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音乐人秋野的代表作之一是电视剧《奋斗》的片尾曲《相对》,而在50年的人生里,他一直在奋斗,也一直与周围的世界“正面相对”,尤其是最近10年。
“像鲍勃·迪伦,非常关心热爱这个世界。沉浸在自己音乐中的同时,从不对着世界背转身去。”编剧史航告诉《博客天下》,秋野身上具有“西方正宗摇滚人的气质”。
2015年12月31日,秋野准时推出2015年年度盘点歌曲《Duang》。4天后,坐在朋友的宋庄工作室里,秋野告诉《博客天下》,“写完这首歌,过去的一年才算翻篇了。”
这是他第10次的音乐盘点。从2006年起,秋野每年从12月1日开始“闭关”,20天后“出关”。2013年他带来《中国梦里见》,2014年则是《甲午改一改》。虽然像前9年创作时一样,偶尔一坐就是24个小时,但2015年的过程要略微艰难,需要收尾时,秋野发现自己“收不住了”。整整一星期,他全身心在里边,生物钟全乱,焦虑到茶不思饭不想,只好拼命抽烟,一天3包。
“写歌就跟我们写微博似的,会跟当时的状态有关。过段时间一看,哎哟,当时怎么是这样的。”每年此时,秋野更多想的是客观记录,不想加入个人态度,以免回头看时,“觉得自己褊狭”。
但在舞台上,音乐人秋野始终是有态度的。“闭关”前的2015年11月21日,秋野曾站上东方卫视《中国之星》的舞台。
节目组建议他唱作品里观众比较耳熟能详的,比如《相对》或张纪中版《射雕英雄传》片头曲《天地都在我心中》,甚至还建议他唱《二八恋曲》,该曲里面串着中国电视观众几乎家喻户晓的脑白金广告曲《今年过节不收礼》。但秋野和他的推荐人崔健都拒绝了。
“如果坚持唱《乖乖的》有可能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因为这歌没人听过,又不是特别有旋律。”导演组说。
“没问题,下就下,我们不为名次。”他跟崔健商量后,这样回应。
“我们选择的是态度。要是一上来就唱《相对》,这叫谄媚你知道吗?”说这话时,秋野戴着黑框的老花眼镜,后脑勺留着半长的头发,一半白一半黑,人比电视里瘦了一圈。
对于电视选秀舞台,秋野起初并不习惯,觉得“唱歌不仅要面对观众,还要面对评委,事情有些不太靠谱”。
崔健只好给他做思想工作,以自身为例,说“这20年我们因为自己的清高、矜持或者说一直特别崇尚那种精神,然后就拒绝这个平台”。
“这是中国摇滚乐第一次登上大众娱乐的平台,对于摇滚乐而言,你是有责任的。”在崔健如此的微言大义之下,秋野本着让更多年轻人认知摇滚乐的心态,不仅登了台,还梳了个锃亮的发型。
在第三场唱了首描述虚假人际关系的作品《瓷器》后,秋野即遭淘汰。他对此并不在意。此刻,他更重要的事情是创作2015年的盘点歌曲。
2015年初的热词“Duang”最先出自成龙的广告,被秋野用来做了歌名。“它有文字表达不出来的一种情绪,怎么理解都行。”秋野说。
2016年的前四天,秋野每天都会在微信朋友圈转一遍不同平台发布或不同剪辑版本的《Duang》。
“事不过三嘛,从元月1号、2号、3号。”他说,“然后就OK了,我该做的事情就做完了。”1月4日,他又转了一次,因为找人重新剪辑了更有节奏感的视频。
秋野如此“希望大家看到自己尽力了”,是因为他觉得这首歌里“没有调侃,句句认真”。
调侃,一度是秋野的一种风格。作家胡赳赳记得,10多年前第一次在北京的愚公移山酒吧看秋野演出时,秋野那种“用戏谑表达慈悲”的方式,“有一种济公式的价值,一半脸儿阴,一半脸儿阳,很有穿透力”。
2006年,用音乐进行时事盘点时,40岁的秋野在歌词里也多以调侃为主,并且一直延续到了2011年。直至当年的温州动车事故以后,他变得严肃了起来,成了“摇滚歌手里最关注时事的人”。“因为民生。以前没这个觉悟,只是在一亩三分地里,把所谓自己这种风格和个性的摇滚乐做好。”秋野坦承,自己以前虽然也关心哲学方面的、人性方面的话题,并没有现在这种宏观的视角。
