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之水《诗经》研究小议

2016-03-07 07:57谷雨芹
关键词:名物诗经文学

谷雨芹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



扬之水《诗经》研究小议

谷雨芹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710119)

扬之水近年基于“名物新证”的《诗经》研究方法在学界产生了相当影响。由《诗经名物新证》《诗经别裁》两部著作,可以看出扬之水研究中继承的前人观点主要为“《诗经》反映社会背景”“《国风》非出于民间”及“《诗经》内容与周代礼制息息相关”三点。在研究方法上,扬之水采用考古与文学的跨学科研究,但也并未忽视文学性考察,这是其研究长处所在,而其研究的主要问题则与过于零散琐碎、不成系统等“名物新证”方法本身存在的问题有关。

扬之水;《诗经名物新证》;《诗经别裁》

扬之水于《诗经》研究方面有两部著作,一部是基于名物研究所作的《诗经名物新证》,而另一部则是选篇赏析《诗经》的《诗经别裁》,二者均正式出版于2000年,学术界普遍给予了《诗经名物新证》较多关注,代表研究论文和书评有北京大学常森的《现状与困境:近年来〈诗经〉研究平议》,社科院王学泰的《重读〈诗经〉——评〈诗经名物新证〉》以及山东大学廖群的《复原〈诗经〉名物的生命——喜读扬之水〈诗经名物新证〉》等等。这些论文从各方面分析了扬之水《诗经》研究“新”在何处,也或多或少地提出了其研究方法中的一些问题。

相比较而言,《诗经别裁》作为扬之水的《诗经》选本,受到学界的关注就比较少了。然而细读之下,笔者深感《别裁》虽然是赏析读本,但藉由注释、诗评、作者的序言和书后由作者好友止庵先生所作的跋语,《别裁》也从某些角度实践了《新证》中所提出的研究方法——二者写作时间相近,这样的相似原本合乎情理。郭绍虞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一书中指出:“选集之与批评,其性质本极相近。梁简文帝《与湘东王书》:‘辨兹清浊,使如泾渭;论兹月旦,类比汝南。’此正是评家与选家共有之宗旨。”[1]因此,从《诗经别裁》这一部《诗经》选集之中,我们可进一步挖掘扬之水在《诗经》研究上所坚持的一些基本观念,由此更深入地体会其《诗经》研究的得失。

一 扬之水《诗经》研究的一些基本理念梳理

在探讨扬之水的《诗经》研究方法之前,我们必须先对其研究立足的理论观点有所了解。这一工作的目的,一方面是用于明确作者在解读《诗经》时的立场何在,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解作者写作时依凭了哪些前人的基本观念,明其源流。本文所探讨的理论范围主要局限在文学领域内的《诗经》研究。

首先,扬之水认同“《诗经》反映社会背景”说。扬之水在写作时抱持的观点是:《诗经》体现出的先民生活场景,足以揭示当时整个社会大背景。在《诗,文学的,历史的》一文中,扬之水写到:“所谓‘召穆公谏厉王’,只是一个可能的小背景,它的后面,该有一个更为辽阔的大背景。”[2]19现有文学史一般将《周颂》中《生民》《公刘》《绵》三篇看作是周民族史诗。而扬之水再加入《大雅》中的《民劳》《文王有声》,便勾勒出了一幅由后稷到公刘再到古公亶父的生动的周人迁徒画面,于通俗却属“他山之石”的西方“史诗”观念加入了本土化的注脚。

其次,扬之水认同“《国风》非出于民间”说。这一观点早由朱东润在《〈国风〉出于民间论质疑》一文中提出,而扬之水无疑是这一观点的坚定支持者。在《诗经名物新证》第35页的一条注释中,作者用了相当大的篇幅来说明这一点,主要的论据有三:其一,先秦典籍中有民间谣曲,跟《诗经》“思索安排判然有别”;其二,据考古发掘证实的先民生存条件水平,与《诗经》中呈现出的境界、精神相距甚远;其三,当时是一个强调社会地位的时代,平民意识与平民学术均出现在春秋中叶以后,而彼时《诗》的时代亦业已结束。

