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原川的文心石意

马啸

设计师陈原川多年来不断尝试将湖石元素应用到其平面和立体作品中，探索各种表现与实验。他的作品涉猎领域甚广，如家具、紫砂、文房、海报等一些无功能、纯欣赏的设计品。湖石这一视觉要素，很早就与他结缘并贯穿到他的整个设计。“三言两拍”是家具空间的实践，“研山堂”是器具的探索。将湖石元素运用到设计作品中，并不是简单地截取或嫁接，而是一次艺术设计语言上的系统性的思考和创造，以及工匠精神的手艺实践。他曾坦言，当代中国的很多设计是缺乏生命力的，原因就在于一味地模仿西方或只追求外在式样的变化，而他希望自己能够安安静静地做一些自己喜欢的设计。

情钟湖石，文心使然

电话那头的陈原川，语调温和、谦朴，平实的叙述中透露着对设计这件事的执着、沉浸，和深入的思考。身为江南人的陈原川，在无锡工作生活多年，对湖石的喜爱，是一個自然而然的发端。

虽然接受的是一套体系完整的西方现代设计教育，但在他一直致力于建立结合中国传统审美精华的当代设计，他将之称为“有生命力的设计”。

对太湖石的传统审美，是江南人文背景的一个象征。湖石历来为文人雅士所爱，在其天然的形态中赋予了诸多精神和审美的意味，所谓“瘦、透、漏”，寄托了士人出尘、不苟俗世功利的心态和追求。这种内在精神天然吸引着寻找传统文化根基的陈原川。太湖石本身造型上的多变和抽象之美，也刺激着作为设计师的他，使他萌生将其作为一种创作元素，融入到各式设计作品中去的想法。

湖石本身是一个立体的事物，他早期在平面设计作品中运用湖石造型，是一个从立体到平面的转换过程。后来又回到立体作品中，如家具、器具等，则是从平面线型转换到立体造型，即抽象变形的过程，并非简单从太湖石变形而来。虽然在一些小器物如紫砂等，会有一些真实湖石感觉的形塑，但总体上，他的作品都是平面和立体、具象和抽象之间反复提炼的结果。

将湖石“搬到”家具与器物上

设计师如同艺术家，都是靠作品说话。家具陈设是他深耕的领域之一。因为喜爱苏作明式家具，进而希望将当代设计语言与之结合。虽然这是一个颇有冒险性的举动，但秉持内在精神相通的理念，陈原川开始了明式家具当代化的尝试。对湖石的痴迷造就了一批以明式家具为基础、湖石造型为元素的新的家具式样。湖石系列家具，即是缘于他自己设计的太湖石海报作品，“既然立体的石头可以转换成平面的石头，那如果再把这平面的石头搬到家具上，就是次一从立体到平面再回到立体的尝试”。

这些湖石系列家具，给人既风雅又有趣之感。明式家具的讲究，但在造型和细节上又有很多别处心裁之举。座椅“卧云”“探云”，借用明式家具简约结构，取太湖石造型的灵透飞扬融入细节形态；“悬烟香案”通过对太湖石涡、沟、环、洞的雕琢，线化传统香案的结构，重塑衍生出新的造型；“峦峰案”则在太湖石繁复多造型中寻找秩序，并通过造型和纹理的变化来表达山水造化的意趣。

他认为形态最为关键，材料则可以多样化选择，而对形态的拿捏来自于对明式家具内在精神的理解。古人的礼仪与今不同，需要了然于胸。他设计的家具会兼顾基本的舒适功能和展示效果，但家具陈设所处空间有别，造型与功能的侧重也有差异。一般家庭的茶室或书房，较为强调舒适度；而会所之类的空间，则注重展示效果。

通常由他设计家具款式，每款一个图纸，由纯粹做传统家具的苏作师傅手工制作。所有家具都是榫卯结构，单件完成周期在三十天至四十天。每一件都是独

无二的，即便是同款产品，由于材质、纹理等元素的不同，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因为手工制作，每款都是极少的量，使用的同时也更适合保存和把玩。

湖石系列家具经推出即大获好评，但陈原川并不以为意。在他眼中，还有许多需要改进之处，“每个阶段我都有一些不满足，然后继续往前走”。比如同一款家具，在细节上会做很多调整，可能是一块面板上重新确定了一个弧度；可能是一块山子上的平面需要打个圆角或方圆角。“某件东西原先看了总觉得有火气，现在看了觉得舒服了，没火气了，使用起来也很服帖，就是因为在细节上的改进。”

紫砂壶的设计制作也使他闻名遐迩。早些年他在紫砂的传统壶型上加上湖石意味的山子造型，如“枯山水”系列。这种置换的方式使紫砂壶大大增添了文人意趣和造型的可看性，湖石的气息融入到紫砂壶中，紫砂供人把玩使用，亦可近距离欣赏经过转化的湖石因素，别有趣味。比如有些湖石造型是在壶盖上方，有些在把手端，有些则是在壶身。有些造型是较为具象的太湖石形态，有些则是抽象出来的造型。

湖石新“玩法”

陈原川说，他常常并不为实用功能或市场需求而做设计，推动他的是精神上的想象和设计语言的尝试。简言之，他觉得有意思、好玩的东西，就会去做、去实验。

除了在家具、紫砂等领域的精工细作，他还开始关注如何将他擅长的设计方式和湖石元素运用到其他产品。虽然偏爱手工，他也认为工业生产带来的规模化会提高工艺传播的速度。比如一些书房和生活中的日常用品，完全可以通过再设计而变得焕然新。很多单位来寻求与他的合作，他明确反对的是那种把文化创意产品理解为一个纪念品或只是一些中国元素印到实物上的简单样式，“文创产品不是一个小东西、小产品，”他说道，“这里需要整体的思考、系统的方法，每一款文创产品都是一件独立作品，即便是一个笔筒，单独拿出来就是一件作品，有设计师独立的东西在里面。”正是这样的理念和态度，使他对文创类设计衍生品相当重视，目前有一系列产品正在开发之中。艺术与生活之间，终究需要一个驾驭的通途，也需要一份耐心与慧心。好在美事不愁添力，同道已然同行，乐艺会、吉祥家、新工坊等国内知名家居整合运营商，已成为了战略合作伙伴。好的设计，有品格的艺术，自然应该得到大众的分享。这是艺术未来最为诱人的光影。

湖石在作品设计中，原本只是一个题材、一种元素，需要设计师通过思考和方法独具匠心的再表现，陈原川在其湖石系列作品和产品中表现的，正是这样的一种系统性的美，不是某一个灵感，而是一系列的灵感。他不是仅仅把湖石“搬”到家具或者器物之上，而是重新创造了它们，也重新“开发”了湖石。这或许正是他设计作品与产品衍化的魅力所在。

（编辑/刘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