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

任瑞成

尿意涌上来，不敢挪窝儿。他担心自己一离座儿，会立即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占了座儿去。

找个座儿可真不容易。

直达目的地的高铁票已售罄。为了赶时间，他耍了个心眼，赶紧买了一张到达就近车站的票。上车后第一时间办理了补票手续。票补了，座位却是没有的。补票时才发现，像他一样耍心眼的人还真不少。

穿过两节车厢，看到一个空座，急走几步，正准备落座，“有人！”猛听到一声不客气的提醒，同时看到一张挂着乜斜着眼睛的脸庞。

他吞咽了一下，迟疑着离开。没走几步，听到身后那一熟悉的声音：“有人！”接着传来一句底气十足的回复：“来人我就离开！”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身，但耳朵周围的神经都高度紧张起来，想捕捉下一句对话，可是，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

他微倾着上身，左突右闪，往餐车快步走去。虽说腹中不饿，但也要点上一份热餐或者一杯冷饮，不问价钱，只为心安理得地坐上一会儿。

到了餐车，失望的感觉顿时控制了他的情绪。人的思维真是差不多啊！满满当当的餐车里，漂浮着一张张悠然自得的脸。

穿过餐车，情形陡然峰回路转。是的，峰回路转。他一下子坐在了车厢唯一闲置的座位上。他向邻座报之一笑，对方居然也向他报之友善一笑。

他微笑着，不过三五分钟后，车厢里冒出了一个、一个、一个又一个站着的旅客！看到他们寻觅的眼神，似乎看到了自己那会儿急切的模样。

尿意涌上来，他不敢也不想挪窝儿。

列车稳稳地停在一个中途站台。车厢里少了几个人。没等回过神，车厢里涌进更多的人。

一位中年男性在他眼前晃了晃车票。他只得站起身。

厕所门前居然也有三五个人在排队。

他强忍着，渐渐并紧了双腿。

十分钟后，他出现在一等座车厢，居然轻易地找到了一个座位。

很快，一位面容姣好的乘务员已经出现在他座位旁。乘务员看上去不会超过二十岁，声音里透着青春的甜美：“先生，请出示您的车票。”

他老老实实回答：“我是越站补的票。”

“先生，补票是没有座位的。”

“我补上车票差价，能让我坐到终点站吗？”

“先生，对不起。让您坐到终点站我说了不算，让您坐到下一站我说了算。不过，您得补上差价。”

“只能这样吗？”

“是的，只能这样。”乘务员顿了顿，又补充道，“关键要看您的运气，看下一个车站是否把这个座位的票卖出去了。”

这时，列车广播轻柔地响起来：“旅客朋友们，前方到站……请旅客朋友做好下车准备。”

伴着广播温馨的提示，他眯缝起眼睛，再次支棱着耳朵，不禁感叹：“人在旅途，真心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