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建军,原 朝
(河北大学 宋史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 071002)
欧阳修奉使河东考论
丁建军,原朝
(河北大学 宋史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071002)
欧阳修(1007—1072年),北宋著名的文学家、史学家、政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不仅在文学和史学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同时在政治上也颇有建树。欧阳修曾于宋仁宗庆历四年四月至七月奉使河东,尽管其奉使河东时间短暂,但他不负使命,不仅坚持保留了麟州建制,而且尽力减免河东路的冗兵冗费,减轻河东百姓负担,举荐人才,整顿吏治,加强军备,为缓和河东路的社会矛盾,巩固边防做出了重要贡献。
北宋;庆历四年;欧阳修;奉使;河东
欧阳修(1007—1072年),字永叔,号醉翁,晚年又号“六一居士”,吉州永丰(今江西吉安永丰)人,谥号文忠,世称欧阳文忠公,北宋卓越的文学家、史学家、政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终其一生,欧阳修不仅在文学和史学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同时他在政治上也颇有建树。欧阳修一生中多次到地方任职,有时是作为朝廷特使巡视地方,有时是被贬降到地方任职。学术界有对欧阳修任河北都转运使的研究,也有对欧阳修被贬官知滁州、知扬州期间政绩、交游或文学创作的专文论述*参见丁建军、张婷的《欧阳修与河北》(发表于《河北学刊》2012年第6期)、萧世民的《论欧阳修之贬滁州》(发表于《吉安师专学报》1997年第4期)、许凤仪的《欧阳修与扬州》(发表于《寻根》2007年第4期)、景刚的《欧阳修与滁州》(发表于《滁州学院学报》2010年第1期)。。庆历四年四月至七月奉使河东路,不论是在欧阳修政治生涯中,还是在宋仁宗朝历史上都有着重要影响,但宋史学界却无专文论述*黄进德先生的《欧阳修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三章欧阳修的政治思想与实践,对欧阳修奉使河东略有提及,但没有给予充分的论述。。北宋的河东路,东至太行山,西逾黄河,南界底柱,北塞雁门,即今山西省长城以南、闻喜县以北辖区及今陕西省榆林市佳县以北之地。本文拟结合北宋庆历年间河东路的形势,对欧阳修奉使河东路的政绩作一专门考论,以弥补欧阳修研究中相对薄弱的一个环节。
一、因废麟州之议而奉使河东
赵宋王朝自建国后并未能实现象汉唐那样的大一统,到了宋仁宗一朝,国家更是处于内忧外患之中,外患之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西北党项族的崛起。仁宗宝元元年(1038年),宋朝的藩属党项政权脱宋自立,其首领李元昊自称皇帝,去宋封号,改元“天授礼法延祚”,建国号“大夏”,史称“西夏”。宝元二年(1039年),李元昊派使者通知宋朝,希望宋朝承认西夏。宋廷得知此消息后朝野震怒,仁宗在宝元二年六月下诏削去元昊官爵,悬赏捉拿,并对西夏宣战。从此,长达三年之久的宋夏战争全面爆发。但宋夏战争进一步暴露了宋朝的虚弱,三川口、好水川、定川的三次大规模战役,都以宋军失败而告终,史称“镇戎三败”。“西夏进攻的战略目的明确,即攻城略地,逼迫北宋对其政治上的独立予以承认。而北宋则由于主导思想是息事宁人,不与西夏争锋,故在战略上以消极防御为主,故而在康定、庆历年初,宋军屡败”[1]156,以此同时宋朝还面临着北方强邻契丹辽朝的威胁,庆历二年(1042年)辽朝又利用宋夏战争之机,以军事威胁逼迫宋朝增加岁币二十万。在西夏的侵扰面前,北宋河东路黄河西岸的麟州首当其冲。庆历元年(1041年)十月,知并州杨偕就提议将孤立于黄河西岸的麟州治所迁徙到岚州合河津东崖裴家山,“迁远而就近,以省馈饷”[2] 3188。庆历四年(1044年)四月,又有臣僚上书请废麟州,宰辅章得象也主张废其寨撤其州,将原麟州驻军向府州靠拢,以省河东民众向沿边馈饷之役。麟州是北宋河东路黄河西岸面对西夏的重要门户,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是守、是弃、是移,关系宋朝河东路黄河西岸领土的安危,宋仁宗绝不甘心轻易放弃。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48记载:
