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森《宠儿》中塞丝的创伤解读

2016-02-15 13:28张蓉芳
周口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宠儿莫里森黑人

张蓉芳

(泉州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英语教育系,福建 泉州362000)



莫里森《宠儿》中塞丝的创伤解读

张蓉芳

(泉州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英语教育系,福建 泉州362000)

《宠儿》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托妮·莫里森的巅峰之作。小说采用独特的叙述手法深刻揭示了美国奴隶制度下黑人女性的悲惨命运及其遭受的巨大精神创痛。借助创伤理论剖析小说主人公塞丝心灵创伤的根源,阐释其症状并挖掘其创伤复原的途径,从而揭示出爱是医治黑人女性创伤的良药。

《宠儿》;奴隶制;创伤复原;爱

“创伤”一词源自希腊语,最初指身体上的外伤,后来逐渐被广泛运用于精神分析学和精神病学领域。精神分析学意义上的“创伤”研究可以追溯到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在《精神分析引论》里,弗洛伊德指出,如果一种经验或经历在一个极短暂的时间内,使心灵遭受高强度的刺激,以致不能用正常的方法谋求疏解和适应,从而使心灵的有效能力分配受到永久的扰乱,我们便称这种经验为创伤[1]。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理论和他的创伤观点,开启了现代西方创伤理论发展的先河。其后,美国学者凯西·卡鲁斯最先将这一理论引入文学批评,打开了文学批评的新视角。

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基于创伤理论,围绕生存、历史、死亡等主题展开的文学研究出现了高潮迭起的现象,研究文学作品如何呈现受创者的创伤历程,并通过再创作成功引领其走出创伤阴影,成为当下创伤文学研究的焦点[2]。美国当代作家托妮·莫里森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和非凡的创作才能,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桂冠的黑人女性。作为一位富有黑人浓厚文化底蕴的作家,莫里森具有强烈的民族责任感,从创作之初就以探索黑人的解放、文化和精神世界为己任。她的代表作《宠儿》以深沉的主题意蕴成功再现了奴隶制对黑人女性身心的践踏,引起了美国文学界的广泛关注。小说以1873年美国俄亥俄州辛辛那提为背景,讲述了一位黑奴母亲塞丝为了逃避奴隶主及其随从的追捕,不让自己的女儿遭受奴役生活的折磨,不得不亲手杀害女儿的惨痛故事,这血淋淋的杀婴场景成了她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这是一部震撼人心的创伤文学经典作品,莫里森通过笔下扭曲的、暴力的母爱,深刻地批判了奴隶制度的残暴,揭开了黑人女性所遭受的难以修复的精神创伤。本文试图从创伤理论视角,解读莫里森笔下塞丝的创伤经历,分析其创伤的根源、症状及修复之路,从而更好地阐释莫里森创伤创作的特点和意图,进一步拓展对莫里森作品的认识。

一、塞丝的创伤根源

当代创伤研究理论指出,创伤对受害者的精神打击极大,它摧残着受害者的心灵。奴隶制是美国历史上最灭绝人性的制度,它摧毁了黑人女性作为母亲的身份价值,吞噬着她们的心灵,成为她们难以磨灭的创伤[3]。莫里森的《宠儿》讲述的正是美国奴隶制度下黑人女性一段不堪回首的血泪史。

(一)童年的创伤记忆

小说主人公塞丝从小就饱受苦难。她的母亲作为黑奴曾遭受白人多次强奸而且还被迫承担各种繁重的体力劳动,根本没有精力照顾塞丝,所以塞丝无法享受到母爱的关怀,哪怕吸一口母亲的奶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缺乏奶水成了塞丝记忆中永远的伤痛,奶水在她的潜意识里成为母爱的象征。为了得到母亲的喜爱和关注,幼小的塞丝请求在自己身上烙一个与母亲一样代表奴隶身份的烙印,却换来母亲一记狠狠的耳光,这深深地伤害了她。在她的心中,母亲是冷漠的。当塞丝目睹母亲因私自逃跑而被白人活活绞死的场景时,她惊呆了,无法想象亲生母亲会抛弃自己独自逃跑。塞丝静静地躺在母亲尸体的旁边,想通过陪伴死去的母亲来感受她渴慕已久的母爱。对她而言,只要母亲的身体还在,母爱就存在着。母亲的死亡对她幼小的心灵无疑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母亲遭受的种种屈辱以及塞丝缺失的母爱早已深深渗入她的骨髓中,是她人生遭受的首次创伤。罪恶的奴隶制度剥夺了塞丝童年时代渴望母爱和关怀的诉求,这些伤痕累累的记忆对她的人生造成重大的影响,使她极度缺乏安全感和归宿感。

