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孔祥琇
耿飚在湘江血战中的五天五夜
◎孔祥琇
红军时期的耿飚
1934年11月下旬,中央红军长征突破潇水,越过道州(今道县),前卫团红一军团第二师第四团团长耿飚、政治委员杨成武率领部队向国民党军设立的最后一道封锁线——湘江挺进。
中革军委把涉渡湘江的地点选在界首和凤凰嘴之间,命令红一军团从右翼,红三军团从左翼,红八、红九军团等殿后,前后左右共同掩护中央纵队渡江。
红一军团原来的部署是,由第一师作左前锋,第二师为右前锋,同时抢占界首和全州。但是,当耿飚从道州出发,向湘江前进时,第一师尚在潇水西岸。
红一军团军团长林彪不得不调整部署,把任务全部交给了第二师。林彪交代说:兵贵神速,不能等,由你们第四团先把左翼界首阵地抢下来,然后再向右翼全州方向归还第二师建制。
第四团身兼一“左”一“右”的前卫任务,耿飚受领任务后,便提早出发,与杨成武率部去抢界首。当耿飚马不停蹄进入界首地区,奔上湘桂公路时,与国民党军派出的部队仅有5公里之距。
耿飚立即下令隐蔽,全团人员进入公路旁的丛林、路沟里。
耿飚与杨成武、李英华伏在一丛灌木后面,正研究伏击方案,又远远听到红三军团第六师与第四团联络的号声,显然他们也在寻找第四团的位置。耿飚说:“且不用回答,等战斗一打响,他们就找到了。”
从正面沿公路开来的是桂系夏威部。其前卫团很快就进入第四团的火力范围。
“打!”耿飚下令。
夏威部被突然的射击打乱了,打懵了。一部分兵力以尸体作掩护盲目还击,更多的是向后退却。耿飚下令吹冲锋号,一是趁敌人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二是告知红三军团第六师自己的位置。
一个冲锋,桂军全线溃败。这场战斗第四团仅有一个排长负了轻伤。正当第四团占领了界首打扫战场、与第六师交接阵地的时候,第二师师长陈光派通信员飞马赶到了。通信员滚鞍下马,气喘吁吁地送来十万火急的命令。
命令说,第五团占领全州的任务未能实现,该城已被湘军刘建绪部抢走,红一军团改在距全州16公里的鲁班桥、脚山铺一线布防,扼住湘桂公路的咽喉,阻击全州之敌。命令是军团下达的,师长在命令上附了一句:“星夜赶到。陈。十一月二十八日。”
耿飚连晚饭都来不及吃,率部顺湘江旁的公路向北奔跑。沿途,不断见到红军护卫部队正在占领各个要点。从界首到屏山渡的30公里地段,已被红军前卫部队控制。
耿飚赶到觉山时,天刚蒙蒙亮。陈光正焦急地在公路上等待,远远地向他们挥手示意,不等他们到达面前,就跑步引导着,指挥第四团进入公路两侧的阵地。耿飚便命令第三营向左,由李英华指挥;第二营向右,由杨成武率领;第一营跟他在一起,摆在公路转弯处迎面的山城上,布置成一个凹形的防御阵地。
战士们十分疲劳,有的趴在掩体上就睡着了。耿飚与杨成武、李英华吃了点炒米,便到阵地周围察看地形。
觉山是脚山铺附近一些小山的统称。这些小山包孤零零地互不相连,他们守的这个地方叫做“怀中抱子岭”。
第四团刚刚布置好阵地,国民党军便开始攻击了。10多架敌机每3架一组,黑压压地低空向耿飚的阵地飞来,穿梭似地发起扫射轰炸,重磅炸弹爆炸的声浪,震得耳鼓轰响,站都站不稳。飞机倾泻完炸弹,对面山上的大炮又开始轰击。一排一排的炮弹把觉山阵地又重新覆盖了一遍。
炮击一过,耿飚便从树枝堆里钻出来,准备迎敌。
李英华爬过来,向耿飚报告了一下伤亡情况。接着,杨成武带领第二营跃入战位,并挨个嘱咐战士们:靠近了打。
国民党军完全进入射程,耿飚扣动扳机,大喊一声:“打!”