(庆历四年四月)乙亥,上谓辅臣:“上封者以河东刍粮不继,数请废麟州,其利如何?”章得象对曰:“麟州四面蕃汉,皆为元昊所掠,今野无耕民,故一路困于馈运。欲更其寨,徙其州少近府州,以省边民之役。”上曰:“州不可废,但徙屯军马近府州,另置一城,亦可纾其患也。”乃命右正言、知制诰欧阳修往河东,与转运使议之。[2]31582
宋仁宗君臣对废麟州的建议一时难下决断,为了慎重决策,便决定派遣一向办事认真而又敢于说真话的欧阳修赴河东路实地考察。当时的欧阳修因坚决支持庆历新政,正在遭受保守派官僚们的攻击,为回击保守派对革新派结党营私的指责,欧阳修奏上了其著名的《朋党论》。在这种形势下,得到奉使河东路命令的欧阳修奏请了有关权限和随员后便立即动身,赶赴河东。他不顾长途奔波之苦,亲临黄河两岸,考察地形地貌,询问边将戍卒,走访百姓,召见当地官员,深入调查河东路各地军政情况,结合当地风俗民情,权衡利弊得失,经过一个多月的深入调查后,他上奏了《论麟州事宜札子》,条陈其“利害措置之说,列为四议,一曰辩众说,二曰较存废,三曰减寨卒,四曰委土豪。”[3]1752关于辩众说,他写道:
臣窃详前后臣寮起请,其说有四:或欲废为寨,或欲移近河次,或欲抽兵马以减省馈运,或欲添城堡以招辑蕃、汉。然废为寨而不能减兵,则不若不废,苟能减兵而省费,则何害为州?其城壁坚完,地形高峻,乃是天设之险,可守而不可攻。其至黄河与府州,各才百余里,若徙之河次,不过移得五七十里之近,而弃易守难攻之天险。以此而言,移、废二说,未见其可。至如抽减兵马,诚是边议之一端。然兵冗不独麟州,大弊乃在五寨,若只减麟州而不减五寨,与不减同。凡招辑蕃、汉之民,最为实边之本。然非朝廷一力可自为,必须委付边臣,许其久任,渐推恩信,不限岁年,使得失不系于朝廷之急,而营缉如其家事之专,方可收其远效,非二年一替之吏所能为也。臣谓减兵添堡之说近之而未得其要。[3]1752-1753
欧阳修认为麟州倚黄河之天险,与府州成抵御西夏的掎角之势,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麟州被朝廷移废,“是贼可以入据我城堡,耕牧我土田,夹河对岸,为其巢穴”,到那时,“沿河内郡,尽为边戍,百姓涂炭,我失其民”,因此,保留麟州建制利大于弊。
对于麟州的冗兵问题,欧阳修也提出了对策。他认为“大弊乃在五寨,若只减麟州而不减五寨,与不减同”。当时,“麟州用粮七万余石,草二十一万余束。五寨用粮一十四万余石,草四十万余束,其费倍于麟州。”而五寨初建之时,“寨兵各有定数,建宁置一千五百人,其余四寨各止三百至五百” ,如今的五寨之兵近万余人,军需开支远远地超过麟州,可见冗兵问题不是出自于麟州。因此,他提议“只于建宁留一千人,置一都巡检。其镇川、中堠、百胜三寨,各留五百。其余寨兵所减者,屯于清塞堡,以一都巡检领之。”[3]1754这样既可以解决节省军需开支问题,也可以收到“河外省费,民力可纾”的效果。
在削减五寨守军的同时,欧阳修还建言朝廷委任土豪,以收事半功倍的防御效果。“今议麟州者,存之则困河东,弃之则失河外。若欲两全而不失,莫若择一土豪,委之自守。麟州坚险,与兵二千,其守足矣。况所谓土豪者,乃其材勇独出一方,威名既著,敌所畏服,又能谙敌情伪,凡于战守,不至乖谋。”[3]1755依欧阳修的想法,委任土豪,“是外能捍贼而战守,内可辑民以实边,省费减兵,无所不便,比于命吏而往,凡事仰给于朝廷,利害百倍也。”[3] 1755这是一个两全齐美之策,既能减少军需开支,又有利于安定边境。
根据《宋史》卷319《欧阳修传》记载:“奉使河东。自西方用兵,议者欲废麟州以省馈饷。修曰:‘麟州天险不可废,废之,则河内郡县,民皆不安居矣。不若分其兵,驻于河内诸堡,缓急得以应援,而平时可省转输,于策为便。’由是州得存。”[4]10377针对麟州的具体情况,欧阳修提出的保留麟州,裁减寨卒和委任土豪这三个对策被朝廷悉数采纳。宋政府保留了麟州建制,再辅以黄河天险,使宋朝在河东路的西部保留了宝贵的纵深防御能力,形成一道抵抗西夏军事进攻的有效屏障,而裁减寨卒和委任土豪也减轻了麟州一带的冗兵冗费,不仅为朝廷节省了一笔财政开支,也减轻了河东百姓的馈饷负担。
