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学视野下藏区标语探析
——基于藏区214国道沿线的田野考察

2016-03-02 08:05念鹏帆
新闻研究导刊 2016年15期
关键词:国道标语藏区

念鹏帆

(云南大学 新闻学院,云南 昆明 650000)

符号学视野下藏区标语探析
——基于藏区214国道沿线的田野考察

念鹏帆

(云南大学新闻学院,云南昆明650000)

本文基于藏区214国道沿线标语的田野资料,立足于传播学视野,运用符号学相关理论知识,分别从藏区标语、标语内容及制作主体、传播场域等三个维度展开对藏区标语的批判性解读,试图讨论藏区标语的媒介建构。本文认为,藏区标语的形成与国家的权力有关,并通过符号权力进行传播与建构。

藏区标语;符号权力;媒介建构

2015年夏,笔者从香格里拉出发,沿214国道开始田野之

旅。一路向北,沿途总能见到各式各样的标语,标语成了青藏高原上不容忽视的一道耀眼风景。目前,新闻传播学对标语口号的研究还相对较少,用符号学对标语作出讨论的研究乏善可陈。19世纪,美国哲学家皮尔斯曾这样定义符号,“一个符号(sign),或者说象征(representation)是某人用来从某一方面或关系上代表某物的某种东西”。把标语视为一种符号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藏区标语是如何建构的。标语并非几句话的简单浓缩,标语本身是一个时代社会文化的印迹与产物。回到特定时期观看特定地点的不同标语,我们能够敏锐地感受到标语背后所伴随的社会变化以及复杂的权力关系。本文从214国道沿线的标语现象展开讨论,运用符号学理论,从传播学角度考察其媒介建构。

一、作为媒介的藏区标语(media)

在内地的调研时发现,内地的标语多为汉语制作。有学者认为,使用汉语制作标语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汉字是方块字,横撇竖捺容易辨认,具备象形文字独有的视觉冲击力。汉语中标语一般是由简短有力的字句组成,讲究工整对仗、声律押韵、平仄协调,读起来朗朗上口,容易记住与传播。反观藏区标语,香格里拉至德钦段沿线多为汉语制作,进入西藏后的标语通常是汉藏双语,藏语在上侧,汉语在下侧。换言之,藏区标语一方面吸纳了汉字标语的优点,另一方面又结合“地方性知识”使用藏语标语。这种“因地制宜”的语言使用,不仅把标语媒介从形式上提升到了较高层面,而且从内容上使得藏区标语的传播更加隐蔽,更加行之有效。

在藏区,一幅幅标语被张贴在最吸引人的地方,或在高大的墙壁上,或在公路转角处。标语是一种媒介与符号的集合,不仅是传递信息的中介,也是表达信息的符号。正因如此,标语与其他传播媒介一样,发挥着常规的媒介功能。但作为一种符号,藏区标语却拥有一种特殊的权力,演化成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真实存在的符号权力。藏区标语所代表的符号权力使中央政府在藏区的权力正常化与合法化,遮蔽了标语背后暗藏的权力支配与控制,混淆了标语的字面意思,扭曲了标语的引申意义。根据调研,我们发现类似“加快发展步伐,保护生态环境”之类的标语,它一方面强调经济效益,另一方面提倡环境效益。但是笔者认为,这类标语反映的内容存在着矛盾的对立和事实的违和。在采访有关藏民的过程中,据他们介绍,藏区的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通常是冲突的,根本不可调节,藏区的经济发展很大程度上以破坏环境为代价。例如,化工厂和水泥厂的建制,不管是前期原材料的采购,还是后期废气、废液的排放,都不可避免地对藏区环境造成破坏;再如野生动植物的贩卖也是在环境“身上”动功夫的,陆川导演的电影《可可西里》所要表达的主题亦是佐证。标语制定者通常是政府、商家,由此观之,此类标语混淆视听,看似意在“保护生态环境”,实际上标语体现的还是经济服务,毕竟经济才是衡量当地政府治理的主要指标。这些标语模糊了环境与经济的分界,也误导了当地老百姓,只顾索取眼前利益,几乎没有考虑到藏区的“长治久安”。

更为重要的是,经济理性与工具理性的主导思维已经渗透到藏区统治者的治理思维中,这使得标语在藏区的地位十分尴尬。一方面,藏区标语不能行使标语媒介的正常功能,异化了标语的“宣传”功能;另一方面,藏区标语的使用功能一再被借用,转化为治理藏区的符号武器,最终形成符号权力。在藏区,符号权力形成的是一种合法的权力,它既引出统治者的赞同也引出被统治者的赞同,这种赞同通过“误识”来实现,即隐藏行为与利益的关系并使其转变为超功利的逻辑方式,“误识”以一种隐形的方式将标语地位合法化、认同化,继而形成了一种平衡权力与话语的理想状态。环境标语与经济标语严格来说,是对立的双方,但在藏区,这种对立变得日益模糊并逐渐合理化。藏区标语就这样作为一种媒介符号,不断传递着政府权力的讯息,在媒介与符号的双重属性中不断转换。当然,这种传递是隐晦的,更是有力的。

