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空间:关系的建构*

2016-02-22 10:23

方 英

(宁波大学 科学技术学院, 浙江 宁波 315212)



文学空间:关系的建构*

方英

(宁波大学科学技术学院, 浙江宁波315212)

摘要:随着西方人文社科领域的“空间转向”,空间、空间性、空间问题逐渐成为国内学术界的研究热点。在这场转向中,“文学空间”开始受到关注和深入探讨。现有的研究已涉及文学空间的许多方面,却也有不少问题还需做出系统讨论与理论建构。比如,这个空间应如何界定,有何特点,有着怎样的构成?文学空间是对关系的建构,关系性和建构性是其本质特征。这个空间既是各种关系的集合:时间关系、位置关系、权力关系、伦理关系、价值关系等,也是语言建构、心理建构与文化建构的结果,并置与重叠是空间建构的重要方式。作为关系建构的文学空间既具有抽象性和结构性,又强调视觉性与图像性,与现实空间既相关又不同。

关键词:文学空间;关系性;建构性;并置;重叠

随着西方人文社科领域的“空间转向”(spatial turn),空间、空间性(spatiality)、空间问题逐渐成为国内学术界的研究热点。在这场转向中,文学空间开始受到关注。如,鲁斯·罗侬界定了文学空间这一概念,并详细讨论了空间的一个重要形式——“框架”(frame)[1]421-438;理查德·加伦将空间视为文学整体中的一个部分,探讨了空间与时间、人物、叙述者、读者、意识形态等问题之间的关系[2]11-28。有些著述结合叙事理论,专门研究了叙事作品中的空间问题。如,《劳特里奇叙事理论百科全书》在“叙事中的空间”这一词条下讨论了“叙事空间”、空间的不同表征和研究空间的不同途径[3]551-555;威斯利·A·科特探讨了文学中的三种不同空间——宇宙空间、社会空间和个人空间,提出了一种围绕“人—地方关系”的空间理论[4]10-22;苏珊·斯坦福·弗里德曼梳理了文学研究中对空间的不同理解,并主张叙事中的空间是叙事发生的力量[5]192-197。现有的研究已涉及文学空间的许多方面,却也有不少问题还需做出系统讨论与理论建构。比如,这个空间该如何界定,有何特点,有着怎样的构成?文章认为,这是一个建构的空间,是对各种关系的建构,是语言建构、心理建构与文化建构的结果。作为关系建构的文学空间既具有抽象性和结构性,又强调视觉性与图像性,与现实空间既相关又不同。

文学空间具有关系性。对其关系性的讨论,可立足于空间的三个基本概念——虚空(void)、处所(place)和广延(extension)。与之相关的虚空经验、处所经验和广延经验是人关于空间的三种基本经验。虚空经验反映了空间是可以脱离物体而存在的实体,处所经验反映的是“物物之间的相对关系”,广延经验表明空间是物体自身的属性[6]2-3。“虚空、处所和广延这三个概念涵盖了空间的基本内涵:容纳性、范围性、方位性、参照性、秩序、层级、关系、三维等”,[7]102这些基本内涵渗透在所有空间中,“是我们把握空间的起点,也是理解文学空间的基础”[7]102。

莱布尼兹首次明确界定了一个“关系性”的空间,其定义“空间是共存信息的秩序”[8]4暗示了空间由关系的秩序建构。“秩序”是一个关系性术语,指向所有属于这个秩序的元素之间的内在关系[9]168;而“共存”也暗示了不同元素之间存在各种关系。这表明,他的空间观念是关系性的、运动的,允许复杂关系中多种信息秩序的共存。莱布尼兹的空间关系论为本文的空间概念提供了理论基础。

关系性与人的处所经验相关。但,随着空间意义的发展,空间的关系性已超越处所概念,具有抽象的、隐喻的、象征的、心理的、社会的内涵。西方许多学者在论述各种空间性概念时都强调空间的关系性。米歇尔·福柯讨论了当代西方社会的一种主要空间形式——场所(site),他将场所界定为点与点、或元素与元素之间的近似关系[10]23。亨利·列斐伏尔认为社会空间包含着生产关系、人类自身再生产的社会关系和对社会关系的生产和再生产的具体表征[11]116-117。米歇尔·德·塞托区分了“地点”与“空间”。他认为,“地点”是一种秩序,“根据这一秩序,各个组成部分被安排到共存的关系之中”;“空间”则是“活动之物的交叉”,纳入了方向矢量、速度大小及时间的变化[12]199-200。显然,这里的“地点”与“空间”都是空间,都强调关系性,前者是静态的、后者是动态的关系群。