(二)“甜蜜之家”的创伤经历

除了童年时代的阴影,塞丝在“甜蜜之家”遭受的种种非人虐待逼得她走上了杀婴的绝路。在“甜蜜之家”,当塞丝无意识听到“学校老师”的一席谈话时,她才深刻意识到奴隶制无法给予她和孩子做人的基本权利,奴隶主只会把她们当作动物对待,这粉碎了塞丝原本对幸福生活的幻想。为了摆脱命运,她决定出逃。在逃跑之前,塞丝遭受了“学校老师”和他的侄子实施的最可怕的凌辱。他们强暴了塞丝,并夺走了她留给孩子的奶水,“一个吮着我的乳房,一个摁着我,他们那知书达礼的老师一边看着一边做记录”[4]70。他们还残忍地将塞丝毒打了一顿,全然不顾她已经身怀六甲。特别是白人抢夺奶水的恶行使塞丝童年的创伤记忆再次浮上心头,母爱的缺失是她一生无法忘却的伤痛,而白人这惨绝人寰的行为使塞丝的痛苦更加深重。奶水被夺走对塞丝而言不仅仅意味着剥夺了她作为母亲的权利,而且还撕开了她童年的记忆伤疤,使她处于几乎精神崩溃的边缘。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再次遭受这种难以启齿的性暴力,为了维护自己做母亲的权利,塞丝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再次出逃。

(三)杀婴的创伤行为

塞丝历经千辛万苦成功出逃来到辛辛那提镇婆母贝比·萨格斯家,度过了28天短暂的幸福时光。“学校老师”及其帮凶的到来摧毁了她所有的希望。她宁可失去当母亲的权利,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遭受厄运,于是情急之下她不惜亲手举起斧头杀死了女儿,因为她认为只有在上帝那里才是可托付孩子的最安全的地方。塞丝“对孩子的爱太浓太深了”[4]208,充满着母爱的塞丝成了孩子生命的剥夺者。面对杀婴的事实,塞丝的内心充满痛苦和悲哀。她紧紧抱着死去的孩子,不肯放手。对于一位母亲来说,这样的母爱太沉重了。杀害自己的孩子,就等于杀死了自己。塞丝对女儿的这份爱意在残酷的奴隶制度下只能用这种极端方式表达,实在令人痛彻心扉。杀死亲爱的女儿是塞丝一生难以忘却的痛,即便她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刻字工交媾换来墓碑上刻上女儿的名字也无法抹去对女儿深深的愧疚感。当代创伤研究理论指出,创伤的两个特征是:伤痛和震惊。塞丝的杀婴行为无疑是一种创伤,带来了难以承受的伤痛和心理上的巨大震撼。遭受了莫大屈辱创伤的塞丝被强烈的无助感所吞噬,无法恢复健康的心理机制,心灵变得异化、扭曲,蜕变成一个罪孽深重的母亲。显然,塞丝是美国奴隶制度下的牺牲品和受害者。

不仅塞丝经历了这样非人的遭遇,就如她的婆母贝比·萨格斯说的“在这个国家里,没有一座房子不是从地板到房梁都塞满了黑人死鬼的悲伤……”[4]6不仅塞丝,贝比·萨格斯一出生就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萨格斯生了8个儿子,却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奴隶制度使世界上最自然、最纯真的母爱只能以暴力的形式表达出来,这是对黑人女性最深刻的伤害。可见,奴隶制的罪恶是导致塞丝精神创伤的根源。

二、塞丝的创伤症状

美国心理分析家朱迪斯·赫曼在《创伤和康复》中指出,创伤的幸存者在经历创伤性事件之后通常都会反复痛苦地回忆并梦及那些事件,从而表现出某些创伤性症状,如痛苦、压抑、幻觉、精神错乱等。罪恶的奴隶制带给奴隶肉体上、精神上和情感上的创伤如此深重,以至于在他们重获自由后,奴隶生活的记忆依然似阴影一般笼罩他们的心灵,使他们难以承受生命之痛。《宠儿》中的塞丝就是最好的体现。

