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达沃市市长到菲律宾总统——我所了解的杜特尔特

文/黄桂芳

从达沃市市长到菲律宾总统
——我所了解的杜特尔特

文/黄桂芳

杜特尔特

登上菲律宾总统宝座

菲律宾第三大城市达沃市市长杜特尔特（华人称“杜特地”），2016年5月当选为菲律宾共和国第十六任总统，这个结果出人预料。在竞选中，他似一匹“黑马”，从五位候选人中脱颖而出。他的竞选口号“系统坏了，我来修理”，看似“简单粗暴”，却引发大量主流选民的共鸣。他在竞选时坚称，“如果能当选总统，我会和当市长时一样”，以铁腕手段打击全国范围的犯罪活动。 杜特尔特的胜选，反映了菲律宾民众不满现状、期待变革的心态。一方面，民众对长期以来由少数政治家族控制政坛的局面心生厌倦；另一方面，尽管菲律宾在阿基诺三世六年执政期间经济发展处于中高速水平（GDP年增约6%），但不同地区、不同人群间贫富差距显著，城乡民众在生活水平、基础设施建设、就业机会等诸多方面存在诸多不公，这引发了占1亿人口1/4的贫困人群的不满。此外，菲律宾历来遭受行政机构贪污腐败和社会秩序混乱的困扰。杜特尔特要用铁腕治理社会秩序的誓言，迎合了相当多选民要求由果断“强人”整治国家的期待。新生中产阶级、一些媒体和基层官员对他“改变游戏规则”的提议也抱有好感。再则，阿基诺三世政府对外奉行的“亲美反华”政策、采取一系列侵权和挑衅行动一再在南海问题上制造事端，甚至单方面向海牙常设国际仲裁庭提起仲裁案等，导致了中菲关系和南海局势的急剧变化，这也让菲律宾有识之士和民众期盼杜特尔特能带领菲律宾使一度紧绷的菲中关系逐步和缓，恢复并发展两国睦邻友好关系。

人们不禁要问：杜特尔特这颗菲律宾政坛上耀眼的“新星”何许人也？

杜特尔特1945年出生于菲律宾中部莱特省，1950年随父母举家迁往菲律宾最南部的棉兰老地区的南达沃省省会达沃市，小学、中学学业均在达沃完成。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他毕业于马尼拉的莱西亚姆大学政治学系和圣百达法学院，通过律师资格考试后回家乡当律师，再转入仕途，当了9年的达沃市检察官。1986年，被任命为该市副市长。参加竞选总统前，他当了7个任期、长达22年的市长，在充斥枪杀、绑架、勒索和走私的棉兰老岛整治出秩序井然的达沃市，长期困扰人们的治安问题得到解决。2015年5月，英美媒体把达沃市评为“全球最安全城市”之一。杜特尔特对一系列犯罪行为的“零容忍”政策深受市民欢迎。他在全国率先制定禁烟条例和未成年人保护条例等举措，加之平日衣着简朴、使用简单易懂的语言，展现平民形象。也有些政客和既得利益集团对杜特尔特这位经常爱说脏话、举止粗暴、“浑身杀气”的“狂言市长”给予负面评价，对他采用“以暴制暴”、法外施刑等手段心存恐惧和不满，指责他“严重违反人权行为”。

杜特尔特上台后能否站稳脚跟，人们正拭目以待。首先，他内政有挑战，缺乏在全国执政的经验。他毕竟长期在只有150万人的城市工作，如何治理拥有1亿人口的群岛之国对他是个考验。菲律宾有大小100多个党派，他所在的“民主人民力量党”在全国范围内没有扎实的根基，在参众两院内部鲜有铁杆政治盟友。他之前曾表示，如果当选总统，会在几个月的时间内解决腐败、毒品和犯罪问题。上台后他如果要践行其诺言，势必会引发较严重的社会对立问题。其次，外交受关注。尽管他在竞选中也发表了一些外交政策的讲话，说过一些过激的话，但他上台后必将从菲律宾的自身利益和周边环境考虑，谨慎作出决定，特别是平衡对中美的政策。在南海问题上，他倾向于中菲展开直接对话，解决争议问题。但他从阿基诺三世近年来炒作的南海问题上继承的是负遗产，难以一下子扭转部分菲律宾人对中国的片面看法。至于菲美关系，美国自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以来，其军事力量重返菲律宾，菲美关系愈发密切。阿基诺三世在南海问题上充当美国马前卒，但菲并未得到什么红利。在美国传统的军事、政治影响下，菲律宾新政府的对华关系能发生多少改变，尚需观察。看来，杜特尔特上台后会权衡利弊，逐步排除干扰，使中菲关系回暖。他在南海仲裁案结果公布后，委派前总统拉莫斯作为特使访华，协助菲中开启双边谈判，中方表示欢迎。杜特尔特对华示和，显示他要改善和发展菲中友好合作的意愿。

我与杜特尔特的近距离接触

笔者1991年3月起出任我国驻菲大使，期间曾两次造访达沃市，其中于1993年10月15日拜会时任市长杜特尔特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他思维敏捷、谈吐友善、豪爽直率的风格，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记得那天上午，我如约抵达市府他的办公室。我等候了近20分钟，只见杜特尔特穿着白色带花的T恤衫和蓝色牛仔裤急急忙忙走进来，连忙用沙哑的嗓音讲起英语：“对不起，大使先生！你从何而来？”我答：“马尼拉。”他马上说：“我想知道你在中国的祖籍地。”我回答说：“厦门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您去过那里？”他笑着说：“我有中国血统。记得小时候，大约四五岁，我随外祖父乘船回祖籍地，就从厦门上岸，走了三四个小时才到他的家乡。至今那里还有我的表亲。达沃市就有不少来自中国闽南地区的菲律宾华人，他们为这个城市的经济社会发展做出很大的贡献。”（据当地华人说，杜特尔特祖籍地可能是福建晋江）告别前，我赠予瓷瓶，祝愿中菲世代友好安宁！他紧握我的手大声说：“菲中马布嗨（菲语万岁之意）！”

我与杜特尔特的一面之缘虽时隔23年，但仍历历在目，难以忘怀。从亲切交谈中，我能感觉到他并非粗暴鲁莽之辈，而是思维清晰、反应灵敏、对人友善、处事有方的领导人。

2016年6月30日，习近平主席致电杜特尔特，祝贺其就任菲律宾共和国第十六任总统。习主席表示，中菲两国是搬不走的邻居，“我愿同总统先生共同努力，推动中菲关系走向改善，实现健康稳定发展。我相信，只要我们秉持诚意和善意，坚持互信和合作，就一定能够开创中菲关系和中菲合作的美好未来”。

我们期待杜特尔特执政后履行其就职前的承诺，逐步排除干扰，“致力于改善和发展菲中关系，加强互利合作，造福两国人民”。

摘编自2016年第10期《纵横》杂志（作者系国务院外事办公室原副主任，前中国驻菲律宾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