“我”自始至终对“家”的不懈追寻。外婆凭着惊人的直觉在兵荒马乱中两次保全了家庭,对待“我”的出国留学,“外婆说,出洋有什么好的。隔山隔水,想见都见不着”,代表着老一辈对家园的眷恋,从族裔散居的角度来看也预示着海外老一代移民对原乡的回顾与皈依情结,因此漂泊之后最终叶落归根是他们的念想。而母亲出于对解剖事业的热爱以及后来的惶惶不安,似乎使得她对家的归属感有所减弱。“我知道你是想着法子和我作对”, 母亲说她已经习惯了等待,在对女儿离家出国留学的抱怨中依然可以看出她对家园的呵护。而我不愿继承母亲的衣钵,离开是对既定人生轨迹的挣脱、对母亲规划好的人生道路的青春逆反。 “再不走,日子都过完了”,“我”有着时间的焦虑和迫切期望离开家园的冲动。在另一部中篇《最后的天堂》的开头,抗凝这样写道:“我终于忍不住强迫自己坐在床沿,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东西来不及了?是生来不及,还是死来不及?”来不及了!难以言喻的焦灼感跃然纸上。“我”不想继承母业,而是选择远走澳大利亚去读神学。母亲拯救的是人的肉体,而“我”想救赎的却是人的灵魂。作为1990年代出国潮中的新一代移民,“我”这种狂热的对家的挣脱与背离的渴望,其实又源于对异域精神家园的追寻。这里的家已不仅仅指地理空间概念上实体意义上的家,更是海外新移民漂泊灵魂得以安妥的精神之家。小说标题《天黑之前回家》本身就是一种询唤,一种对于生命的询唤。“天黑之前回家”,深透着生命的眷恋与皈依,有着对自己的提醒,也有着对他人的温情劝勉,似乎是对所有的生命和灵魂——熟悉的与陌生的、活着的与死去的、孤独的抑或凄惶的灵魂的召唤和温暖,极尽缱倦之情。萨义德深刻地意识到移民的“离散”特性及其影响,他指出,“离散是强加于个人与故乡以及自我与其真正的家之间的不可弥合的裂痕”(Said,2000:184)。 不仅身处异域边缘的新移民如此,回不去的故乡,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这何尝又不是整个人类共同的命运。心理上的无家可归成为普遍的问题,人类在这个世界上又何尝不具有某种漂泊性质,没有谁能预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我时常梦见兵荒马乱”,梦里梦外,梦境是人生的演绎。外婆的“兵荒马乱”是外在的历史,是拖儿带女、流离失所;而“我”的“兵荒马乱”则是内心的波动,一种失去家园后的凄惶与怅惘。无论是姥姥的走难,还是“我”留学异域找寻新的精神家园,都是离开固定之所的流散,或者离开隐喻意义上的某个熟悉的安放之处,是身处不安之中的对于身份的重新确认。失去家园,找寻自我。因此,对自我身份认同的关切始终是新移民文学的中心命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为何来这里?我们的文化身份是什么?当然在小说里这种身份的错置和寻找同样不限于对“我”留学生活的描述,正如异邦环境也只是小说里人物活动的场景,作者并没有将它作特殊化处理。
一生严谨尽职的法医母亲,在一次偶然中无意将两具尸体上的标签弄反,这个错误使得好不容易被确认身份的尸体再次“失去身份”。 身份曾经是母亲驱赶生存意志快马的那根鞭子,使其在医学的道路上纵横驰骋。而这次她却在这种偶然的失误中找到荒诞的快感,从此开始了这种恶作剧式的游戏。生命的必然与偶然。必然是宿命,偶然是无常。活着的人身份需要借助他者才能得以确证,死去的人更是无法为自己发声,这种阴森的隐喻更是凸显了离散语境下新移民的身份焦虑和认同危机。贴错标签是异乡者的痛苦,也是对他们存在的警醒。在拒绝了母亲安排的学医之路后,我接受了她“人的一生要留下一本书”的嘱托。但面对着孱弱而即将离世的母亲,那本关于以色列战争的书最终也没有完成,我对母亲的“原罪”将无法挽回。“只有留下一本书,这个世界才会记住你”, 没有记忆就没有历史。没有写成书的我依然无法确证其身份,无法避免身份的暧昧乃至遗失。
天黑之前要回家!漂泊者对于身份的追寻和对于家园的返顾都是海外华文文学的重要母题。但抗凝小说的独异之处还在于它渗透了对于生命存在意义的形而上关怀,对历史偶然性和文明无常的思考,从而超越了一般海外华文文学作品局囿于一时一地的书写,把它上升到对人类普遍处境的隐喻和象征。
