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杳逝心音在 连缀生平成史章
——《清代闺秀集丛刊》评介

2016-02-15 03:41杜芳琴
中华女子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妇女

杜芳琴



芳华杳逝心音在连缀生平成史章
——《清代闺秀集丛刊》评介

杜芳琴

关键词:《清代闺秀集丛刊》;社会性别视角;女性生命史与心灵史;妇女/性别史研究

由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印行、肖亚男女士主编的《清代闺秀集丛刊》(以下简称丛刊)[1]于2014 年9月面世,丛刊汇编清代女作家别集402种,还附有编者所撰闺秀人物小传4万余言,共煌煌60册,这对中国文学史和妇女史研究的资料价值和学术价值是不言而喻的。为了清代400多名闺秀原创的饱含生命、心声、情感的诗集不至于散落于浩如烟海的典籍文献中,从2007年开始的运作、采购到丛刊面世,历经八度春秋,主编和责任编辑甘愿辛苦如此,在敬佩之余,深感有必要向更多的文史研究者特别是女性文学和妇女/性别史研究者推介,与同行和同趣者一起聆听清代才女的心音,并重估她们的价值,了解她们的生活,以至共同连缀已逝历史的碎片,书写妇女史的华章。正如主编肖亚男八年前整理“清人别集丛刊”时对十余种闺秀集感慨万端所咏绝句——“一卷诗书一缕魂,芳华杳逝尚需论。若将闺意心灯照,透纸三分是泪痕”,正是编者的志趣立意之所在。所幸她的志趣愿望业已随着本丛刊的出版得以实现,而对我作为先睹为快的读者来说,沿着编者的志趣抱负,从才女生平与写作经历出发,用社会性别视角的“心灯”去照“闺意”,审视“三分泪痕”及之外的心香情愫,揭示该丛刊出版的意义和价值。由于卷帙浩繁,本文分析的重点放在编者的清代才女小传,列举性地以才女代表的生平及其写作实践为印证,从以上这两个方面进行介绍评说。

一、清代女性写作何以繁盛?

在“女子无才便是德”古训盛行的前近代中国,特别是在儒学空前繁盛的清代,才女写作的数量何以超过任何一个朝代?据《历代妇女著作考》[2]所录,清代以近4000名才女留下诗词文集,把明代不足250名的记录远远抛在了后面,且这个数字并不包括湮没无闻、随写随自焚诗书文稿的才女们。有清一代才女辈出,著作丰硕,既有客观情势的驱动,更有女性的主体能动。在这种客观情势和主观能动互相促动下,清代女性写作的繁盛就不难理解了。

1.语境:客观情势的多重驱动

中外研究者指出,17世纪以来江南出版业的发达和商业化,吟诗弄文出版较前容易,闺秀们的著作也易在这些地区成为流行读物,催发了男女诗词写作的普及。女性作品的出版不只是民间行为,连官方的《四库全书提要》都有了“闺秀”著作门类。盛清以来,家族为才女编辑付梓或才女自己编辑出版的闺阁名媛的诗集层出不穷。这是客观外在的社会经济文化环境变化的引发因素。

除了出版业繁盛和读者群的激增,刺激了清代才女写作的繁荣的远因外,近因的语境是家族的推动。家族荣耀的获取与士人“家学”(文采和经学)的升温直接刺激了才女文化的盛行。士人阶层中才女在婚姻市场上的升值并由此催发家族名望的提升渴望渐蔚成风气。在江南士人家族中,如果母、妻、姊、妹、侄女、孙女一门皆才女,且既能保持儒家“四德”(德言容功),又具新的“才学诗艺(书画等)”,则被人艳羡称颂。如本丛刊主编撰写的《才女小传》(下简称小传)提及的被著名学者沈德潜赞为“京口三逸”(丹徒鲍皋、余京和张曾)之一的鲍皋的妻子陈蕊珠和一子(鲍之钟)三女(鲍之兰、鲍之蕙、鲍之芬),皆能诗文,时称“一门风雅”。才女“一门联吟”的雅趣、雅事在江南士人家庭比比皆是,代代相传,如钱塘袁枚“袁家三妹”,仪征阮元家族一门三代才女,阳湖张惠言家族“毗陵张氏四才女”,兰陵赵氏三姐妹——云卿、书卿、韵卿并称“兰陵三秀”……至于“金童玉女”式的夫妇酬唱、考订经史、研讨学问的行为更被传为佳话,如像孙原湘和席佩兰、郝懿行和王照圆、詹枚和王贞仪、陈裴之和汪端等伉俪,就广为人们称颂效仿。才女带给家族的荣耀,不只在才华,更在德行;不只在民间被传扬,更有获得官方褒奖的殊荣。如毕沅的母亲张藻,幼承顾英之母教,丈夫早卒,抚养三子二女成才,长子毕沅状元及第出任编修和湖广总督,张常写诗教诫毕沅关注民生国是;张病故后,乾隆特赐御书“经训克家”四字予以褒扬。因家有才德女子获得官方褒奖,自然各地趋之若鹜,此风劲吹,助长了家庭成为支持才女写作、结社联吟的最重要的“内”在空间场所,于是祖、父、兄、母、姑等长辈争先为才女们提供良好的家庭教育,其中女性长辈的教诲更为重要。于是,常见众多才女在诗文中提及“承母教”、“承慈训”的家学传承,母亲的影响成为造就才女的关键因素。像商景徽之于徐昭华、顾英之于张藻、陈蕊珠之于三个女儿、汤瑶卿之于“张氏四才女”、孔璐华之于阮氏一门三代才女以及清末薛绍徽之于陈芸……就是其例。