作者这三个观点都是相当有力的。《诗经》出于民间、出于劳动者,即认为《诗》(尤其是《国风》中的作品)不过是“采于民间,后经过采诗官润色的作品”,这一观点在现今的文学史著作中仍占有一定分量。且不论采诗官的存在早已备受学者质疑,[3]扬之水对《国风》诗篇中名物的考证,亦可算作对“《国风》出于民间说”一个有力的拨正。如《诗经别裁》中论《关雎》“钟鼓乐之”一句,便指出“中原地区虢、郑、三晋和周的墓葬,已发掘两千余座,出土编钟、编磬者,止限于个别墓葬制规格很高的墓,约占总数百分之一。”[4]2而论《卷耳》一篇,亦强调“金罍与下言之兕觥,皆商周时代制作考究之酒具,且非日常习用之器,虽不必‘人君黄金罍’,亦非庶人可用”。[4]8《关雎》《卷耳》均是出于《国风》的篇目,姑且不论专以名物考证为意的《新证》,在强调文学欣赏的《诗经别裁》中,扬之水也对“《国风》非出于民间”这一论点一再申说。这一方面是为破除建国以来各类文学史著作中或多或少的意识形态影响,另一方面,则是得益于其在考古文物方面的博览。

扬之水认识《诗经》,不以庸俗社会学观点解剖之已属难能可贵,而以为“《诗》的价值……在于作为当时意义上的文学,它实在是最好……一旦断章取义,便因为它本身所具有的张力而可以有新的解释,亦即新的意义”,[4]4更是从时代和《诗经》文本出发,使其价值不因“非出于民间”而被贬损,反倒同时在“历史的”与“现代的”解读中焕发光彩。

其三,《诗》处于先秦礼乐文化的大背景之下,“以礼解《诗》”亦是《诗经》研究的一大传统,这早在毛传、郑注中便已习见,扬之水的《诗经》解读对这一传统也是相当重视的。扬之水抱持着“《诗》是文学的”这一基本立场,在具体研究中亦不止满足于做一个《诗经》具体内容与先秦礼制的对照记,用其自己的话来说,其研究是着重在“礼仪人情相持而长”的。

具体到如何相持而长,如讨论言祭祖之礼的《小雅·楚茨》时,作者写到“‘振古如兹’是恒常,‘匪且有且,匪今斯今’,却是一番艰苦卓绝之后的收获,竟好像有点儿意外,惊喜之中于是又深藏了一种信念,祭礼中人,大概总有如此心情。”[2]214诗中之礼,不在于铺陈那些繁琐的程序,其动人处,正在于其文学性的描写——即礼中之人如何如何。孔子以为“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而作者则将礼落实到《诗经》中先人的具体生活,其实诗、礼在当时何尝有分?人情和礼仪亦合二为一是也。

明白如上理念,我们方始可以谈作者在《诗经》研究中应用的方法。

二 扬之水《诗经》研究的方法

第一,作者利用文物考古与文学的跨学科研究,激荡出了许多新鲜内容。学界对其研究的好评也主要集中在对这一点的探讨上,原因很简单,扬之水的著作,特别是《新证》一书,对传统《诗经》研究的突破是显而易见的:自20世纪初王国维提出了“二重证据法”,以“地下之新材料”与古文献记载相印证的做法在学界就得到了广泛应用。但这一做法更多地被运用在了文物考证和历史学研究上,施之于文学研究者极少,可列举者寥寥。在这种情况下,扬之水响应沈从文的号召,从自己老师处选了这个《诗经名物新证》题目做,突破了相关的空白,不说开创之功,但亦可谓一个里程碑式的成果。

以《新证》中《公刘》一篇为例。《公刘》中“取厉取锻”之“锻”,过去的研究中常被解读为是先民将锻铁应用在兵器上的一大标志。[5]《新证》在文献上综合三家之说,又附上商周墓出土的砺石图示,再详究诗意,证明“锻”应当依马瑞辰说,是“以石碫物” 之“碫”的假借字,故而并不能以此作为铁器在这一时代取代青铜器成为兵器的证据。[2]58以考古学证据定文义、平异说,又理畅了诗义,其新一也。

