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吾尔古典文学中的双语作家——以使用波斯语创作的作家为例

○海丽恰姆·买买提

维吾尔古典文学中的双语作家
——以使用波斯语创作的作家为例

○海丽恰姆·买买提

在维吾尔古典文学史上，有众多的文学家掌握双语，精通多种语言，创作出了许多优秀作品，翻译了许多著作，为维吾尔文学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试图对维吾尔古典文学史上的双语作家及双语的作用等问题进行论述。

维吾尔古典文学 双语作家

在维吾尔古典文学创作史上，曾经涌现出了一大批使用波斯语进行创作的诗人和作家，著作颇丰。这些使用波斯语进行创作的诗人、作家以及他们的作品，在维尔古典文学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在一定程度上也对社会的发展和进步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文人用波斯语进行文学创作，他们创作出来的文学作品的研究之所以会引起维吾尔文学爱好者和文学研究者的关注，是因为：第一，维吾尔古典文学史上用波斯语进行文学创作的这一历史事件在维吾尔文学发展史上堪称是一个爆炸性的历史事件，对维吾尔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第二，在维吾尔古典文学发展史上，在特定时期内用波斯语进行创作的诗人、作家数量繁多；第三，在维吾尔文学发展史上，用波斯语进行创作的文人们创作出的作品质量相当高，给维吾尔文学发展带来了一定的繁荣景象；第四，在维吾尔文学发展史上，用波斯语进行文学创作的现象并不是昙花一现，这一现象持续了大概八百多年。因此，用波斯语创作这一课题在维吾尔古典文学研究中是一个重要的研究课题。但是到目前为止，在维吾尔文学研究中对其相关的研究相当少，因此笔者就此方向进行了初步的探究。

一、维吾尔人和波斯人的长期历史关系

要想弄清维吾尔人和波斯人的长期历史关系，首先应该阐述维吾尔人和波斯人的概念界定。论文中谈到的“维吾尔人”这个名词术语是特别针对维吾尔族的。但“波斯语人”广义的概念包括使用波斯语的人民，从单纯意义上来说，包括在中世纪定居、信仰伊斯兰教、说东波斯语（东伊朗语）的塔吉克族。从古代起，维吾尔人和波斯人各种各样的社会历史关系都是通过众多塔吉克人来传播的。中世纪大部分使用波斯语的维吾尔族诗人、学者，在拜利合、赫拉提、喀布尔、布哈拉、赛迈尔坎、呼罗珊等地方学习知识、举行活动和进行文学创作，在这些地方使塔吉克语言文化得到繁荣发展。因此，文章中“波斯人”就是指对波斯和塔吉克人的总称。维吾尔人和波斯人的历史关系从古代持续到现在。既体现在伊斯兰文化中，又包含着一段漫长的历史。

1.波斯人和维吾尔人虽然归属于不同的语言和文化范畴，但是他们是中亚的古老居民，有着相同的文化区域并在这里世代生存。

按照波斯诗人菲尔多西的代表作《王书》的观点来说，古代波斯-塔吉克人叫做“伊朗”，把维吾尔人和其他的突厥人民叫做“刀郎”。这两种民族是近邻，关系相处得非常和睦。两个邻居既相互影响又相互促进，保障了最基本的和谐。总的来讲，在中亚人类文明的进步和文化的发展过程中，维吾尔人和波斯人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彼此之间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种影响在哲学、政治、宗教、语言文字、文学艺术、音乐舞蹈、社会道德和生活模式等方面广泛存在并不断发展演变。