面对杀害自己女儿血淋淋的事实,塞丝表面上显得异常的平静,但内心却备受煎熬。虽然作为黑奴塞丝重获了自由,但在接下来18年的时光里,她内心的苦楚却一天胜似一天,往日的伤痛如噩梦般一样如影相随,成了捆绑她生活的精神桎梏。过去的杀女行为连同在“甜蜜之家”所受的血腥暴行深藏在内心深处,在她的生命里扎下了根。塞丝终日为这些创伤性的记忆所困扰,生活在过去的牢笼中,无法预见未来。虽然塞丝每天起床都努力驱赶过去,但是过去一切的痛苦却以噩梦、闪回、幻觉等方式干扰她的心理,吞噬着她的精神世界,扰乱了她对自己头脑的控制,使得她的思维变得混乱,言语变得啰唆,不断地重复讲述。这种自我无意识的行为正是塞丝创伤的症状。塞丝每天早出晚归拼命地工作,以此来缓解内心的痛苦和恐惧。她不愿回忆,也不愿提及过去在“甜蜜之家”所遭受的各种非人虐待。因为谈到过去,她就万分痛苦。对于屋子里婴儿的冤魂,塞丝默默地接纳了它,因为“它不邪恶,只是悲伤”[4]8。其实冤魂就是塞丝内心世界最真实的写照。就像冤魂一样,塞丝并不邪恶,她会毅然拿起斧头割断自己宝贝女儿的咽喉,不是因为狠毒,而是因为那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浓浓的母爱。因为从小缺失母爱,所以塞丝特别重视自己作为母亲的身份价值,她甚至把这份责任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但面对惨绝人寰的奴隶制度,塞丝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能力去保护孩子时,从骨子里流露出的伟大母爱,促使她选择放弃孩子的生命,因为塞丝认为这样比孩子活在世界上惨遭奴隶主的虐待要好得多。但就像冤魂一样,塞丝的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悲伤,为自己,也为逝去的女儿。的确,一位母亲对女儿的爱在罪恶的奴隶制度下竟然要以这种暴力的形式来给予表达,实在是一种悲哀。塞丝的悲伤笼罩着整个屋子,她的心被愧疚感和负罪感所捆绑,无法走出痛苦的深渊,彻底失去了自我,彻底回到了过去,对未来缺乏生活的勇气和信心。

创伤事件导致“受害者质疑基本的人际关系,打破了家庭、友谊、爱以及对集体的依赖,粉碎了与他人关系中形成和保持的自我建构”[5]51。杀婴事件破坏了塞丝与家人及整个社群的关系,它带给塞丝极度的不安全感,降低了她对他人的信任能力。在这18年的时间里,塞丝的生活处于一种极度孤立沉默的状态。她不愿与外人交往,不愿和他人分享自己的悲惨遭遇,她将自己封闭在124号里,尽力压抑自己的痛苦。对她而言,外面发生的事都与她无关,她的世界就在这个屋子里。沉默使得她与外界失去了联系,124号变成了一座鬼宅,没有邻居愿意和她们接触。塞丝除了工作,就在家里恍惚痛苦地回忆过去,对周围每一个人都非常冷漠,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使整个家庭处于瘫痪的状态,房屋里到处萦绕着她那无法挣脱的创伤阴影,到处一片死寂。因为无法忍受鬼魂的恣意骚扰,塞丝的两个儿子霍华德和巴格拉在13岁之后都离家出走,贝比·萨格斯奶奶也因为信仰的破碎告别了人世,只剩下女儿丹芙与她相依为命。塞丝和丹芙生活在一种完全与世隔绝的状态中。虽然丹芙是当中的唯一清醒者,但因为长期处在孤独、隔离的生活状态中,丹芙也变成了一个极其敏感、内向冷漠的孩子。这时候的塞丝在痛苦中沉沦,急需被关心和拯救。

三、塞丝的创伤修复

根据美国学者赫曼的创伤恢复理论,精神创伤的恢复需要经历三个阶段,首先要有一个安全的场所,其次是通过反思与回忆哀悼伤痛,最后一个阶段是与身边的人重新建立联系,走出创伤。创伤的恢复过程是复杂而漫长的。莫里森《宠儿》中的塞丝在保罗.D和女儿丹芙的帮助下,通过讲述自己的创伤、直面创伤、重新和黑人社群建立良好的关系,从而走出了杀婴创伤的阴影。

