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区域傣族乐器“光邦”的传承现状研究

2016-02-27 13:27郎启训
学术探索 2016年12期
关键词:支那傣族村寨

金 红,郎启训

(1.云南艺术学院 音乐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2.红河学院 音乐学院, 云南 蒙自 661199)



边境区域傣族乐器“光邦”的传承现状研究

金 红1,郎启训2

(1.云南艺术学院 音乐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2.红河学院 音乐学院, 云南 蒙自 661199)

面对当今许多民族民间音乐艺术即将消亡的现状,跨境而居的云南省盈江县支那乡支那村的膜鸣乐器“光邦”却在当地傣民对本民族传统文化坚守的生活态度影响下,鲜活地传承和发展。通过田野调查的翔实个案,深入描述春节前夕腊月十五在奘房敲响光邦仪式活动,试图从社会建构、宗教信仰、传承方式、跨境文化互动四个方面对“光邦”呈现良好传承现状的动因及其表现进行深入探讨。

傣族乐器;光邦;良好传承;动因解析

云南省德宏州傣族景颇族自治州盈江县支那乡支那村却盛行着一种独具特色的膜鸣乐器——光邦。面对当今许多民族民间音乐艺术即将消亡的现状,盈江县支那乡支那村的膜鸣乐器“光邦”却在人们对本民族文化传统坚守的生活态度影响下,鲜活地在当地传承和发展,这个现象具有极大的研究价值。

一、傣族乐器“光邦”概述

光邦,系傣语,“光”就是鼓,“邦”是模仿敲奏光邦发出的模仿声。“光邦”意为能发出“邦邦”声的鼓具。光邦的制作材料一般选用楠木,制作时把原木中间掏空,使用晒干的小黄牛皮把原木两端蒙成可以敲击的鼓面。光邦鼓长1米左右,两头鼓面一大一小,直径分别为25厘米和10厘米左右。光邦的两头连接一挂带,演奏时横挂脖颈上,使鼓置于腰腹部,左手五指敲击小头鼓面,右手执一头缠布条的木槌敲击大头鼓面。光邦敲击时,配以铓镲合奏形成具有规律的鼓点节拍,并随着鼓点节拍边敲边走边舞,气势豪迈、韵味古朴。

光邦流传的地域仅为盈江县支那乡支那村,这是一个纯傣族聚居的行政村,也是支那乡政府所在地,国土面积41.7平方公里,总人口6700余人。全村辖16个傣族自然村寨,由于村寨间相隔不远,又同属一个族群,历来有宗族关系和姻亲关系,村民交往甚密。光邦就在这16个村寨间世代流传,现已成为当地的一种文化符号和象征物。如今,以光邦为名注册的“光邦旅社”“光邦之乡”“光邦鼓舞”已经在当地孕育而生。在支那村的傣族民众中,只要一说到“光邦”这种乐器,人们就话题不断、异常兴奋,他们更以拥有“光邦”这种独特乐器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二、傣族乐器“光邦”传承现状的场景描述

光邦有特定的应用场合,并且在宗教仪式和民俗活动中都有使用。与其他傣族地区不同的是,支那乡支那村傣族受汉族文化的影响,不但重视傣族传统的泼水节和安居节,还重视汉族传统的春节和清明节。因此,光邦应用的时间除了傣族的传统节日泼水节和安居节以外,还在春节和清明节这两个汉族传统节日中使用,并且以春节期间的使用最为频繁。限于篇幅,本文仅对支那村蛮棒寨春节前夕腊月十五奘房敲响光邦仪式活动进行介绍。