在官方的表彰和家族的支持成为带动鼓励妇女写作的世风民气的鼓荡下,朝野的博学鸿儒和著名文士也积极给出了回应,一些才华优异的才女得到家族外的名儒、名士的赏识并收徒授业,提升了才女的社会交往空间、才艺和知识视野。从有点另类的著名儒者毛奇龄对商景兰、商景徽及景徽女儿徐昭华等才女群的发现举荐,到正宗朴学家俞樾在接受女弟子上的既欣赏又惮讥评的复杂心态,以至到清中叶的风雅学者才子袁枚、陈文述等公开批量招收“随园女弟子”和“碧城女弟子”的文化奇观的出现,就是直接的反响与效应。

2.才女写作的主体能动:由自我表达、姐妹分享到社交承认

作为书写主体的才女,她们写作的动力来自个人的需求——包括欲望情感的、道德伦理的、生活策略的多种需求,更成为催生女性写作繁盛的内发因素。无论是出于欲望情感宣泄的“自我表达”(Self-expression),还是诉诸人以期获得了解的“自我表现”(Self-representation),都成为给相对封闭于内闱深闺的才女提供了一个“合法”的自我呈现和自我刻写的渠道。不过,前者一般是自我对话,不公开示人,后者有意示人渴望被外界知晓、了解、理解,甚至期待获致才名和道德美誉。但二者也不是截然判分,如汪端那样自视甚高以诗为生命的才女,集诗人、诗评者和学者于一身,也曾自焚书稿和诗篇。小传中因无子、病重、难产、临终前自焚诗文稿的失意、绝望才女不乏其例,不同于作为陈文述的儿媳、有着“金童玉女”之称的汪端的偶发愤懑牢骚,像《西青散记》中史震林就记载常州一带才女自焚诗稿的事件,比如,贺双卿病重受夫姑虐待焚稿的情节。前述那些士人家庭才女自我表现的著作并不都是出于个人才名的欲求,应首先是获得闺房内外“姐妹情谊”式的情感慰藉和技艺分享;也有一些才女本身具有更高期待和追求——希望她们的作品走出闺门流布社会,满足其才名渴望。正如曼素恩(Susan Mann)所言:“她们由此进入了一个文人话语的新舞台,在那里对她们的赞颂的感情更为高雅和便于鉴赏,也因其标准化而被精英社会的男子与妇女所同样认可。”[3]273在这里,家族亲属和后人为才女出版以扬家声的计量远超过才女欲望的动力。

袁枚公开批量招收的“随园女弟子”,除了家族才女外,主要来自外来才女的自愿投奔受教,尽管遭到章学诚等正统儒者的批评,但到了比袁枚晚生50年的陈文述招收女弟子时对此现象已经见怪不怪,所以陈文述特别高调肆行,除了女弟子比随园弟子多一倍以上,还赠予每个女弟子“碧城弟子”印一枚,公开亮出群团旗号,并向世人公示自己“女才子四德”——“德才情色”的培养目标,与儒家女德——“德言容功”相抗衡。陈本人也陶醉于“唯才”、“尚趣”的“美人湖长”的自我得意中。看来这时章学诚与袁枚之间的“妇学”与“女学”之争已偃旗息鼓,这说明人们对才女书写和社交已习以为常。更重要的是,人们发现,才女写诗并未动摇章学诚倡导的“通方之学”——儒家妇学的“德言容功”的“四德”根基,章氏提倡的“由礼通诗”,“学诗识礼”,用儒家“诗教”巩固并渗透儒家礼教,到清中叶已完成了诗学与礼教的成功合流与并轨。

可见,才女写作在清代之繁盛,从性别关系来说,无论在家庭(族)内部,还是在社会公开交往场域,女女、男女的互动包含了丰富复杂的内涵,既互为依存、借用、促进,也充斥着伦理、情色、资源方面的权力、等级、冲突、适应的关系。

二、才女的生平与写作给妇女/性别史研究贡献了什么?

