夯实海上丝绸之路基础

作者赵一飞系《完善我国海洋法律体系研究》国家课题组成员、上海交通大学中美物流研究院院长助理、安泰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

历史回眸

在国际贸易发展中，国际航运业占有重要的地位，它的历史就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发展史。在中国，早有徐福及之前的大陆与东瀛诸岛之间的贸易，后有郑和到南亚乃至东北非间的航路；在地中海，北非与欧洲大陆之间的贸易早已记载于古埃及和古希腊的文字之中；在古巴比伦和古印度，同样有着大量的历史记载，描述各地之间的贸易与船舶运输的形态。

国际海运存在巨大风险，具有靠天吃饭的特质，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使得货主与船东无法分离，绝大多数的船东就是货主。直到蒸汽机出现，特别是“克莱蒙特”号（1807年）在密西西比河上开始航行，才摆脱了靠天吃饭的窘境，可以人为控制航行线路和航行时间，航运效率得以保证，独立船东开始出现。与此同时，Bill of Lading（提单）诞生并传播。

提单作为国际航运领域的核心单据，逐渐地把贸易、航运与金融三大行业紧紧地链接在一起。它具有货物收据、物权凭证以及运输合同的证明等作用，对国际货物运输和国际货物买卖都具有重要意义，受到国际经济界的普遍重视。提单的法律性质，就决定了它成为国际贸易、国际金融和国际航运等领域法律的基础内容，英国伦敦也由此成为国际金融、贸易和航运中心。这是英国成为“日不落”帝国的重要原因之一。

1895年，美国试图用哈特法案来挑战英国的海上霸主地位，但1927年订立的海牙规则却巩固了提单的权威，1936年首次发布并不断修改的Incoterms和《跟单信用证统一规则》则始终维护着提单在国际贸易法律体系中的地位。

班轮，特别是集装箱班轮的出现，再次向提单提出挑战。承运人不再如航次租船那样在船上接受和交付货物，而是承担起装货和卸货的责任，于是维斯比规则对海牙规则进行了修补，从而缓解了现代贸易对传统贸易方式的冲击。但是，这一修补不尽如人意，汉堡规则和鹿特丹规则的出现呈现出更大变革，但遭遇到承运人的消极抵抗。

变革端倪

随着船舶和飞机载重能力越来越大、运载器智能化程度越来越高，产品生产方式也在发生着重大变化。譬如，三维打印机正在激发着人们无穷的想象力。尽管世界正在发生着令人应接不暇的变化，但要创造一个让全世界都认同的贸易和航运商业模式已经不再可能。我们既要悉心保护好19世纪创立的商业模式，又要探索建立适应经济全球化和移动互联时代的新商业模式。之所以提单不会被完全颠覆，是因为人们还没有找到最佳的替代方式，或者说，人们已经不需要那种一统天下的贸易和航运方式，而是采用多种物流方式来满足不同类型的贸易需要，包括汉堡规则、鹿特丹规则、国际多式联运公约……

当下，既有的国际航运规则开始面临被颠覆的危险：国际多式联运开始抛弃提单自立门户，创造了“多式联运单据（MTD）”；第三方物流则给出了“货物收据（Cargo Receipt），完全摆脱了运单的影子；供应链管理则已经完全不理会此类单据，直接用信息系统的电子数据来监控货物交接。

电子数据交换、互联网、电子商务、电子商务平台、云计算、大数据的出现，预示着新贸易时代的到来，会孕育出更多更新的贸易方式，而每一种新贸易方式又都需要新的航运和物流方式来支持。

眺望东方

与很多产业不同，国际航运业从来都不属于某一个特定的国家，尽管船舶需要悬挂国旗，但是其所有权、船舶经营权、船员、所运货物及其保险，可以散布于注册在全球各地的不同自然人或法人手中，因此国际航运业的产值是无法也不应该被统计到某一个国家的GDP之中。可以说，国际航运始终是国际贸易的基础，而不是获取产出的工具。

2007年，英国航运经济学家马汀·斯托普夫德用一张图描绘了全球航运贸易中心的变迁，从古巴比伦一直向西，穿过地中海、大西洋、美洲大陆、太平洋、日本，最后到达中国上海。如其所望，处于世界东方的中国，今天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属于全球制造业中心。中国政府一直谋划着建立有别于美英为代表的国际经济体系制度。上海4个中心（国际航运中心、国际金融中心、国际贸易中心和国际经济中心）建设、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21世纪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海上丝绸之路建设等，无一不是实现这一顶层目标的战略步骤。作为一个阶段性成果，随着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加快，通过金砖银行、亚投行等一些列措施，人民币终于在2015年末成功加入SDR（特别提款权），增强了中国在全球经济体系中的话语权。

今天，全球国际航运业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去产能。苏伊士运河疏浚通航、巴拿马运河二期即将通航，这两处全球船舶航行瓶颈的疏通，大大推进了船舶大型化的可能性，甚至有可能会宣告BPI指数的作古。碳排放、环境保护、反恐安保技术、船舶与货物的跟踪系统的不断推出，一方面提高了航运业的门槛，增加了航运业的投入和运营成本，另一方面也使得既有的规则体系遭遇挑战。

改变缘于技术进步。技术进步越彻底，改变越具颠覆性。今天，中国的航运业迫切需要利用全球最先进的技术，研发最具革命性的海事技术，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奠定最坚实的基础，这样才能在我国海洋经济发展、新型国际海洋法制建设方面取得应有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