做了十年的时事盘点歌曲后,秋野发觉自己越来越写不了那种只表达恩怨情仇的歌了,听别人的作品也越来越费劲。
“大时代里‘活久见的新鲜事儿看多了,以前很多小情小调的表达实在太小儿科了。”他说。
“那这十年没有变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我们热爱这个国家。”秋野回答。
“他用摇滚在记录时代现场,为其代言,唱出了我们时代的‘怕与爱。”胡赳赳告诉《博客天下》。他将秋野这十年的音乐盘点视作“一个人的摇滚编年史”。
艺术家叶永清则将秋野的“唱说”评价为“既是盘点记忆,又是生活于历史中的证明”。
秋野自己却看得很淡,甚至排斥用“正义”的符号或者宏大的概念去定义他正在做的事情。他只想把这件事情做得更加轻松、自由。
他在宋庄的工作室正在装修,和装修工人聊天时,他们会聊柴米油盐,偶尔秋野也会去菜市场,跟人聊菜价。30多年前,年轻人秋野也曾拉货车、干出租、摆地摊,努力养活自己和家人。他原本子承父业,在一家事业单位做勘探测量工作,经常出差,漫山遍野地跑,一个月能挣21元—这刚好够年轻人买一把吉他,然后戴上蛤蟆镜、穿着喇叭裤,在西直门、后海一带和人“茬琴”,弹不过人家就砸自己的琴,毁了两把。两年后,18岁的秋野决定离开事业单位,出来“混社会”,一边练琴一边打零工。
“不满足于现状,不服从于现状,不委屈于现状。”在秋野看来,这就是摇滚精神。他一度以为,摇滚精神只在摇滚音乐圈子里有。但做年度音乐盘点时,他有机会接触这个社会的各路新锐或精英人物。
“接触以后发现,哎哟,在各个领域里头都有这种向前的精神,说‘不的、往前冲的精神。”这个挺有意思的发现,让秋野的视野一下就开阔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在一个小圈子里头“自己嗨”,还觉得自己在这圈子里“还是可以的”,至少没什么太大问题。“结果突然打开这扇窗子以后,发现每一个领域里头杰出的人非常多,而且努力的人、有智慧的人、有力量的人、有精神的人,太多太多。”
跟这些人一起出现在论坛上时,秋野很少发言。“非要说,我就说我是来学习的,想听听你们怎么看。”更多的时候,他是在听这些人都聊什么、观察他们的谈吐,包括格局、政治修养、文学修养、经济头脑、所有我们聊到的哲学、文学、影视等。
秋野会比较留意来自不同领域的人对这个社会的敏感点和敏感程度有什么不同。“从他说的话里头,你会琢磨到他的视角,他是怎么看这个世界的。”秋野说,“它是一个综合的大课堂,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心去学习。”
盘点十年的过程中,他也从“不惑”走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他把那个只谈“理想、哲学、信仰”的小我从身体里解放了出来,走进了一个更加广阔、也更加复杂的社会生态系统中。
为了有更多的新闻素材,现在秋野每天都会刷微博、刷朋友圈,看南方报业的报刊杂志、也读《环球时报》。每年1月,他就开始随手收藏一些觉得有意思、有意义的新闻事件,以备年底筛选。一些粉丝看到各大媒体对一年大事的梳理后,会主动私信给秋野,然后秋野会随手放进收藏夹。
这些费心积攒的素材,最后碍于篇幅和时长所限,多半会被舍弃,尤其是“网络上的俏皮话以及与民生无关的事件”。
“这个盘点应该就是记事,发生了什么样的值得我们去记住的事情。”秋野告诉《博客天下》。从2013年开始,他刻意减少了自己所在的文化娱乐行业在盘点中所占的比例。“因为时间积累以后,会发现这些年的进程,是靠主要的事件在推动,兴许某一个事件就会改变一个局面,甚至于改变一种思维方式,改变一种政策。”