二、关心民生,减轻河东百姓负担
奉使河东的欧阳修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就是擘画利害。在未出发之前,欧阳修就上《画一起请札子》奏请:“臣伏详敕旨,本为河东民力困乏,差臣擘画利害。窃虑州县未体朝廷之意,因而搔扰。臣今欲乞特降圣旨指挥下河东路,候臣到彼,不令官吏及诸色人出城迎送,及不得作乐筵席。”[3]1737可见欧阳修出发前不仅了解河东路百姓的疾苦,而且提前向朝廷奏请他此次赴河东路调查,不要河东路地方官吏按照宋朝官场惯例进行高接远送和作乐宴会,以减轻地方负担。欧阳修这种不讲排场,主动要求接待从简的钦差大臣,在讲究官威和品级待遇的宋代官场是罕见的,也是令人钦佩的。
到了河东路以后,经过走访调查,结合河东路各地不同的社会经济情况,为缓和矛盾,改善民生,欧阳修更是先后上奏了一系列有针对性的减免百姓负担的奏章。在了解到河东路潞州的屯留、黎城、壶关三县,辽州的一州四县,“地里绝近,人户全少”,“虚占县名,枉立官吏”,“人户凋零,差役繁重”[3]1774后,欧阳修立刻奏请就近分割省并这类州县,以便“减省官吏,宽舒民役”,并指定官员具体负责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提出省并州县的可行方案,以便供朝廷裁决。尽管到宋神宗熙宁七年(1074年)才废辽州入辽山县,隶属平定军,省平城、和顺、榆社三县[2] 6105,但这说明欧阳修奉使河东期间便提出撤并州县、精简机构的意见,确实有先见之明和革除弊政的魄力。
庆历四年(1044年)五月,欧阳修巡察了忻、代两州,发现朝廷摊派给这两州的和籴米,由于脱离实际,根本无法按时上缴,他便向朝廷进呈《倚阁忻、代州和籴米奏状》:
元是富弼起请,为去年河东秋大熟,乞朝廷辍那钱、银、绢,广谋粮草。三司遂支杂州绢二十万匹与河东,内代州分配到五万匹,并是在京及并、晋等州。比及旋旋般来,往复拖延,直至冬末春初,方行俵散。至今年五月,分配才毕,已是麦熟,夏税起纳,民间岂复更有白米输官?其绢五万匹,并本州旧有绢三千余匹,共博籴白米九万五千二百余硕。州县从春至夏,枷棒催驱,只纳到四万余硕,见欠五万四千余硕。本州为催纳不前,遂申转运司,乞令将隔年陈米减价折纳。虽有此擘画,亦并无人送纳,盖为过时,无可收籴。其忻州差配名目尤多,去年一年内,除税赋、和籴沿边送纳外,配银送纳见钱,收买肉羊、羊皮数目不少。又有酒务十五年积压损烂酒糟、白酵,分配人户,令纳清醋价钱。又有转运司先配绢三千匹,博籴诸色斛米。除此多般科配已催纳了足外,方到一项大铁钱、绢,博籴白米。[3]1739
忻、代两州的和籴米根本无法按时上缴,看似是地方政府征收不力,实则是朝廷征敛太重,同时也没有因地制宜,制定符合各州军实际的征收数额。河东一路有十四州,三司拨付河东路绢二十万匹,用于“和籴”粮食,而代州就分配到五万匹。这种简单分拨配卖绢并摊派和籴米数额的方式,未曾考虑到河东路各州的实际情况,所以导致代州“州县从春至夏,枷棒催驱,只纳到四万余硕,见欠五万四千余硕”,忻州“有转运司先配绢三千匹,博籴诸色斛米。除此多般科配已催纳了足外,方到一项大铁钱、绢,博籴白米”。欧阳修走访到忻、代两州,他心系国计民生,发现若对百姓继续催征和籴米,可能会出现官逼民反的危险,因此他奏请朝廷缓收这两州的和籴米,“候至秋熟,一并送纳施行讫”。欧阳修的奏请尽管只是延缓忻、代两州和籴米送纳的期限,不能彻底解除忻、代两州送纳和籴米之苦,但至少缓和了当时的矛盾。
在巡察河东的过程中,欧阳修还曾向朝廷上奏《乞减放逃户和籴札子》和《乞减乐平县课额札子》。在《乞减放逃户和籴札子》中,欧阳修讲到“河东百姓科配最重者,额定和籴粮草五百万石。往时所籴之物,官支价直不亏,百姓尽得茶、丝、见钱。自兵兴数年,粮草之价数倍踊贵,而官支价直十分无二三。百姓每于边上纳米一斗,用钱三佰文,而官支价钱三十,内二十折得朽恶下色茶。”[3]1761面对官府低价强征粮草,不少百姓只有背井离乡,甘当逃户,而官府征收“和籴”粮草的数额并不减少,于是便将原来由逃户承担的和籴粮草数额分摊到未逃离百姓的身上,从而又加剧了未逃离百姓的负担,又促使其逃亡。欧阳修发现了造成百姓逃亡的根源,所以他奏请朝廷:“和籴额定数目,并与倚阁,候招辑得人户归业,各令依旧均配。”[3]1761明知低价强制“和籴粮草”是导致河东百姓逃亡的原因,欧阳修却只能建议“倚阁”一时,候逃户归业后仍依旧均配——虽然是疗得眼前疮,但总比对不合理的摊派“和籴粮草”视而不见要好一些。
