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红教授从中医治未病思想论治复发性流产※

韩　玲　张文红△

（山西中医学院研究生部，太原030024）

张文红教授从中医治未病思想论治复发性流产※

韩玲张文红△

（山西中医学院研究生部，太原030024）

中医“治未病”思想源远流长，以未病先防，既病防变为要旨，在疾病的防治中意义非凡。复发性流产已成为当今世界生殖领域的难题，其发病率与日俱增，严重影响了患者的身心健康与家庭和谐。张文红教授将中医“治未病”思想运用于复发性流产的防治中，提倡孕前培损，孕后安胎，极大程度地降低了复发性流产的发病率。

治未病；复发性流产；张文红；小产

复发性流产是指与同一性伴侣连续2次或2次以上的自然流产［1］。近年来，复发性流产已成为生殖领域的常见疾病、难解之题。现代西医学者认为：复发性流产的发生与染色体异常、生殖道解剖异常、内分泌失调、免疫、感染性疾病等因素相关，但仍有40%的复发性流产原因不明［2］。西医对于复发性流产的治疗，方法单一，价格昂贵，疗效不确定。这一系列问题使复发性流产成为难治性疾病。复发性流产属于中医“滑胎”的范畴，中医对于滑胎的治疗有着深厚的理论基础和数千年的临床积累。中医从整体论治，母胎兼顾，疗效显著、副作用小，与西医相比，具有显著优势。

导师张文红教授，系山西中医学院硕士研究生导师，主任医师，省级重点专科不孕不育科学科带头人，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生殖医学专业委员会理事，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第三批全国优秀中医临床人才，师从国医大师夏桂成，从事临床近30载，擅长中西医结合治疗复发性流产、多囊卵巢综合症合并不孕症、输卵管阻塞性不孕、月经病等。笔者有幸侍诊左右，习吾师以“治未病”思想论治复发性流产，颇有感悟，整理如下，以飨同道。

1　中医“治未病”思想源流

中医“治未病”思想最早见于《黄帝内经》，《素问·四气调神大论》有言道：“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灵枢·本神》云：“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以从其根。”医圣张仲景在《伤寒论》及《金匮要略》里进一步发展了“治未病”思想。唐代大医家孙思邈：“上医医未病之病，中医医欲病之病，下医医已病之病”。历代医家不断丰富、充实“治未病”思想，渐成一定体系。现代医者徐有水等人［3］认为治未病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治未病”是指治疗疾病的早期状态。广义“治未病”主要包括治其未生，防患未然；治其未成，防微杜渐；治其未传，防护于先；治其未发，把握时机；瘥后调摄，防其复发；用药精当，勿使过用。

2　中医对复发性流产的认识

2.1复发性流产的病因病机古往今来，历代医家对滑胎论述较多，对于滑胎的病机多为冲任虚损、胎元不固；认为滑胎的病因主要在于母体与胎元两方面：一则是母体肾气不足，冲任虚损，固胎无力；其次是胎儿不健，自身陨堕。母体和胎儿的不相适应，是发生流产的关键。流产的多次发生，则演变为滑胎。古人曰：胞脉者系于肾。胎儿居于母体之内，全赖肾之所系，气之所载，血之所养，冲任之固。因先天肾气不足，或房劳伤肾，或久病及肾，或孕后不节房事等，导致肾精肾气匮乏，以致冲任虚衰，胎失所养，胎结不实，堕胎小产反复发作而成滑胎。

2.1.1母体因素《素问·上古天真论》云：“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肾为藏精之器，生精之源，主生殖，为冲任之本，气血之根，胞胎孕育之所系。《医学衷中参西录》云：“肾气盛则胎元固，自无胎漏、胎动不安。”《女科经纶·引女科集略》说：“女子肾藏系于胎，是母之真气，子之所赖也。”可见妊娠的成功与肾的功能息息相关，以肾气最为重要。肾虚根弱则系胎无力，易发为胎漏、胎动不安，乃为滑胎发病之本因。肾气之强弱一则依赖先天之禀赋，二则依赖后天之充养。

母体肾气亏虚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方面：一是先天禀赋不足，肾气虚弱；二是孕后房事不节，屡孕屡堕，或因惊恐伤肾，损伤肾气；三是孕妇年龄过大，肾气减弱，加之脾胃减弱难以充养先天，二者共同作用使肾气亏虚。综上所述肾气虚冲任不固，胎失所系，以致屡孕屡堕，而成滑胎［4］。

2.1.2胎儿因素古人云“两精相搏，合而成行”。《女科正宗》有云：“男精壮而女经调，有子之道也”。胎元的形成是男女先天之精的融合，男女先天之精壮，则胎元自健。任一一方的亏虚，都可导致胎元不健，发生陨堕。除此以外，孕期卫生不慎、房事不洁、接触毒物等易引起邪毒侵犯胞中，损伤胎元，亦可致堕胎。