与以上空间概念相似的是,文学空间亦强调抽象的、隐喻的、象征的关系性。莫里斯·布朗肖在《文学空间》中精彩地暗示了文学空间乃作者、读者和文本之间的关系。他指出,文学似乎与“某种不可能中断的话语”相联系,而诗人则是听到了这话语的人,是其理解者和中介;而让话语成为作品的,是“它成为某位写作品的人和某位读作品的人的公开的亲密,成为由于说的权利和听的权利相互争执而猛烈展开的空间时”[13]18。作者乃某种话语的中介,话语乃读者与作者之间的亲密与争执的空间——布朗肖的精彩论述为我们揭示了文学空间的关系性内核。正是基于这样的理解,他在分析文学空间时,充分讨论了作者、读者、话语、时代、社会、某些永恒主题之间的关系与相互影响。从布朗肖的论述不难得出这样的启示:文学空间在本质上是关系性的:既体现了作者、文本、读者、社会、时代等各种因素之间的关系,又内含着人物、情节、修辞技巧、意识形态等叙事元素之间的关系,更表征着现实世界的各种复杂关系。

就文本内部而言,文学空间亦是多种关系的集合:时间关系、位置关系、层级关系、权力关系、伦理关系、价值关系等。空间是具有时间性的空间,体现着时间关系。《劳特里奇叙事理论百科全书》指出,叙事空间作为故事内人物活动的场所,其特征由以下四方面的因素共同界定:空间边界、空间内的物体、空间所提供的生活场景和时间维度[3]552。由此可见,时间维度是空间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时间作为空间的一个维度界定了空间的具体特征。比如,哈代小说中建构的威塞克斯,是19世纪后期英格兰南部的农村,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中的空间是1906年6月16日的都柏林。时间的维度确定了这个空间在时代特征、经济政治关系、乃至风土人情等方面的特点。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时间维度为某个具体空间做出了具体定位。不仅如此,时间性还会凝结在物体中,在空间中得到表征。比如,哈代笔下的威塞克斯既体现了历史的沉淀——《还乡》中爱敦荒原的亘古不变与时间缓缓留下的痕迹,又凝结了不同时期的时间关系之间的鲜明对比——《德伯家的苔丝》的地理空间呈现出古老森林与现代农场中两种时间之间的关系。由此可见,文学空间中包含着时间因素。

各种位置关系——如,上与下、远与近、内与外、中心与边缘、前景与背景等——都必然地体现在空间中,而且还常常具有隐喻性和符号性,能揭示权力关系、伦理关系和价值关系。比如,卡夫卡的短篇小说《变形记》中,格里高尔的卧室与外面的客厅之间,绝不仅仅是内与外的位置关系。这里的内与外更多的是一种伦理关系和权力关系:变形为甲虫的格里高尔只能躲藏在自己的房间里,安守在虫的伦理位置上,只能处于被监控的地位;他不能来到客厅,不能进入人的世界,不能入侵人的伦理系统,不能自由选择自己的空间范围。较之位置关系,层级关系更抽象一些,更多地指向秩序,更多地存在于观念世界。文学空间中的地理空间和社会空间都具有层级性,这其中的层级关系往往具有更深层次的隐喻和象征意义。

