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译“黑箱”：此曲只应天上有——支玉恒老师《月光曲》教学赏评

叶 刚

“今天上午，为我们创造开门红的是全国名师支玉恒先生。他的课红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听过他的课的老师，都觉得在他的课里面，有一个我们还没有破译的‘黑箱’。今天，希望我们在座的有识之士共同来破译他课堂教学的‘黑箱’！”

以上，是支玉恒老师到浙江省绍兴市执教《月光曲》（人教版六年级上册）时，特级教师周一贯先生在课前的介绍。那，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堂课？

一、“零距离”的预热：“曲涧低泉左右鸣”

师：《月光曲》的“曲”是什么意思？

生：我觉得“曲”就是歌曲的意思。

师：那怎么不叫“月光歌”？（众笑）

生：因为它没有歌词。

师：那么你再重新解释一下这个“曲”。

生：没有歌词的歌曲叫做曲。

师：没有歌词就不是歌曲了。

生：没有歌词的音乐叫做曲。

师：没有歌词的音乐，“音乐”这两个字不太合适。

生：我觉得是没有歌词的用乐器演奏的曲。

师：乐曲，对。没有歌词的用乐器来演奏的那叫什么？

生：曲。

师：这个“曲”字还有一个读音，读曲（qū）。谁能按“曲”（qū）来组词？

生：弯曲。

师：弯曲。好，继续说。

生：曲水流觞。

师：曲水流觞，这是咱们绍兴的名胜，讲王羲之写《兰亭序》的事，是吗？（生：是。）我也组一个吧。曲服，决不曲服。（生有说对，有说不对。）

师：那是哪个“曲”呀？

生：应该是“屈原”的“屈”。

师：对，咱们绍兴的同学不愧是历史名城的人，组词都用历史名人在组词。

【赏评】

课一开始，支老师抓住课题巧做文章，不仅让学生区别了“歌”与“曲”之不同，同时更是不露声色地进行了语言文字的训练。而当学生说出“曲水流觞”后，他顺势说出“曲服”一词来考验学生。学生也果然有底蕴，知道没有“曲服”，只有“屈服”。真是妙哉！前苏联文豪高尔基曾说：“最难的是开始，如同在音乐上一样，全曲的声调都是它赋予的。”支老师此课，巧妙的“预热”设计与整个文本左串右联、完美“合拍”，让课堂未成曲调先有情。

二、“开放式”的自读：“曲槛回廊处处通”

师：下面我请大家读书，有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很简单但也很难。我要求一边读，一边想，一边思考，读完了就有话想说，想压你也压不住。有这种激情，才是最好的阅读。同学们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生：能。（生自由读书）

师：想说站起来就说，不用举手。

生：我读了第二段到第九段，我觉得贝多芬是一个同情穷人、热爱劳动人民和热爱大自然的伟大音乐家。

师：你怎么看出他热爱大自然了？

生：因为他谱写的《月光曲》是与自然结合在一起的，课文第九段里有明确的说明。

师：你的认识超过了我的认识，非常好。谁还讲？

生：我从第二段到第九段这几个自然段知道了贝多芬谱写《月光曲》的传说。我还知道了贝多芬非常热爱和同情生活在底层的人，他是名人，却不提任何条件为一个穷苦的人弹琴。

师：好，还有吗？

生：课文第三段的最后一句“哥哥，你别难过，我不过随便说说罢了。”这一句是妹妹说的，其实她不是“随便说说”，她是为了安慰哥哥，不让哥哥内疚而说了“随便”。这说明妹妹很懂事，对家里的处境也很清楚，表现了兄妹互相关心的情感。还有我想给刚才那位同学补充一句：第九段不仅仅写了月光照耀下波涛汹涌的大海，它还写了大海从平静到波涛汹涌。这一段是皮鞋匠的联想，通过皮鞋匠的联想，写出了贝多芬琴声的优美和穷兄妹俩对音乐的热爱。

师：好，好。谁还想说就请继续。

生：我读了这篇课文，从第三段可以看出盲姑娘十分懂事，因为她想去听贝多芬的音乐会，可是哥哥说音乐会的入场券很昂贵，他们家很穷所以买不起。

生：我想说的是，贝多芬为什么给盲姑娘弹琴。有两点原因：第一是他不嫌贫爱富，身为著名音乐家的他谱写了许多好听的曲子，却无偿为盲姑娘弹自己写的曲子；第二是贝多芬觉得盲姑娘是自己的知音，她不但爱音乐，还十分懂音乐。所以贝多芬要为她弹曲子。

师：非常好。你们说的把我要讲的都说完了，那这堂课就别上了。（众笑）嗯，对了，我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不懂的地方，能不能提出来呢？

