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型经济转型发展的国际经验及其借鉴

2016-03-09 08:36
国际贸易 2016年4期
关键词:开放型升级转型

张 雨



开放型经济转型发展的国际经验及其借鉴

张雨

目前,增长动力的重塑成为我国经济发展最为紧迫的任务。由于改革开放以来,开放型经济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我国经济的“牛鼻子”,以开放型经济转型升级带动我国经济创新发展,是我国发展的重要特色,尤其是对开放型经济较为发达的东南沿海等地区,更是如此。因此,动力重塑的实质就是要向开放型经济转型发展要动力、要速度。换言之,近年来我国开放型经济增长的“乏力”,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经济增长的整体绩效。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才能顺利实现转型发展。从既有的国际经验来看,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后起国家和地区发展经验来看,既有转型成功的案例,也有失败的案例,相对而言,成功者占少而失败者居多。诸如日本、韩国、新加坡以及我国台湾地区,基本上是国际上公认转型成功的“典范”。因此,总结和借鉴国际上现有成功经验,对于我国开放型经济转型发展具有有益启示,也可以为增创我国开放型经济发展新优势提供借鉴。

一、开放型经济转型升级的国际经验

不同经济体由于其历史、文化、区位因素以及要素禀赋等各有差异,进而在开放型经济发展过程中采取的转型发展路径和模式不尽相同, 但是不同的转型发展模式背后却存在着某些“共性特征”。因此,对各主要经济体转型升级的成功经验进行分析,有助于我们认识和总结其中的一些可供遵循的“共性特征”规律。

(一)日本产业发展的雁型模式

1956年,日本经济学家赤松要根据产品生命周期理论,提出产业发展的“雁型模式”,总结出产业发展遵循的三个模式:第一个基本模式认为,某一产业的发展是按照从接受转移到国内生产,再到向外出口的三个阶段,即按照“进口—国内生产(进口替代)—出口”的模式相继更替发展;第二个模式是从一般消费品到资本品或者是从低附加值产品到高附加值产品的第一模式演进,产业结构不断高度化;第三个模式是某一产品的第一模式动态演化会在国与国之间传导,工业化的后来者会效仿工业化的先行者。

日本开放型经济转型升级的历程基本符合雁型理论的描述。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通过引进和吸收发达国家先进技术,通过动态引进和学习过程,发挥后发优势,从外贸角度看,实现了“进口—进口替代—出口”的赶超发展,完成了出口商品结构从纺织品向资本、技术密集型产品的跨越升级。从产业角度看,表现为承接国际产业到产业外迁的动态演进,被承接和传递的产业依次遵循劳动密集型、资金密集型、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发展模式。日本产业外迁的一个典型特征,就是海外出口基地型投资,即大量引进日本的原材料和中间产品,利用当地廉价劳动力加工组装后出口到第三国和占领当地市场,形成了研发在日本、生产在海外的分工格局。如此,日本通过投资和技术转移,在淘汰落后产业和发展高端产业的同时,带动了国内资本品的出口,进而改变了日本的进出口结构,为日本产业结构调整带来了机遇,使日本成为东亚地区的领头雁。

(二)韩国的大型企业集团战略

韩国自20世纪60年代初开始由进口替代转为出口导向型,是日本成熟产业的承接者;70年代后,韩国的劳动密集型出口产业,遭到中国与东盟国家更为低廉产品的竞争,也面临成本增加、产品竞争力下降问题,陷入需求萎缩、增长乏力甚至衰退的困境,GDP增速从1978年的9.3%下降至1979年的6.8%,1980年甚至出现负增长(-1.5%)。此后,韩国政府开始大力实施经济转型政策,通过加快发展知识密集型产业,为经济增长注入新的动力,实现了由劳动密集型到资本技术密集型,再到高新技术产业的升级,并通过产业升级增强了出口竞争力,实现了经济起飞,创造了“汉江奇迹”。