平定军的乐平县原来驻扎着军队,有军人的消费,乐平县的榷酒课额便容易完成,但军队调离后,乐平县的酒课就连年没有完成过。行至乐平县时,欧阳修发现“平定军乐平县最处孤僻,若无军营,人户绝少,实难趁办课利”,于是他奏请朝廷“令自起却乐平县军营后来一年内所收课利,立为租额,与免旧额虚数。所贵专副不至重叠被刑,监官虚负殿罚。”[3]1763正是由于欧阳修的此次奏请,乐平县酒课定额得以重新调整,实事求是地减少了乐平县的课额数目,才使得负责榷酒专卖的官吏免除了“虚负殿罚”“重叠被刑”的痛苦。
针对官府在河东路科配不均的问题,欧阳修也提出了改进意见。科配又名科率、科敷等,“科率有名而无常数”,官府往往根据自身需要,实行低价强买或高价强卖,因此给百姓造成巨大的经济负担。欧阳修在考察河东的过程中,就深刻体会到配买配卖给百姓带来的痛苦。欧阳修行至宁化军时,当地百姓因这种科配制度的不合理而向欧阳修申递诉状。欧阳修在《乞减配卖银五万两状》中写到:“臣昨因至宁化军,有百姓众状经臣马前陈诉,为配银数多。臣遂取索本军人户、物力次第,及前后配敛数目看详。本军人户全少,城郭主客十等共三十四户,内五等已上只十五户,其余六等已下贫弱之家共有一十九户。去年共配银三百两,数月枷棒催驱,方能了纳。今年所配一千两,比常年三倍,是致百姓送纳不前,众状词诉。”[3]1743宁化军位于河东路的北部,气候偏凉,不适合种植冬小麦,因此,夏季籴米根本无从谈起。但河东路转运司根本不顾本地的实际情况,只根据宁化军所需而强行向当地百姓增加配买数额,从而使当地的民生艰难。欧阳修发现这种情况后,向朝廷上奏:“臣已牒本军,且令配卖五百两,其余别候朝旨。尚虑河东一路州军,极有见今未至阙钱,及地高不种二麦,无可收籴去处,不宜一例急敛,横困疲民。臣今欲乞圣慈特下本路转运司,令将已分配银十万两,除见今阙钱州军,及二麦大熟合行收籴处,依数配卖,其余见不阙钱及不籴夏麦处,且只配一半,候阙钱不得已,即渐渐分配。”[3]1743-1744欧阳修根据宁化军百姓反映的情况,并举一反三地针对河东路科配的不合理情况提出了改进意见,希望朝廷能依据河东各地的情况合理规定配卖银数额及和籴夏麦数额。在《再乞减配银状》中,欧阳修又写道:“伏缘河东州军,昨来只是泽、潞两州二麦大熟。晋、绛、并、汾、石、隰等处,系种麦地分,并只熟及三五分,其秋稼寻遭夏旱,垂欲焦死,近方得雨,只可救得四五分。见今物价甚高,民间窘急,无异凶岁。况配卖银、绢,乃是缓急不得已之事。今诸州军幸各钱粮不阙,不必非时抑配,重扰人民,只可留之以备缓急。若已知县官实为阙乏,则励力供纳,自不怨嗟。以理论之,其银尽可罢配。又缘都转运司已俵与州军,故臣且乞只配一半。日近臣不住见百姓以配银为苦,已牒诸州军,且令先配一半,其余听候朝旨,比欲候臣到阙,更自论请。”[3]1744河东一路,朝廷拨给十万银两用来配卖,购置军需。而当时军需充足,不需要增加百姓的配卖银数额,但河东路各级官府依旧按照惯例配卖,不顾百姓的生计,只能激起民怨。为了缓和官民矛盾,也为了昭示朝廷对河东百姓的爱护,欧阳修果断地 “牒诸州军,且令先配一半”,即使用了自己作为钦差先斩后奏的特权,自作主张地施行了减额一半的措施,而后上奏朝廷,请求朝廷改进河东路脱离实际的科配政策。像欧阳修这样因“不住见百姓以配银为苦”,而果断决定诸州军且令先配一半的胆识,在高度中央集权,官员都习惯承奉上旨和请示报告的宋朝,着实难能可贵。
欧阳修到辽州时,辽州百姓向他申诉差科不均、贫民下户负担过重,于是,欧阳修又就整个河东路的差科不均问题,向朝廷上奏《乞免浮客及下等人户差科札子》:
检估得第七等一户高荣,家业共直十四贯文省,其人卖松明为活。第五等一户韩嗣,家业二十七贯文。第八等一户韩秘,家业九贯文。第四等一户,开饼店为活,日掠房钱六文。其余岚、宪等州,岢岚、宁化等军,并系僻小凋残之处,其十等人户,内有卖水卖柴及孤老妇人不能自存者, 并一例科配。臣勘会庆历三年一年诸州军科配,惟并、辽州、火山军三处,第九、第十两等人户免得配率。若并州免得,则他处岂可不免?盖由官吏临时均配,是致不均。臣今欲乞特降朝旨下河东路,一概将贫民下户减放差配。[3]1771