他希望人们能从每年的时事盘点里,看到我们社会的进步和思想的进步。
“闭关”期间,秋野会先定歌名,后想过去一年的情绪是什么,再决定用什么曲风、填什么词、考虑平仄和押韵。“想要表达的东西得准确,不能为了押韵而押韵。”
“难熬。”他这样形容每年的12月,他得在五六分钟的时间内讲中国人、中国各行业在这一年内发生的重要事情。“过去这一年发生过什么、两句话如何组接在一起”等问题,能令他日夜颠倒地思考。
《Duang》做到最后,秋野非常焦虑,把新闻事件归好类之后,“发现根本收不了尾”,很多事情似乎在周而复始地发生。“就一个校园暴力,就可以找出一堆类似的图片。”
“其实2015并没有结束,所以我们还会再会。我们继续走吧,看看2016是什么样子。”无奈之下,秋野只好在歌曲的最后做了这样的了断:“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再会再会再会。”
《Duang》在网络上流传以后,有网友评价不如2013年的《中国梦里见》好听。“2015你觉得过得好吗?这不是作品好不好听的问题,而是人的状态的问题。”秋野反问道。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秋野不认为这是他的个人作品,而是所有中国人的作品。“我只是把新闻归类,总结起来而已。而且,你就生活在其中,你很可能遇到新闻里发生的事情。”
在史航眼里,秋野的歌有一种“点出英雄是狗熊的气质”,对整个气势汹汹的大千世界,用中学语文老师的笔法用红笔批出了两字“别装,句号”。
16岁就开始在各个阶层“混”,秋野对中国社会的人情世故,有深刻的认识,并且确实“装”不了。
打了几年零工后,秋野被山西部队的文工团看中,摇身一变,穿上军装到了山西。可天天陪人吃饭、喝酒、唱卡拉OK的事儿,他做不来,索性又离开文工团去太原最大的歌舞厅当歌手。
在《中国之星》的舞台上,秋野和齐秦同一天先后登台演唱自己的歌。但在太原的歌舞厅里,台下坐的多是有钱的煤老板,他们喜欢秋野模仿齐秦唱歌,《外面的世界》、《大约在冬季》随便哪一首,只要第一嗓子出来,掌声就轰轰烈烈地起来了。说一句“我喜欢这哥儿们唱歌”,人民币就唰唰地往台上砸。那时候,秋野一晚上就赚千儿八百,在人均工资几十元的时代,成为了富人。
但那也是摇滚乐最为兴盛的年代。秋野摁不住心性,赚钱多又如何,他就想做艺术家。于是,在中国摇滚乐始终绕不开的1994年,他回到北京组建子曰乐队,用攒的7万元买了一整套乐队装备,开始过有上顿没下顿的穷日子。
幸运的是,秋野很快得到崔健的赏识。1994年年底,摇滚圈在北京的一个大迪厅聚会,参加者有崔健、魔岩三杰等中坚力量,也有汪峰的鲍家街43号、零点乐队、子曰乐队这些年轻面孔。
崔健一眼就相中了融合民间长调、戏曲、相声等多种艺术的子曰乐队,一周后即签约,开始制作第一张专辑。
“少年得志,一出场就和老大混上了。”秋野回忆道。
21年后,崔健在《中国之星》的舞台上这样介绍秋野及其乐队:“一个事业成功的顶峰,我认为至少有三条路可以上去,一条就像我一样横空出世,《一无所有》一出来就火了,还有一种就是像谭维维这样,通过选秀,有非常好的运作团队。下面这个团队就是第三条路,就是磕,坚持认认真真地做音乐。”
出道22年,子曰秋野乐队只发行过两张专辑《第一册》、《第二册》。现在,秋野对出新专辑更加意兴阑珊了。做专辑时,他的身份是音乐人,可是做时事盘点时,他说:“我是一个人、一个公民。”
45岁之后,他对“人”的概念更加清晰,也不拘泥于用音乐表达自己。
2012年,史航策划了一场由五个独立的故事组成的话剧《北京我爱你》,秋野是其中一个故事的导演。他在25分钟的时间里讲述了一个歌手坐地铁的故事,提到了“堵车、乱收费、服务态度”这类的北京生存现状问题。