1.史料意义

近代中国历史史料的主要来源应是文本(Text)。本丛刊的“主文本”是影印别集正文本及其原序、传等副文本,丛刊编者精心考据撰写的闺秀小传可视为新制“次文本”。妇女史研究者把妇女写作本身视为女性的“三不朽”(教子、写作、信仰)之一,才女们制作的文本承载着教子、信仰这两个“不朽”,还有更丰富的婚姻、生育、情感、性、夫妇关系、母子关系、家庭权力关系等呈现于女性的著作中。“教子”、“相夫”、“事亲”实与女性的“母”、“妻”、“妇”之‘职事’对应,也可以视为“立功”,但这类“功”(今可谓“工作”、“事业”)不被当时的社会承认而已。女性写作实质是“立言”。信仰更是打破阶层、时代、年龄界隔的妇女共同参与的“心灵事业”。妇女自我呈现记录的文本之所以可贵,是因文本使得文学与历史有了相交汇合,弥补了既有史料之不足。如能使用该丛刊,充分调动、发掘女性书写的生命史和精神生活史料,则是重构妇女/性别的历史大厦的基础,至于对书写女性文学史的意义更自不待言了。

2.女性书写揭示的女性生命史和心灵史对重写妇女史的意义

笔者认为,只有女性自述的生活史才能构成妇女史的血肉之躯,而女性抒发的心声和情愫等精神生活则是构筑妇女史的心灵所寄——当然二者是交融在一起的。写作实践和信仰寄托的精神生活本身也是才女们生命史的重要构成部分。就身体和生命周期被建构的性别身份而言,女性从出生在娘家的女儿到出嫁为人之妻、妇、母、祖……夫家亲属关系的性别角色,才女们与普通妇女并无二致,同样面临生育、相夫、教子、孝亲(公婆)、持家以至终老一生身为女人的生命轮回。这种轮回更要面对许多变数甚至不测、个人难以掌控的变数和命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是男性笔下的婚嫁期待和想象。女性怎样看待和表现婚嫁?思念父母,眷恋故园,遇人不淑,哀叹无助,求诉无门,一如农家女贺双卿发出的慨叹:她这个“旧与邻娥一样娇”父母的掌上珍珠,面对夫暴姑恶的虐待很快就“枯黄面容喜红消”了。《雪压轩集》中贺双卿,大家闺秀,面对陌生而充满变数的夫家,不适与焦虑也是常见的,所以早夭的才女在小传中比比皆是:4岁丧母、18岁结婚的吴瑛婚后数月而卒;俞樾次女绣孙34岁死于难产,他的孙女庆曾无子因族人强为纳妾幽忧而死。袁枚诸妹的命运也很糟:三妹袁机遇人不淑,因受家暴,29岁被遗弃,居随园奉母,40岁而终;四妹袁杼,夫客死他乡,遂独立抚养一对子女,子早夭,携女投奔袁枚,50岁而卒;堂四妹袁棠38岁死于难产。丛刊作者的寿命一般在三四十岁左右,长寿者需要具备倒必要条件——生儿子且成才,丈夫寿命长短倒在其次。像顾若璞早寡而子孙满堂,皆成才,“年九十仍不废吟咏”,这样的例子简直如凤毛麟角,独完颜恽珠可能与她有一拼。在夫妻情感生活方面,如上述所举“金童玉女”式的情深意笃、琴瑟和鸣的佳偶不乏其例,至于像孙星衍那样在妻子王采薇24岁病逝悲痛至极、誓不再娶的丈夫并不多见。《信芳阁诗草》的陈蕴莲被抛弃、被虐待和无子的烦恼,噩梦般的萦绕着才女们。曼素恩的研究发现,妇女50岁以后,随着绝经及母亲角色的完成,则可以追求个人的精神生活。从道家的丹书中得到肉体节制的方式来应对佛家的事务。[3]85“佛教和道教对儒教赋予女性的角色进行了重塑,使无论母亲、寡妇还是老年妇女的精神和感情经历都更加丰富,甚至给那些拒绝结婚的孝女创造了小小的空间。”[3]247陈文述的女弟子后来都皈依道教,陈自嘲道:“我历人间六十年,碧城弟子亦婵娟。云鬟蕊佩同皈道,桂苑闲来只讲仙。”其实,这只是一部分女性的晚年信仰生活,而且是不出常规的幸运才女——遇到好丈夫,生育教养好儿子,本人无病无灾,晚境如意,不过奉佛参道,颐养天年而已。而更多妇女从年轻时就以信仰佛道和各种民间宗教作为精神寄托和心灵解脱。