欧阳修通过比较河东各地官府的差科,发现:“河东除并、辽、火山三处外,并差配下及十等。臣今欲相度并、晋、绛、潞、汾、泽等六州,在河东物力比他州富实,其第九、第十两等人户,乞与免差配。其余州军第八、 第九、第十三等人户,并乞特与放免差配。”[3]1772这样一来,河东路更多州军的贫民下户百姓能免受官府的差科,有利于社会矛盾的缓和。
针对上等户借充任义勇指挥使或副指挥使而逃避逐色差役,官府却将差役转嫁给贫民下户的情况,欧阳修建议终止义勇指挥使或副指挥使免差役的特权,减轻下户的差役负担。考虑到麟州、府州军粮充足,为减轻百姓负担,欧阳修又上《乞免诸州一年支移劄子》,奏请“减放博籴斛斗,和籴可以不支移过河”[3]1759,以便少舒民困。
由于宋辽、宋夏边境不宁,宋初曾将河东路沿边的一些耕地作为“禁地”,禁止边民耕种。欧阳修巡视河东时,针对这一做法的弊端,上奏了《请耕禁地札子》。他写道:“臣窃见河东之患,患在尽禁沿边之地不许人耕,而私籴北界斛斗,以为边储,其大害有四。以臣相度,今若募人耕植禁地,则去四大害,而有四大利。”[3]1762河东路沿边耕地的荒废,引发了一系列的不良影响。其中第一害为“边民冒禁私相交易,时引争斗,辄相斫射,万一兴讼, 遂构事端”;第二害为 “是我师饥饱系在敌人”;第三害是“自空其地,引惹北人岁岁争界”;第四害为“禁膏腴之地不耕,而困民之力以远输”。当时,代州、岢岚、宁化、火山四州军沿边地荒无定主,无人耕种,这给了契丹人侵占的机会。针对此情况,欧阳修向朝廷提议:“禁地若耕,则一二岁间,北界斛斗可以不籴,则边民无争籴引惹之害;我军无饥饱在敌之害;沿边地有定主,无争界之害;边州自有粟,则内地之民无远输之害。是谓去四大害,而有四大利。今四州军地可二三万顷,若尽耕之,则其利岁可得三五百万石。”[4]1762-1763据《宋史》卷319《欧阳修传》记载:“(欧阳修)又言:‘忻、代、岢岚多禁地废田,愿令民得耕之,不然将为敌有。’朝廷下其议,久乃行,岁得粟数百万斛。”[4]10377而吴充在《欧阳修行状》中也写到:“建言忻、代、岢岚、火山四州军,沿边有耕地弃而不耕,人户私籴北界斛斗,入中以为边储。今若耕之,每年可得数百万石以实边。朝廷从之,大为河东之利。”[3]2695欧阳修的这一建议,不仅使宋辽在河东路边境的粮食走私交易可以得到有效地控制,从而减少宋辽双方摩擦事端,重新耕种荒弃的土地还可以解决代州、岢岚、宁化、火山四州军的储粮不足问题,同时也可减轻河东路百姓向上述沿边地区运输军需粮草的徭役之苦。
三、为国荐贤,整顿吏治
奉使巡视河东路的欧阳修,不只是为朝廷考察麟州和擘画粮草,同时他还留心对河东路各地官员的考察,并在此基础上,对整顿河东路吏治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作为一名有见地和负责任的政治家,欧阳修非常重视履行荐举贤才、黜退不肖的政治责任。早在其庆历初任知谏院时,欧阳修就向朝廷上过《论按察官吏札子》和《再论按察官吏状》,阐述了其加强对官吏按察, “纠察年老、病患、脏污、不材四色之人,以行澄汰”[3]1614的整顿吏治主张。此次奉使河东路,给了欧阳修一次按察河东官吏的机会,经过走访巡察各州县,在了解河东吏治的情况后,欧阳修认真履行了自己“荐贤退不肖”的政治责任,不仅向朝廷举荐了不少贤才,同时也上疏弹奏和罢黜了一些昏庸之官。
奉使河东路期间,所到之处,欧阳修都留心对当地官员的考察,不仅考察他们的政绩,同时了解他们的才能是否得到发挥。在《条列文武官材能札子》中,欧阳修举荐战将武臣共十二人、文臣十五人, 又将二十七人作为任职河东路官员的备用之才,他主张应该给这些人加官升职。举荐贤才的同时,欧阳修针对许多不称职的官员,也向朝廷上了一道《论不才官吏状》,奏请知泽州鲍亚之、知汾州范尹和宪州通判、国子博士刘与致仕或罢官,降平定军乐平县监酒借职石贵为监当,对老懦而不济事的代州知州康德舆明确提出反对其担任代州知州,对年老昏昧而又多病的官员,欧阳修提议让这些官员辞官还乡,一方面可以整肃河东吏治,另一方面也可为有才之士腾出空缺。