《天黑之前回家》里总是不断地呈现“我”或清醒或糊涂时的幻觉,而这种幻觉传达的就是实际上一种生死观。抗凝试图以小说的形式来探讨生死问题,或许是想对生命的本质作些有意义的阐释。外婆是生命的摆舵者,母亲是生命的解剖者,而“我”则是生命的行走者。
小说里外婆所作出的几次选择和决定都是攸关生死的,而对与外公关系的描述也是突出她对外公的“生杀大权”。外婆在自己或别人生命的关节点上,总能作出正确而伟大的抉择,从而挽救了自身、家人和他人的生命。这种权威感的形成与获得,使人怀疑外婆是否为上帝的等同,是否是一种神力的象征?它是否预示着女性生命力量的强大,因为她能孕育生命。
母亲的工作更是整天与尸体打交道,在无数具尸检中解剖生命的秘密。而我的命运则是生死未卜。甚至小说对男友大卫母亲也仅是描述其生时的晚景与死时的情状。母亲是对尸体即对具体的生命躯体的解剖,而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同样是个解剖者,只不过是对生命抽象的解剖,对精神与心灵的解剖。母亲是现实主义者,但渗杂了理想的碎片。母亲对生命的原样明白无误,了然于胸,但又始终活在生命之秘的幽暗阴影中。
“我”不认命,正如不愿过平淡如水的生活,想挣脱原有的拘囿而去澳洲福斯坦丁大学留学一样,我有意寻找生命的波澜。但却始终又被生命的“畏惧”所限,走到哪里依然在思考生命的本质,所以她的生活注定是不快乐的,无论走到哪里都一样,只不过换了一个空间。这预示着 “我”实际生命的脆弱。“我”想尽力看透同样无法透彻,“我”依然对生命充满困惑与不解,去澳洲学习神学同样也对生命意义的一种探寻。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生活,但生命的真谛是相似的,并没有看出不同历史时代的实质性差异。虽然小说写了几代人的生活历程,但着重点并不在从各自生命发展的角度来推进故事的情节,而是从往事中打捞些点滴或者拦截些片段,像堆杂碎一样组成生活的拼盘。不是故事情节而是人物的情感世界成为主要的表现对象,因此作者更为关注的不是生活形态,而是生命形态。文字在作者而言也是探寻生命的一种方式,抗凝是在理想主义与神秘主义的刀刃上“行走”,语言摇曳,在热情与冷静之间交替婆娑。作者的目的不在于探寻各自不同的命运,而是在探讨不同生活形式中共同的内容,比如生命的盲目与隐忧、生命的不定与偶然、生命的神秘与玄幻,意欲对生命的底色做些哲学意义上的探究。
《天黑之前回家》里还有个不引人注目的小配角——汪洋,一如大海一样深邃的名字,但他最后的死亡方式却令人心寒。母亲认为这里面有阴谋,在所有的阴谋里面,汪洋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这是对生命的谋杀。不在于案件的过程或者结果,或者探讨由案件带来的社会的阴暗面等等,而是着眼于探讨生命的另一种情状。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一个个跳跃的文字背后,都有着作者想要传达的信息,她有意无意想要传达的或许便是“宿命”二字。命运悲剧是古希腊文学永恒的主题,也许当远古人类把目光最初投向深邃夜空的时候,人类开始真正思考的时候,这个终极问题就横亘在我们面前。反抗命运的过程也是走向命运圈套的过程。“我”是喜欢讲道理的人,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我”不讲道理。或者抗凝始终相信人世间有宿命这样一种东西的神秘存在,它主宰着我们的每一个决定和走向。
生活就是一堆没有意义的杂碎,活着就是活着,就是茫无目的毫无意义的推进,只不过不同的人在做着不同的事,这些是活着的标志,总得干些什么,但它毫无意义。母亲的医学不能救他人甚至不能拯救自己,而“我”最终发现神学也一样虚妄而无能为力。小说最后大卫说“上帝真的死了,这是命数。”在尼采宣告上帝死了之后世界就陷入了虚无,虚无是对当代人类生存境况的深刻揭示。虚无本身就是对哲学——神学传统的一种否定,因此“我”所学的神学自然无法让人心安,无法给人类荒谬生存的虚无状态一个合理的解释。
古希腊诡辩哲学家芝诺曾提出过一个著名的论证:阿基里斯永远都追不上龟。这个论断向来以其悖谬而著称。既然预知永远也追不上,命运永远无法改变,那为何又还要白费力气呢?从某种意义上看,人生就是一场徒劳的挣扎。这或许也是一种宿命吧。