3.丛刊丰富多彩的女性经验的信息有助于重写复杂化的妇女/性别史

妇女作为性别群体,从来不是铁板一块,妇女生存的多样性体现在地域、民族、家庭出身、婚育状况等方面。这些他变量的先赋因素,既直接影响生命史历程,又建构着她们的思想观念和价值取向。从自变量写作主体的才女来看,将完颜恽珠和沈善宝作比较可以看出才女思想状况的复杂性:完颜恽珠编辑《国朝闺秀正始集》时,注意到地域、民族和阶层,这并不是她有理论自觉,而是她的出身、婚育、地位等身份地位决定的。恽珠的贵族身份尤其晚年安逸稳定的生活,更出于对大清帝国布泽四海政策教化的颂扬,在编纂中成为她对才女评判取舍的依据,如她坚定地排斥“女冠缁尼”、“青楼失行”之妇人入选。而沈善宝的出身和经历则直接影响了她的诗词创作和给才女结集的倾向。她是独撑门户靠自己的智勇才华养家“护”口兼成就事业的才女,她以诗文书画取得收入,把父亲以下八人尽归葬祖坟,还承担其兄弟读书的资费,然五兄弟竟无一个有成就者。具有奇伟之才和坎坷身世的她,写作动机是非常明确的——为家又为国。她在编辑《名媛诗话》时,十分理解家境一般的才女写作之艰辛,序中写道:“闺秀则既无文士之师承,又不能专习诗文。故非聪慧绝伦者,万不能诗。生于名门巨族,遇父兄师友知诗者,传扬尚易;倘生于蓬荜,嫁于村俗,则湮没无闻者,不知凡几。余深有感焉,故不辞摭拾搜集,而为是编。”至于人生际遇之差别,则在出身(阶级)和机遇(命运)而已;但其强烈一致的共性,则是性别制度特别是父权文化排斥妇女于公共空间和家族父权制对妇女的操控所致。

再纵向审视清代才女的时代差异。明末清初,妇女忠勇贞烈刚强,坚决抗清复明,才女兼武功者有刘淑等人,气节远胜丈夫的有柳如是等。盛清时期才女辈出,才情彰显,风气一转平和,显现一门联吟的和谐盛世气象。清季社会动乱和道德教化盛行,刲股疗亲(父母舅姑丈夫)、节烈自残行为上升,如许字未嫁23岁而卒的吴县才女郭佩芳,13岁时为患肝病的父亲“割股肉纳粥中以进”;浙江乌程人李端临出嫁前因伪传太平军陷城自缢被救,婚后多次刲肉治疗他身为外交家的丈夫傅云龙。压抑的氛围即使在诗书经史传世的家族也难免悲剧的发生,如俞樾的女儿绣孙34岁死于难产,死前曾自焚诗稿,肯定心有苦衷;俞樾孙女庆曾初婚颇有酬唱之乐,后因无子,族人纳妾,庆曾幽忧而终。清末从维新变法到辛亥革命,薛绍徽母女,新思想和旧传统完美统一于母女之间——母亲系维新时期的风云人物,见识远高于丈夫陈寿彭甚至梁启超,但女儿却是出名的“割肉疗亲”的传统孝女。也有母亲影响了女儿成为近代女革命家的范例,像《仪孝堂诗集》的作者何承徽的女儿张默君成为近代著名的妇女活动家、教育家。

总之,丛刊的出版,对我们回顾历史,重审过往,展望未来,重写或填补清代文学史和妇女/性别史提供了丰富的资讯和第一手资料;更使我们体悟到中国妇女历史的传承、延续和变革,从而鼓舞我们更加坚定为争取男女平等目标不懈努力的昂扬斗志。

【参考文献】

[1]肖亚男.清代闺秀集丛刊[M].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4.

[2]胡文楷.历代妇女著作考[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3](美)曼素恩.缀珍录[M].定宜庄,等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

责任编辑:杨春

Review of Qing Dynasty Women Series

DU Fangqin

Key words:Qing Dynasty Women Series; perspective of gender; female and spiritual history; study on history of women and gender

DOI:10.13277/j.cnki.jcwu.2016.03.015

收稿日期:2015-05-07

中图分类号:C913.68

文献标识码:C

文章编号:1007-3698(2016)03-0100-04

作者简介:杜芳琴,女,天津师范大学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妇女史理论与中国妇女/性别史。300387

猜你喜欢
妇女
QCT与DXA对绝经后妇女骨质疏松症检出率的对比
漳浦县妇联走访慰问“两癌”贫困妇女
阿富汗妇女通过街头艺术寻求改变
一株“灵芝”——一位贫困妇女的脱贫自述
如何提升妇女获得感——陕西妇联持续深化改革
决不允许虐待不能生育的妇女
当代妇女的工作
那时的妇女哪有地位啊
《妇女法》也要治未病等9则
强奸罪立法和执法中对妇女的性别歧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