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发现的鸟类新种

王瑞卿

当一个物种首次被科学描述时，用来发表定名的标本被称为“模式标本”，而模式标本的采集地，则被称为模式产地。福建的挂墩、四川的宝兴都是大名鼎鼎的模式标本产地。北京虽然不能和以上两地相提并论，但是由于历史上传教士与外交官在北京相对集中，北京又是从华北前往内蒙古和西北的必经之路，因此，博物学家的目光也没有忽视北京这座古城。自19世纪60年代以来，北京一共贡献了5个半鸟类新种。

山鹛和山噪鹛：中国特有种

在鸟类学研究和物种发现领域，英国外交官员、著名鸟类学家罗伯特·斯温侯（Robert Swinhoe）在华时间长达19年，虽然他长期居住在中国厦门、宁波等南方城市，但是对于北京鸟类发现也作出了不小贡献。北京鸟类中最有特色的山鹛和山噪鹛均由他首次发现。

1868年，斯温侯从广州出发北上，途经烟台、天津等地，前往北京和张家口旅行。一路上他收集了众多的动物标本，栖息于北京周边低海拔山区的山鹛和山噪鹛就是在途中被发现的。

山鹛与山噪鹛分别属于雀形目的扇尾莺科和画眉科，山鹛全身布满纵纹，而山噪鹛则是一身纯褐色的打扮。它们虽然长相有所差异，但生境习性却颇为类似，均生活在中低海拔的山区，喜爱结为小群在灌丛中活动。当它们三两分开觅食的时候，常常用叫声来相互联系。山鹛、山噪鹛大致可以算成中国特有种，在国外只在朝鲜邻近中国的地区有很小的分布范围。因此，当外国观鸟者来北京观鸟时，山鹛和山噪鹛在目标鸟种里都排在前列。

事实上，北京城周边的老百姓对山鹛和山噪鹛并不陌生。冬季，它们往往会到海拔更低的区域觅食越冬，而且没有了浓密灌丛的掩护，也更容易被观察到。老百姓管山噪鹛叫“山画眉”“黑老婆”“大飞串”，管山鹛叫“小飞串”“长尾巴狼”，既生动又形象。

不知道斯温侯和当地的猎人有没有交流，是否听过“长尾巴狼”这样有趣的名字，但是他肯定是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两个世界级的鸟类新种。当年，斯温侯将山鹛和山噪鹛发表在英国著名鸟类学期刊Ibis上，并给它们正式命名为：山噪鹛（Garrulax davidi）和山鹛（Rhopophilus pekinensis）。从山鹛的种加词中，可以明显看出标本采集地在北京。

钝翅苇莺：再续前缘不容易

山鹛和山噪鹛是北京山区的常见鸟种，不过斯温侯此行采集到的另一个来自北京的鸟种就没那么常见了。1870年，斯温侯曾发表了一篇文章，通过采自北京的标本，他建立了稻田苇莺的一个新亚种A.a.concinens。这个A.a.concinens顶着稻田苇莺的帽子生活了100多年，后来研究发现，它与生活在新疆的稻田苇莺有很大区别，于是将其独立为钝翅苇莺，学名也变更为Acrocephalus concinens。钝翅苇莺虽然“名正言顺”了，但是记录却非常少见。在《北京鸟类志》中只提到1962年5月28日在门头沟区大有庄和1962年8月9日-8月24日在东郊神树庄有采集记录。自《北京鸟类志》出版以来近30年间，观鸟者的数量激增，长焦镜头也逐渐成为观鸟爱好者的标配，但是钝翅苇莺却一直没有跟踪记录。直到2014年5月31日，丹麦观鸟者叶思波在北京奥林匹克森林公园记录到1只，人们终于和这种神秘的小鸟“再续前缘”。

棕眉柳莺

和黑头?：命名人没到过中国

在模式产地为北京的鸟种中，前3个新种都是由斯温侯发现并命名的。而后两个新种的命名人我们可能不太熟悉，他们分别是棕眉柳莺的命名人爱德华（Milne-Edwards）和黑头?的命名人朱尔·韦罗（Verreauxi）。他们从没有到过中国，但这两个物种均是在1865年发表的，这与法国传教士谭卫道（Armand David）有关。

谭卫道是在华生物收集史上一位重要人物，麋鹿、大熊猫、川金丝猴、珙桐等大名鼎鼎的物种均是由他收集并介绍给西方人。谭卫道虽然是一位传教士，不过他对传教热情不高，对于博物学却十分热衷。在他来华之前，通过汉学家儒莲结识了巴黎大学理学院院长、动物学家爱德华等人，并接受了他们的委托——在中国收集生物标本。谭卫道来到中国之后，收集了大量高质量的标本送回法国，爱德华和朱尔·韦罗则通过研究谭卫道的标本发表了这两个新种。

其中棕眉柳莺的标本采自北京以西及西北山地，黑头?的标本采自北京以北。19世纪时，北京的范围远比今天要小，对照谭卫道的行程与今天的物种分布记录可以推测，棕眉柳莺采自门头沟百花山，黑头?则有可能来自昌平山区。在这两种鸟中，棕眉柳莺记录不多，这有可能源于人们对它的识别较为困难。而黑头?的分布更为广泛，从山区到近山的平地，包括在植物园、颐和园等城市公园里都能看到它的身影。这种扒在树干上头朝下行走的萌萌哒小鸟，也成为中国观鸟会的标志。

大沙锥：“5个半

鸟类新种”中那“半个”

已经说了5个来自于北京的鸟类新种，还有半个是什么，为什么又是半个？它同样来自于斯温侯的发现和命名——大沙锥。

1860年鸦片战争期间，斯温侯随英军北上，在辽东湾和渤海湾一带采集和购买标本。在天津塘沽与北京之间，斯温侯得到了大沙锥的标本，并于1861年在英国鸟类学期刊Ibis上发表，但他当时并没有记录采集的具体地点。在那个年代，通州区和大兴区还都不属于北京，直到上世纪80年代，这两地还有较多的湿地，存在着适合大沙锥生活的生境。可以推测，也许大沙锥是在这里采集到的，姑且把它算成半个。

模式产地在北京的亚种

除了上面的“5个半”鸟种之外，还有一批鸟的亚种是在北京采集发现的。它们是：

勺鸡xanthospila亚种，模式产地：北京西北山地，由乔治·罗伯特·格雷（G.R.Gray）于1864年发表。

纵纹腹小鸮plumipes亚种，模式产地：河北南口附近（今昌平区南口镇），由斯温侯于1870年发表。

普通雨燕pekinensis亚种，模式产地：北京，由斯温侯于1870年发表。

星头啄木鸟scontilloceps亚种，模式产地：北京，由斯温侯于1863年发表（《中国鸟类区系纲要》《北京鸟类志》《中国动物志》均误写为1853年）。

云雀pekinensis亚种，模式产地：北京，由斯温侯于1863年发表。

松鸦pekinensis亚种，模式产地：北京，由雷钦洛伍（Reichenow）于1905年发表。

红嘴蓝鹊brevivexilla亚种，模式产地：北京西山，由斯温侯于1873年发表。

红嘴山鸦brachypus亚种，模式产地：北京，由斯温侯于1871年发表。

煤山雀pekinensis亚种，模式产地：北京，由斯温侯于1870年发表。

沼泽山雀hellmayri亚种，模式产地：北京，由比安奇（Bianchi）于1902年发表。

除此之外，领岩鹨erythropygia亚种采集于北京与河北张家口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