企业集团和企业国际化在推动韩国产业结构升级和提高国际竞争力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20世纪70年代起,韩国政府采取各种财政税收、信贷、贸易、土地使用等优惠措施,扶持大型企业集团发展,促成了以三星集团、SK集团、大韩航空、大宇集团为代表的一批跨国公司巨头。自80年代以来,韩国确立产业结构高技术化的发展方向,以大型国际化集团企业为中心进行产业结构组织升级。依托大型企业集团的国际化,充分利用技术创新和扩大技术外溢效应,广泛的跨国技术、研发合作,保证了韩国企业的技术进步和技术优势,更有助于提高参与全球分工的能力,自主创新能力得到提高,国内国际竞争力大幅增强。

(三)新加坡的服务贸易转型发展战略

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至90年代末,新加坡由制造业向现代服务业经济转型。这一时期,随着中国及其他东南亚国家劳动密集型出口制造业的快速发展,新加坡的劳动密集型出口工业失去优势,外向型经济受到很大冲击。1985—1986 年间,新加坡经济遭受了严重衰退,为此新加坡政府提出了重点发展国际金融、国际通讯和国际服务贸易的产业战略调整新方向,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促进其服务业的发展,逐步实现向现代服务型经济转型,由此新加坡迈出了由制造业向现代服务业经济转型的步伐。

为此,新加坡政府提出了依托城市建设和管理的城市国际化,重点带动国际金融、国际通讯和国际服务贸易等产业发展的战略思路,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促进其服务业的发展,逐步实现向现代服务型经济转型。通过提供税务优惠,鼓励外国金融机构新设立机构和提供高成长和高附加值金融服务,鼓励跨国公司新设立全球总部、地区总部等。据此,成功地将新加坡建设成为东南亚重要的金融中心、运输中心、世界电子产品中心和国际贸易中心。2008年,新加坡服务业产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达到了67%,吸纳的劳动力人数则占职工总数的74%。2013年,新加坡服务贸易出口1628亿美元,在全球处于第7位,服务贸易出口占GDP比重高达43%。这是其战略转型的典型表现和结果。

(四)台湾地区的产业整体迁移发展模式

20世纪80年代后半期,由于台币升值、通货膨胀压力,同时工资、土地、生产成本大幅提升,环保要求提高,加上劳动力短缺、社会福利诉求增加等投资环境因素交互影响,台湾地区部分传统劳动力密集和高污染工业生存困难,如纺织、服装、皮革业等开始外移,台商掀起了到大陆投资的高潮。台湾地区的产业转型升级某种程度上是伴随着台湾企业的外迁转移过程实现的。

台湾地区对外投资中最具有特色的是“中心卫星厂制度”。即一旦中心厂家向岛外投资,常常会带动其中下游大批卫星厂家外移;同样,一旦中下游的卫星厂家群对外迁移,也会促使其上游中心厂家联袂行动,一起对外投资。因此,台湾地区的产业转移呈现整体性、行业性的特点。以IT产业为例,赴大陆地区投资设厂的台湾半导体厂商,从上游的IC设计,到中游的IC制造,再到下游的封装测试,甚至到IC的通路模组,关联产业都已相继在大陆地区进行群聚式的投资,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以上海—苏州为中心的长江三角洲地区已形成台湾信息产业的投资集聚区。台湾地区在对大陆大规模产业转移的同时,将产业链和价值链的核心环节留在岛内,并在此过程中形成了高效的政府服务、便捷的通关、优惠的税收体系以及现代物流和金融的集聚,带动了第三产业的发展以及劳动力的转移,资本密集型产业和高科技密集型产业成长迅速,并推动出口产品结构逐步升级,构筑了全球生产网络,加快了台湾地区经济国际化转型进程。

虽然由于历史、文化、区位因素以及要素禀赋等各有差异,各经济体开放型经济转型升级路径和模式不尽相同,但其背后也有共性特征。比如,上述各经济体基本上都经历过从相对单一的“内向”国际化向“双向开放”的国际化转变,即从“引进来”向“引进来”和“走出去”并重的阶段发展,推进企业国际化。再比如,在加大实施“走出去”战略的同时,“引进来”亦更加注重质量和层次,只不过有些经济体是通过人才国际化战略实现“人口红利”向“人才红利”转变,有些经济体则通过城市国际化而实现从中低端要素集聚向高端生产要素集聚的转变,等等。当然,除此之外,我们的研究还发现,各经济体适应开放型经济转型发展的需要而实施适应性的制度创新,也是其成功的重要保障,包括合理收缩政府边界、正确界定市场和政府的功能和定位、推进市场制度创新、完善市场交易链的机制、重视和注意惩治腐败、健全廉政制度等等。