再如《诗经》中常见的题材,如《雅》《颂》中的祭祀,作者会以青铜器铭文内容加以印证,昭示当日祭祀作为“国之大事”的重要性。再如《诗经》中常出现的“玁狁之祸”及其他征伐主题的诗歌,作者也用对应的青铜器铭文来旁加佐证:如《新证》中《小雅·出车》一篇,即点出“北伐南征,‘如霆如雷’,‘如飞如翰’;在金文,是折首如何,执讯如何,俘金如何,赏赐如何,献首夸功,铸器为铭,‘子子孙孙永宝用’。在诗,则翻成别调:‘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是眼中心中所见所思所感,别一番深浅浓淡。”[2]292一方面,这样的对照体现了我们在上一节中谈到的作者的研究理念,即“《诗经》中呈现的先民生活场景,当有一个与其对应的社会大背景”——祭祀与征伐,同时在器铭和诗中被提及,足以证明它们在先民生活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这种做法亦可在二重证据的前提下,推广论及到先民社会生活的其他方面。另一方面,作者在考古证据与诗文的两相对比下得出的结论,也反映出了《诗经》作为“时代文学”的重要性——相对于器铭的现实主义品格,我们更能从诗中了解到先民的生活状态,以及面对社会事件时个体所受的心理震荡。

此外,利用文物考古证据,亦能阐明一些原本含混的注释。如《郑风·清人》中“二矛重英”“二毛重乔”两句,毛传只简言为“矛有英饰”,本来无误,但过于简单,后代多与红缨枪之丝穗混淆。扬之水用数件出土文物,包括矛之实物及器物画,证明英饰是尖部向上缚扎在积竹矜上的羽毛,并由同出的遣策和重乔之戟了解到这类兵器多用于兵车——恰好符合《清人》所描绘的车战演习场景;又有“左旋右抽”一句,毛传亦只释为“讲兵”,但扬之水以文献结合出土战车上所存兵器设备之实,配以车战队形的示意图,很明了地把车左旋之际,车右射御的古代车战战术表现了出来。这亦能说明,前人如毛、郑,在做笺注时之所以训诂名物,其目的或许在于发掘诗中的政教意义,但考证的途径还是朴实的。这样的研究方法,固然是历史的、考古的,但正因为作者有心地以理性逻辑将实物与文字联系,我们才得以从生涩的古语中窥见真实的古人生活,最大程度地还原了《诗经》的感性与美。

第二,在研究方法上,作者考证同时也未废文学。止庵跋《诗经别裁》,认为《别裁》中对《诗经》“还原的读法”是在力求体会《诗》中的人情,“因为《诗》仍是诉诸某一文字形式,人情仍是要具体表现出来,还是一个文学问题。”[4]222这里所说的“文学问题”,即用文学的方法解读《诗经》。

扬之水讲评时,相当重视《诗经》篇目之间的有机联系。这在《新证》中体现得比较明显,如考察《宾之初筵》所呈现的当日“饮酒须醉”之风气时,作者就分别引了《小雅·常棣》《大雅·行苇》《鲁颂·有駜》——以文学作品表现的醉态之不一,来说明饮酒之醉“依礼的不同又有细的分别”。《别裁》中的旁征也很多,更将这个特点扩展到了近体诗与其他体裁文学作品的解读之上,从中可看出《诗经》之文学传统在中国文学史上的深远影响:如《燕燕》一篇,扬之水在注释中并举了姚炳释“燕燕”为“鳦鸟”及古称“燕燕”为“双燕”两条解释,虽未像《新证》那般以文物给出力据,但其举了晏几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一句,指明此句是化用《诗经》而来,任读者心领神会。这正是《别裁》于考据上不执着,却仍能从文艺上见出《诗经》的好之一例。