(一)仪式的准备

每年农历腊月十五这天晚上,支那村傣民都要到奘房*奘房特指云南省德宏地区南传上座部佛教的寺庙。敲响光邦,预示着春节即将到来。2014年1月15日是农历腊月十五,晚上8点,支那村蛮棒寨的伙子头*村寨中年轻人的领导,由村民选举产生,由青年小伙担任,每寨3~4人,任期为3年。早建文带领五名小伙子最早来到奘房。小伙子们齐力从村寨活动室中把四支光邦、两支镲和两支铓搬到奘房。不一会儿,社长*村寨中的领导,由寨民选举产生,每村寨3~4人,由中年男性担任,任期为3年。帕保胜提着一桶从家中水管接来的冷水来到奘房,开始积极地做准备工作。他们在每个光邦的鼓身和鼓面上撒上冷水,据说“这样做是为了软化光邦的木材和蒙鼓的牛皮,使牛皮收缩,以保证光邦能敲出清脆响亮的音色”*2015年1月15日,对支那村蛮棒寨帕保胜(男、傣族、48岁)的访谈。。“今天敲响以后,根据光邦的音色情况,到春节大年初一的这段时间里,我们社长还要组织寨子里的人们一起来修整光邦,重新拉拉牛皮带、重新用牛皮蒙蒙鼓面,让光邦的声音更好听。”*2015年1月15日,对支那村蛮棒寨帕安定(男、傣族、 63岁)的访谈。。

在全民信仰南传上座部佛教的支那村傣族村寨,人们要先在家中沐浴,换上干净的衣服才能进入奘房。今晚进入奘房的人们都穿着传统的傣族服装,神清气爽,显得格外有精神。虽说今晚来到奘房做准备的多是村寨中的负责人,但其实男女老少许多寨民也陆续来到奘房帮忙打扫卫生、安排布置、搬运乐器。

(二)仪式的展开

1.展演空间

支那村傣族每年腊月十五敲响光邦的地点是在各个村寨的奘房。由于社会的变迁,支那村的奘房已经没有佛爷居住。今日的奘房不仅是支那村傣族的宗教场所,也是当地民众聚会的地方。奘房通常坐落于村寨入口处,与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榕树相伴。奘房正中最显著的位置端坐着佛祖释迦牟尼佛像,佛像两侧及屋顶、梁柱上都挂满了寨民们供奉的各种功德物品。蛮棒寨奘房左右墙边各竖立6块修建奘房捐款的功德碑;房梁上挂满了村民们的许愿伞三十多把。奘房中通过这些具象性物品的悬挂、放置,营造出一个神圣的空间,佛像前的大块空地也为人们的各类活动提供了活动的空间。

2.场景定义

每年春节从农历腊月十五这天晚上开始,支那村16个村寨的傣族民众要在奘房内敲响光邦,向佛祖祈福。每晚敲奏,一直敲到大年三十晚上结束。而到来年的农历腊月十五这天晚上,人们又开始在奘房内敲响光邦。这个习俗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至今世代相传。

由于从小的耳闻目染,支那村16个村寨的成年男性几乎人人都会敲奏光邦。光邦演奏者为不同年龄阶段的男性,配合演奏乐器铓和镲的人员也全是男性,在场的观众是全寨子的男女老少。“无论是演奏者还是观众都是自愿来的,没有规定人人必须参加。从腊月十五到大年三十的每天晚上吃过晚饭以后,人们就会来到奘房敲响光邦。哪天有时间就哪天来敲,都由自己决定。天天都会有人在奘房敲、在奘房看,这就是我们的风俗。”*2015年1月15日,对支那乡文化站站长帕保安(男、傣族、52岁)的访谈。