二、开放型经济转型升级成功经验的共性特征

不同经济体虽然在开放型经济发展过程中采取的转型发展路径和模式不尽相同,但“具体经验”的背后,却存在着某些“共性特征”。我们认为,相对于可能具有“特定适用性”的具体经验而言,透过具体的转型升级模式和经验而探寻背后的“共性特征”或者说规律性,更具有借鉴价值和指导意义。

(一)注重发展阶段的战略转变

不同的发展战略适用于不同的发展阶段,而诸如日本、韩国、新加坡以及我国台湾地区,之所以能够相对地实现成功转型,关键就在于根据经济发展阶段进行了适时的发展战略调整。从上述国家和地区发展开放型经济的历史进程看,作为后起国家和地区,在融入国际分工体系过程中,起初基本上都是依托低成本优势而承接了国际产业转移中的诸如劳动密集型低附加值产业,且在一定程度上都具有出口导向型特征。比如20世纪50-60年代日本主要承接了来自美国的传统产业,而韩国则自60年代开始承接日本的成熟传统产业,等等。由此,开放型经济发展,进而引领整个国家和地区经济发展的主要驱动力和模式就表现为依赖要素投入,即学术界所谓的要素和投资驱动型。然而,伴随经济发展以及由此推动的要素价格不断攀升,低成本优势会逐步丧失,继续实施“低端嵌入”全球产业分工体系就会面临很大挑战,甚至是不可持续的。因而适时的战略转换就极为必要,而战略转换的内涵也就表现为从以往依赖要素和投资驱动型转变为依赖技术进步和效率提升,即所谓创新驱动型发展模式,包括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

这一点在日本和亚洲“四小龙”转型发展中表现较为明显。有研究表明,日本在20世纪70年代以后、亚洲“四小龙”在90年代以后,经济要素投入状况发生明显改变,全要素生产率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显著提高,即转变为创新驱动阶段后,诸如新加坡、韩国、中国台湾地区的全要素生产率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均超过了40%,全要素生产率达到了美国的约40%~50%,而日本的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成效更为显著,其全要素生产率水平达到了美国的约70%(Kim,2002)。总之,根据发展阶段的现实需要,注重发展阶段的适时调整,及时实现从低成本优势战略向技术创新战略转型,是“典范”国家和地区的成功经验关键点之一。

(二)注重发展阶段转换后的科技创新能力提升和机制建设

实际上,从要素投入驱动型发展模式转变为创新驱动型发展模式,科技创新是主要依托。在融入经济全球化的起初阶段,由于受到自身技术水平和创新能力的制约,技术进步主要来自“引进”和“模仿”,在“引进”和“模仿”中缩小与技术创新国的差距。显然,通过引进、学习和模仿的方式掌握现有的技术水平,要比进行完全的技术创新难度小、速度快。因此,对于处于学习型、模仿性和引进型技术进步阶段的国家和地区而言,与技术创新国之间的差距越大,学习、模仿和进步的空间就越大,技术进步的速度相对也就越快。而由此带来的技术进步会快于完全依赖于技术创新实现的技术进步,换言之,通过引进、学习和模仿实现的技术进步是一个相对的“快变量”,而完全依赖于技术创新实现的技术进步则是一个相对的“慢变量”。由此,技术模仿国与技术创新国之间的技术差距会不断缩小。这种变化会带来两种后果:伴随技术差距的缩小,对于模仿国而言,依托引进、学习和模仿实现技术进步的空间会越来越小;对于创新国而言,为了保持技术上的竞争优势,其转移的通常都是标准化而非最前沿的技术水平,因此,差距的缩小意味着可转移技术空间缩小以及转移动力机制的衰竭。此时,提升国内或地区内的创新能力以及完善创新机制,就显得至关重要。

