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宝侠
清明泪飞梨花雨
柴宝侠
柴宝侠
网名清月,曾任《调兵山市报社》记者,铁岭市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理事,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曾经发表于 《辽宁日报》《辽宁法制报》《新商报》《辽宁诗届》《新视界》《华商晨报》《辽宁老年报》《劳动午报》《泰山周刊》《武汉晚报》《铁岭日报》《辽沈晚报铁岭版》《葫芦岛摄影文学》。《调兵山文学》杂志编辑,《辽北文集》编辑。2015年被《辽宁个体私营经济》杂志聘为特约记者。2007年散文《多彩的风车舞起来》曾经获得辽宁女性散文大赛三等奖。2014铁岭首届“端木蕻良奖”文学作品大赛三等奖。
清明雨,离人泪。
当大地一声春雷,当时光的闪电划过夜空,将清明送至眼前时,对你的思念就像天上积蓄了多日的黑云一样,情绪瞬间爆发出来,泪飞顿作倾盆雨,簌簌而落……
几次提笔想写你,都无法克制心中的悲痛。不敢触摸与你相关的一切,故乡老宅前,弯弯的山路上,不变的乡音里,熟悉的亲友们,哪里都有你的影子,到处都能感知你的存在,就像你从没有离去一样。
清明了,家人说该回去扫墓了,我无语。心里默默地想,回去,我该怎么面对你,怎样祭奠我们曾经的情谊?因为你就长眠在家乡山岗那一片梨花树下。那是我们曾经无数次促膝长谈的地方。
记得去年夏天的一个清晨,接到你突发心梗去世的消息,我怎么都不相信,一周前还与我用电话倾心交谈的你会突然离去,正在做早餐的我一下子呆了,傻愣了好久才将电话拨回去,得到证实后,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无声地滑落……
我们是同一个家族,按村里排辈,我是你的长辈,你叫我姑奶。论年龄你比我大10多岁,我们不是姐妹,却是忘年之交。上学时,一个天气晴好的星期天,我躺在炕上懒懒地晒太阳,父亲指着南山坡上正顶着毒日头锄地的你说:“你看看人家那才是拿笔杆子的手呢,都照样干活。”当时我就在心里发誓,将来一定要做个拿笔杆子的人。无形中,你就成了我追逐的榜样。
参加工作后,我们在同一个村党支部成了对面桌的同事。你性情温和,人缘好,深得乡亲邻里的敬爱。你工作认真,要求严格,年年都能得先进,是同事们努力效仿的榜样。刚开始时,我对你有一些敬畏,内心也有一些不服。
你心善,乐于助人,对于刚刚上班又不太懂事的我非常照顾。记得有一次,作为团支部书记的我带着一帮小青年在一个荒山上植树,大家干得都挺卖力气。不甘示弱的我抡起铁锹和男青年一起挖树坑,一不小心,一锹就砍到脚上,鲜血瞬间湿透了鞋袜。你听说后,骑自行车满头大汗地跑来了,带来一些纱布和胶布,当场给我包扎:“那么大人了,还毛手毛脚的,咋不小心点呢?多亏是皮外伤,要伤到骨头咋办?”我疼得咬牙咧嘴,心里还是满满的感激,觉得你的人真好。
因为工作关系,时常和老百姓打交道,对刚出校门没有一点工作经验的我来说,无疑是个考验。每当我遇到困难和挫折时,你总在我身边保护我,就像老母鸡一样,一呼扇翅膀将我紧紧搂在怀里,生怕我受到一点伤害。一次,召开村民小组大会,会场气氛紧张。因为收缴提留的事,个别老百姓言语过激,弄得我挺尴尬的。手足无措时,你挺身而出,一把将我拽到身后,自己给村民做解释工作。渐渐地,我对你心服口服,你成了我的保护伞,我也愈加离不开你了。
有一次,我去乡政府参加团总支会议。散会后,我着急回家接孩子,自行车骑得太快,下坡没刹住闸,只听耳边的风呼呼刮,“嘭”的一声,撞到大桥的栏杆上,我被甩出挺远,当时就摔晕了。过了好长时间,你从婆家回来刚巧路过,把我给救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头上摔了个大口子,缝了5针。胳膊肘和手掌也都抢破了,好在没伤着骨头。医生建议住院观察,谨防颅内出血,你在医院守候了我一夜。事后,我才知道,你两天前刚刚做了人流手术,身体还没复原,而你一句都未曾提起。