3.仪式过程

光邦的敲奏一般是四人一组,并配上铓和镲各两位演奏者,共8人一起演奏。由于支那村几乎每位男性都能敲奏光邦,所以敲奏光邦时没有固定的人员组合,四位光邦演奏者、两位铓演奏者和两位镲演奏者都是依据个人的兴致自由组合。今天是今年第一次在村寨中敲响光邦,所以首先由四位寨老*村寨中德高望重的老年男性。孟必恩(68岁)、孟必信(58岁)、帕安清(69岁)、帕安真(61岁)演奏光邦;男性老人孟必章(56岁)、帕田进(71岁)演奏乐器铓;帕安德(71岁)、帕保喜(61岁)演奏乐器镲。只见,四位背光邦的老人面对奘房内的佛像站成一条直线,两位拿镲和拿铓的老人面对背光邦老人分别站在他们的左右两边,每边各一铓一镲。带头的孟比恩老人用左手敲击光邦小头鼓面“邦邦”两次,稳重的光邦演奏整齐地开始了。老人们演奏的光邦节奏缓慢、稳重,脚步为重心靠后的左前右后或右前左后的姿态,身体保持平稳。整个演奏过程没有言语的指挥,仅凭多年对光邦节奏的熟悉和人员合作的默契就能自然整齐地变换节奏,而演奏者的目光却是虔诚地凝视着佛台上的释迦牟尼佛像,好像在诉说着心中的祈愿。

演奏三分钟后,老人们放下乐器到一旁休息、观看。由寨老帕廷和带领三位社长帕安定、帕保胜、帕安朝背上光邦,原本站在旁边观看的四位中年男性拿起了乐器铓和镲准备演奏。人们面对佛像,如前面一轮的站姿和站位,在带头者“邦邦”两次的提示声下,整齐的光邦演奏再次开始。每位演奏者都用虔诚的目光注视佛像,仿佛用鼓声代替言语与佛祖交流沟通。由于一支光邦的重量约20公斤,所以每次演奏的时间长短由带头者依据自己的体力和兴致决定,没有规定的演奏时长。到场的老人们全部轮流演奏之后,男性中的中年人和年轻人才背上光邦兴致勃勃地自由组合,轮流进行表演。

4.仪式结束之后

(1)仪式结束后的演奏者

参与今天敲光邦的男人们都有一种自豪感,以下是仪式结束后对不同年龄段演奏者的访谈,从中大致反映了敲光邦的原因和目的。

伙子头早建文敲奏结束后说:“我还在小的时候,每年从腊月十五这天晚上开始,就天天跑到奘房来看大人们敲光邦,光邦的节奏在潜移默化中自然就听习惯了。到自己十三岁第一次背上光邦时,因为有了从小听和看的经验,很快就能跟随大人们整齐合拍地敲奏了。对于年轻人来说,每年这个时候为我们提供了学习和提高光邦技艺的好机会。今年7月份我就大学毕业了,我希望能够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所以今天我敲光邦时也向佛祖祈求了这个心愿”*2015年1月15日,对支那村蛮棒寨寨民早建文(男、傣族、25岁)的访谈。。

中年人早建祥是蛮棒寨最擅长敲光邦的普通农民。仪式结束后,他仍带着还未散尽的兴奋劲儿侃侃而谈:“我们从小就在这个寨子长大,喜欢敲光邦。就像现在的小孩子一样,我们从小就看大人们敲光邦,趁大人们不敲时自己拿来光邦试试敲敲,慢慢地也就会敲了。光邦的节奏不是固定的,由第一个人决定敲什么节奏。我们不用语言提醒,大家从小就在一起敲光邦,早就熟悉了这些动作和节奏,前面的人要如何换节奏我们早有思想准备了。我们敲的节奏和光邦发出的声音是带感动的,一边敲一边和菩萨说话,心里想什么就跟菩萨说什么,说到自己感动时,还会流眼泪呢!”*2015年1月15日,对支那村蛮棒寨寨民早建祥(男、傣族、45岁)的访谈。

老年男性孟必恩说:“今天腊月十五敲响光邦,告诉人们春节就要到来。同时,向佛祖祈求保佑我们寨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保佑在外面工作和学习的人平安回家团聚。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年年都是这样的。人人都是从小就看大人敲光邦长大的,只要眼睛一瞄前面人的动作就知道他要敲什么节奏了,不需要有人指挥都能敲整齐。”*2015年1月15日,对支那村蛮棒寨寨民孟必恩(男、傣族、67岁)的访谈。