在所举荐的人才中,欧阳修特别重视两个人:米光濬和刘羲叟。米光濬,原为岢岚军使,因为一时饮酒过甚引起身体不适,朝廷遂将他免职。欧阳修巡察岢岚时,发现米光濬的实际情况并不像原来所说的那样,于是三上奏章给予举荐。在《举米光濬状》中,欧阳修提到“(米光濬)世家代州,熟知本路边事。出于将种,练习兵机,兼有胆勇,会弓马。”[3]1741这是欧阳修爱惜米光濬的才能,希望朝廷能让米光濬复职。第一次奏举,朝廷没有回复,欧阳修就又上《再举米光濬状》:“臣尝见朝廷选择边将,比及于武臣中求得一人,常患难得,而任使俟其知次第,亦须年岁之间。其米光濬于武臣之中不易多得,在岢岚既久,又已知次第。其人既不病患,又无过犯。”[3]1742这是他再次替米光濬向朝廷申述复职,他认为以米光濬担任岢岚军使,可以更好地抵抗契丹对边境的骚扰。这次朝廷接受欧阳修的提议,同意米光濬复职。但没过多久,米光濬因斩决逃兵被人弹劾,欧阳修再上《米光濬斩决逃军乞免勘状》,为米光濬辩护,以助米光濬安心为国戍边。
刘羲叟,泽州进士,“有纯朴之行,为乡里所称,博涉经史,明于治乱。其学通天人祸福之际,可与汉之(刘)歆、(刘)向、张衡、郎顗之徒为比。”[3]1767而刘羲叟所撰《春秋灾异集》一册,“其辞章精博,学识该明,论议有出于古人,文字可行于当世,然止是羲叟所学之一端。其学业通博,诘之不可穷屈。”[3]1767能得到唐宋八大家之一欧阳修的如此赞许,可见刘羲叟确实有过人之才学。而欧阳修希望这样的人才能为国所用,因此,他便建议朝廷能“特赐召试”,录用刘羲叟。后来,朝廷下诏,刘羲叟试大理评事,权赵州军事判官。 刘羲叟入仕后,由于他博闻强记,尤其擅长星历术数,通晓唐朝僧一行所编著的大衍历法,当朝廷要编修唐史时,“(刘羲叟)寻为编修官,改秘书省著作佐郎”,令他专修律历、天文与五行志,“书成,擢崇文院检讨,未入谢,疽发背卒。”[4]12838
欧阳修举荐的人才和提议罢免的官员不一定都得到朝廷的许可,但他为了北宋王朝的社稷着想,对处于边境地带的河东路吏治极为重视,奉使河东时,保持了其敢于直言的为人风格,出于高度的政治责任感,欧阳修才不避怨谤,既荐举贤才,又弹奏疲吏。
四、整饬军备,加强边防
从建国起,北宋王朝与北方少数民族政权的矛盾就一直不断,激烈时甚至爆发战争。四伐北汉后,北宋终于将河东纳入国家的版图,但尚未收复燕云十六州。而自雍熙北伐惨败后,北宋朝野对辽朝就一直心存畏惧,逐渐由主动进攻转为被动防御。澶渊之盟后,宋辽之间百余年间虽不再有大规模的战事,但两国边境小摩擦一直不断。而西夏通过李继迁、李德明两代人的开疆拓土,国力大增,到了李元昊称帝后,与北宋的大规模战事接连不断。宋夏战争给了北方辽朝趁火打劫的机会,辽、夏若联兵伐宋,其后果不堪设想。庆历三年(1043年)七月十四日,枢密院副使韩琦在《上仁宗论备御七事》中指出:“切以契丹宅大漠,跨辽东,据全燕数十郡之雄,东服高丽,西臣元昊,自五代迄今垂百余年,与中原抗衡,日益昌炽。”[5]1493-1494由此可见,当时宋、辽、西夏三国的鼎足之势已成,而河东路正处在三国边境交接地带,其北接契丹,西邻西夏,军事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庆历年间,河东路边境地区不断的受到契丹和西夏的军事骚扰和侵略,故而韩琦提议备御七事中的第五条就是“固河东”,他说道:“前岁昊贼陷丰州,掠河外属户殆尽,麟、府势孤绝。宜责本道帅,度险要,建城堡,省转饷,为持久之计。”[5]1494可见加强河东路的边防,对此时的宋朝是多么重要。
奉使河东的欧阳修还肩负着体量河东诸军的使命。正如欧阳修所说:“臣昨准敕差往河东,续准枢密院劄子,奉圣旨所到州军体量诸军指挥,自来习学武艺并教阅战阵次第精与未精,缓急堪与不堪阵敌使唤者。”[3]1750-1751欧阳修河东之行的主要目的是考察麟州的存留与否,他走访麟州后,给北宋朝廷上《论麟州事宜札子》,提出“四议”,使朝廷深刻理解麟州对于防御西夏的重要性,从而彻底否定了一些人废弃麟州的短视意见,稳定了北宋河东路在黄河西岸的防线。针对河东路边防中的其他问题,欧阳修也提出了改进建议。
通过对河东路驻军的考察,欧阳修发现“万胜二十指挥一万一千一百人,当初招募不能精择,其人大小强怯不等,又不耐辛苦,其事艺勉力不及河东最下清边,而料钱请受与最上神卫等”,[3]1751而四十四指挥二万二百余人的宣毅军,“招拣不精,无异万胜”。为加强河东路的边防,欧阳修建议调人数众多、训练不精的万胜军回内地,另派三百料钱的禁军一万人接替万胜军;拣汰宣毅军中的短小怯弱者充厢军,另从厢军中挑选少壮者增补清边军。