从日本和亚洲“四小龙”的技术选择进步经验看,遵循的正是一条“技术引进→模仿创新→自主创新”的技术发展路径。20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期间,日本和亚洲“四小龙”技术进步主要依托于引进和消化吸收国外先进技术,研发创新并未被置于首要地位。而这一发展路径在20世纪80年代后出现了转变,即增强自主研究能力被逐渐摆在了重要地位,不仅表现为大幅增加研发投入,而且还实施相关知识产权战略为技术创新提供制度保障,以及构建企业、政府、科研院所、高校密切合作的科研体制。例如,有研究显示,20世纪80年代韩国确立技术立国路线后,研发经费投入强度不断提高,1980年其研发经费投入强度占GDP比重仅为0.56%,而1993年则猛增到2.12%,实现了与发达国家比肩(李东华,2009)。可见,根据发展阶段的转变,在基本完成了引进和模仿式技术进步的发展阶段后,更加注重科技创新能力提升和机制建设,也是成功实现开放型经济转型发展的关键。

(三)注重发展阶段转换后产业结构的高度化发展

推动产业转型发展的基本动力不外乎两种——需求端因素和供给端因素,而政策干预通常也正是通过这两种因素发挥作用。所谓需求端因素,即收入水平的提高进而消费需求升级所推动的产业结构高度化;所谓供给端因素,主要是创新能力提高和技术变迁的结果。从开放经济体条件下看,无论是来自需求端因素还是来自供给端因素,相对于封闭经济形态而言,对推动产业转型发展的力量都会增强。例如,对于融入经济全球化的后起国家而言,由于初始人均收入水平不高从而难以起到引领国内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作用,而借助于国际市场上的庞大需求,甚至是“高级化”的需求,则可以促进国内产业发展和转型。而从供给端因素来看,可以通过技术引进、学习、模仿等途径,促进国内技术进步,从而带动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

如果说听任消费需求升级和技术进步引领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更多是一种自然演进过程,从而也是一个进展较慢过程的话,那么适当的政策干预则会通过需求端的作用机制和供给端的作用机制“加速”这一转型发展过程。这一点在日本等转型成功“典范”的国家和地区表现得较为明显,即伴随着传统产业比较优势的丧失,通过独特的产业政策加快比较优势的升级,在实现产业结构高端化发展中构筑起新的比较优势和竞争优势。例如日本,在战后初期,就将煤炭、钢铁、有色金属、纺织等作为优先部门,采取倾斜式投资方式,促进其快速发展;而到了70年代后期,根据比较优势升级的需要,在产业政策方面又转向扶持微电子产业、机械电子装置产业、生物工程、新材料等知识密集型和节能环保型产业;而1985年日元升值后,日本则加速将其失去比较优势的产业向海外转移,国内重点发展创造性的知识密集化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同样地,对于亚洲“四小龙”而言,借助产业国际转移的历史性机遇,20世纪60年代承接和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出口,70年代将产业重点转换为纤维、塑料、钢铁、交通运输设备等重化工业,80年代后则提出了科技升级和工业多元化等。而在需求端,提升收入水平和尽可能地解决收入分配差距过大,从而发挥消费升级对产业结构转型的引领作用,也是转型成功“典范”国家和地区的普遍做法。

(四)以制度创新为开放型经济转型发展注入持久动力

新制度经济学理论认为,制度问题是经济发展的核心问题,也是经济发展过程中需要不断进行改革和完善的问题。在实践中,虽然有对外开放和对内改革两种说法和人为区分,但从实质上看,都属于改革,即开放也是改革,是一种制度变迁。况且,实施开放型经济发展战略必然伴随着国内系列改革,或者说必然伴随着制度变迁问题。实际上,影响一国或地区经济增长的因素是相互关联的,各种生产要素的组合都是在特定制度下运作的,因此,适宜的制度安排是保证各种要素或者要素组合发挥作用的前提。当某一制度已经不能适应经济发展的需要时,制度变革就会显得迫切且必要,正如马克思所指出,当生产关系不能适应生产力发展的需要时,生产关系就必须做出相应的改变和完善,以满足进一步促进生产力发展的需要。实际上,大量的理论和实证研究已经表明,在技术、偏好、要素禀赋、规模经济、不完全竞争等作为贸易模式和贸易量的关键决定因素的同时,国家和地区间的制度质量差异同样会对国际贸易产生深刻影响,换言之,制度质量可能成为比较优势的重要来源。正是基于上述逻辑和意义,可以预期的是,在开放型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所需要的制度保障也不尽相同。