当寨民们逐渐离开奘房,寨子中的四位寨老、四位社长和三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留在奘房中开起了“寨老会”。会议主要内容是依据今晚光邦敲奏时发出的音色的优劣,讨论光邦重新整修的时间、组织人员及注意事项。

(2)仪式结束后的观众

光邦的观众就是本村寨的民众。仪式活动结束后,看得出人们都很高兴,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和表情。小孩子们兴致盎然地拿起放在地上的鼓槌,蹲在地上高兴地胡乱敲打鼓面,他们对敲光邦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由于多年来每到农历腊月十五至春节的这段时间里,每晚在奘房敲光邦的音声与节奏不断熏陶着寨子里的孩子们,以至于今晚几个八九岁的孩子甚至能凭记忆敲击出大人们表演的光邦节奏型。只是由于他们现在的身高和体力还不能背起重量近20公斤的光邦,就只能把光邦置于地上敲奏。当问及这些孩子喜欢敲光邦吗?他们害羞地捂着嘴,眯笑着说:“喜欢!我们也想快快长大,和大哥哥们一起敲光邦。”活动结束后,许多孩子还久久不愿离开奘房,跟着小伙子们收拾乐器,直到自家的父母把他们拖回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妇女们也是光邦的热心观众,她们虽然不敲光邦,但总是喜欢看男人们敲奏,特别是看到自家的丈夫或儿子敲奏时,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从今晚的仪式活动可以看出,腊月十五奘房敲响光邦这个风俗一直在支那村傣族民众中受到重视,他们认为这是支那村每个村寨的大事,民众对这件事都比较关心,使得光邦世代传承。

三、对傣族乐器“光邦”传承现状的解析

当众多民族民间音乐艺术即将濒临消亡的今天,盈江县支那乡支那村的傣族乐器“光邦”却鲜活地在当地传承发展着。

(一)从社会建构的角度来看——光邦的传承有赖于民心相通的和谐村寨建构

中国古代的“中和”“媚于神而和于民”“和实生物”的思想观点揭示出“音和”“心和”“政和”三者间的关系。这些思想的提出,无不意在追求一种和谐社会构建的理想。而这些音乐和社会建构的关系,在支那村乐器光邦的传承中都有体现。每年腊月十五奘房敲响光邦仪式时,人们会不约而同地自愿到奘房帮忙。女性忙着打扫卫生,清理佛台;伙子头带领男性青年准备乐器光邦、铓和镲;社长们到各家邀请寨子中德高望重的寨老们到奘房的火塘边就座;孩子们也帮着大人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村寨中的每个人都自愿地为这个一年一度光邦敲响仪式的到来而忙碌着,通过光邦及其依附光邦所形成的这一风俗活动,使个体的向心力得以彰显。这无数个体向心力的聚合,是支那村傣族群体民族精神的体现,即个体相帮,促进群体相助;群体团结互助,社会必将和谐。

在整个奘房敲响光邦仪式活动中,宗教仪式活动也是民众的狂欢活动。整个祈福仪式过程为鼓声所笼罩,敲奏光邦的展演行为也是仪式行为。奘房外的广场上,人们既以嘎秧赕佛,共同分享世俗的快乐;又通过鼓乐的声响,把信众召集在一起;鼓声既是信众献给神佛的赕品,也承载着信众热切的生命欲望。这一切表现出佛事活动世俗化与民间习俗佛事化的和谐共存。奘房内光邦敲奏祈福的“近信仰”与奘房外人们民俗歌舞现实场景的“远信仰”,最终构建了人地和谐的认识模式和行为模式的过程。通过光邦敲奏祈求佛祖保佑的同时,人们的精神夙愿得以表达。光邦在奘房的敲奏祈福,使民众的内心得以释怀而保持内心的和谐与宁静,对和谐村寨的建构起到重要作用。