【赏评】

支老师让学生“一边读，一边想，一边思考”，给学生创设了一个默默读书、细细品味、静静思索的“场”。正因如此，学生在教师几乎还未开讲之前就先有了对课文的深入领悟。相比于教师的单向“输入”，这些来自学生自读自悟的阅读成果是多么的有价值！当然，作为“平等中的首席”，支老师不放弃引导责任，在耐心聆听之后让学生提出“不懂的地方”，不露痕迹地让学生开展质疑问难，一下子就把课堂引向纵深。

三、“渐进式”的炼句：“溪含句曲清连底”

师：月亮升起来了，大海上波光粼粼。后来月亮怎么样了？海面怎么样了？

生：后来“海面刮起了大风，卷起了巨浪”。

师：那月亮跑哪儿去了？

生：应该是（读）“月亮越升越高，穿过一缕一缕轻纱似的微云。”

师：你的意思说现在月亮升高了，接着往下说，穿过微云以后呢？

生：（读）“海面上刮起了大风，卷起了巨浪。被月光照得雪亮的浪花，一个连一个朝着岸边涌过来……”

师：是不是月亮和大海都产生了变化？

生：对。

师：海面上怎么概括？

生：刮风起浪。

师：也可以，但不太美。

生：狂风巨浪。

师：这风有点太大了。

生：刮风卷浪。

师：能不能这么说，风怎么样？

生：卷浪。

师：卷什么样的浪？

生：巨浪。

师：对了，风卷巨浪，这四个字多好呀！把两个意思都说了。（板书：风卷巨浪）海面上刮起了大风，卷起了巨浪概括成“风卷巨浪”行不行？

生：行。

【赏评】

课文既然题为《月光曲》，自然少不了描写月光的文字。当然，事实上文中不单写了月光，更有月光照耀下的大海。我们说，语文教学应该向情节分析说再见，但是，必要的情节梳理仍不可缺少，就像渔民下海捕鱼，虽然捕的是鱼，但仍不可避免地要与海水有接触。支老师让学生把“海面刮起了大风，卷起了巨浪”一句浓缩为四个字，其根本目的在于让学生提炼文字、学会概括。在教师引导下，“风卷巨浪”最终新鲜出炉。这就是学语习文！

四、“接地气”的解词：“曲阑干外天如水”

师：“清幽”是什么意思？

生：“清幽”的意思是美丽而幽静。

师：你是照字典上念的。你自己怎么理解？比如，太阳在天空照着，风和日丽，大地上显得那么清幽，行吗？

生：不行。

师：为什么不行？

生：我觉得应该是淡淡的，不是很强烈，所以书上说那晚上的“清幽”就是月光，是淡淡的，十分秀美，十分幽静。

师：淡淡的，雾里看花，今天早上升起了大雾，树木房屋都是朦朦胧胧的，淡淡的，啊，真是一个清幽的早上呀！行吗？

生：不行。

师：这不是淡淡的吗？

生：我觉得是清静幽然的意思。

师：清静幽然，用这两个词来解释一个词。我本来不懂一个词，你现在弄得我有三个词不懂了。（众笑）有些词呀，你硬要说它的解释是说不出来的，绕来绕去，以词解词，还是弄不明白。有些词语你只能用心去体会了。我说四个字，你们去体会，中国有句话是说：“月光如水”，你们去体会这个“清幽”。

生：因为水是十分平静的。

师：（打断）水还有波涛汹涌的时候呢！

生：有时水是十分平静的，在月光下很平静、淡淡的，“清幽”也是这样的。

师：那么清亮亮是吧？好，有些词是只能意会，不能——

生：不能言传。

【赏评】

如果查看一下《词语手册》之类，“清幽”的意思自然不难回答，只是这种回答往往并非是学生“自己”的。支老师让学生说自己的理解。其间，他既亲和又幽默，时而插问，时而反诘，时而归谬，时而例举，导引学生披文入情、深化体验，去意会“清幽”之意。当学生交流感悟出现表达不清或体验不真等情况时，他又像高明的医生一样敏于发现，且善于纠正学生哪怕些许的疏漏和偏差。如此一来，不仅让学生领悟了词意，还让其习得了方法，可谓一箭双雕。

《月光曲》是文质兼美的经典课文，全篇将贝多芬与兄妹的接触过程及心情、《月光曲》的基本旋律、通过兄妹联想所反映的《月光曲》的内容等三条线索艺术地糅合在一起，使文章十分优美动人。深究支老师此课，他始终“紧紧抓住语文的缰绳”（王尚文先生语），这或许就是他的“黑箱”所在。如果说《月光曲》“此曲只应天上有”的话，那支玉恒老师的这堂课同样堪称经典，难得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