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静
(黄山学院 大学外语教学部,安徽 黄山 245041)
近代英国工业文明下的阶级冲突与妥协——对《呼啸山庄》的探讨
张文静
(黄山学院 大学外语教学部,安徽 黄山 245041)
摘 要:在《呼啸山庄》中,英国作家艾米莉·勃朗特以英国维多利亚时期工业革命为背景,通过两个家族之间的感情纠葛与冲突的描写,反映出了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发展过程中伴生的阶级冲突与妥协,揭示了近代英国社会的阶级妥协局面的原因,以及阶级矛盾存在的必然性。
关键词:工业革命;贵族;中产阶级;阶级矛盾
《呼啸山庄》是19世纪英国女作家艾米莉·勃朗特唯一的一部小说,在英国文学史乃至世界文学史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小说中刻画的黑暗人物形象以及跌宕起伏、诡异紧张的爱情故事得到评论界的高度肯定。这部小说长期被看作惊世骇俗的爱情小说,事实上揭开“谈情”的面纱,我们可以发现这部小说揭露了英国维多利亚时期各个阶级的对立冲突和妥协。
艾米莉根据她所处的现实社会,塑造出荒野上的两座山庄,一座名“画眉”,一座名“呼啸”,看似远离尘嚣、超然物外,实际上却象征了当时社会的两个统治阶级贵族和中产阶级。
(一)象征手法展现的阶级对立
呼啸山庄有着“过度倾斜的矮小的枞树”、在“北风肆虐”下“朝着一个方向伸展枝条的一排瘦削的荆棘”,暗示着呼啸山庄隐含的破坏力以及顽强的生命力。在这里生活的欣德利、凯瑟琳、希思克利夫、哈雷顿,都是自我放纵、充满野性,难以驾御的人,这正是倡导自由主义的中产阶级的特征,他们以资本家为主体,以自然法传统为依据,追求自由,主张政治民主,反对人为的不平等,但由于资本家的本质,其诞生之初便拥有狂热的情感诉求和隐性的破坏力,一旦走入疯狂追逐利益的歧途,便会破坏原有的社会结构。
与之迥异的画眉山庄则被描述成“光彩夺目的房间,铺着深红色的地毯”[1]。谦逊文雅的埃德加、温良贤淑的伊莎贝拉和小凯蒂生活在这里。可就是这样一个充满豪华、高雅的贵族风范的画眉山庄,作者艾米莉却借主人公之口指出:“伊莎贝拉——我想她有十一岁,比凯茜小一岁——躺在屋子那头尖叫,好像有许多巫婆在拿着烧得通红的钢针扎她。”[1]画眉山庄代表的是传统的贵族文化,以及符合社会主流观念的理性秩序,看似安宁祥和,实际上却腐朽守旧,压抑天性,使人变得柔弱、萎靡。画眉山庄代表的贵族社会已经日趋没落,工业革命带来的变革,给予中产阶级的是挑战和机遇,对贵族阶层来说则是关乎存亡的动荡。
(二)不同阶级之间的对立和冲突
作者处身的英国正处在维多利亚统治时期,社会各个方面开始发生深刻变化,工业革命使社会生产力得到飞跃性发展,同时也进一步拉大社会贫富差距,激化阶级矛盾。虽然中产阶级与贵族阶级共同统治英国,但部分中产阶级已经破除对民主的狭隘理解,开始承认社会下层的宪政权利,导致了贵族代表的画眉山庄与中产阶级代表的呼啸山庄对待社会下层表现出不同的态度。
小说男主人公希思克利夫出生卑贱,被呼啸山庄的老厄恩肖领养,中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联系在老厄恩肖和希思克利夫身上得以体现。老厄恩肖代表的便是部分具有灵敏政治嗅觉以及高度政治觉悟的成熟资产阶级。老厄恩肖的儿子欣德利身上暴露的则是资本家唯利是图的本性,作为老厄恩肖的儿子,欣德利受到良好的教育,却丝毫没有继承老厄恩肖善良的性格,他的好赌、酗酒,正是发迹后资本家贪婪、纵欲的丑恶嘴脸的真实写照。而凯瑟琳在这里代表的是部分开明的中产阶级,但从根本上,他们还是认同贵族对民主的特权性理解,并在改革上与之合流,导致改革后的宪政并不具备真正的民主特质,“权势”在政治生活中依然是主要影响因素。这便是凯瑟琳最终背叛希思克利夫而选择了代表贵族的埃德加·林顿的根本原因。
代表贵族阶层的画眉山庄在对希思克利夫的态度与欣德利相同,却表现的温和许多,但贵族对底层人民的轻视已经根入骨髓,欣德利与希思克利夫的冲突尚且有缘由即利益争夺,而在画眉山庄的贵族思想里,这种阶级鸿沟与生俱来。