从历史经验来看,日本和亚洲“四小龙”之所以能够成功推动开放型经济发展转型,固然与其根据发展阶段所做出的适应性战略选择、加大和提升技术创新能力,以及审视和扶持重点产业发展有关,但与此同时,与适应发展阶段的改革和制度变迁也密切相关。这些国家和地区采取的制度创新措施为进一步扩大开放提供了强大的制度保障,也为开放型经济发展注入了新的动力机制。而且,在上述“典范”国家和地区同时存在一个较为典型的表现和做法,就是重视和注意惩治腐败,从而形成了一系列廉政制度。众所周知,这种制度上的改革和变迁使得新加坡政府成为世界上最为“廉洁”的政府,同样,诸如中国台湾地区也成为“官不聊生”的典型地区(冯仑,2015)。总之,适应性的制度变革对于开放型经济成功实现转型发展至关重要。

三、我国借鉴成功经验需注意的几个问题

成功的经验尽管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和启发意义,但并非是简单的拿来主义。在借鉴现有经验时,至少需要注重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

(一)切忌在模式和路径方面的照搬照套

如同前述,由于受到历史和现实等各种不同因素的影响,经济发展所遵循的路径可能各异,因此开放型经济转型升级的路径和模式也可能各不相同。经验借鉴是否具有真正的意义和作用,关键要看它是否适合于我国的国情。由于国情差异和地区情况的差异,对于国外和港台地区适用的特定模式和路径,对于我国大陆地区却未必能够产生同样的积极效应。这也是为什么作为开放型经济转型成功“典范”的国家和地区,在其具体的模式和路径上各有特色和千秋的原因所在。事实上,发展经济学在研究第三世界国家经济发展时就曾总结出一条人所共知的经验:“只要开启钥匙就能使用的建设项目”十之八九是要失败的。这也就是说,有用的经验能否产生有用的效果,除了其本身之外,还要取决于它的适用环境和条件。

(二)需要充分考虑到发展环境和背景的深刻变化

经济全球化是一个不断演进的过程。因此,在融入经济全球化过程中,发展开放型经济乃至实现开放型经济的转型升级,都必须与经济全球化的特定背景相结合。从日本以及亚洲“四小龙”成功实现开放型经济转型升级的时间节点来看,基本上是在20世纪50年代以来三次国际产业大转移的前两次,即20世纪50-60年代的第一次产业国际大转移以及70-80年代的第二次产业国际大转移。这两次产业转移的不同之处主要在于实现了区域间的梯度转移,但从分工本身的特性上看并无实质性变化。但是,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际产业分工形式发生了巨大变化,突出表现为产品的价值链被分解了,国与国之间的优势更多地表现为产业价值链上某一特定生产阶段和环节的优势,从而使得国与国之间按同一产业或产品的不同生产环节或工序进行分工的现象。学术界把这种新的国际分工形式称为全球价值链。因此,始于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产业国际转移,主要是基于全球价值链的产业转移,即生产环节和阶段的国际梯度转移。我国开放型经济的发展正是在此背景下展开的。显然,国际分工的本质和性质发生了变化,在此背景下,发展开放型经济,尤其是开放型经济转型升级的内涵、路径、模式以及机遇等都将与传统分工模式大有不同。这是借鉴成功经验、推动我国开放型经济转型发展过程中必须充分注意的问题。

(三)必须考虑到开放型经济大国的特殊性

与诸如日本和亚洲“四小龙”相比,中国大陆开放型经济发展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就是“大”,这个“大”不是简单地指经济总量,而更多的是指地理面积大、人口规模大以及产业结构的层次性大。这种特殊性对于前述转型成功的“典范”经济体而言是没有的。显然在转型升级、增创开放型经济发展新优势过程中,采取具体的发展模式和路径,都必须要充分考虑到作为开放型经济大国所面临的特殊性、复杂性和战略机遇性。比如,开放型经济之大的“地理面积意义”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区域间的差异性和层次性,地区之间开放型经济发展不平衡性,显然会对走在开放型经济发展前列的部分地区和走在开放型经济发展中后列的地区,实施转型和创新驱动发展带来不同的影响。同样地,开放型经济之大的“人口规模意义”也不仅仅限于某个地区自身的区域问题,这种“人口规模”不仅仅意味着某一地区在开放型经济发展过程中能够依托由此可能释放的国内潜在需求能力,从而构建起开放型经济发展新优势,而且也意味着将“人口红利”转化成“人才红利”可以有更大的选择和集聚空间。开放型经济之大的“产业结构多层次性意义”则更意味着开放型经济转型发展不可能采取一刀切的政策思路,在促进开放型经济转型发展、培育新优势过程中,必须充分考虑到不同产业之间的关联性、互动性和协同性。

