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 诺
(山东艺术学院,山东 济南 250000)
不同文化根基的恐怖片所传达的恐惧差异
觅 诺
(山东艺术学院,山东 济南 250000)
恐惧感是人类固有且共通的一种心理反应,恐怖电影始终带有一种跨文化的特点。但是,恐怖片植根于各自的文化土壤中,具有特定的社会文化内涵。本文结合东西方不同的文化背景,具体论述恐怖片的差异是与其社会、文化背景息息相关的。
恐怖片;恐惧;文化差异
“恐怖电影是反映文化和民族心理的一面镜子。”[1]不同国家、地区以及民族的社会与文化差异最终会反映在恐怖片的内容上。下文将对不同地域的恐怖片加以浅析。
西方恐怖片起源于欧洲,兴旺于美国,具有很浓的悬疑色彩,充斥着悬念与逻辑,给人一种理性感。这与西方恐怖片植根的欧洲文化是分不开的。
流行于18世纪的哥特式小说是西方恐怖片的一个重要源泉,小说不仅提供了大量素材,还将描绘恐怖气氛与恐惧心理的手法注入影片剧本创作中,奠定了西方恐怖片发展的基础。哥特式小说多将故事安排在过去,放置在峭壁深渊或是古堡幽宅之中。小说塑造的人物多变态畸形,情节曲折离奇,穿插着暴力、死亡,充满悬念和善恶冲突。哥特式小说中有幽灵鬼怪,这些超自然物是人曲折心灵的反射;人心灵的曲折症结又在于复杂的人际关系。所以当超自然物的身份被揭示出来时,也是揭示小说中各人物间冲突矛盾的时候。哥特式小说运用大量悬念梳理人际关系,将不明就里的主人公推入一个又一个思维陷阱中,通过他的心理描写来完成人际关系图的描绘。西方恐怖片吸取了这一手法,先是把观众摆在旁观者的位置,在情节还是零散破碎的前提下提出一个个不同的可能性,再巧妙地利用认同心理把观众一步步推入陷阱,用严密的逻辑推理与观众玩智力游戏,不断误导观众,混淆其判断力,使得观众难以把握事态真相,恐怖片就利用这时的未知来制造恐惧。
《圣经》和圣经故事也给西方恐怖片带来了灵感。在它们的描述中有善恶冲突,正义的永远是上帝,而邪恶的一方是终会被惩罚的人性,或是挑战上帝的魔鬼。魔鬼并不针对某个人类存在敌视或报复情感,它们的威胁施于全人类。它们会通过引诱人们,显现人性之恶,使人堕落。魔鬼的实质就是人性的软弱与黑暗。电影《驱魔人》《七宗罪》都是对《圣经》及圣经故事的扩展。这类恐怖片反映了西方人的宗教虔诚,表达了他们对人性本恶的畏惧。
相对于传统恐怖片强调故事,美国的恐怖片更加注重视觉恐惧。利用高科技手段,美国恐怖片塑造了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角色。同时,其又与其他类型影片相互交融,发展出本土的犯罪、灾难、科幻恐怖片,如《后天》《异形》等。美国的恐怖片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现在和未来,涉及了现存社会中的恐怖袭击、自然灾害、科技污染等问题,反射了人们对于现代社会安全的担忧以及对未来发展不可预测和不可控的恐惧。
日本民族赞美樱花,认为樱花凋落的一瞬凝固了生命最美的时刻,这瞬间里掺杂有短暂、奇艳、死亡等多种意味。这种审美观作用于影片表达出异样的唯美。日本恐怖片擅长将鬼渗透到人们司空见惯的各个生活细节,给人强烈持久的恐惧感。日本恐怖片节奏延缓,气氛平静沉闷又凸显异常,利用突发性高潮,瞬间给人以窒息感。日本恐怖片反映出日本独特的民族心理和精神观念,表现出对日本传统文化的尊重。
日本人信奉的传统宗教是神道,认为世上无论人类、动物或是草木山石,皆有四魂。“集合这四魂为一灵,寄宿于肉体内即为心。四魂正面发挥作用,就会成为正灵,让人心确保正道;反之成为邪灵,走入魔道”,[2]日本恐怖片多围绕邪灵展开,着重描写人坠入邪灵后施展的怨恨报复。邪灵的憎恨是针对任何一个它能够碰触的普通人,没有选择和节制,永无休止。邪灵题材的恐怖片会给观众带来深刻的恐惧,有如噩梦般萦绕在观众的心头。
日本恐怖片常起用儿童形象的邪灵,这与其民族的矛盾性相连。日本人喜欢将事物的两个极端同时揉在一起,并从中体味异样之美。儿童本应是人们最喜爱、最纯真的形象。明代的李贽曾说:“夫童心者,真心也……童子者,人之初也;童心者,心之初也”[3]儿童代表人类的初期,他们的扭曲、凶恶、愤怒是远古人类不安与恐惧的外化,也是人性深处某些不受年龄束缚的本能欲望的体现。儿童与玩偶,或是傀儡的关系最密切:儿童喜欢玩偶,有时也会被大人像傀儡一样对待。而玩偶,或是傀儡,在日本的民族意识中是打开生与死两个世界的钥匙。日本人将死的神秘和恐惧作用在作为生的初期拥有希望的儿童身上,遍布诡异之美,成为其民族心理充满矛盾悖论的一个典型。