小说里,这两座山庄长时间处于相互隔绝的状态,这种因隔绝而有的和平因为凯瑟琳和希思克利夫闯入画眉山庄而被打破了:呼啸山庄的狂野奔放让生活在毫无生气的画眉山庄里的埃德加·林顿感到新鲜,即使挨了凯瑟琳一巴掌后,埃德加还向她求婚;而凯瑟琳在明知自己深爱着希思克利夫的情况下嫁入画眉山庄;希思克利夫则在遭遇背叛后远走他乡,准备疯狂的复仇。这与当时英国阶级对立的现状有着一一的对应:随着工业革命的推行,生产资料与劳动力的结合导致了生产力的飞跃式提升,资产阶级和工人阶级诞生改变整个社会的阶级结构,动摇了贵族阶层的社会地位,呼啸山庄的凯瑟琳和被收养的希思克利夫的相遇可以看作是资产阶级与工人阶级的结合,但阶级冲突的最终结果却是跻身中产阶级的资本家(凯瑟琳)背叛了工人阶级(希思克利夫),接受了贵族阶级的拉拢,导致工人阶级处于孤立的状态,结果产生了社会的动荡不安。希思克利夫的疯狂复仇由此可以理解成作者艾米莉及有远见的预言:如果对这种愤怒不予安抚,一旦爆发必定会是推翻整个现有社会层构的暴力革命,这个结论与马克思预见的社会革命似乎不谋而合,但两者又有本质的区别。区别就在于希思克利夫是以无产阶级还是中产阶级的身份来进行复仇。在小说中,希思克利夫的复仇是以中产阶级的身份进行的。希思克利夫因为凯瑟琳的背叛负气出走的三年里,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再回来时,人们惊讶于他的发迹、惊慌于他的复仇,却忽略了他力量获得的途径。希思克利夫之所以能够复仇,恰恰在于让他憎恶的人,把他变成了他憎恶的人。希思克利夫的复仇让人看到了阶级冲突的过程中一个旧资产阶级的覆灭,以及一个新资产阶级的诞生。
(一)阶级妥协的原因
《呼啸山庄》中有着大量的二元对立,比如长风呼啸的呼啸山庄和鸟语花香的画眉山庄,美丽、野性的凯瑟琳和跋扈、专横的欣德利,倔强、狂热的希思克利夫和软弱、漂亮的埃德加·林顿,这种二元对立并不是单纯的一一对应,而是存在于多个形象之间,这反映了阶级之间以及阶级内部错综复杂的矛盾。矛盾的两次集中爆发点依次为希思克利夫介入呼啸山庄,凯瑟琳闯入画眉山庄,主线则在埃德加、凯瑟琳、希思克利夫三者的矛盾之中,软弱的埃德加心动于呼啸山庄自由、野性的生活方式,因此妥协于凯瑟琳;凯瑟琳为了赢得上流社会提供的物质享受和精神虚荣,而选择了对埃德加妥协,这便是近代英国贵族和中产阶级这两大统治集团在宪政观念上演变的结果。“贵族转变观念,承认了工商财富与土地财富的对等政治地位以及中等阶级对民主的共享权,但坚持了对民主的特权性理解,中等阶级也认同这一点”[2],同时“中等阶级一直仰承贵族文化的洗礼,在感情上并不排斥贵族社会的文化和体制……对等级秩序本身,他们并无恶意,更无推翻的意图”[2]。这种演变奠定了维多利亚中期英国民主政治的基础与阶级妥协局面。
(二)阶级妥协的结果
“马克思所预见的阶级革命在19世纪的英国不可能成为政治现实。因为在英国,民主政治的实现并非是以阶级对立为前提,而是以阶级的和解与妥协为基础。”[2]这直接导致资产阶级背叛革命,本应退出历史舞台的贵族阶层得以遗存。在《呼啸山庄》里直接表现为,凯瑟琳背叛了与希思克利夫的爱情,与埃德加·林顿结婚,至此所有的矛盾都转移到希思克利夫一个人身上,被抛弃的希思克利夫成为了唯一一个与这个充满对立的世界对立的人。所以希思克利夫自身便是最大的二元对立体:是一名受迫害者,同时又是一个迫害施加者;曾经一无所有,却又一度拥有全部;狂热的爱慕着凯瑟琳,又疯狂地报复着她;憎恨诅咒着这个世界,却又在最后选择了宽恕。从他身上,可以看到资产阶级与工人阶级的对立和相互依赖。正是这样一个在矛盾中挣扎的人物,艾米莉最终选择了用生与死的二元对立来结束他的命运。小说的结尾,在凯瑟琳死后,希思克利夫停止了对欣德利儿子哈里顿与凯瑟琳女儿小凯瑟琳的复仇,选择了为凯瑟琳殉情,他的宽恕换来的是哈雷顿与小凯瑟琳的结合,至此所有对立二元的形象转而融为一体。小说中,凯瑟琳在窗台刻下名字——凯瑟琳·厄恩肖——凯瑟琳·希思克利夫——凯瑟琳·林顿,顺着这个次序凯瑟琳走向生命的终结(出生于呼啸山庄的厄恩肖家族,喜欢上希思克利夫,与埃德加·林顿结为夫妇),而将这个次序倒转过来,又是小凯瑟琳获得新生的历程(出生于画眉山庄林顿家族,成为小希思克利夫的妻子,最终与哈立顿走到了一起);在小说开篇,洛克伍德初次造访呼啸山庄,在正门上方发现的“一五○○”这个年份和“哈雷顿·厄恩肖”这个姓名,说明1500年有一位名叫哈雷顿·厄恩肖的人建造了这座山庄,到了小说结尾,呼啸山庄几经辗转通过希思克利夫又回到了欣德利的儿子哈雷顿·厄恩肖之手,这位与祖上同名的年轻人成为了呼啸山庄的新主人。终点处又见曾经的起点,这样一个精致巧妙的死循环,表明故事的结局不是重生,而是对立重演的开始,由此可以看出,就连艾米莉自己也找不到化解阶级矛盾的答案。
参考文献:
[1][英]艾米莉·勃朗特(孙致礼,译).呼啸山庄[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3.
[2]颜廷.从混合宪政走向民主政治——近代英国宪政观念的流变与阶级妥协局面的形成[J],史学集刊,2008,(5).
(责任编校:呙艳妮)
作者简介:张文静(1984-),女,安徽安庆人,黄山学院大学外语教学部助教,硕士,研究方向为英语语言文学。
基金项目:黄山学院校级科研项目“《呼啸山庄》中自恋情结的研究”(项目编号2013xsk020)。
收稿日期:2015-11-03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219(2016)02-006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