在舞台上,有一段戏剧和音乐互文的内容。史航发现,一般的歌都需要等剧场的气氛,可秋野的歌一扔到舞台上,就像踩了风火轮一样,气氛马上就起来了。“他在舞台上有一种风流倜傥的邋遢帅。”史航说。
秋野也跨界到其他领域。2014年,他给导演王小帅反思“文革”的作品《闯入者》做了长达6分钟的片尾曲《红色的渐忘》,还在崔健的电影《蓝色骨头》中客串警察。
2015年上了电视后,有网友在微博上给他留言:“现在唱着《瓷器》就像大众小丑,歌词改掉、风格丢掉,上了舞台就有太多东西会被改变。”秋野不多做解释,只说崔健考虑过的事儿,他相信。
“秋野始终没有丧失他的独立性,从不曾向流行和市场低头,在生计和赚钱面前,也从不曾折腰。”胡赳赳这样描述在跌宕人生里从未改变初心的秋野。
史航当年在唱片盒子上第一次看到秋野时,印象只有一个,“酷,最起码和诗人西川一样酷。”后来见了真人,他才意识到,这是一个谦和的邻居二哥或者是隔壁中学的语文老师。
2015年夏天,一群文化、艺术圈的朋友在北京山区郊游聚会,在农家乐院子里吃饭时,阳光从树和遮阳伞的缝隙里投射进来,秋野主动坐在了唯一一个会被晒到的位置上,与其他人说笑、喝酒之余,秋野默默地不停擦拭额头和脖子上的汗珠。
“他有一种走过江湖、现在从容淡定的中学老师气。”史航特地解释道,“‘中学老师气一般会觉得是贬义,但像北京的有些中学老师,有不得志也无所谓的劲儿。就像编剧兰晓龙曾经说的‘让xx做皇帝,我们喝酒去,秋野身上就有这种感觉。”
活着,活过
不过,在2002年做完第二张专辑《第二册》后,秋野曾一度感觉“失语”。“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完了,无法再往前走了”。
有一次,他在酒吧唱一首自己写的歌,都唱过无数次了,可偏偏这时,脑子里轰地一下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想不起来。秋野托朋友在距离北京市区20公里的小汤山租了个一亩大小的农家院,一年租金一万二,每天养花、养狗、种蔬菜,周末常有诗人、搞话剧的朋友来聚会,只有推托不掉时,他才出山唱歌。
但当他在《中国之星》的舞台上一亮嗓,崔健就说:“秋野你身上的反叛劲儿还是挺厉害的。”在这个舞台上,秋野唱的最后一首歌是《瓷器》。
歌词里的“你拉我一把,我会帮你一下,你要是耍我,我会跟你死掐,同胞兄弟,同胞兄弟”被普遍解读为对当下中国人际关系的真实记录。他在歌里加入了古代诗人曹植的《七步诗》,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改成了更具劝诫意味的“相煎别太急”。
与崔健同为巨星推荐人的刘欢当场告诉观众:“这首歌,我觉得大家回去,包括今天来的朋友,我也建议你们回去再看看电视,说‘瓷器就有点相当于哥儿们,如果大家觉得弄明白了这件事,会觉得这个歌词里边深层还有东西。”
“我的作品可能不像其他的摇滚形式,苦大仇深地喊口号。从作品的初衷来看,我觉得它就是写实。”秋野说,“东方文化就是嘴上大家都是瓷器(北方方言中意为兄弟),但是恩怨情仇全部来自于情感,只要得不到,就开始嗔、恨、咬,这种功利化的情感很脆弱。”
在这首歌里,他安排了一段1分钟左右的念白,每次会根据不同的表演场景、发生的时事相结合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段子,“能玩一辈子”。
胡赳赳认为批判性是秋野歌曲中很重要的部分,并且“有种慢慢上来的劲儿,有点像喝白酒。不纯粹是社会批判,加上了北方本土独有的幽默、挤对效果,有时是尖刻的,有时是强烈的,有时又是长情而具有人性深度的。”
2013年夏天,子曰乐队在北京保利剧院开了一场摇滚演唱会。史航称之为“美好的现场”,因为“里里外外都在点穴”。当时,只要秋野嗓子一亮,他就感觉有瀑布浇过。