2.历史发展过程中，维吾尔人形成的维吾尔族与波斯人形成的波斯-塔吉克族彼此之间相互对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这种观点滥觞于维吾尔人民的伟大语言学家麻赫穆德·喀什喝里的不朽著作《突厥语大词典》里。著名的现代塔吉克历史学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中亚国际社会主席、院士巴巴江·阿普鲁在其《塔吉克历史》中说道：“东伊朗部落想向中亚其他地区搬迁，因为从原始时代开始他们就在这里生活，接受不同人种最终形成东伊朗部落。他们不仅仅是由塔吉克族构成，还由其他使用突厥语的民族构成。塔吉克族在每一个民族形成的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对使用伊朗语的东伊朗部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接受并保留其先前的文化。从这个意义上说，东伊朗部落是塔吉克族的直系祖先，是在伊朗部落的基础上形成的。假设东伊朗部落和突厥部落从古代就已经是近邻……”现在在南疆地区生活着的当地居民是古代东波斯语部落塞种人（sak）、吐火罗人（Tohri）和粟特人（soydi）的后代。他们和塔吉克族在血缘、语言和文化等方面有共同之处。后来，一部分人形成了现在新疆地区的塔吉克族，更多的人融入了现在新疆地区的维吾尔族。当然，在塔吉克族地区有维吾尔祖先演变成塔吉克族的，也有塔吉克族祖先演变成维吾尔族的。总体来看，维吾尔族和波斯民族在形成过程中相互渗透、相互促进、共同发展。

3.丝绸之路搭建了东西方交流的平台。东方人从广阔的塔里木盆地进入，分南路和北路，向四面八方延伸，最终到达“世界的屋脊”——帕米尔高原。丝绸之路穿越了塔里木盆地，繁荣了塔里木盆地、帕米尔高原、阿姆—塞尔河流域以及伊朗地区。在这个交叉点来往的过程中，维吾尔人和波斯人不仅在文化方面相互影响、相互接受、相互融合，在两个民族交叉点区域居住的居民也开始慢慢地接受世界上先进的文化，逐渐将其他文化融入到自己的文化之中，最终将其演变成为自己的文化。这不仅影响了两个民族，同时也影响了整个世界。

4.宗教历史文化交流在维吾尔人和波斯人之间的历史关系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它甚至把不同的文化集中成了一种文化范畴。

从历史上不难看出，拜火教产生以后，古代波斯的统治者和中亚的统治者都崇尚拜火教，因此拜火教从中亚传播到新疆地区，在维吾尔人中广泛传播。更重要的是，拜火教与波斯文学和维吾尔文学的很多方面息息相关。与此同时，波斯的摩尼教在维吾尔人中也有一定范围的传播。从十世纪开始，伊斯兰教在维吾尔人中开始传播，然而伊斯兰教不是直接从阿拉伯国家传到新疆的，它是通过波斯也就是中亚的塔吉克人传播到新疆地区。因此伊斯兰教在维吾尔人民当中的传播使得波斯文学和维吾尔文学更近一步，进而这两种文化相互渗透、相互影响。

5.从现代维吾尔语的词汇方面来看，通过对比发现，维吾尔语词汇中，数字方面的词汇从阿拉伯语、波斯语中借词比较多；维吾尔语基础词典中的一部分大多都是波斯语词汇，饮食、服饰、住宅、交通、艺术和日常生活用品的各个方面都被广泛地使用。这类词汇相当普遍地存在，稳定并且有构词功能。除了这些，从波斯语借到维吾尔语中的构词前缀、构词后缀、各种句法成分和其他语言材料在维吾尔语中都有着很大的能产性。同样，维吾尔语也给塔吉克—波斯语带来了许多方面的积极影响。

综上所述，波斯人和维吾尔人之间所存在的悠久的历史关系是不受限制的。波斯人和维吾尔人之间各种各样关系的形成有很长的历史，形成于伊斯兰教之前，伊斯兰教传来时，达到顶峰。然而，这些形形色色的历史关系成为了维吾尔古典文学中的作家使用波斯语进行创作的历史背景。在这种历史背景的研究下，维吾尔古典文学中的作家使用波斯语进行文学创作就可以得到准确、全面、科学的研究和处理。

二、使用波斯语进行创作的古典诗人

维吾尔古典文学史上，使用波斯语进行创作的维吾尔诗人数量比较多。在纳瓦依的《文坛荟萃》中提到：在纳瓦依及其以前的时代中共有459位维吾尔—突厥诗人，其中只有35位诗人用母语创作，其他绝大多数诗人用波斯语创作诗歌。这里我们只介绍具有代表性的用波斯语创作的维吾尔诗人。

