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独立评论》看“文人论政”行为

2016-02-28 10:32刘兆涵
新闻研究导刊 2016年13期
关键词:丁文江自由主义胡适

刘兆涵

(湖南师范大学,湖南 长沙 410006)

从《独立评论》看“文人论政”行为

刘兆涵

(湖南师范大学,湖南 长沙 410006)

《独立评论》创办的最直接背景是九一八事变引发的国难,同时,它也是“文人论政”的典型案例。“文人论政”的主体是文人,也是广大知识分子,它是知识分子群体在“士大夫阶级”没落后,为了寻找新的社会角色和位置所作出的努力。通过对《独立评论》及其主创人员进行分析,可以进一步了解具体时代背景下“文人论政”背后的种种原因,以及奉行的独立精神。除此之外,还能发现,知识分子妄图通过“论政”来成为独立的又一政治“中心”,以落实新的社会角色和位置,这种想法还是太过天真。尽管他们通过学术研究和办报积攒了声望和力量,可这种力量要想真正发挥出来,依然有赖于与政府上层保持密切联系,知识分子仍旧是一个依附阶级。

《独立评论》;“文人论政”;政治中心;独立精神

《独立评论》诞生于1932年5月22日,在坚持了5年后,于1937年7月25日,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共计出版244期,这就是《独立评论》短暂,但绝不平淡的一生。时值九一八事变,国难当头,身处北京的知识分子深觉应为国家尽一份力,遂办报纸,议国事。它的主要创办人有胡适、蒋廷黻、翁文灏、任鸿隽、丁文江、陈衡哲、傅斯年等人,他们都曾留学欧美,并执教于北大、清华、燕京大学等著名高校。因为这批人深受西方自由主义的影响,我们称之为自由主义知识分子。主要创办人身上的这种特质深深烙印在了《独立评论》这份杂志上,具体表现在创刊原因和所信奉的独立精神上。

一、“文人论政”的时代趋势

《独立评论》缘起于九一八事变引发的国难,这是它创刊的最直接原因。国难当头,知识分子无权无势,只能办份杂志,只期为国家尽一点力。自科举制废除后,士大夫阶级逐渐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读书人这一特殊群体从之前政治的“中心”位置向“边缘”位置转移,曾经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而今却连自己的声音都无法发出。在动荡纷争的社会环境之下,现代知识分子既无权利,亦无武器,身处社会政治的边缘,要实现救国理想何其艰难。连丁文江也说:“我们这班人可谓,治世之能臣,乱世之饭桶。”[1]

创办《独立评论》,既是胡适、丁文江等自由主义知识分子为救国所作出的努力,也是一次对于现代知识分子社会角色的探索,是对于知识分子重回社会政治“中心”所做的积极尝试。

在《独立评论》创刊号的“引言”中,我们可以清晰得看到它宣称的创办缘由和宗旨:

我们八九个朋友在这几个月之中,常常聚会讨论国家和社会的问题,有时候辩论很激烈,有时候议论居然颇一致。我们都不期望有完全一致的主张,只期望各人都根据自己的知识,用公平的态度来研究中国当前的问题。所以,尽管有激烈的辩争,我们总觉得这种讨论是有益的。我们现在发起这个刊物,想把我们几个人的意见随时公布出来,做一种引子,引起社会上的注意和讨论。我们对读者的期望和我们对自己的期望也一样,也不希望得到一致的同情,只希望得到一些公心的。根据事实的批评和讨论,我们把这刊物叫做“独立评论”。因为我们都希望永远保持一点独立的精神,不依傍任何党派,不迷信任何成见,用负责任的言论发表我们个人思考的结果,这是独立的精神。[2]

从这份引言中,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出,《独立评论》一开始就是要办成一份政论杂志,而非文艺类或其他什么杂志,究其缘由,首先,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时代趋势”。外敌入侵,政府腐朽衰败,只有各种针砭时弊的政论类文章才是当时最需要的,才能产生振聋发聩的效果,才能唤醒民众,震慑腐败政府。胡适曾自诩“哲学是我的职业,文学是我的娱乐,政治只是我的一种忍不住的新努力”,也曾放言“二十年不谈政治,要为中国的政治变革奠定思想文化的基础”。然而,最后不仅创办了一份政论杂志,还接受了蒋介石政府的委派,担任驻美大使,在欧美等国宣扬抗日主张,且一当就是四年,这其实就是迫于这种时代趋势。那个时代赋予知识分子的,或许就是这样一种承载:不仅仅要钻研学术,还得涉足政治;不仅仅是学者,还是言论家和幕僚,这些身份并不隔绝,还产生交互的影响和作用。