“可你感觉是瀑布,其实又是银河。”史航太亢奋了,出了保利剧院就蹲在门口写了一首歌:“红尘有多乱啊,没法跟你说,你受了多少苦啊,也不一定能解脱。”两天之后,史航依然非常激动,在微博上说:“秋野每首歌都是一台戏,呼风唤雨,我听得就想当个应声虫。”
在电视上晃了一圈后,秋野的微博粉丝涨了一万多,而且一大半是90后的年轻女粉丝。不以颜值事人的秋野很高兴,因为在互联网时代成长起来的年轻人都是在网络上听过了一轮歌之后才做出的选择。
他自嘲已经有了衰老的迹象。比如,已经不能天天晚上赶酒局了,开始戴老花眼镜,也喜欢手舞足蹈地回忆年少时光了。
“好玩儿,年轻,大家有的聊,觉得每天都有期待感。”秋野最怀念1995年做摇滚时候的感觉。他和崔健刚刚相识,俩人都喜欢皱眉头。
“那时候年纪小,感觉皱眉头就是随时随地在思考问题,在用批判的眼光看着这个世界。”他留着长发,鼻孔上还打了个环、挂了条链子。
现在和别人聊天,都是“你好我好”,聊的话题多半集中于“换了辆什么车,什么东西好吃”。“哪个圈子都这样。”秋野说,到了他这个年龄的人,不喝酒面子上都是和和气气,喝完酒才会露出真性情。
但他骨子里还是有一股劲儿,生在北京长在北京,他对北京怀抱强烈的热爱,在微博上说:“北京人没啥了不起的,就一个字儿,怂。”2012年,人们对于雾霾的讨论刚刚起来时,秋野曾和几个音乐人提议,做一张聊北京生活的合辑,就叫《北京之声》。但后来,别人都没有响应,秋野很沮丧。
“现在批判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很多人连表达的能力都没有了。”秋野说,“为了一个晴天,我们欣喜若狂,甚至把它当节日去过,但我们从来不去追问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阴天。”他喜欢作家胡兰成,并喜欢引用他的词“啐啄”,有一种“唾沫星子乱飞”的气势,“一个新的事物只有对冲之后才会出来一个折中的东西。但我们就缺乏这种对冲和啐啄,所以我们看所有的东西都是平的。”
以前,秋野的作品里表达的基本都是“与世无争、淡泊名利、热爱生活”这类主题。但在新闻素材里打了十年的滚之后,他觉得自己有了新的的人生气象。秋野看到很多东西已经改变,很多东西没有办法十年就改变。这几年官场的不正之风被纠正了,时事盘点里就不提了;以前大家都不知道抗战老兵,现在政府和民间的关怀也起来了,这两年就没有出现在盘点歌曲里。
“都有一个自然的波形。” 秋野说,“一年哈哈一乐就过去了,可100年100个哈哈你马上就知道人生是怎么回事了。”
现在的秋野正处在100年的正中间。他过得悠闲,要么生活在远离北京市中心的宋庄,要么生活在怀柔山区的家里,偶尔心血来潮,还会自己动手和面、擀皮、剁馅儿、包饺子。但是对于“地铁鸡爪女”、“然并卵”、“城会玩”等网络热点或热词,躲在山里的秋野张口就来,这也是拜这些年做音乐盘点所赐。2014年,48岁的秋野开始玩哈雷摩托,基本不接陌生的电话,珍惜现在的“丛林”状态。
“不混圈子,不钻营,不谈钱,喝酒,谈学问的性情之人,遇到不对路的人,也会翻脸”。朋友们大都这样形容他。
秋野希望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一直把时事盘点歌曲做下去,因为这是唯一能证明他在中国有态度地活着、活过的证据。
“出世谁都会,追求一个人的境界,让自己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谁都可以做到。但这时候心的空间是有限的,它出不了身体。但如果说让自己的心和外界产生共振,它的承受力和你在体验的东西,就会多得多。”秋野说。?
(实习生江山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