权力关系、伦理关系和价值关系更多地体现在社会空间、文化空间和心理空间中。这些关系是文学空间的主要建构对象,也是表现作品主题的重点。上文提到的《变形记》中,空间不仅表达着权力控制和伦理秩序,而且凝结着价值取向。格里高尔变形后,他的卧室成为被疏远、被隔离、被摒弃的场所,成为一种消极的价值存在。在《红楼梦》的空间建构中,宴席上的座位安排,人物进出门的顺序,大观园中不同院落与主人身份的相称性,屋子里不同物件的摆放顺序等等,都体现了权力关系、伦理关系与价值关系。需要指出的是,这些关系往往来自位置关系和层级关系的隐喻性和象征性,往往喻指或象征着秩序、文化、情感、心理取向等。比如,前与后的象征意义:由于前面的空间是可见的,后面的是不可见的,因而在不同语言与文化中,前面的是光明的,后面的是黑暗的,前面的是神圣的、强大的,是“阳”(身体的正面),而后面的是世俗的、弱小的,是“阴”(身体的背面),因而,中国古代的城市中,前面与南面是开阔的举行礼仪活动的区域,而后面和北面则留给世俗的商业用途——至少理论上如此;又如,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西方一些作为政治中心或宗教中心的城市,在正面墙的上方建造了非常壮观的桥门(portals),这些桥门象征着权力和统治[14]37-42。

文学空间不仅是关系性的,而且是建构性的。文学空间不是纯粹客观的、自然状态的,而是建构的结果,是对各种关系的建构,是由人、语言符号和文化元素共同参与的建构。

罗侬在《小说中的空间》中将空间界定为文学叙事中的事件、人物和物体的环境、背景等所构成的“域”(domain),此域与文学叙事中的其他域(故事、人物、时间和意识形态)一同组成了小说的世界。作者进一步指出,为了便于描述文学空间的各种特征,他将空间看作一种语义建构,是通过文学文本中的语言结构所建立的,是整合文本动态空间信息的结果[1]421。罗侬所说的语义建构性,是文学空间区别于物理空间、现实空间等其他空间的重要特征,但罗侬的文章并没有讨论文学空间是关于什么的建构,是如何建构的。本文认为,文学空间不仅是一种语义建构或语言建构,而且是心理建构和文化建构。文学空间是以语言文字为媒介,通过作者、读者和文本之间的互动而建构的空间。就文本而言,文学空间是语言文字的建构,这种建构由语音、词汇、语义、句法、修辞、叙事技巧等多种元素在互动过程中合作完成。就作者写作和读者阅读而言,这种建构涉及作者的构思与想象,读者的预测、理解与空间想象,以及历史、时代、文类等因素的影响。因此,文学空间同时又是心理建构和文化建构。文学空间恰如作者、读者和文本之间的互动所形成的“空间域”*此处借用福克尼亚提出的“空间域”概念,强调文学空间是不同空间之间的联系与互动。她的“空间域”指的是“彼此具有相互联系的心理空间”。见王文斌,毛智慧主编:《心理空间理论和概念合成理论研究》,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前言”第iv页。,这一空间域是对各种关系建构的结果。

作为关系建构的空间犹如一个充满不同粒子的场,对粒子之间关系的建构生成了这个场。威廉姆·赫慈在《现代文学的空间形式》中借用物理学提出了理解文学的三元模式。物理学以三种模式感知世界:粒子、波和场。受此启发,赫慈认为,诗歌(文学)同时是这三者:诗歌作为场,具体的词汇和形象在其中呈现出动态的相互支持的关系;诗歌作为波,是时间性的,是句法、修辞和叙事的时间连续体;诗歌作为粒子,是更大场域中的一个单位,是作者所有作品中、某一传统或某一时代的一部分[15]278。赫慈的三元模式极具启发意义。本文将借用“粒子”与“场”这两个概念来阐释文学空间的建构性。但关于粒子的隐喻,本文与赫慈的理解有所不同。本文将粒子视为构成场的元素,即,文学空间(场)由许多粒子组成:语义单位、句法结构、修辞手段、形象、人物、故事、时间、地点,以及作者和读者。在无联系的诸多粒子之间建立关系,使这些粒子形成一个具有不断变化的内在联系的自足的“场”,形成罗侬所说的“域”,这就是文学空间。这个以场的形式存在的文学空间,强调关系的建构,强调粒子之间的并置性、重叠性及其由关系建构所形成的网状结构性。也就是说,文学空间所遵循的是一种与时间的接续性所不同的“共存的秩序”。因此,文学空间不仅仅是一个场所、环境或框架,而且是其中的各种元素和力量(粒子),是这些元素与力量之间的关系。