2.2复发性流产的治疗“治病必求于本”，复发性流产以“补肾益气”为要。《景岳全书·妇人规》有云：“此则最宜调理，否则下次临期仍然复堕，以致二次三次终难子嗣”、“凡治堕胎者，必当察此所养胎之源，而预培其损，保胎之法无出于此。”孕前“预培其损”，早期干预，补其不足，为妊娠预早准备，夯实基础。“未病先防，既病防变”，是指在疾病未发生时便提前预防，即使疾病已成，也要干预疾病防止疾病演变、恶化。针对滑胎，一旦确诊妊娠，应及早采取相应措施防止胎堕的再发与加重，做到孕后及早安胎。

现代医家对复发性流产的治疗观点众多。国医大师夏桂成［5］对于复发性流产的调治，则重视益肾补气，并兼顾滋阴养血安胎，采用寿胎丸、参芪四物汤、泰山盘石饮、胎元饮等方加减变化。著名医家朱小南［6］治疗“滑胎”，常用太子参、炒白术以益脾气，炒白芍、阿胶养血止血，杜仲、续断、桑寄生等以补肾气而安胎元，再以苎麻根以安胎，共奏补气血、固肾气、系胞胎而健脾胃之功。

3　治未病思想在复发性流产中的运用

张文红教授秉承国医大师夏老之思想，结合自身临证经验，不断推陈出新，将中医精髓融入到现代复发性流产的诊治中。张文红教授认为该病主要因于肾气亏虚子宫封藏失司，固摄无力，故见屡孕屡堕。其次因肾气亏虚，累及脾气，后天不能及时补养先天而致滑胎。在治疗复发性流产的过程中，固肾气以安胎，补先天以系胎元，一则提倡孕前预防，调摄母体，充母体之肾、坚母之肾气；二则主张受孕即成，便行安胎之法，即一旦确诊妊娠便安胎，及早补肾安胎，益气固托。

3.1孕前调摄，培元固本《明医杂著·妇人半产》也曾提出：“下次有胎，先于两个半月后，即用固药十数服，以防三月之堕”。治疗滑胎积极做到孕前调摄，培元之所损，补元之所虚，使先天之精气充盛，气血充沛，冲任调和，才能真正从根蒂上对胎元有所防护。张文红教授有言：“母体内环境的稳定与盛壮，是保证胚胎安定的必要条件”。故在受孕前即开始补先天之元，培冲任之虚。张文红教授采用“调周法”，行益精血、补肾气之序贯疗法进行孕前调理，如此月经规律，体质增强，胞宫藏泻有度，胎元得固。

3.2孕后先防，益肾固胎复发性流产多发生在同一妊娠月份，具有“应期而堕”、“屡孕屡堕”之特点。复发性流产之治重在预防，防重于治，药宜服于胞胎未堕之前，服药时间必超过以往滑胎月份。不治已病治未病，充分发挥中医“未病先防”的优势，降低复发性流产再发的风险。

张文红教授以《景岳全书》中的泰山磐石散为基础，根据自己的临证经验加减化裁，创制了固肾安胎汤。固肾安胎汤以补肾为要，同时佐以健脾益气之炒山药、炒白术，后天脾气足，以充先天，先后二天互资互生，故而冲任二脉调达，带脉固摄有力，故能使毓麟有望。

4　典型医案

王某，女，30岁，2015年3月19日初诊。主诉：反复自然流产三次。病史：2011年3月、2012年9月、2014年5月分别于孕7～8周胚胎停育，行人流术。曾行夫妻双方染色体、胚胎染色体检查未见异常。男方精液常规检查均未见异常。平素月经规律4～5天/28天，量中等，色红，血块（±），痛经（±），伴腰膝酸软，面色少华。末次月经为2015年2月27日，量色质同前。纳寐可，二便调。舌质淡体胖，苔薄白，脉沉细。中医诊断：滑胎（肾气亏虚）；西医诊断：复发性流产。治以补肾益气，调补冲任，佐以健脾。口服中药，以固肾安胎汤为基础加减。处方：炒白术15 g，炒山药15 g，杜仲15 g，续断15 g，桑寄生15 g，甘草6 g，仙灵脾15 g，菟丝子15 g，巴戟天15 g，鹿角霜15 g，党参15 g，茯苓12g。7剂。颗粒剂，每日一剂，水冲服，分早晚温服。

2015年3月26日二诊，3月23日月经来潮，量中等，色红，无血块，无小腹疼痛，面色少华。纳寐可，大便硬。舌质淡，舌体偏胖，苔薄白，脉沉细。诊断同前。予以调经补血，补肾益气之中药。处方：当归12 g，川芎12 g，山萸肉15 g，枸杞子15 g，女贞子15 g，熟地黄15 g，杜仲15 g，续断15 g，桑寄生15 g，甘草15 g，仙灵脾15 g，菟丝子15 g，巴戟天15 g，党参15 g，茯苓12 g，炒火麻仁12 g。7剂。每日一剂，水冲服，分早晚温服。之后采用调周法调理三月，调理期间注意避孕，三月后指导同房，患者自然受孕。