二、藏区标语的内容(What)及制作主体(Who)

标语作为一种显而易见的媒介渗透到藏区生活,呈现的是一种隐性的文化,一种不可视的精神层面的东西,但是又时时刻刻存在着,像一个监控器一样监视、凝视着观看它的人们。笔者根据标语的属性,把藏区的标语分为环境标语、政治标语、经济标语以及其他标语,然而这些划分有时显得没有必要。通常情况下,各种标语蕴含的意义是交织在一起的,相互成文,形成互文,体现了统一的权力意志。在藏区,各式各样标语的表面意思远远不能包含其本意,甚至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其中的真实含义,它们相互作用、相互联系,共同谱写政府的权力地图。不妨这样说,标语文本中的每一种表达,都是众多声音交叉、渗透与对话的结果,共同阐释着符号的权力。

藏区标语的制作者与传播者通常是政府机构、社会团体和少量商家,他们参与标语生成的全过程,无论是前期的标语构想,抑或中期的标语建制,还是后期标语的管理,均由他们“做主”完成。按照阿尔都塞的说法,从个体中“询唤”或“招募”主体是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发挥功用的根本途径。(金晓聚,2015:194)制作者正是通过使用标语来“询唤”并“招募”个体,即藏区老百姓,从而实现国家主导主流价值观的认同,这种认同是由精英传递的对国家意识形态的遵从。制作者的身上镌刻着精英的徽章,他们往往是藏区社会里的社会精英、经济精英以及文化精英。由“他们”制定标语,并决定着标语的传播,理所应当地成为操控符号的精英。在214国道路途之中,时刻能够感受到国家权力意志的渗透,标语在藏区是一种赤裸裸的“存在”。把持话语和传播渠道的社会精英、政治精英与文化精英,他们兼任了掌管符号的符号精英,普通老百姓难以介入社会高层的话语中,由此形成了符号权力的控制。相比政府官员等精英,普通老百姓并没有制定标语的权利。精英与老百姓是一对以二元对立形式存在的符号,二元对立的简单划分强化了二者之间社会地位、社会差别的合法化。

三、传播的场域(Where)

藏区214国道可视为一个传播场域,标语在214国道通常以横幅、海报、喷绘等形式呈现。藏区标语无一例外地出现在公路更加显眼的位置,与其他形式的文字相比,字体更大,色彩更加鲜艳。“场域”是布尔迪厄社会学中一个关键性概念。场域不是空间实体,是围绕着特定资本类型(如经济资本、政治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等)被不断建构的空间隐喻。布尔迪厄把场域定义为,位置之间客观关系的网络或图式(戴维·斯沃茨,2006:136)。在藏区这一场域中,藏区标语象征的经济资本与文化资本构成权力的场域,场域中的斗争是通过争夺符号资源与物质资源进行的,“争夺”实现了对标语的建构。

标语在雪域高原上显得耀眼而醒目,214国道沿线标语作为道路的一部分始终存在。与政治和经济权力相比,“符号权力”是一种非强制性的“软权力”。多数情况下,它是通过把潜在的利益关系伪装成超功利的追求来为政治和经济权力提供正当性或合法化证明。官方舆论场希望借助民间舆论场的“符号资本”(可视为一种潜在的符号权力)和社会资本来进一步强化自己的权力。从这个角度上来看,藏区标语裹挟着国家权力侵入藏区的每一个角落。藏区标语内容在制作者主导生产后,已经发生了实质性变化,由单纯的媒介标语变成带有符号权力色彩的“政治武器”。根据在藏区的调研,藏区的普通民众普遍对标语的内容采取了接纳的态度,这意味着政府对藏区的媒介控制是成功的,也意味着一定程度上政府与民众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共识。

四、结语

本文将标语放置于藏区214国道这一特定的场域(where),并将标语视为媒介建构的产物,从符号学视野入手,对标语的制作主体(who)、标语的内容(what)等方面进行了深入探讨。本文认为,藏区标语的媒介建构与国家的权力有关,并直接体现为符号权力。当然,本文只是对藏区标语的建构作了粗线条的勾勒与描述,关于藏区标语后续的讨论还在继续。藏区标语的编码解码、标语与当地受众的互动、藏区标语的形成机制与作用机制等问题还有待进一步“深挖”,这也是藏区标语未来研究的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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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8883(2016)15-006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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