我国已经进入双向开放新阶段,需要加大实施“走出去”战略。尤其是在当前全球要素分工模式下,加快我国企业“走出去”,其目的和意义显然也不仅限于转移逐步丧失比较优势的产业,也不限于仅仅为了获取目的国的物质资本,或获取稀缺的矿物资源,更重要的在于通过“走出去”就地利用目的国先进生产要素,以此服务于国内研发能力的提升,促进技术进步和产业结构升级;通过“走出去”充分利用资本、技术、产品、品牌等纽带,控制所在地的生产环节和阶段,将国内价值链延伸至国际市场,从而逐步布局全球价值链,从前一轮的价值链“被动参与者”或者说“被整合者”向全球价值链的“主动构建者”或者说“整合者”角色转变。

四、我国借鉴国际经验的思路和举措

适时把握开放型经济发展战略的阶段性转化、从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加快推进产业结构高度化发展,以及不断完善制度质量,是我国借鉴开放型经济转型成功经验的实质所在。我国要增创开放型经济新优势,在新的环境和条件下,就要围绕企业、城市、人才国际化的思路,借鉴上述各发达经济体转型升级的经验和做法。

(一)以企业国际化为主体,加快推进“双向开放”

从日本和亚洲“四小龙”开放型经济转型升级的成功经验来看,在特定的阶段都实施过“走出去”战略,实施“双向开放”。这也是战略阶段性转换的突出表现。“走出去”战略的根本要义不仅在于转移看似丧失比较优势的产业或生产环节和阶段,更在于将价值链从国内延伸至国际,布局、掌控全球价值链,从而服务于开放型经济转型升级。我国已经进入双向开放新阶段,需要加大实施“走出去”战略。尤其是在当前全球要素分工模式下,加快我国企业“走出去”,其目的和意义显然也不仅限于转移逐步丧失比较优势的产业,也不限于仅仅为了获取目的国的物质资本,或获取稀缺的矿物资源,更重要的在于通过“走出去”就地利用目的国先进生产要素,以此服务于国内研发能力的提升,促进技术进步和产业结构升级;通过“走出去”充分利用资本、技术、产品、品牌等纽带,控制所在地的生产环节和阶段,将国内价值链延伸至国际市场,从而逐步布局全球价值链,从前一轮的价值链“被动参与者”或者说“被整合者”向全球价值链的“主动构建者”或者说“整合者”角色转变。当然,从微观主体来看,这要依托国际化企业。这也正是日、韩和台湾地区等能够转型成功的重要依托所在。在日本就表现为所谓的雁型模式,在韩国表现为大型企业集团战略,在台湾地区就表现为中心卫星厂制度等。

然而,目前我国开放型经济发展面临着企业国际化的“短板”,很少有能与发达经济体相媲美、具有主导全球价值链能力的跨国企业。当然,也正因如此,新阶段我国更需要以企业国际化为主体,加快推进“双向开放”。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强调指出,要根据对外开放新形势新要求,发展更高层次的开放型经济,形成更高水平、更宽领域的开放格局。而要将这一战略真正落地,还是要靠一大批国际化企业。

(二)以城市国际化为载体,集聚全球高端生产要素

新加坡依托高度的国际化城市作为集聚高端生产要素的重要平台和载体,成为电子信息、生物科学和工程的重要国际化基地,成功实现了战略阶段性转换、产业高度化等开放型经济转型发展目标。这一经验值得借鉴。国际化的城市往往是创新驱动发展的城市,它既是世界经济增长的中心,又是一国或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最具活力、动力和凝聚力的所在,也是全球化企业开拓全球市场的载体,是吸引全球化人才的主战场。当代著名的国际化城市都是众多大型跨国公司聚集地,是全球的生产经营决策和企业战略决策中心。从这一角度来看,我国要顺利实现转型发展和打造开放型经济新的竞争优势,借鉴新加坡经验,就要在未来一段时期内在开放型经济较为发达地区形成一定数量的具有较强影响力的国际化城市,树立高度开放的城市形象,拥有国际化的功能设施、国际化的城市管理、良好的创业环境和宜居环境,为集聚全球高端要素打造重要载体和平台。如此,才能在每个地区进而在全国整体层面上推动开放型经济向高层次发展。