各种武器吐出了愤怒的火舌,国民党军丢下一大片死尸,滚下山去。稍作调整后,进攻部队补充了更大的兵力向山上冲锋。这样3个回合之后,耿飚乘胜发起反冲锋,把国民党军赶得远远的。
刘建绪孤注一掷,重新组织空袭和炮击。国民党军使用了燃烧弹,凝固汽油溅得满山都是,被炸碎的树木燃烧起来,红军只能在火海里激战。到晚上,国民党军的尸体越积越多。又一次羊群式冲锋开始后,耿飚估计湘军这一天的行动该差不多了,便下令把向阵地冲击的湘军放近,一阵手榴弹猛炸之后,左右两翼发起反冲击,把残余的国民党军彻底赶出第四团的防区。
这次出击的效果很理想。湘军因天色已黑,无法重新组织进攻,就退守全州。出击部队从树丛里、水沟里,抓了不少俘虏。
在审问这些零零散散的俘虏后,耿飚得出一个看法:国民党军在第四团正面投入的兵力,不是原先通报的3个团,而是起码5个团,并且俘虏供认,后续部队正沿湘桂公路源源开来,除刘建绪部外,薛岳部也进入了可以发起攻击的地域。
耿飚把这一情况立即向师部和军团部作了紧急报告。
师里连续发下好几个通报,告诉耿飚,当面之敌是9个团。而后来耿飚才知道,第四团阻击的实际上是整整15个团!
天刚拂晓,湘军那边人喊马嘶,又开始了行动。耿飚与杨成武对部队进行了再动员,准备迎击敌人。这时,第一师急行军赶来,在第四团左侧进入阵地。看上去,部队十分疲劳,有些战士一停下就睡着了。林彪和聂荣臻带着1部电台,指挥第一师占领米花山、怀中抱子岭一线。他们的后卫还没完全进入阵地,国民党军的炮击就开始了。
30日的战斗,更是空前激烈。国民党军新增加的山炮、飞机,对红军阵地的狂轰滥炸更加密集。
激战中,第一营营长罗有保跳到耿飚身边,大声地问道:“还要顶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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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飚正用一支步枪射击着,回答他:“不知道,反正得顶住。”
湘江战役红军战士雕像。战役中,战士们誓为苏维埃新中国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愣了一下,又回到了指挥位置上。后来罗有保告诉耿飚,他根本没听见团长的话,因为耳朵被震聋了,但却明白:要顶住。
下午,左翼的米花山阵地上,枪声突然减弱,山头上出现一片黑压压的国民党部队。第一师的米花山阵地失守了。红一军团指挥所转移到第四团阵地右侧。国民党军利用米花山做跳板,向美女梳头岭以东各山头发炮,并频频发起集团进攻。不久,第一师主动向怀中抱子岭收拢,放弃了美女梳头岭,耿飚阵地的右翼,一下子成了火线。
敌人的后续部队源源赶来,右翼第五团阵地的几个小山头,相继停止了枪声——那里的红军战士全部阵亡。国民党军集中了绝对优势的兵力,向第二师的主阵地压过来。这时,守卫尖峰岭的第五团,已经放弃了第一、第二道工事,退到山顶上最后一道工事里拼死阻击。很快,尖峰岭失守。
尖峰岭失守,第四团处于三面包围之中。敌人直接从侧翼的公路上,以宽大正面展开突击。第四团第一营与敌人厮杀成一团,本来正在阵地中间的团指挥所,成了前沿。七八个敌兵利用一道土坎作掩体,直接窜到了指挥所前面,耿飚组织团部人员猛甩手榴弹,打退一批又钻出一批。警卫员杨力一边用身体护住耿飚,一边向敌人射击,连声叫团长快走。耿飚大喊一声:“拿马刀来!”率领他们扑过去格斗。收拾完这股敌人(约一个排)后,耿飚的全身到处溅满了血浆,血腥味使他不停地干呕。
就在第一营阵地危急之时,正在第二营指挥战斗的杨成武见情况紧急,立即率通信排从公路右侧向团长耿飚这里增援。此时,一颗流弹击中了杨成武的右膝盖,血流如注。
这时,师长陈光也冲到耿飚阵地上,命令他们且战且退,向黄帝岭收拢。耿飚问:中央纵队渡江现在怎么样了?他说,才渡过一半。
耿飚与李英华把部队分成3批,交替掩护着向后收拢。这时,全团伤亡三分之一,战斗力损耗很大,每坚持一分钟,都得付出血的代价。