二、精英意识催动下的“论政”行为

除了“时代趋势”外,知识分子一次次卷入现实政治的漩涡,并企图占据社会政治“中心”地位的原因,恐怕还得扣紧当时知识分子的那种“精英意识”。这种“精英意识”,在政治上的体现就是所谓的“吾曹不出如苍生何”。丁文江讲过:“进过大学堂,晓得一点科学,看过几本外国书,不过八万。我们不是少数的优秀分子,谁是少数的优秀分子?我们没有责任心,谁有责任心?我们没有负责任的能力,谁有负责任的能力?”[3]正是出于这种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他提议“我们每人每月捐助收入的百分之五”来作为办刊物的经费。也正是由于丁文江的这个提议,《独立评论》最初才能不为经费所累,得以面向大众出版。如果没有这种“精英意识”产生的强烈社会责任感,《独立评论》的这批主创人员又怎会愿意自掏腰包办“公事”呢。“时代趋势”和“精英意识”驱使知识分子义不容辞地卷入政治漩涡,在乱世中承担起“干预政治和主持正谊”的责任。

三、对独立精神的呼吁倡导

围绕《独立评论》的这一帮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对于介入政治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们的态度为知识分子因“爱惜羽毛”而游离于政治之外扫清了“障碍”。在介入政治的过程中,他们也有自己所坚持的基本原则。丁文江向来提倡不受当权政府干预独立讨论公共事务的做法,即强调知识分子要有独立精神,要能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政见。独立精神恰恰也是《独立评论》所一直倡导的,就如胡适在创刊号的引言中所说,他们只是将研究中所坚持的“学术独立”原则,应用于研究中国当下问题。也正是为了践行这种独立精神,胡适等独立社员在刊物初创之时,坚持社员集资办报。经济独立在这帮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看来,是坚持言论自由的必要前提。当然,这也并非《独立评论》一家之法,众所周知的《大公报》“四不”方针之一就有“不卖”之说,意即经济独立。张太原曾说,“这种办法保证了这个刊物的‘自由’性质,不是为某种现存的政治势力说话,而确是凭着自己的良心‘自说自话’”。[1]

四、绝对“独立”终不可求

通过知识分子在学术上的刻苦钻研和对政治孜孜不倦的“独立”践行,知识分子新的社会角色与身份

逐渐定位于“讲学复议政”。在这种新的身份和定位下,知识分子也有了自己的位置感,不再处于“边缘”之处。胡适在晚年的一次演讲中就明确向聚集在他周围的读书人表白说:“究竟谁是有权有势的人?还是有兵力、有政权的人才可以算有权有势呢?或者我们这班穷书生、拿笔杆的人也有一点权,也有一点势呢?这个问题也值得我们想一想。我想许多有权有势的人,所以要反对言论自由,反对思想自由,反对出版自由,他们心里恐怕也觉得他们有一点危险。他们心里也许觉得那一班穷书生拿了笔杆在白纸上写黑字而印出来的话,可以得到社会上一部分人的好感,得到一部分人的同情,得到一部分人的支持。这个就是力量。这个就是使有权人感到危险的原因……我认为我们这种拿笔杆发表思想的人,不要太看轻自己。我们要承认,我们也是有权势的人。因为我们有权有势,所以才受到种种我们认为不合理的压迫,甚至于‘围剿’等。人家为什么要‘围剿’,还不是对我们的力量的一种承认吗?”[4]胡适的这番话说得确实很有道理,权势集团不留余地地打压知识分子,限制知识分子自由地发出自己的声音,表达自己的观点,甚至围剿他们,说明拿笔杆的知识分子的力量,在当权者眼里是不容小觑的。然而,从胡适的话中,我们也能感受到一种无奈,知识分子的力量还是极其有限的,事实上,他们的社会位置仍旧没有真正落实。

知识分子的独立身份受到权势集团的严重腐蚀。尽管在某些方面,他们似乎具有巨大的力量,可是这种力量的发挥往往有赖于与上层政治阶级保持密切关系。原本知识分子议政的目的是成为政府的监督者和批判者,是成为独立于政府之外的“中心”力量,而结果却沦为一个依附性阶层,与其介入政治的初衷背道而驰。

《独立评论》是知识分子介入政治的重要平台,是读书人寻求新的社会角色和位置的积极探索。它以“独立”为名,以期行“独立”之事,闪烁着自由主义知识分子们的独立精神,展示了国难当头知识分子们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尽管最后证明,知识分子要想摆脱政府的纠缠,成为完全“独立”又一政治中心是不可能的,但是“文人论政”这种行为所产生的巨大影响却是不能忽视的。

[1] 张太原.《独立评论》与20世纪30年代的政治思潮[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34.

[2] 编者.引言[J].独立评论,1932(1):2.

[3] 丁文江(署名宗淹).少数人的责任[N].努力周报,1923-08-26(8).

[4] 胡适.容忍与自由[J].自由中国,1959(21):11.

G219.29

A

1674-8883(2016)13-03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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