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
陈垣是20世纪著名的史学家、教育家,他从教70年,担任过46年的大学校长,他的教学时间甚至比他从事史学研究的时间更长。2010年11月,三联书店出版了《陈垣来往书信集》增订本(以下简称“增订本”)。增订本中收录了陈垣先生与其子陈约的217通家书,有208通是首次发表。
陈约(1909—1999),字约之,陈垣(援庵)第三子,书法家。陈垣写给陈约的家书中,大多是指导陈约读书、做学问的话。
本文期待从陈垣对陈约教育的诸多例子上介绍陈垣为人父的一面,展现他对儿子的爱与期望。
一 书法学习
陈约自幼学习书法,遍览这200余封信,大部分都是陈垣指导陈约学习书法的内容。
1930年8月,陈垣写信给陈约专门提及书法学习一事:
《九成宫》乃晚清来年最流行之字体,尤其是广东,但风气早已变过,不可学。《圣教序)》有怀仁集王羲之本,有褚本。王本最佳,行书从此入,不患误入歧途也。
汝既然喜欢学字,何不学篆?今付汝篆帖多种,先认识《说文》部首五百四十字,照《续卅五举》笔画先后,写得半年,便有模样,比行楷易进步也。试为之,有困难,再告汝。
至于字帖,从前讲石刻,自有影印出,得帖较容易,有正书局、中华、商务,皆有影本,比前人眼界广阔得多。若求进步,当要看前人墨迹。……余近以廿五元得一手卷,为乾隆第六子永瑢所书,极佳,或可寄汝。此事要看汝后日进步如何矣。
此处看来,陈垣用了一点点“物质鼓励”的方法。
1930年9月12日陈约写信向父亲请教书法学习事项,陈垣在批复中对陈约书信中格式错误一一进行了更正:
来字或示字之上应空一格,以表敬意,此去信与尊辈或平辈均应如是也。
陈垣又问及之前给陈约寄去的《故宫周刊》是否妥收,并批复:
《故宫周刊》……每期均有宋人书札一通,……要知书札行款,最好看《故宫周刊》之宋人尺牍。
1930年10月10目陈约在信中回复《故宫周刊》已妥收,陈垣批复道:
收到有何用?寄汝为是看这些宋人墨迹耳,何以一字不提?
看来陈垣责怪儿子并未认真对《故宫周刊》内容有所阐发。1931年7月1日陈约写信给父亲表示了自己想学画的想法,陈垣于10月23日回复道:
书画是相因的,能书能画是大佳事。但入门要紧,不可走错门路,不懂犹如白纸,尚可写字;入错门路,则犹如已写花之纸,要洗干净,难矣。……我前寄归汝之《故宫周刊》,是好东西,见你不甚注意,故不再寄了,知你未能领会也。
因未能重视《故宫周刊》而屡次被责,陈约便在1933年12月16日给父亲的信中说:
《故宫周刊》儿曾看过,有书有画,正合儿现在所学,如仍有出刊,请父亲多寄些来。
陈垣还推荐了《故宫书画集》给陈约,希望对其书法学习有所助。1933年2月28日陈垣信中道:
我从前是有故宫出版之《故宫书画集》十册,寄汝否?是黑皮的。我忘记寄与何人,便复我。
1933年3月21日陈垣在给陈约的书信中说:
近来《故宫书画集》出得多,《故宫》出得少,从前适得其反。……《故宫书画集》每册书皮皆奉有浮签,因系易培基所题,此等字不甚雅观,故每册均撕击也。
看来,陈垣先生不喜欢易培基的题字。
写到这里,想顺便提及陈垣与故宫的渊源。
1924年11月20目“清室善后委员会”成立,陈垣被任命为善后委员会委员,参与了对故宫文物进行点查的工作。从此,陈垣便与故宫结下了不解之缘。
1925年10月10日,故宫博物院宣告成立。陈垣担任理事,并任故宫博物院图书馆馆长,直接负责文献部的工作。1928年6月,国民政府命易培基接管故宫,故宫正式成为隶属国民政府的机构。此时的陈垣虽不再负责文献馆的领导工作,但是受聘担任文献馆专门学术委员会委员,从事整理故宫的图书档案、编目、鉴定版本、监督学术等工作,直至30年代离开故宫。博物院成立之初,面对浩如烟海却又杂乱无章的各类明清档案,陈垣以其对明清档案的熟知与档案整理的经验,制定了整理原则与具体方法,确保了档案整理的成功与明清档案的完整保存。陈垣还一直主张将整理的档案尽快公布,以适应学术界研究的迫切心情。