日本恐怖片以一种写意的手法,将故事缓缓道出,给人清冷的感觉。这种幽玄的手法延自日本传统乐剧——能乐。幽玄即为无,即在“最简单的空间里创造丰富的世界”,[4]日本的思潮和文艺作品中常萦绕有这种空寂的味道。能乐的舞台布景单一,单用光影与动作,就表现出舞者内心深处最微妙的情绪。没有喧嚣的音乐,除了简单的语言,一切皆靠观众自己体味。日本恐怖片继承了这一传统,含蓄、内敛、从容、沉静,用留白的手法,将恐惧点点滴滴释放出来,一丝一毫地在观众心头积累。它给人的恐惧源于想象,若即若离、若有若无的处理方法让观众的期待心理愈加厚重,恐惧感愈加高涨。
韩国恐怖片是东西合璧的产物,它糅合了悬疑、犯罪、侦探、惊悚等好莱坞成分,又在造型与画面描绘上回归东方美学。韩国恐怖片与本国国情密切相连,它执守本土题材,注重本土人伦道德观念,将恐惧的施加者安置在监督规范人思想观念与行为举止的位置上。
1997年,韩国恐怖片伴随着韩国电影迎来的第二个黄金期出现并开始繁荣,次年便在国内第一次产生轰动效应。至2002~2003年,第一次获得了广泛的国际影响和声誉。同样是在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席卷韩国,打破了韩国的经济高速增长,使韩国陷入经济、社会动荡中。人们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和动摇,社会弥散着整体焦虑。这种焦虑必然也会传递给电影编导,最终于电影这个反映社会深层集体无意识的媒介上体现。恐怖片又最能象征和彰显人们的不安定感和恐惧感,因而韩国恐怖片的兴起与繁荣与其时代背景密切相关。
“对下向社会流动的焦虑和恐惧”[5]已被看成韩国恐怖电影所共有的主题。这种“下向社会流动”在不同的恐怖电影文本具体或是隐喻的呈现为“失业、流离失所、家庭、残酷竞争、性失控等诸多社会、文化、心理的焦虑体验”。[5]从另一层面而言,韩国恐怖片是国内矛盾、国民焦虑心理的曲折反映与变相释放。
韩国恐怖片包含很强的伦理诉求,它的危险源来自社会内部,甚至是家庭内部。关注社会内部危险的恐怖片切入点就是经济或金融危机,表现出金钱至上前人性的种种丑恶:不择手段、缺乏亲情、利己……例如,在影片《安静的家庭》中,在经济大萧条下为保家庭而杀客人的一家人。而关注家庭伦理的影片,多从道德沦丧带来的恶果入手,如《蔷花 红莲》所反映的父亲外遇导致前妻与小女儿双亡,仅存的孩子精神错乱的结局。韩国恐怖片还利用黑色喜剧幽默,夸大扭曲了矛盾冲突,使影片中的社会秩序异常化。
概言之,韩国恐怖片的兴起发展以及片中表达的内容都与韩国现行社会密切相关,带有很强的焦虑感。它映射出普通人对于丧失经济能力、家庭、地位的恐慌和恶化的社会秩序对家庭和伦理的威胁,既带有寓言性质,又抱有批判和同情的双重态度。
恐怖片所表现的人类历史的恐惧记忆、宗教禁忌、社会道德、社会威胁、对未来世界的担忧等,都是取自深厚的历史文化和现实生活土壤。概言之,“恐怖片诉诸人们的潜意识,诉诸共有的恐惧,诉诸一种文化的忧虑”。[1]
恐怖片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它关联到我们应付恐惧事物的深切需要。恐惧作为机体对危险的警示信号,本是一种痛感。危险得不到排除,痛感就会堆积、扩大,当超过一定界限时,它能使人的精神崩溃,身体部分机能发生紊乱。当代社会生活中充斥着各种各样异化的压力和焦虑心态,这些隐形的危害更作用于人的心理,而非身体。恐怖片像一个缓冲垫,利用合理的虚境和实境的结合,将直接作用在观众心理的危害移到虚拟环境;观众在观看影片时,虽然也是进行了参与和演绎,但由于置换产生了一定的距离,减弱了危险和痛苦的逼迫感,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将它们转换为了愉悦和快感。
[1] 石川,李志强.中外专家聚焦恐怖电影 探讨国产类型片发展前景——“中国首届恐怖电影创作与产业研讨会”综述[J].当代电影,2004(4):112.
[2] 高桥留美子(日).犬夜叉(第10卷)[M].叶风,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4:103.
[3] 曾祖荫,曾新.怪异:明清启蒙美学之特征[J].文史哲,2007(4):56.
[4] 王茹辛.日本文化中的“异类”形象浅谈[J].日本研究,2007(2):95.
[5] 彭骄雪.狂欢化的社会寓言——韩国恐怖片的症候式阅读[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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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8883(2016)20-016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