(一)爱的倾听者

通过讲述,受害者能缓解内心的痛苦,忘却创伤带来的痛苦体验。但受害者只有意识到有人愿意认真地聆听,并能够理解受害者的痛苦,她才愿意敞开心扉分享自己的创伤。在《宠儿》中,杀婴的痛苦记忆使塞丝难以承受,整个事件萦绕于心,无法忘记。塞丝的生活被记忆苦毒所吞噬,看不到未来,生命渐渐地枯竭。因为没有恰当的倾听者,所以她一直保持沉默,不愿意回忆和讲述过去的遭遇,直到那位在“甜蜜之家”就深深爱恋上她的保罗.D的出现。保罗.D的到来唤醒了塞丝心中埋藏了许久的记忆。保罗.D具有“女人都想把心里话向他倾诉的特质”[4]16。他在乎她、关注她,愿意和她承担过往的伤痛。保罗.D的关怀滋润着塞丝干涸的心田,为此,塞丝信任他,内心充满讲述的欲望。在讲述的过程中,她的心渐渐融化,内心的悲情得以释放,伤痛得以缓解。特别是白人抢走奶水那一幕,是她遭受的最耻辱的创伤事件。当她向保罗.D讲述时,保罗.D用心地安慰她,并“在她背后俯下身躯,身体形成爱怜的弧线”[4]18,这深深感动了塞丝。塞丝感觉到“她双乳的负担终于落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中”[4]18。保罗.D使她释放了积压在自己心中多年的无法言说的伤痛,重新认识和定位了自己。同时,保罗.D还积极帮助塞丝和丹芙重新融入黑人群体。塞丝在这个男人身上重新找到了爱和温暖,她希望可以走出痛苦的深渊和他开始新的生活。但当保罗.D得知塞丝亲手杀婴的真相时,无法站在塞丝的立场去理解她当时的感受。为此,他选择了离开。而宠儿的出现使塞丝再次陷入精神创伤的折磨之中,可见创伤的反复性和延续性。后来,女儿丹芙成为塞丝的另一位忠实听众。在丹芙的认真倾听下,塞丝道出了自己更多的创伤经历。通过讲述,塞丝的痛苦得以缓解。

(二)直面创伤

直面创伤是任何创伤复原者的必经之路。对于塞丝来说,最深刻的创伤是18年前亲手杀死女儿的血腥场面,这是她内心深处最不愿意揭开的伤疤。但只有把创伤脓血挤干净,才是医治心灵创伤的开始。在杀婴后的18年时间里,塞丝死去女儿的冤魂在这座房子里游荡,124号长期的闹鬼现象隐喻着塞丝内心未抚平的创伤,宠儿的鬼魂代表了奴隶制那段令人无法摆脱的恐怖过去。只有直视而不是逃避才能解决内心悲痛至深的苦楚。18年后,宠儿的鬼魂以人身的形式回到塞丝的住所,仇恨地向塞丝索求未得到的母爱。这恰恰是塞丝进行自我疗伤和救赎的机会。

因为宠儿的到来,塞丝不得不正视过去的杀女创伤事件,不得不去剥开内心的苦痛,在回忆和讲述过程中重新建构自己的身份和价值。但是,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为了赎罪,塞丝像中了魔一样,尽量迎合宠儿的各种要求,对她百倍地呵护,希望以此来弥补自己对女儿的伤害。但是仇恨的宠儿却肆无忌惮地日夜折磨塞丝以惩罚她过去的残忍,面对宠儿疯狂的报复,塞丝拼命地向宠儿解释,放弃了工作,放弃了家庭,解释成了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宠儿日益的放肆致使塞丝走到精神崩溃的边缘,几乎身心俱毁,根本无法从创伤事件的梦魇中得以解脱。当女儿丹芙看到母亲被宠儿控制捆绑、如此痛苦无法自拔时,意识到母亲和自己正身处危险之中。为了挽救母亲,丹芙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努力克服与外界交往的恐惧,在已去世祖母自强不息精神的鼓励下,带着她的临终嘱托,“记住它,然后走出院子。走吧”[4]310,丹芙勇敢地走出了124号去社区寻求援助。

(三)爱的氛围

安全的环境对于创伤修复有着重要的作用。在安全环境中,创伤者能收获爱的力量,消除内心的孤独感和愧疚感。《宠儿》中女儿丹芙和社区的群体为塞丝创造了一个接纳、包容、安全的环境。

当丹芙走出124号向社区群体求助时,大家纷纷伸出了救援之手。尽管黑人邻居并不富裕,但他们愿意把食物分享给正在遭受患难的塞丝一家。当塞丝被鬼魂缠绕的消息传遍黑人社区群体时,黑人女性们对她充满了同情,她们认为“救人迫在眉睫”[4]256。为此,30多位黑人女性自发地来到124号,用黑人铿锵有力的歌声和祈祷的方式驱赶鬼魂,这震撼了塞丝,“她像受洗者接受洗礼那样颤抖起来”[4]261。代表历史毒瘤的宠儿被黑人群体团结的力量所驱逐,塞丝终于摆脱了宠儿的纠缠,身心获得了解放,重新回归黑人群体。可见,只有在互助互爱的群体中,才可以修复创伤的心灵,摆脱梦魇般的过去对受害者精神上的捆绑。