扬之水在理解、把握诗时,也非常讲究虚实的分寸。作者解诗往往会征引《毛诗序》的观点,她从阎若璩《毛朱诗说》,以为:“毛说之可信,从国史来;其不可信,则杂出讲师之传授”,即认为一般有史可征的篇目,《毛诗序》基本上是可信的,所谓实者实之。然而,在大多数情况下,作者也不特别认同《序》说。扬之水往往在考据名物后认定“讽喻寄托不必从此篇求”。即使《序》说有一定可信度,对许多篇目,扬之水强调的依然是作为文学的“情”,而非经学的“教”。比如《别裁》中叙《泉水》一篇,诗序曰:“《泉水》,卫女思归也。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宁而不得,故作是诗以自见也。”郑笺:“国君夫人,父母在则归宁,没则使大夫宁于兄弟。”扬之水则从卫女的情感角度归结:“对于女子来说,如此该忍受怎样的痛苦……‘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此中包含的又不止一个人的悲哀和永叹。”[4]45再次以小见大,而不是将这份本有普适性的情感强行落实为教化之言。再如《别裁》言《桑中》,也驳斥了“刺淫”的说法,把所采之“唐”“麦”“葑”,沫之“乡”“北”“东”均看成意中之象,不刻意去一一坐实。这么一来,我们便能看出《桑中》里所体现的上古“男女及时”的观念,将诗中的情感理解为一种“发乎情”的“思无邪”,而不必以教化的观念将之解读为淫诗了,虚者虚之是也。

最末,也必须提及作者的评点文字。《豳风·七月》无疑可算是个中翘楚,“女心伤悲”在“春日载阳,有鸣仓庚”“春日迟迟,采蘩祁祁”的春日物态人情之下,被作者书写为“小儿女即将走出梦想的时候,生出的一缕无名之惆怅。它是清刚明亮的喧沸中一声幽幽的轻叹,它是翠色轻摇的春日里一抹沉着的艳媚。此所以《七月》的春天为永恒也。”[2]95在名物、节令被一一梳理清楚的情况下,《七月》所反映的此种自然氛围本是不难想象的。扬之水本就是写作散文的好手,在传达《诗经》之诗意、表达其文学性上,作者的散文文笔亦发挥了很大作用。

三 扬之水《诗经》研究的问题和局限

北京大学常森《现状与困境:近年来〈诗经〉研究平议》一文中,针对包括扬之水《诗经名物新证》在内的三种近年出版的《诗经》研究著作做了点评,其中提出的“以礼解《诗》”传统存在的不合理性,可谓创见。文中认为,自汉代以来就有学者提出礼的根源在于《诗》和《春秋》,可现代学者往往以《周礼》《仪礼》为礼,以成熟的礼制体系去套在此之前就存在和产生的《诗》之上,其中存在断裂,因此在研究时必须充分考虑到《诗经》传统的复杂性。理论上说来,常森的这一观点逻辑清晰,值得信服,虽然其由此引申出的《诗经》研究前景(认为应当延续闻一多的人类学研究方法,从先民性欲角度解释《诗经》篇目)或许还值得商榷,但以名物考证为核心的文学研究,以及未来的《诗经》研究都确实需要仔细分辨《诗》、礼间的关系。

而从另一方来看,“名物新证”的手段本身也是具有相当的局限的。首先,它的对象并不像我们期待的那么广泛。比如扬之水自己都曾提到“‘诗三百’,颂扬周人先祖事迹者,大王以上,止《生民》《公刘》两篇。后稷故事,语涉神迹,传说成份为多。”[2]60因而作者虽然以“新证”的形式出色地详解了《公刘》,甚至标出了一幅公刘迁徒的地图,却很难以同样的方法去考证《生民》中的后稷——原因即在于“名物新证”的手段,更适用于《诗》中名物可落实者,这也是著作中分析了较多篇大小《雅》篇目的原因所在。扬之水曾提及,当时她的老师孙机给了她两个题目来做新证,在《楚辞》和《诗经》中任选其一,而扬之水挑选了《诗经》,笔者猜想,这其中一定也涉及到《楚辞》多涉玄想,难以落实的问题。此外,一旦涉及情思飘忽、意象渺远的篇目,作者的解读就多落于主观的呓语了,如《考槃》一篇,《别裁》中评说:“真的是‘隐’了……斩钉截铁中,却分外见出顾恋……则何尝是真的旷达……它有孤独的痛苦,却没有独立于世的清高”,[4]60同样是散文化的评说,此处却显得造作,落于臆断。其实《诗》之为用,一直存在如前文所说的“断章取义”的情况,对于某篇之诗意,我们本可不必拘泥于一解。但相较于给我们带来相当冲击的“名物新证”式文学研究,流于捕捉情思的解读方式实在是相形见绌,令人兴味索然。这一缺陷在《国风》那些重章复沓,只以个别字词的细微变化表现朦胧情思的篇目解读中暴露得尤其明显。