在耿飚退守黄帝岭时,第一师也只留有怀中抱子岭了。第一、第二师完全被国民党军隔断。他们占领几个山头后,更加猖獗,以重赏组织了敢死队,与红军展开一场殊死大拼杀。
耿飚在撰写回忆录的时候说:“当时的战斗情况,已经无法找出确切的层次。因为敌人太多,几乎是10倍20倍于我。”第四团和第五团退守的部队以及第六团上来的预备队,完全失去了建制。耿飚的团指挥所已经没有具体位置了,跟在耿飚身边的只有警卫员杨力、通信部主任潘峰两人。他们基本上是围着山头转,见几个战士或一挺机枪,便下令“往这边打!”“往右突!”战士们也仅仅从耿飚背的一个图袋上,辨认出他是指挥员。大家都是衣服褴褛、蓬头垢面,眉毛头发都被烟熏火燎,只有两个白眼球还算干净。
在半山腰一堆乱石后,耿飚看到一挺重机枪,副射手浑身是血,伤得不轻,只能躺着辅助射击。正射手看到耿飚,边对敌开火边喊:“你们快一点,往东边去!”耿飚一愣,往东边去干什么?他说是团长的命令。仔细一看,原来他是第五团的,杀红眼了,连人都认不出来了。
耿飚对他说,东边已经由第四团顶住了,你们就在这里坚持,我去叫援兵。他这才认出耿飚来。耿飚走后不久,那地方落下一排炮弹。从此,耿飚再也没见到这位好同志。
黄帝岭终于守住了。晚上,师部令第四团突围。此时第一师已经撤出,第四团成了孤军。师长通知耿飚殿后。等最后撤出黄帝岭时,耿飚留下的一个掩护排被打散了,几天后才陆续归队。
第四团撤到珠兰铺、白沙一线,构成第二道阻击阵地。林彪与聂荣臻发了一封电报,直接发给中革军委主席朱德,恳求“军委须将湘水以东各军,星夜兼程过河”。半夜,朱德下达紧急命令,要求红一军团“无论如何要将汽车路向西之前进诸道路,保持在我们手中”。凌晨3点,又以中共中央、中革军委、红军总政治部的名义,给红一、红三军团下达了保证执行命令的指令:
一日战斗,关系我野战军全部西进,胜利可开辟今后的发展前途,迟则我野战军将被层层截断……我们不为胜利者,即为战败者……
12月1日清晨,寒风料峭,耿飚的疟疾刚刚发作过去,正披着一床毯子在各连阵地上检查工事,国民党军的进攻就开始了。敌人猛攻第一师第三团阵地,没有得手便转而攻向第一、第二师结合部。这里是第四团与第一师的边界。正当耿飚与李英华在组织突击队,准备向入侵之敌反击时,军团保卫局局长罗瑞卿到阵地上来了。为了贯彻凌晨3时中央局、军委、总政的电报指令,军团保卫局红色政工人员已经组成了“执行小组”,临阵“督战”。当耿飚看到罗瑞卿带领执行小组向他们走来时,心中不由一悸:糟!
那时“左”倾路线还占统治地位,谁在作战时弯一下腰,也要被认为是“动摇”而受到审查,轻则撤职,重则杀头,这是照搬外国“经验”的恶果。
果然,罗瑞卿来到耿飚面前,大声问:“西城,格老子怎么搞的?为什么丢了阵地?说!”
“西城”是第四团代号。罗瑞卿当时腮部有一伤口,是第二次反“围剿”时在观音岩负的伤,由于愈合不好,加上他那严厉的神情,真有点“咬牙切齿”的样子。
耿飚说:“你看嘛,全团伤亡过半,政委负伤,我这当团长的已经拼开了刺刀,敌人兵力处于绝对优势,一个团抵挡10多里的正面,结合部的失守,也是战士全部牺牲后才发生的。”
李英华赶紧报告:“我们正在组织突击队,一定要再夺回来。”
罗瑞卿缓和下来,说:“你们团不应该有这样的事嘛。”
他用了信任的语调,耿飚才松了一口气,立即组织突击队出击。
与耿飚温和地谈了一会,罗瑞卿告诉他:“红星”纵队刚刚渡过一半,阻击部队务必顶到12时以后,才能保证大部队完全渡江。
耿飚直言不讳地说:“每分钟都得用血换啊!”
第四团的突击队堵住了国民党军冲进来的缺口之后,耿飚又组织一个营的兵力,把突进来的那股国民党军就地歼灭。战士们硬是靠拼刺刀将来势汹汹的大批国民党军杀了回去。
接近下午1时,中央(红星)纵队才渡过湘江。耿飚一直掩护他们过了桂黄公路,才与第一师互相交替掩护,边打边撤,经庙山、梅子岭、大湾,向西突围。
湘江血战,历时5天5夜,是中央红军离开根据地以来打得最激烈、损失也最大的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