从1925年至1937年,文献馆相继出版了《掌故丛编》《史料旬刊》《清三藩史料》《清文字狱档》《苏州织造李煦奏折》《康熙与罗马使节关系文书》《清乾隆内务府舆图》《军机处档案目录》等等,成绩斐然!解放后,文献馆改为档案馆,即今天的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陈垣先生对档案馆成立、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陈垣不仅推荐有价值的字帖、出版物给陈约,还在书法学习上的诸多细节也频频给予指导。1932年11月28日陈垣给陈约家书中谈到书法学习诸多要素:
执笔之法,不要听人说要执正,有时非用侧笔不可。写篆或颜柳,似非正不可,此外大约须侧笔方能取势。至于写隶,则是非将笔尖向身不可,岂能全用正笔?
……行楷最难写,篆隶最易写,因行楷是进步的写法,篆隶是初民时代的写法。故写行楷,非要有多年工夫不可,篆隶只有一年半载即可写成似样,速者三两个月便能似样,行楷无此急效也。但凡事最怕不得其门而入,又怕误入迷途。所谓误入迷途者,即起坏头是也,入门不慎,走入歧途,回头不易。故恶劣之字帖,万不可学,一学便走入魔道,想出来不容易,故凡事须慎于始。
陈约在1933年2月18日的家信中与父亲谈及唐宋书法字体差异,陈垣对此阐释道:
运腕运指,由于起居不同,宋以后坐椅伏案,故运腕不灵。唐人尚席地而坐,几矮腕高,故自然易于运用。今日本人起居尚如唐人,故日本人字有唐味。
分析入微!
二 治学之道
在读这些书信的时候,仿佛陈垣的音容笑貌跃然纸上。他对陈约在学术上的引导与规劝甚至批评使他与陈约更像是师生而非父子。陈垣家书中有关为学、为人的话语足可以展示他作为一名伟大的教育家的一面。
陈垣常常以“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一句来教导陈约,如1932年11月16日在给陈约的信中说道:
近日读何书,并须告我,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你有问我然后有答也。最怕浅尝辄止,各得其皮毛,则废物矣。人不可一日闲,心必须有所注。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则废人矣。
陈垣最担心的是陈约产生浮躁的情绪。1933年4月1日陈约在信中对于自己学问不足表示自我安慰:“其所可自慰者,则此为大众问题,盖较儿不通者,尚大不乏人。”此语遭到了陈垣的批评:
孔子曰,无友不如己者。今以有不如己者以为自慰,系大错误,若自己境遇不好,可以拿不如己者自慰。学问不好,不能作此想也。
陈垣批评陈约的时候往往是毫不客气的,有时候甚至很严厉。
1933年6月25日陈垣在陈约的来信中批复道:
又想读书,又多思虑,一肚俗气,何能读书?读书要挨得饥,抵得冷,并受得世人讥笑,方能成学。
浮躁之人不能读书,何谓浮躁?如三日来信至十七日再来信,乃云前奉一函,前者何日也?此所谓浮躁不经心也,……浮躁不精细,令人不能看重也。
1934年8月12日,陈约在家书中聊及近日读书情况,因觉严氏《通鉴补》太难,希望选择稍易的书籍。陈垣就此批评他:
若图易,则天下无易事,易必不能长久。松柏一年不长一尺,蒲柳一夜可长数寸,然则其寿命之长短亦如之,为学何独不然。
关于做学问的途径与方法,也是陈垣经常提起的。陈垣在1930年11月14日陈约来信中批复道:
学问要就自己环境。如果家藏书籍丰富的,则宜于博览;如果家中书籍少的,则宜于专精,余藏书不算甚少,但你则可算甚少甚少。无力多购,又无图书馆可利用,则唯一方法是先专精一二种,以备将来之博览,此所谓就环境,古人所谓素其位而行,不能因未有书遂停止不学,等有多书乃学也。习书亦然,家多藏帖则博观,家无藏帖则先专临一二种,以求将来之博观。
陈垣还常常就陈约所学推荐各类典籍给他,如1932年11月28日在信中说:
《论》《孟》《庄》、司马之文皆可背诵,《骚》陶则纯文学而已,归有光等则浏览足矣。《韩非》《商君书》不可不读(论严谨,韩胜于庄)。其文深刻谨严,于汝学文有益,余生平喜阅雍乾上谕,其文皆深刻入里,法家、考证家均不可不阅也。
1933年9月18日,陈垣在陈约家信中批复道:
《孟子》《论话》宜熟读,文气自畅;曾读过之古文,亦宜常温。此古文也。至于今文,吾极欲汝看一家好论说之报纸。天津有《大公报》其社论极有法度。未识粤中有此类好社论之报纸否?宜留意。
1936年9月6日,陈约写信询问父亲研究法律史应如何入手等等。陈垣在此信中批复道:
先断代或各史《刑法志》。汉晋魏隋两唐旧五代宋辽金元明凡十二史皆有《刑法志》,先读《元史》何如?
三 为师之道
1933年起,陈约在广州圣心中学任教,教的是初中国文,陈垣常常给陈约一些教学方法上好的建议。1933年9月14日,陈垣在家书中说:
国文所要者,系教授法,如何得学生明白有兴趣,能执笔达心所欲言,用虚字不误,不论白话文言,白话必要干净流利,闲字少,的字呢吗等字越少越好。文言至要句法,讲文时必要注意造句及用字,改文必要顺作者意思,为之改正其错用之虚字,及不达之意,与乎所写错之字。非万不得已时,不可改其意思……教习须自有日记,记某生佳,某生劣,某生有何毛病,某字错若干回,有可检查,方能得益。至于讲文,最要紧注意学生听懂否。如有一二人不在心,是学生之过。若见全班都不在心,则必定教者讲得不明白或无兴趣。即须反省,改良教法,务使全班学生翕然为妙。至于批文章,尤要小心。说话宜少,万不可苟且。
陈垣还将《字学举隅》一书寄与陈约,让他参考其中的辨似、辨异字,以防教学中出现错字笑话。信中还强调:
自己读书尚可,教人则要另用一番工夫也。
可见,陈垣迫切将自己教学工作中积累的宝贵经验传授给陈约,其中有很多都是他长期实践、反复摸索的成功的方法。
陈垣常常教导陈约教书要有良好的态度。1933年9月18日陈垣给陈约的信中说:
讲书态度,要稳重安详。最好有时自照镜一观,即知检点。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教亦学也,学教人亦学也。勉之勉之。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教学相长,必大有益。
1936年4月11日陈垣在家信中批复道:
因既系教书,即要好好教,免误人子弟为要。教中学甚不易,教中学亦最好练习。今北大史学系教授钱穆先生数年前亦教中学国文也。……余意圣心是一立足地,不可骛外,专心教好之为要。
陈垣希望陈约在学校为人平实谦虚,与其他教员能相处融洽,反复告诫他“不可与人争钟点”。例如:在1936年5月7日陈约家书的批复中陈垣反复强调:
万不可与人争钟点,免招人恨。……不可争人钟点。须要听自然,孔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又语云,君子能为可贵,不能使人势贵己。
当陈约在信中表示自己也能教历史学科,陈垣批复道:
先求自己能教,不可争人钟点,切切。
四 鼓励
陈垣一直认为鼓励是使学生进步的有效方法。“现存的许多成绩登记单、作业批语充满了对学生的鼓励之语”(陈智超《陈垣与历史教学》)。虽然他的鼓励对于陈约来说稍显吝啬,但也偶尔可见于家书中。如:1930年7月10日,陈垣表扬陈约的书法有所长进:
你此次来字,大进步,可喜。可见你近来用功,至慰至慰。一个人总要有一样长处,免人鄙屑。
1933年10月9日,陈垣夸奖陈约的书法进步:
有心机写时,字的确佳,唯末行一忙,遂至马爪尽露。此吾常言之,人当注意于匆遽之间也,用心写时的确可爱。
1936年6月25日,陈垣鼓励陈约:
你字甚佳,可惜生迟数十年,不然可有状元之望,为之一笑。
1937年4月25日,陈垣鼓励陈约:
草书不可不学,……既有学书天分,正如百尺竿头,一气学好。如此则篆、隶、楷、草无不能,亦大足乐也。我见汝有可能,故以此勉之。
陈垣教子虽严,但却时时关注他的一丝一毫的进步,微有进步则即时加以褒奖,其教育家之誉绝非虚名矣!