（一）买吾兰尼·鲁提菲（1366—1465）

买吾兰尼·鲁提菲，出生于14世纪后半期15世纪前半期，公元1465年去世。他一生大多是在赫拉提度过的。赫拉提是呼罗珊的中心城市，是古代中亚文化中心之一。买吾兰尼·鲁提菲就是在这个文化中心成长的。史学家毛拉·依斯买托拉描述买吾兰尼·鲁提菲时说道：买吾兰尼·鲁提菲是那个时代伟大的学者，堪比科学界的艾布·纳斯尔·法拉比，著名医学家艾布艾利·依宾·斯纳，东方诗歌创作界的伟大诗人尼扎米·甘吉维和艾里希尔·纳瓦依，音乐界的玉素甫·柯迪尔汗·叶尔坎地等。

买吾兰尼· 鲁提菲是一位双语诗人，既使用塔吉克—波斯语进行创作，也使用察合台语进行创作。以《古丽和诺鲁兹》命名的2400行的达斯坦是他最著名的作品。此外，他还把波斯著名史学家艾里·雅兹迪的波斯文巨著《凯旋记》翻译成了维吾尔文。买吾兰尼·鲁提菲一生都在诗歌的道路上驰骋。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还用波斯语写了一首格则勒。但遗憾的是这首诗没能完成。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老搭档阿不都热合曼·加米代他完成了这首诗，并收录在他自己的词典中。此外，买吾兰尼·鲁提菲在当时也是一位技艺高超的演说家，他使用波斯语和突厥语口语游刃有余，因此他的诗歌在波斯人民和突厥人民中有极高的声誉。

（二）艾里希尔·纳瓦依（1441—1501）

艾里希尔·纳瓦依不仅是15世纪维吾尔族及其他突厥语民族历史上伟大的科学家、思想家和诗人，而且也是中亚文化史上跨时代的世界性人物。艾里希尔·纳瓦依出生在赫拉提，在赫拉提浓厚的文化氛围中长大成人。他熟练掌握波斯语和阿拉伯语，并学习了东方国家的历史、穆斯林哲学和法律、古希腊哲学和文学、地理学、天文学、突厥文学、波斯文学和阿拉伯文学。他的一生都在从事文学创作和科学研究活动。艾里希尔·纳瓦依用两种语言——察合台语和波斯语进行文学创作。他用“纳瓦依”这个笔名创作的察合台语著作十分有名，用“法尼”这个笔名创作的波斯语著作也获得了很大的荣誉，不仅如此，纳瓦依用波斯语创作的诗歌还被编成集子，叫做《法尼诗集》。

艾里希尔·纳瓦依也受到伊朗人民的尊敬。因为他的许多著作都记载了使用波斯语人民的历史和珍贵的文化信息资料。塔吉克哲学家和诗人阿不都热合曼·加米的某些作品被伟大诗人艾里希尔·纳瓦依翻译为突厥语。这些作品不仅把悠久历史中哲学家的思想和足迹带到我们面前，也把阿不都热合曼·加米和艾里希尔·纳瓦依的友好关系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纳瓦依用察合台语写的《两种语言之争辩》中对波斯语和突厥语进行了比较研究。作品的开头用阿拉伯语、波斯语、突厥语、印度语陈述了语言形成的历史，后面一部分对突厥语和波斯语进行了剖析。著作中纳瓦依通过很多例子来研究突厥语的长处，波斯语的弱点。同时也表明了他对波斯语深深的崇拜，并在此基础之上全面解释了这种语言。纳瓦依的这部著作《两种语言之争辩》在对比语言学研究领域中具有标志性的学术价值。