2015年6月23日三诊，末次月经2015年5月20日，6月10自测尿HCG（+），面色少华，阴道少量出血，色黯，腰膝酸软，偶有小腹疼痛，伴恶心呕吐。舌质淡，舌体偏胖，苔薄白，脉细滑。检查孕酮、血HCG、雌二醇。化验回报：孕酮7.33 ng/ml，血HCG＞5000 mIU/ ml，雌二醇257 pg/ml。中医诊断：滑胎胎动不安（肾气亏虚）；西医诊断：复发性流产先兆流产。予以补肾益气，调补冲任，佐以健脾和胃止呕。处方：炒白术15 g，炒山药15 g，杜仲15 g，续断15 g，桑寄生15 g，甘草6 g，仙灵脾15 g，菟丝子15 g，巴戟天15 g，鹿角霜15 g，炒白芍12 g，海螵蛸15 g，煅龙骨15 g，煅牡蛎15 g，竹茹12 g，砂仁6g，木香6 g。7剂。每日一剂，水冲服，分早晚温服。

2015年6月26日复查孕酮10.62 ng/ml，血HCG 37140 mIU/ml，雌二醇285 pg/ml。患者面色较前好转，无阴道出血，腰膝酸软明显减轻，无明显腹痛，偶有恶心、呕吐。舌质淡，舌体略胖，苔薄白，脉细滑。继续口服中药，以固肾安胎汤为基础加减。处方：炒白术15 g，炒山药15 g，杜仲15 g，续断15 g，桑寄生15 g，甘草6 g，仙灵脾15 g，菟丝子15 g，巴戟天15 g，鹿角霜15 g，竹茹10 g，砂仁6 g，木香6 g。每日一剂，水冲服，分早晚温服。

2015年7月5日查B超示：宫内可见一大小约1.9×1.7 cm的妊囊，其内可见卵黄囊及原始心管搏动。口服固肾安胎汤并联合地屈孕酮至孕三月。转至妇产科，之后定期产检，无明显不适，胎儿发育正常，翌年足月顺娩一健康男婴。

按语：患者反复胎停育3次，后行人流术，乃因先天禀赋不足，后天损伤，精血不充，无以养胎；肾气亏虚，冲任不固，胎失所系；故屡孕屡堕。张文红教授先探查原因，继以运用自创的固肾安胎汤对患者进行孕前调理，孕后安胎的防治。孕前“预培其损”，旨在培元固本，使肾气旺，气血充实，精血盛，任脉通，则易于受孕，同时让胎元先天得养。受孕既成，便及时安胎，补肾气，健脾胃，结合病情对症用药，维持胚胎生长发育。保胎期间注意患者孕酮、血HCG、雌激素及B超，了解胚胎发育情况。张文红教授在治疗复发性流产期间，运用“治未病”理论防治复发性流产，重视中西医结合，灵活对药方进行加减化裁，把握干预时机，同时还配以服之有效、副作用小的西药，融会贯通，双剑合璧。将“治未病”思想贯穿于整个治疗方案中，获得了满意的疗效。

［1］陈子江，刘嘉茵.不孕与不育专家推荐诊疗方案［M］.北京：人民军医出版社，2013：209-211.

［2］陈玲，陈晓勇.不明原因复发性流产的免疫学研究进展［J］.江西中药，2012，47（7）：650-652.

［3］徐有水，郭元敏.《内经》“治未病”理论的认识与思考—兼谈对亚健康防治的指导［J］.中华中医药学刊，2008，26（8）：1807-1809.

［4］郝晓丽.从肾论治滑胎［J］.中国社区医师（医学专业），2013，15（6）：216.

［5］谈勇，胡荣魁.夏桂成国医大师调治复发性流产经验探赜［J］.江苏中医药，2015，47（9）：1-4.

［6］朱南孙，朱荣达.朱小南妇科经验选［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3：80-83.

Professor Zhang Wenhong in the Treatment of Recurrent Spontaneous Abortion from TCM Idea Preventive Treatment of Disease

HAN Ling，ZHANG Wenhong
Graduate School，Shanx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aiyuan 030024，China

The idea of"the preventive treatment of disease"has a long standing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CM）.It emphasizes the prevention and anti-exacerbation of diseases，and plays an significant part in disease prevention.Nowadays，with a increasingly high morbidity rate，recurrent spontaneous abortion（RSA）has become a worldwide problem，greatly influenced the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and even the family life of the patients.Professor Zhang Wenhong，who applied this TCM idea of"the preventive treatment of disease"to the treatment of RSA，advocates good maintenance of health before pregnancy，as well as miscarriage prevention.This method can significantly decrease the morbidity of RSA.

the preventive treatment of disease；recurrent spontaneous abortion；Zhang Wenhong；miscarriage

10.3969/j.issn.1672-2779.2016.19.027

1672-2779（2016）-19-0064-03

：李海燕本文校对：张文静

2016-07-16）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第三批全国优秀中医临床人才研修项目

△指导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