并置与重叠是建构空间的主要手段。莱布尼兹的定义“共存信息的秩序”中,隐含着对不同信息的共时性并置;罗侬的“域”包含着对文本动态信息的并置与整合;赫慈的“场”是各种词汇与形象的并置与互动。重叠是将时间维度纳入空间的一种方式。在人文地理学中,这被称为“palimpsest”(重写,重写本)。“palimpsest”源自中世纪的一种印模,原先刻在印模上的字可以擦去,以在上面反复刻写文字,但以前刻的字并未彻底擦掉,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新旧文字混合在一起,因此,“palimpsest”就是所有被擦除的和再写上去的文字的总和。迈克·克朗在讨论地理景观与文化空间时指出,一个地区的文化与“palimpsest”有相似之处,这表明“该地区的景观是所有随时间消逝增长、变异及重复的文化的总和或集中体现”[16]20。克朗的论述颇有启发意义。当我们不再将空间理解为空洞的容器或外壳,而是强调空间的丰富内涵与多维意义;不再脱离时间维度来孤立地理解空间,而是将时间的影响纳入空间的建构,“重叠”是理解空间的重要概念。无论是某个地方的地理空间、文化空间或社会空间,还是某个人的心理空间,都包含时间变迁所产生的影响的叠加,包含着无数时间碎片和不同时期各种相关元素的重叠。加斯东·巴什拉曾指出,“空间在千万个小洞里保存着压缩的时间”,因为当我们试图在时间中认识自己,所认识的却只是“存在所处的空间中的一系列定格”[17]7,换句话说,只是一系列时间的片段。在巴什拉看来,时间凝结于空间之中,在空间中保存。而这凝结与保存少不了不同时间碎片之间的重叠或叠加,同时也是不同时间片段之间的并置。由此可见,并置与重叠是建构空间、建立空间关系的重要方式。比如,哈代在小说中建构的威塞克斯这个空间,既是对各种地理、文化、社会因素的并置,也是对不同时间碎片(如,传说、重大事件)的重叠和时间影响的叠加。除此之外,重组、主题化、设置边界等,也是建构空间的手段。此处不赘述。

由于空间的关系性和建构性,空间倾向于抽象性和结构性。加伦指出,空间本身是对现实的抽象[2]13。段义孚认为,“空间”是一套复杂观念的抽象术语[14]34。同时,空间是结构性的。如上文所述,空间是通过对不同元素的并置和重叠得以建构的。这里的并置与重叠,是将不同元素在不同时间中的关系置于同一个时间维度上考察,考察关系中的结构性。如,权力空间是各种权力关系的并置和重叠,不同时间维度的权力关系被共时地纳入考察,这些关系的结构化形成了权力空间。因此,当我们讨论文学中的空间,尤其是其中的文化空间、社会空间和心理空间时,我们更多是在抽象的、结构的层面展开讨论。

空间不仅具有抽象性和结构性,而且强调知觉性,尤其是视知觉,强调可视性与图像感。在文学叙事中,空间强调通过心灵之眼——想象——所见到的形象。这种空间的形象感与其抽象性并不矛盾。克里斯托弗·乌尔夫指出,视觉作为人的主导知觉具有一种特殊性——目光在跨越人和事物的距离的同时又保留了感知层面的距离,即建立了一种“有距离的亲近”;这是由视觉过程与抽象过程的相似性决定的——视觉将周围世界“转换”为图像的过程“促进了将生命的各过程抽象化”[18]3。可见,空间的图像感与抽象性是密切相关的。在文学空间中,图像感十分重要。文学叙事中的描写如同“文字绘画”,能产生空间的图像感,而许多经典的空间形象也已成为界定空间的核心标志。比如,莫言《红高粱家族》中红高粱的形象,具有极强的视觉性和图像感,乃该小说空间的重要标志。