1993年,为了创收,村里开了一个兜子厂。领导安排我俩去海城进货。村里没钱,由我们自己先行垫付资金。从未出过远门的我,走到哪里都感觉新鲜。进到皮包市场,眼睛就不够用了。东张西望的,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光顾着挑选款式新颖的兜子样了,不知道啥时候将钱包弄丢了,等我发现时,再回头找,根本就来不及了。那可是我近两年的全部积蓄啊!人流如织的市场,去哪里找啊?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你沉思了一会后说:“既然是我把你带出来的,你钱丢了我也有责任。这样,咱俩一人一半,我帮你承担。回去跟谁都别说这事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其实你也不富裕,但你勇于担当的精神感动了我,也影响了我。
十年的同事,3000多个日子的相处,我时时处处感受你的关怀和照顾,享受友谊在两个女人间开出的绚丽花朵。
我结婚早,年龄小,不会处理家庭关系,每每遇到不顺心的事,你就成了我唯一的倾听者和教导者。你教我怎样处理家族和家庭关系,也教我很多做人的道理,你是我相依相伴的知己,是我人生当中的导师。
有一次,我与丈夫因为家庭琐事吵架,一气之下想到离婚。你听说后,耐心地劝导,诚心诚意地帮我解开心结,化解我心中的阴云,让我打消了离婚的念头。这么多年,我一直谨记着你的教诲,把婚姻家庭经营得越来越好。
2000年,我调到外地工作,我们不得不分开,但两颗牵挂的心从未走远。
一晃分开10余年,虽然每年也能见几次面,但都没说几句话就匆匆别过。因为彼此心里懂得,我们上有老,下有小,都在为生活劳碌奔波。我时常想,等我退休后,把你接来我家好好地住几天,我们要聊上几天几夜,叙叙这么多年的离别情。可是,谁也不曾想到,生命如此脆弱,可恶的病魔会突然将魔爪伸向你,让你50多岁的生命匆匆画上句号。
你知道吗?失去你,我有多么难过,多么想念。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时常揪着我的心。
你在时,每一次听到或看到家乡来人,第一句问的都是你。回老家,迈进那个村子,迎接我的除了父母,就是你。每一次相见,你拉着我的手不放,依依不舍的神情至今难忘。不知为何,我们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有一天晚上,在我妈家,我妈都睡一觉了,醒来一看我俩还在说话。我妈说都12点多了,你们还不困啊?我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而笑。
如今,再回老家,我不愿出屋,更不愿看你家的方向,总感觉一抬头,便看到满面含笑的你。一低头,泪水便溢出眼眶。怕让人看到,悄悄地拭去,在心里默默地想你;每当我心情不好时,想起你曾经陪我走过的无数凄风苦雨的日子,我就忍不住泪雾迷离。
我收拾整理东西时,橱柜里有你送我的衣衫;床头的抽屉里静静躺着你送我的日记本;还有分别后,你写给我的信,一句句饱含深情的话语,一声声亲人般的嘱托和叮咛,鼓舞我踏实地走好人生的每一步。一点一滴都让我铭记,让我心痛。
无可奈何花落去,空留遗憾在心间。如今,再有危难灾祸我还到哪里去找你啊!
山上的梨树刚刚吐露花苞,一阵春风刮过山梁,在附近打个旋就没影了。难道冥冥之中,你真的能感知我的到来?
早春,还有一点点的寒意,我下意识地裹紧外衣,在你的坟茔插上你最喜欢的百合花,任它在风中摇曳,仿佛我们相偎相依的身影,依依不舍,不忍分别。
即将冲破束缚的梨花就快绽放了,那纯洁的花瓣,那纷纷飘落的花雨,噙满思念的泪滴,伴你生生世世。待到梨花飘香时,我还会来看你。
责任编辑 潘 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