人们在祈福活动中悠然自得、载歌载舞,众人的参与并非现代意义上的审美消遣,而是“大家团结一致地准备腊月十五奘房敲光邦仪式,佛祖看到我们寨子人们很团结、相互帮助,他才会高兴,吉祥的福星也才会降临于村寨,来保佑我们”*2015年2月18日,对支那村蛮嘎寨孟永清(男、傣族、54岁)的访谈。。人们的各负其责,主动帮忙,即是神灵显圣之时。同时,载歌载舞倾情表达的“ 小传统”乡民文化,积累了一套社会的规范和悦人身心的文化现象,也显现出其与社会和谐的同构对应关系。从人们的相互配合,积极准备,到集体敲响光邦,在奘房祈福。此情此景,佛界天境、人文世俗,特定的地域感知为傣族人地和谐的感知模式与行为模式搭建了特定的和谐社会之建构系统。

(二)从宗教信仰的角度来看——光邦的传承有赖于鼓语音声的族群心灵感召

每年从腊月十五开始,支那村各个村寨的傣民就开始在奘房敲光邦。做这个仪式的目的,其实就是要获得一个心理期盼,获得佛祖的保佑。这种演奏形态与表述方式,被赋予了一种相对恒定的精神内涵,提供了“以乐通神、敬神娱人”的心理安慰。

在现时的氛围下,老一辈的光邦演奏沉着稳重,凝视佛像的虔诚目光中流露出祈盼来年风调雨顺的祈祥心愿,光邦的音声成为老人们心底的祈愿转化为行为表达的心灵感召。对他们而言,如果不能通过光邦发出的音声在春节前获得诉说和表达,这或许就意味着来年诸事不顺。青年一代的光邦演奏激情澎湃,通过凝视佛像的目光,向佛祖许下心愿,愿佛祖保佑自己的心理诉求得以实现。因此,作为一种文化惯性,使得他们年复一年地遵循着传统的规矩,而在每年腊月十五至春节到来这段时间的每个晚上在奘房敲响光邦。这种通过宗教信仰把光邦活动传承下去的惯例,致使历史的趋同行为变为了鲜活的世代传承。

(三)从传承方式的角度来看——光邦的传承有赖于“活水般的”文化生态环境

光邦在当地鲜活地传承发展,这与光邦生存的支那村傣族传统风俗与文化生态环境密切相关。在相对封闭的地理环境中,支那乡逐渐形成了一个独立的文化系统,有着自身独特的风俗和民情。群山萦绕的地貌,孕育出支那村傣族完全不同的自然生态和人文生态,使光邦在16个村寨之间的民间文化交流有着长期稳定的渠道。从以上腊月十五到大年三十晚上在奘房敲响光邦的传统仪式活动可以看出,光邦在特定的生命时空和特定的角色情景中进行着传承行为并产生着传承效果。这样融入宗教性、民俗性和艺术性的传承方式能深深地影响族群成员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从而形成特定族群从生理到心理的特殊深层文化结构[1](P389),这就是本土传承行为不可忽视的文化与风俗紧密结合的文化生态环境。光邦的传承就在这“活态般的”文化生态环境中不断发展、不断延续,使孩子们从小就在日常生活中受到潜移默化的熏陶和感染。

光邦的传承学习不像师徒传承和学校教育中的师生关系界线分明,传承者和被传承者自始至终都是传承行为的直接参与者,都同时受到光邦宗教化、民俗化、艺术化的深切影响。由于传承者与被传承者都同时置于一种特定的时空氛围中,故感情的唤起与交流可以很自然地进行。因此,在强烈的感情体验下完成的光邦学习与传承过程,往往令人终生难忘,使一代代年轻人和孩子们喜爱并学习光邦。在这“活态般的”文化生态环境中,光邦在民俗活动的“活态”运用就是鲜活的“民间文化形态”;几乎人人会敲光邦的老、中、青、少不同年龄段的男性民众就是当仁不让的鲜活的“民间文化传承群体”。这两个“活态传承”重要因素的存在,使盈江县支那乡支那村的傣族乐器“光邦”更好地保持了“活态传承”的状态。它不脱离民族特殊的生活生产方式,不脱离文化产生的自然和人文环境,是依托于民族传统习俗和地域文化心理的“活态传承”的显现。这些都促使光邦的传承并没有像多数民族民间艺术形式那样出现后继无人的状况,反而越加活跃。