作为关系建构的产物,文学空间是一个以语言文字为媒介的想象空间,是对现实世界的艺术化反思与建构的结果,具有自身的独特性,与现实空间有着明显的区别。西摩·查特曼在《故事与话语》中指出,与电影中的故事空间相比,文字叙事中的故事空间具有以下特点:边界不明显;读者只能在脑海中“看见”文字所提及的物体;不是整体性的同时呈现,而是在时间过程中对细节的线性呈现[19]106-107。查特曼的论述揭示了故事空间的模糊性、断裂性、选择性、非确定性、非整体性。加百利·佐伦在《朝向空间的叙事理论》中也有类似论述。他指出,叙事中的空间存在只有一小部分是基于直接描述:当语言对一个空间物体进行描述时,有些特征能被准确描述,有些不能,有些则被完全忽略,其整体性受到了损失[20]313。的确,文字叙述的选择性必然导致文学空间中的盲区、断裂与模糊地带。而文字媒体的线性排列特征,也有损于文学空间的直观性。文学空间的展开是不均匀,不连续的。有些空间得到了翔实的描述与呈现,如卡夫卡《城堡》中K住过的房间、所到的酒店等;有些空间只有极少的信息,显得模糊而抽象,如《城堡》中的城堡山;有些空间则需要读者推断才知其存在,但缺乏具体信息,如城堡山中老爷们的住处。加伦讨论了文学空间中未说出的、暗示的部分,他认为这比叙述出来的空间更广阔[2]19。而这更广阔的空间,也是想象的产物,乃人类与自己对话的空间,是内在的独白,意识的流动,形象的迅速积累,幻影产生的地方[2]20。这些正是文学空间与现实空间的重要区别。就《城堡》而言,信息模糊的城堡山和其中许多未描述的空间具有丰富的象征意义和深刻内涵。这些模糊、空白的空间既是K想要进入却永远无法接近的空间,也是读者想象的空间,是读者与作者展开交流、人与自己内心展开对话的空间,因而也是安放小说主旨的空间。需要指出的是,文学空间既是虚构的空间,同时又是对现实世界的某种反映,与现实世界存在一定程度的对应性、相似性和相关性,我们可以借助理解现实空间的方式和相关空间理论解读这个空间。

综上所述,文学空间是对关系的建构,关系性和建构性是其本质特性。对文学空间而言,虚空性和广延性只是比喻义的,而关系性却是字面义的,并且远远超越了处所关系这一意义。文学空间是各种关系的集合与互动,是一个充满粒子的“场”,是粒子之间的关系所构成的“域”。文学空间也是建构性的,是语言建构、文化建构与心理建构的结果,是对关系的建构,关系是建构的对象,也是建构的结果。认识到文学空间的关系性与建构性,有助于深入探讨文学空间与其他艺术空间(如建筑空间、电影空间)的异同,有助于进一步探究其中的各种子空间,如表达层面的空间和内容层面的空间,有助于探讨空间的功能和意识形态性,有助于研究空间的不同层级与不同范围,同一个大空间的分割、连接与转换等问题。当然,这些问题不是本文能涵盖的,笔者将另撰文讨论,并期待学术界对文学空间的更多关注和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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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万莲姣

Literary Space: The Construction of Relations

FANG Ying

(CollegeofScienceandTechnology,NingboUniversity,Ningbo,Zhejiang315212,China)

Abstract:With the “Spatial Turn” in the fields of 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in the western countries, space, spatiality and the issues about space have become the hot topics in China’s academic studies, and more and more importance has been attached to the study on “literary space”. The current researches have covered many aspects about literary space, but quite a few problems still need systematic discussion and theoretical construction, such as the definition, characteristics and composition of this space. The present paper holds that literary space is a construction of relations, with the core characteristics of relatedness and constructiveness. It is the assemblage of the relations of time, position, hierarchy, power, value, etc., and the result of language construction, mental construction and cultural construction, with juxtaposition and overlapping as the major method of spatial construction. As a construction of relations, literary space is abstract and structural,as well as visual and pictorial, and distinct from the spaces in the real world while related to them.

Keywords:literary space; relatedness; constructiveness; juxtaposition; overlapping

收稿日期:2015-11-28

作者简介:方英(1977-),女,江西乐平人,文艺学博士,宁波大学科学技术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文学理论、叙事学研究。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金“小说空间叙事研究”(项目编号:15YJC751015);浙江省社科联课题“小说叙事空间化研究”(项目编号:2015N038)。

中图分类号:I0-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981(2016)03-010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