其次在于“名物新证”依赖的知识背景上。说到底,“新证”的对象是文学的,而依赖的知识背景是文物考古的。这说明,从事其中依赖于相当深厚的专业知识。扬之水承孙机遇安先生治学,在操作上,她有着相当丰厚的资源,譬如驷马车所涉的舆服考古,正是其师长的专长。我们大可放心她的考证,因其背后的基础扎实,顾问亦强大。但这样的研究优势不具有可推广性,扬之水先生勤勉于治学,《诗经名物新证》后又推出《古诗文名物新证》数册,然而古代文学中的名物之学,靠一个学者不可能求尽,近来文物考古与古代文学相关成果亦有邓云乡《红楼识小录》、孟晖《潘金莲的发型》种种,但于整个浩如烟海的古代文学宝库,这些求证的成果只可谓是沧海之一粟。而这,亦只能等待学者的有心为之,在考古文物方面加强自身修养,积极发现问题。

结语

扬之水曾有专文提及自己的的“名物新证”研究,她认为:“新的名物研究与旧日不同者在于,它应该在文献与实物的碰合处,完成一种贴近历史的叙述,而文献与实物的契合中应该显示出发展过程中各个时段的变化,此变化则应有从考古学获得的细节的真实与清晰。”[7]

训诂式地解读《诗经》自毛传始,但前人限于考古发现,是做不到“名物新证”式的仔细和精确的,“名物新证”在这个意义上可谓有为先人传笺再添底注之功。而综合阅读《诗经名物新证》与《诗经别裁》,我们在慢慢破除字词障碍,获得有关名物的感性印象后,确能逐渐深入《诗经》中描绘的先人生活情境,从而能更加深刻地理解《诗经》中承载的鲜活社会生活、体会先人的心理,礼制已死,然而《诗》却使其复活。

亦有评论提出扬之水的《诗经》研究,在解读上并未出新,无外温柔敦厚的“诗教”观念。[6]“名物新证”式的文学研究,结合的是考古学方法,考古重视实物证据和文献的结合,与以系统理论阐释为主的人类学、社会学等其他学科在研究方式上本就存在区别,不可一概而论。此外,在《诗经别裁》这部更重视文学性解读的著作中,我们也不难发现扬之水有诸多新解,且有相当部分是以考古证据驳斥的前人主教化的不当之论,惜其研究是基于散碎的材料来做赏析解读,未成系统,乃至招致误解,这或许也是跨学科研究一个难以避免的问题所在。但正如同梁任公所言:“中国书没有整理过,十分难读,这是人人公认的。但会做学问的人,觉得趣味就在这一点。”[8]扬之水的《诗经》研究之成就,亦不可为其观点方法不成理论系统而推翻,因这也正是其研究的趣味所在。

[1]郭绍虞. 中国文学批评史[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251.

[2]扬之水. 诗经名物新证[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2000.

[3]前野直彬,主编. 中国文学史[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 2.

[4]扬之水.北京. 诗经别裁[M].中华书局, 2012.

[5]陈子展,选述. 诗经直解(下)[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83:943.

[6]常森. 现状和困境:近年来《诗经》研究平议[J].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05(2).

[7]扬之水. 关于“名物新证”[J].南方文物,2007(3).

[8]梁启超. 读书指南[M].北京:中华书局,2010:168.

Class No.:I222.2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

Review of the Book of Songs Studies Made by Yang Zhishui

Gu Yuqin

(School of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Shaanxi 710119,China)

This essay mainly focuses on the new evidences to describe images and names of ancient staffs in The Books of Songs ,in which Yang Zhishui has made a great progress in the academia in recent years. From the books New Evidence for Descriptions of Names in the Book of Songs and The Selection of Different Style Songs in The Book of Songs, we can find three new ideas that Yang inherited from the former study results . It also explains how archaeological method is used in the literature study . Yang did not neglect literary method. In the end, this essay argues that the main problem of Yang’s research is associated with the scattered feature of archaeological method.

Yang Zhishui; New Evidence for Descriptions of Names in the Book of Songs; The Selection of Different Style Songs in The Book of Songs

谷雨芹,在读硕士,陕西师范大学2015级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研究方向:唐宋文学。

1672-6758(2016)09-0130-4

I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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