Herman指出,创伤恢复最后阶段的典型象征是“与自己和解,并找回自己”[5]52。在塞丝的创伤复原过程中,塞丝获得了许多人的帮助和关怀。有耐心倾听她讲述创伤经历的爱人保罗.D和女儿丹芙,还有黑人女性群体的关心和帮助。种种爱的力量成为一股强大的生命力注入塞丝的心中,使她的内心深受感动。她终于找回自己做人的尊严,愿意接受已故贝比奶奶的劝告,放下剑和盾,放下过往以宠儿为代表的历史遗毒的纠缠,学会原谅自己,接纳自己,与过去的自己和解。正如小说最后,保罗.D带着强大的力量和爱意重新回归到塞丝身边,轻声对她说,“你自己才是宝贵的,塞丝,你才是!”而塞丝吃惊地回答“我?我?”[4]317这个结尾暗示着塞丝终于摆脱奴隶生活遗留下来的历史创伤,与自己和解,重新构建自己的身份和价值,成为真正自由的人[6]。

四、结语

《圣经》记载,爱能遮掩一切过错[7]621,爱是医治全体的良药[7]616。《宠儿》这部作品淋漓尽致地诠释了爱的价值。因为拥有亲人、爱人和邻居的关爱,塞丝不再恐惧过去,不再担心未来;因为爱的缘故,她的杀婴行为得到了理解和宽恕;因为爱的缘故,塞丝终于不再自闭,勇敢地走出创伤的阴霾,开始全新的一天。小说《宠儿》无不渗透莫里森对爱的追求和信仰。对于莫里森而言,黑人女性只有团结起来,激发内心深处爱的力量,才能跨越奴隶制留下的精神枷锁,重获内心的自由。

莫里森作为一位具有深刻洞察力和民族责任感的作家,通过生动刻画《宠儿》中黑人女性塞丝的心路历程,深刻地揭示了奴隶制的历史遗毒及其对黑人尤其黑人女性心灵的毒害,同时又为饱受精神创伤的黑人指出一条通往光明之路:要将个人融入族群,植根于黑人民族文化,凝聚本民族集体的力量,在彼此相爱、彼此接纳的环境中勇敢面对过去,直视过去,去理解往昔岁月中“那不散的阴魂”,才可以勇敢地面向未来[8]。

一切的痛苦和创伤只有爱的滋润才能得到真正的医治和救赎。《宠儿》这部由托妮·莫里森用爱谱写而成的经典之作不仅属于黑人民族,也属于全世界人民,其所包含的深刻内涵对其他边缘化群体来说也具有宝贵的借鉴意义。

[1]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216.

[2]王丽丽.走出创伤的阴霾:托妮·莫里森小说的黑人女性创伤研究[M].哈尔滨:黑龙江大学出版社,2014:41-65.

[3]夏倩.托妮·莫里森小说《宠儿》的创伤主题研究[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15:14-21.

[4]托妮·莫里森.宠儿[M].潘岳,雷格,译.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05:6-317.

[5]Judith,Herman.Trauma,and recovery[M].New York:Basic Books,1992:45-60.

[6]李靖雨.托妮·莫里森《宠儿》中的种族创伤[D].石家庄:河北师范大学,2014:16-17.

[7]圣经[M].中国基督教协会,2003.

[8]黄丽娟.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托妮·莫里森的小说《宠儿》的黑人代际间创伤研究[J].外国文学研究,2011(2):100-105.

An interpretation of Sethe’s trauma in Morrison’sBeloved

ZHANG Rongfang

(English Education School of Quanzhou Preschool Vocational College,Quanzhou 362000,China)

Belovedis the best works of Toni Morrison, who was granted the Nobel Prize for Literature. This novel uses unique narrative technique to profoundly reveal the miserable fates of Black women and their great mental trauma in the American slavery. This article attempts to use the Trauma Theory to analyze the roots of the protagonist Sethe’s mental trauma, explain the symptoms of her trauma and dig out the ways of healing her trauma so as to reveal that love is the good medicine of healing black women’s trauma.

Beloved;slavery;healing trauma;love

2016-07-11;

2016-08-26

张蓉芳(1981-),女,福建泉州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和英语教育教学。

I712.074

A

1671-9476(2016)06-0054-05

10.13450/j.cnki.jzknu.2016.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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