正如她在另一篇小说《最后的天堂》的结尾里所写的,“人们再一次被偶然所操纵,迎来了生命历程中真正的漂泊。”人们偶然作出的一个选择,都可能衍生出不同的平行宇宙。揭示人生的无常,偶然导致命运的转捩,宿命的无法预知,抗凝的小说因此与存在主义式的虚无有着某种契合关系。“移民身份的流变与分裂被处理成当代人类的普遍隐喻。抗凝小说提供了海外华文文学后现代实践的重要标本”(钱超英,2005)。
自1910年美国华工刻写在加州天使岛诗歌开启海外华文文学的篇章,描写“乡愁”便成了海外华文文学经久不衰的重要母题乃至情感结构。对故土的恋恋回望,浓郁乡愁的难以化解,源自于与居留国的文化冲突导致的孤独、寂寞、苦闷、哀愁、彷徨等等情感迷雾。此类作品可谓汗牛充栋,甚至给人以一种刻板印象,使人一想起海外华文文学,就会在眼前浮现出一张张愁苦悲戚的“乡愁”的面庞。而抗凝则是海外华文文学中较早尝试超越乡愁,依托乡愁向更深层次开掘的作家,某种程度上引领了海外华文文学的转型之路。真正高超的作者即便表达乡愁也不会毫无节制的滥情,抗凝的乡愁情结在作品中便不露痕迹的转移到对华人身份认同的关切上。作品中的寻梦者们,无不经历过身份的困惑。但抗凝又超越了与狭隘民族地域相连的传统家园意识,不再过于纠结于原乡还是异乡,由被放逐的意识,转向哲学的隐喻。人在飘泊中寻求归宿,这种生命状态超越着族群而永远存在。抗凝以哲学的洞见探触漂泊人生的奥秘,把漂泊与离散理解为后现代某种普遍的人类文化特性或生命状态。致力于“实存真像与心造镜像的建构”(庄伟杰,2008),抗凝不是止于对现实存在的描摹,却更醉心于对一种文化心理镜像的建构,从而超越了一己的经验及对文化差异、文化认同等问题的纠结,将思考的触须深入到现代人更为深沉的精神困境和忧患意识,深入到形而上的层面,进而获得某种超越性的启示意义。
钱超英.2005.身份与宿命:作为小说的哲学隐喻[J].华文文学(4):5-9.
庄伟杰.2008.徜徉在跨文化语境的边缘书写——澳洲华文代表女作家论[J].广东社会科学 (2):157-162.
SAID E.2000.Reflections on Exile and Other Essays[M].Cambridge,Mas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责任编辑:许莲华]
Achilles Can Never Overtake the Tortoise: Review on Kang Ning’s Go Home Before Dark
CHEN Lifeng
(DepartmentofChinese,GuangdongUniversityofEducation,Guanzhou, 510303,China)
Kang Ning is an anomaly among Australia Chinese writers. Her novel is different from description of homesickness of new immigrant literature, and from Australian Chinese literature that depicts the shallow of flashy new world. It has concerns about universal human problems in terms of the time, space and destiny, and thus provides the important specimen of overseas Chinese literature on postmodern practice.
Kang Ning; time; space; destiny
2016-01-12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中国当代文学在东欧的传播与接受研究”(15YJC751004);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百年海外华文文学研究”(11&ZD111)。
陈立峰(1978-),男,江西贵溪人,博士,广东第二师范学院中文系讲师,研究方向为文艺理论及海外汉学。
I106.4
A
1672-0962(2016)05-008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