（三）穆罕默德·司迪克·翟黎里（1676—1755）

穆罕默德·司迪克·翟黎里是16—17世纪的维吾尔诗人。他出生在莎车，游历过新疆的许多地方，吊唁过很多墓地的神学家。

翟黎里用波斯语和阿拉伯语写诗。他给波斯人和维吾尔人带来了很多优秀的文学作品。他有一卷专门讲波斯语的诗集，目前还保存着的是他的波斯语46卷抒情格则勒诗歌。翟黎里的波斯格则勒诗歌有自己的风格，语言优美，拟人和比喻等修辞手法的运用，意义深刻，代表着现代新疆波斯语诗歌的最高水平。他的维吾尔语诗歌不仅继承了维吾尔古典诗歌的传统，也保留了波斯—塔吉克古典格则勒诗歌的传统。

（四）泰杰里

泰杰里是维吾尔古典文学发展史上最后一位具有代表性的作家。他出生在喀什叶城县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里。他的父亲去过麦加、印度、伊朗和阿富汗，在这些地方的经文学校学习了波斯语、阿拉伯语、印度语。从现存的资料可以看出，诗人用维吾尔语、阿拉伯语和波斯语写成的诗歌共有17首赞诗、31首六行诗和15篇各种主题的作品。其中《两块陆地的贡献》这一卷中大部分都是用波斯语写成的赞歌，《赞颂英雄》是用维吾尔和波斯语写的诗歌。《神秘的感情》是用波斯语撰写的格则勒。诗人还将关于医学的一部分书籍翻译成了维吾尔语。因此对于新疆和中亚的社会生活、历史事件和文学研究来讲，研读泰杰里的文学作品，可以得到珍贵的资料。

除以上的诗人、作家外，还有许多诗人和作家用波斯语进行诗歌创作和文学创作。维吾尔翻译学家中也有许多波斯语爱好者将用波斯语创作的文学作品翻译成了维吾尔文，与众多的维吾尔文学爱好者见面。

三、双语创作的作用

维吾尔古典文学史上使用双语创作的作家多不胜数，双语创作的文化传统也源远流长。双语创作一方面推动了维吾尔古典文学的发展，另一方面促进了多民族的文化交流。

第一，双语创作推动了维尔古典文学的发展。

据维吾尔古典文学史中记载，曾经有好多作家使用双语进行创作，此现象的出现并不是一个偶然的现象，它与维吾尔族民族的许多优秀的文化传统是密不可分的。维吾尔古典文学的繁盛时期有许多文人墨客使用双语甚至多种语言进行创作，他们将维吾尔族自身的民族精华传递给周边的民族，与他们进行分享，同时也引进周边民族的语言，并用他们的语言进行适量的文学创作，这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相邻民族之间的感情。互通语言、文学作品的相互流传和文学主张的碰撞，使得维吾尔古典文学呈现出繁荣的景象。双语创作是维吾尔文学以及维吾尔人民包容性的体现，促进了维吾尔古典文学的发展，给维吾尔古典文学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第二，双语创作促进了多民族的文化交流。

文字是语言的记录符号。对于作家来讲，要想使用一种全新的语言进行创作，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首先必须要做到的就是作家对于新语言的文化以及语言习惯有一个较为深入的学习和了解，否则在使用其进行创作时会出现很多问题。据我们所知，在维吾尔古典文学史上，许多双语作家的作品是经典的文学作品，因此不难看出，作家本人对于其使用的非母语的语言以及语言背后所隐藏的文化是十分精通的。因此，我们不难断定：双语创作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多民族的文化交流。

［1］马合木提·再依地.母语的维护者和双语的倡导者——纳瓦依［J］.语言与翻译（维吾尔文），1998，（3）.

［2］买提肉孜·马合木提.论古代维吾尔语双语创作的传统［J］.新疆大学学报（维吾尔文），2007，（3）.

［3］海拉提江·乌斯曼.维吾尔古典文学史［M］.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维吾尔文），1998：165-167.

［4］阿不都克热木·热合曼.维吾尔文学史［M］.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维吾尔文），2011：356.

［5］阿不都外力·克热木.从文学翻译看波斯与维吾尔族的文化交流［J］.民族翻译，2008，（1）.

（海丽恰姆·买买提 新疆伊宁 新疆伊犁师范学院人文学院 835000）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西部项目“维吾尔文学的发展与其他民族文学关系研究” ［项目编号：12XZW037］阶段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