宋朝面对辽朝和西夏在河东路沿边军事调动而不知所措时,欧阳修在所上《论西北事宜札子》中写道:“边臣但见虏兵聚在界上,不得不至惊疑。惟在朝廷料敌制谋,养威持重,不为轻发,使虏不可窥,则得计矣。其密为御备次第,臣今具管见,画一如后: 一、据今事宜,不问北虏攻夹城与元昊,但不过夷狄自相攻耳。然虏兵在我境上,不可不为支准。惟当持重以待,未宜便若寇至,而大集穷边,虚成自扰。”[3]1749他认为西夏和契丹在西北地区蠢蠢欲动不过是虚张声势,而朝廷不宜惊慌,而应该训练兵卒、修治器械和选择将帅,以防备西夏和契丹的进攻。欧阳修认为“训兵练卒,于并、忻、岚、宪屯结以俟。太原去忻州一日半可至,忻州去代州一日半可至,岚州去岢岚一日中可至,宪州亦然。今以兵屯忻、并而应援代州,屯岚、宪而应援岢岚。贼至,则使代州、岢岚坚壁清野,待其师老,徐以忻、岚等兵击之,此用兵之法也。”[3]1749这样整个河东路各防御点可以互相支援,如若西夏和契丹前来骚扰和侵略,宋军可以从容应敌,如若敌人不来进犯,宋朝驻军则可以就近补给,既可以稳定边防,也可以减少为边防驻军运送粮饷的开支和负担。
除了对军队部署的上述合理化建议外,欧阳修还指出了整顿边防的重点在于治器械和择将帅。弓弩是宋军抵御西夏和契丹骑兵的有效兵器,但由于缺乏筋、角、箭杆等材料,导致河东路驻军的弓弩年久失修,多不堪使用。欧阳修为此奏报朝廷:河东路“其诸州木羽箭,臣曾逐色用草人被甲,去三十步,以硬弩射之,或箭幹飞掉不至,或箭头卷折不入甲,此乃临阵误事之物,十无一二堪用者。惟旧竹箭虽翎损镞锈,然射之亦能入甲,又数目不多”。针对“河东沿边州军器械全然不堪”的情况,欧阳修主张治器械的重点是整修弓弩,他建议朝廷首先集中河东路内地州军弓弩先向沿边州军调拨,同时对可用的旧竹箭“委官拣点修换”[3]1750,以解边防驻军缺乏堪用弓弩的燃眉之急,然后派人到京师调取质量可靠的弓弩,尽快消除河东路沿边州军弓弩不堪使用的巨大隐患。
对边寨、边城将帅的人选,欧阳修也极其重视,因此在河东路考察过程中,欧阳修非常留意对边将人才的考察。他向朝廷举荐了若干武将,同时也弹劾了一些不称职的官员,并请求朝廷罢免昏庸老迈的官员,而任命得力边将驻守沿边要害之地,治器械,练兵卒,确保河东沿边能更好地抵御外敌入侵。
欧阳修改善河东军备的上述建议,对缓解北宋河东路边防危急的局面,对当时河东路军事防御能力的提升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实现了“河东有备”。因此,庆历四年(1044年)八月甲午,枢密副使富弼在《上仁宗论契丹不寇河东》中断言“契丹必不寇河东”,其依据之一便是“河北无备,河东有备,黠虏萌南下之心久矣,临事必不肯舍无备而寇有备”[5]1510。
五、结语
宋仁宗宝元、康定、庆历年间,宋朝面临着内外交困的局面,内部冗兵、冗官、冗费问题严重,社会矛盾激化,民变、兵变时有发生,外部赵元昊的西夏不仅独立,而且多次击败宋军的进攻,北方强邻契丹又趁火打劫,庆历二年(1042年)正当宋夏战争方酣,宋朝覆军折将之际,契丹遣使向宋朝索要“关南十县之地”,并声称在幽涿之间集结了重兵,对宋朝进行战争讹诈。当年九月,在宋朝同意除原纳岁币外,“毎年增绢一十万疋、银一十万两,搬至雄州白沟交割”[6]卷20,兴宗回宋誓书后,才达成了庆历再盟,但契丹的军事威胁始终让宋朝君臣如芒刺在背。在这种形势下,庆历四年四月至七月,欧阳修受命奉使河东路,他不辞辛劳,积极巡视调查,对宋朝保留麟州建制的决策发挥了关键作用。针对奉使河东路期间了解到的官冗民贫、科配不均、百姓负担过重的积弊,欧阳修多次直言上疏,奏请减轻河东百姓尤其是贫民下户的负担。根据吴充所作的《欧阳修行状》记载:“自西事后,河东赋敛重而民贫,道路嗟怨,公奏罢数十事以宽民力。”[3] 2695而韩琦为欧阳修所撰的墓志铭也有同样的记述:“凡赋敛过重,民所不堪者,又奏罢十数事,疲俗以安。”[3]2701由此可见,欧阳修为减轻河东百姓负担向朝廷所上的奏请受到了朝廷的重视,大部分也得到了采纳。他举荐人才,弹劾难于胜任的官员,积极整顿河东吏治。针对河东路军备废弛,岌岌可危的形势,他提出了调整河东路的军事部署和加强军备建设的应急措施,终于实现了“河东有备”。其奉使河东期间提出的开垦宋辽边境“禁地”和省并州县,以减轻河东百姓负担的建议,虽然在若干年后宋朝才采纳和施行,但充分说明了欧阳修革除弊政的先见之明。
在因循苟且的宋朝官场和事事都要奏请朝廷指挥的宋朝皇权专制体制下,奉使河东时已经遭受保守派攻击的欧阳修,不计个人得失,为民请命,敢作敢当的政治家气魄,着实令人敬佩。欧阳修奉使河东期间的作为正体现了庆历新政时期,革新派官员以天下为己任,为国分忧,为民请命的担当精神。尽管伴随着庆历新政的失败,欧阳修等革新派朝臣被贬出朝堂,许多改革举措被废置,但欧阳修奉使河东的三个多月还是为暂时扭转河东路的颓势发挥了重要作用。可以这样说,范仲淹等人在朝廷主持的庆历新政是自上而下地改革宋朝吏治,而欧阳修奉使河东路的行事则是在地方层面对庆历新政的积极呼应。