光邦的存在,坚卓地固守着祖宗文化的根基,构成地方性活态传承的文化生态,也构成了一部由乡土艺术组成的多元文化图卷而成为永久的记忆。云南省腾冲市荷花乡在开发旅游文化名镇的同时,把支那村的乐器“光邦”学习效仿到当地进行表演,但时间不长就悄然流逝。笔者认为,脱离本土文化生态环境的民族民间艺术必将面临消亡的命运。正如杨民康先生指出的那样: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中,“语境”一旦消失,“型态”也就失去了生存的依据[2]。这就决定了民间音乐的传承必须以“局内”人为载体,在具有特定风土人情的人文生态环境的文化空间中活态传承,才能成为充满生香活色的情感物化,否则就会成为失去灵魂的音响外壳。

(四)从跨境流动的角度来看——光邦的传承有赖于跨境区域中的文化互动

南坎和木姐分别是缅甸掸邦与中国接壤的边境城镇,主体民族为掸族。缅甸掸族和中国傣族是同一个民族,但由于语言、边界等因素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叫法。泼水节是傣族与掸族共同的节日。支那乡光邦队多次受邀参加缅甸南坎和木姐的泼水节,进行光邦表演,欢度族群共同的节日。由于政府的关注与财政支持,近年来,支那乡成立了老人、中年、青年和少年光邦队,并且为了增强表演效果,还专门请州歌舞团的编导对乡民们的光邦演奏进行编排指导。每年参加缅甸南坎和木姐泼水节的光邦表演队人数逐年递增,由原来的10多人增加到现在的100多人。在缅甸掸族民众对光邦表演的赞誉声中,敲好光邦可以出国到缅甸去表演,就成为现在支那村青年男性寨民的愿望,也增加了人们对年复一年节庆风俗敲击光邦的期待感。因此,光邦在跨境区域的文化互动中也得到了传承与发展。

综上所述,在当地傣族民众对本民族传统文化坚守的生活态度影响下,历经岁月洗礼保留至今的乐器“光邦”,它的各式音声技艺已经渗透到信众生活的各个方面,从而促成支那村乐器“光邦”迄今更多地保持一种与生活、生计相濡以沫的自然生态而得以世代相传。

[1]周楷模.云南民族音乐论[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00.

[2]杨民康.传统音乐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J].民族艺术,2008,(1).

〔责任编辑:李 官〕

Study on the Inheritance of the Dai musical instrument “Guangbang” in the Border Areas

JIN Hong1, LANG Qi-xun2

(1. Music College, Yunnan Arts University , Kunming 650500, Yunnan, China; 2. College of Music, Honghe University, Mengzi 661199, Yunnan, China)

Nowadays, many of our traditional folk music arts are at the edge of extinction. However, due to the local Dai people’s adhering to their tradition, transmitted and developed lively is the local membranophone “Guangbang” of the Shina Village of Shina Town, which is located in the cross-border Yingjiang County, Yunnan province. In this paper, we attempt to explore the causes and manifestations of the good heritage of “Guangbang” in terms of social construction, religious belief, mode of inheritance and cross-cultural interaction based on descriptions of the ceremonial activities of “Guangbang” by field survey.of particular cases.

Dai musical instrument; “Guangbang”; good inheritance; cause analysis;

金 红(1975— ),女,浙江杭州人,云南艺术学院音乐学院讲师,博士,主要从事云南少数民族音乐研究; 郎启训(1980— ),男,云南昭通人,红河学院音乐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云南民族民间乐舞文化研究。

J60

A

1006-723X(2016)12-012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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