五 做人
陈垣先生有爱国之志与政治理想。日寇侵华后,在北京大学历史系任教的他常常利用他的历史知识在课堂上宣扬民族气节,通过他的历史研究与教学为民族贡献力量。1931年12月6日,陈垣在给陈约的信中提到日本侵华之事,因陈约之前有“日本暴行如此,殊令人指发。现在全国既如是奋激,难免一战,在此情形,读书亦非其时矣”之言,陈垣对此不满。回信中,陈垣就“各人的本分”这个话题,以自己为实例,来劝导陈约做人要以各尽其本分为重,才可于国于民有补。信中道:
我本来就是一读书之人,于国家无大用处,但各有各人的本份,人人能尽其本份,斯国可以不亡矣。难道真要人人当兵去打仗方是爱国耶?
陈垣的话,句句恳切。他奉劝陈约作为学生应以学业为重,读书同样可以救国。
1932年11月28日,陈垣在给陈约的信中反复告诫陈约“品格不可堕落”,不可“只知谋利,不顾良心”。陈垣还经常叮嘱陈约平时做人处世不可信托人情,1933年3月23日陈垣在信中嘱咐陈约:
尤不可去信托人情,令人生厌。余生平非万不得已,不求人。古人所谓介介,所谓有守者此也。切切!
陈垣还十分注意陈约的交友,1932年12月15日在陈约来信中说道:
交友要紧,不交友则孤陋寡闻。但要识人,谁为益友,谁为损友,别择甚难。学问、道德、能力,三者最要,每交一友,必自审曰:此人学问能益我否?此人道德能益我否?此人能力能助我否?能则大善矣。反是则问此人能累我否?害我否?能则大害矣,此择交不可不慎也。
六 生计艰难
陈垣以他的品格、学问如严师一般无时无刻不影响着陈约,在其中,我们目睹了他作为史学大家、教育家的一面。但是,在家书中也会有陈垣作为一位父亲肩负重担、艰难奔波的一面。有时甚至令人心酸。
乱世之中,作为一名教师,陈垣的生活总是拮据的。陈约在外求学,境况也是可想而知。求学需要钱,而陈垣作为家长需要维持整个家庭的生计。这样的矛盾似乎一直存在。陈垣在学术上似乎无所不能,但是现实的生计问题摆在他面前的时候,纵有千般本领却也无可奈何。
1930年11月3日,陈垣接到了陈约寻求资助的书信,信中恳请他“最好能每年寄儿六百余七百余元”等等。陈垣在此信中批复道:
非要逼死我不可,你替我想,我是干甚么的,月入有定,月出有定,非同做买卖可以发财,打工人如何能应付此?你知王国维先生是如何死的?就是为钱逼死也。……王先生月入四百元,仅够支家用及自己买书之费,他儿子死了,他亲家要他三千元交他寡媳,逼得王先生投昆明湖也。
1931年5月27目,陈约即将在广州法政专门学校毕业,因想到毕业后前途茫茫,目前生活极为拮据,便在给父亲的信中请求父亲供给费用,陈垣在信中批复道:
大约可以,不过要极省才可。余渐老,不能为牛马走矣。
陈垣此番话实可悯矣!1932年9月20日陈垣写信给陈约责备其花销超额等事宜:
汝等不知稼穑艰难……负担亦累我而已,曷尝有良心为骡马一想耶?我今年八月起收入又锐减(比去年差三分一,比前年差一半),现计每月均须亏空,尚未有弥补之法。
1932年10月20日陈垣在陈约来信中批复道:
我近日处境,亦极困难。上不得两母欢心,下不得妻子满意,中不得弟妹怡悦。时时抚心自问,只觉读书一世,不晓做人。望我儿好自为之,勿效乃父也。