[1]李华瑞.宋夏关系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2]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M].北京:中华书局,2004.
[3]欧阳修.欧阳修全集[M].北京:中华书局,2001.
[4]脱脱,等.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7.
[5]赵汝愚.宋朝诸臣奏议[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
[6]叶隆礼.契丹国志[M].商务印书馆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1986.
【责任编辑卢春艳】
On Ouyang Xiu Patrolling Hedong
DING Jian-jun, YUAN Chao
(Center for Studies of Song History, Hebei University, Baoding, Hebei 071002, China)
Ouyang Xiu (1007-1072), a famous writer historian, statesman and one of Eight Celebrities of “Tang and Song” in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throughout his life not only achieved remarkable achievements in literature and history, but also in the politics. Xiu patrolled Hedong for only six months from April to October in the Qingli Fourth year, but he lived up to the mission: not only determined to retain Lin state institution, but also tried to reduce redundant soldiers and costs. To reduce the burden on the people, he recommended elites, rectified control of officers, strengthened arms, and made great contributions to easing the social conflicts and consolidating the border.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the Qingli Fourth year; Ouyang Xiu; patrol; Hedong
10.3969/j.issn.1005-6378.2016.03.002
2015-01-10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宋代社会突发事件与地方政府应对研究”(11JJD770015)
丁建军(1966—),男,河北平山县人,历史学博士,河北大学宋史研究中心副研究员,硕士研究生导师,河北大学廉政文化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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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6378(2016)03-000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