(三)实施人才国际化战略,从依托人口红利转向开发人才红利

实际上,发展开放型经济,参与全球经济竞争,最终都离不开“人”。初级、粗放式的开放型经济发展主要依托“人口红利”,转型升级则需要“人才红利”,这是在传统低成本优势逐步丧失后增创新优势的关键。从既有转型成功的经验看,都实施过并且仍在实施“人才国际化”战略,一是通过大力发展教育等途径培养,二是从国际上吸纳。前者勿用赘述,就后者而言,比如韩国政府为适应开放型经济发展战略的阶段性转换需要,从20 世纪70年代开始大力推动了一系列国际化人才培养政策,而日本则制定了外国科技人员招聘制度,等等。众所周知,诸要素中劳动力跨境流动壁垒最高,但对高级人才的流入,各国和地区一般都是“拍手欢迎”。正是在人才国际化战略下,有关统计数据表明,新加坡移民所占比重为42.9%,日本的移民人口比例为1.9%,韩国为2.5%,而我国仅为0.06%。由于高级化和专业化的人才,其跨国流动性更强,因此,“人才红利”就其集聚效应的来源看,可以放眼全球,使得“人才红利”具有真正的国际化意义。我国开放型经济发展进入新阶段后,必须加快、加大实施人才国际化战略,从依托人口红利转向开发人才红利。为此,需要打造宜商、宜人、宜居等综合环境优势,以吸引和集聚“外智”。

(四)切实转变外贸发展思路,推动由外贸大国向外贸强国转变

从外贸角度看,日本和“四小龙”转型发展开放型经济的经验,就是实施“高端化”发展战略。例如,我国台湾地区就是通过产业整体转移大规模地将产业外迁尤其是向中国大陆转移,同时将产业链和价值链的核心环节留在岛内,实现了资本密集型和高科技密集型产业迅速成长,构筑了外贸“高端化”发展的产业基础。而新加坡在面临劳动密集型出口工业逐步失去优势的情况下,将外贸发展思路从依托工业向依托服务业方向,在推动产业结构优化和高端化中实现了服务贸易大发展。借鉴上述经验,我国要加快推进外贸转型发展,就是要通过切实转变外贸发展思路,推动外贸发展的高端化。为此,一方面,要加快提升传统出口产业以及发展先进制造业;另一方面,还要抓住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的重要战略机遇,大力发展服务贸易,要把服务贸易作为参与国际合作和竞争的新平台,转变外贸增长方式、优化外贸结构和战略举措,实现服务贸易跨越式发展。

(五)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为转型升级提供制度保障

以制度创新为开放型经济转型发展注入持久动力,是上述提及的既有国际经济的共性特征。在新形势下,借鉴已有经验,应加快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构建我国开放型经济新体制,一方面,要在厘清政府与市场、社会关系的基础上,通过政府机构改革,强化政府职能的转变,核心是改革行政审批制度,简政放权,让市场在资源配置方面发挥决定性的作用,充分发挥政府的服务型作用。另一方面,要加快完善促进要素有序自由流动的体制机制,消除要素跨区域跨行业的流动壁垒,充分发挥价格对市场的调节作用;对外要加快外资政策和投资准入的负面清单制定,加快扩大服务业对外开放,以及加快改革对外投资的审批体制,提高审批效率,等等。所幸的是,我国政府已经充分意识到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的重要性,并已开始付诸行动。比如,2015年5月5日出台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的若干意见》,就是最好的说明。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经济学院;责任编辑:白宇)

[基金项目: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新—新贸易理论视角下江苏外贸结构优化升级研究”(15EYC001)、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后期资助项目“中国攀升全球价值链:实现机制与战略调整”(15HQ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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