其实,陈垣平时很少悲观失落,他也常常告诫陈约不可有颓废情绪。陈约在信中曾感慨自己前途渺茫,与父亲说“不知命运如何耳”一句,陈垣却在旁边批注:
命运二字我不甚喜欢讲。
但陈垣上面的一番话却有明显的失落与颓废,让人读之不忍。
1933年9月14日,陈垣在给陈约的信中感叹世事艰难。当时的陈垣正在师范大学教书,登报招聘中学国文教员,仅录取两名,报名者竟有二百余人,考题为“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论”(语出《礼记·学记》)。
到考有老者年过六十,有少者年廿一二,亦有前清进士、候补道等,亦可见谋生之不易也。
1933年11月2日,陈约家信中提及在圣心中学教员薪水低,希望父亲能略加周济,陈垣在此处批复道:
我实无法,一猪母只有乳十二,奈何!
看到此处,我为陈垣为人父之不易大为感慨,他形象、幽默地表达了自己的无奈。此信最后他说道:
父亲本是一个穷儒,素不善谋生,且亦不愿专于谋生。从前叫你们不要读书,本是有鉴于我,不愿子弟学我,且子弟亦不能学我,因我虽穷,我能处,你们不能处也。既不能处,何为要学我?我故曰:生计问题不解决,不能读书,而你又偏学人读书,又不能挨饿,所谓南辕而北辙也。
陈垣一生淡泊名利,品德高洁,安于贫苦,专事研究。他常常告诫子女不可请托求人。但是,当他回到了“父亲”这一角色上的时候,现实生活迫使他要做自己极不情愿做的事情。
1933年陈约毕业后想在圣心中学任教,恳请陈垣为之设法联系刘秉钧,此人可助成此事。陈垣反复告诫陈约:“切勿急,勿勉强……亦不可开口径求人也。切切。”陈垣一方面反对儿子求人,无奈何自己却要做请托人情之事。1933年5月4日,陈垣嘱咐陈约务将故宫明信片送与刘秉钧:
今日有故宫信片一盒寄归,收到后可送去老刘(刘秉钧)。此完全为你结纳之用,即管先相识,圣心事仍然未可讲出口,慢慢来,总要暑假后也。
陈约在圣心中学执教后,陈垣仍是时时惦记。1936年5月7目,陈垣写信给陈约,告之将《文渊阁藏书全景》一部交给圣心中学的朱校长,并附自己的名片一张。还嘱咐他:
收到后打开细阅一回(不知书有碰坏否,复我),即送去朱校长,云家父自北平寄来,物虽不值钱,但在广州或者算是第一部。因刚印好不久,市上尚未见有出售也。
结 语
书信是研究个人及其所处时代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资料,而家书本身的私密性使其具有更强的真实性,因此史料价值更高。在陈垣与陈约的家书中,我们看到的陈垣不仅仅是一位史学大家、教育家,更是一位父亲的形象,有着与普通的父亲一样的情感:对子女无私的爱,对他们寄予厚望,为他们的进步欢喜,怒其不争时的愤怒,毫无保留地付出……除此之外,陈坦对子女的教育方式也是非常值得研究与学习的,虽然他的时代已经远去了近一个世纪,但是这些育人的理念仍然是陈垣先生留给世人的宝贵的精神财富。
(选自《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