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考明正统元年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

于勇

（齐齐哈尔市图书馆，黑龙江 齐齐哈尔 161006）

重考明正统元年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

于勇

（齐齐哈尔市图书馆，黑龙江 齐齐哈尔 161006）

明正统元年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堪称海内外孤本，弥足珍贵，重新对它进行深入研究是十分必要的。就泥金写本来说，我们不仅要认知书写它所用的材料，更要深入挖掘版本的学术价值，以求完整地揭示其内容和形式，以便更好地研究一些细节问题。

重考 明代 泥金写本 慈悲水懺法

齐齐哈尔市图书馆古籍特藏部收藏有明正统元年（1436）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三卷，手写楷书，半叶大字5行，行15字。小字6行，行20字，上下双边。开本高25cm，宽8cm。版框高19.5cm，宽8cm。卷前有大明寺释若讷修治《慈悲水懴法》缘起，开篇前三幅扉画为一整体画，上有释迦牟尼佛、文殊菩薩、普賢菩薩及四大天王，卷末画有韦驮画像，画像精美绝伦，运笔精细，丝丝入扣，没有任何重笔现象。卷下末有牌记，注有“奉佛弟子阮普兴，舍财书写此经，上报四恩，下资三有，法界有情，同缘种智。正统元年八月十五日谨志”，经折装。

1990年《黑龙江图书馆》（《图书馆建设》）第1期，发表了王洪生先生的《明正统元年金写本《慈悲水懺法》过眼录》一文。王先生只是基本说明了这本书的大致概况。但是还存在许多问题，王老先生还没有进行深入细致的阐明，还存在许多问题有待证明。笔者认为对此书的研究还是有必要进行下去，更有必要加以重新考正辨析，以求更加完整地了解和认清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我们重新考证的主要问题是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文献的所用材料、现存文献的完整性、文献内容的结构顺序、文献的作者姓名、版本的真伪性等，以便更好地挖掘出文献的价值，全面完整地展现这本珍贵的古籍文献，以求服务于现今社会对文献版本的研究之需。

泥金写本早在唐朝以前就出现过，苏州博物馆藏有一件唐五代“弟子彰义军节度使钱洪信敬舍”泥金写本的《妙法莲华经》［1］。用金泥抄写经书兴于唐宋时期，盛在明代。现在国内发现多种明代金泥写本经书，如明万历年（1601）间《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慈悲十王妙懺法》。北京2009年春季拍卖会上曾将推出一件泥金绀青纸写经，《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全长8.35米，每纸31行，每行17字，以银泥为界栏，金泥书写。中央电视台四套节目《远方的家》曾播报甘肃省张掖市甘州区博物馆藏有国宝级的《大般若波罗蜜多经》，书成正统六年（1441），全文二十余万字采用金银粉书而写，保存完整。用泥金银抄写经文是佛教文化中一种比较特殊的形式。佛缘弟子往往利用这种独特的书写材料和形式，采用精湛的书法艺术，远远超出一般的写经水平［2］。从相关的资料中也可反映出用金泥抄写经书是信仰佛教的供养人做诵经、拜佛、求子、求寿、求平安等供养之用，所以在用材上多选用比较贵重的材料以示至诚，此书就是明代佛弟子阮普兴家里所供奉之宝物。

《慈悲水懺法》也称为《慈悲三昧水懺法》，共三卷。是唐朝悟达国师知玄游学时所写，是佛缘弟子消灾祈福之仪法，是佛缘弟子通过忏悔“灭罪之相及其所得功德”，忏悔仪法是修行者很重要的仪法。这里的“慈”是指“给与一切众生的快乐”，“悲”是指“拔除一切众生的痛苦”。“水”是以用“三昧水”，荡涤人们的罪业，洗去前世怨仇障垢。《慈悲水懺法》是佛教中十分重要的礼忏法。众信徒通过行忏悔之法，以达到学佛、拜佛、行忏之目的。许多佛学研究者都已经对《慈悲水懺法》进行了深入细致的研究，我们重考明正统元年（1436）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三卷，只是对这本珍贵古籍文献内容的完整性和版本所涉的问题进行研究和分析推断，以求能更完整地认识它、了解它，从而挖掘出文献中可利用的价值。

1 所用书写材料

齐齐哈尔市图书馆（以下简称齐市馆）收藏的金泥写本《慈悲水懺法》所用纸张是磁青纸，也称为绀青纸。磁青纸，始造于宣德年（1425）间，用桑皮为原料，由多张桑皮纸复合在一起，系用蓼蓝的叶子制成的靛青染色，慢慢阴干而成，再经研光。其色与当时所流行的青花瓷相似。因之得名。纸色呈蓝黑或深蓝，有种静谧、意象深远的特质，特点是坚韧厚重。有人形容磁青纸“美如缎素，金银其上，经久不，溢彩流光古朴典雅”［3］。从这一特点来看齐市馆收藏的《慈悲水懺法》的用纸是当时比较珍贵和特殊的。据记载，这种纸在明代是专供内府御，后传入民间由于纸系蓝色，故适合抄写经文。“明朝沈榜《宛署杂记》中记载，明万历20年（公元1592）时，一张磁青纸值一钱银子，而当时一钱银子可买2瓶烧酒，也可购白面粉10斤，或铁钉5斤”［4］，我们由此可以感受到磁青纸在当时的贵重和稀少。

制作能写字金泥是比较复杂的过程，首先将金块制成金箔，然后在铁盘中将金箔磨碎，一般要研磨上三四天之久，再将它放在陶瓷锅内煮上几十分钟，过滤掉杂质，否则写上去的金字会没有光泽，加上胶质就可以用了。金泥分两种，一种是黄金制作，一种是赤金制作。

2 现存珍贵文献是残本

齐市馆现收藏的金泥写本《慈悲水懺法》共分三卷。上卷存有72叶，中卷存有70叶，下卷存有90叶。金字在灯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富丽堂皇，书写极其精确规整，远远超出了一般手写抄本。从经文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有个别地方还留有淡淡的水写痕迹，而没有抄写上金泥。由此我们可以判断，抄写经书者为了防止抄错字或抄串行，先用调制很淡很淡的墨汁对经文抄写绘制了一遍，然后校对无误后再用金泥抄写上去，从这方面可以看出抄写经书者的用心之良苦。

齐市馆现收藏的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三卷，是残本。我们利用《中华大藏经》［5］和《乾隆大藏经》［6］做参照本进行研究。《乾隆大藏经》是以宋、明版经书为底版编制，《中华大藏经》是以《乾隆大藏经》作底版编制，并参照其他所传经书整理而成。按照这两部权威性的经典大藏经所收录的经文对照，我们会发现齐市馆收藏的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有两处明显缺失。第一处在上卷，第15叶，“生死永无出期”至第16叶“但观自”处，缺两页，共128字［7］。第二处在卷下，从“慈悲水忏法卷下”第1叶开始至第8叶“或眠地听经”，缺8叶，共483字［7］。三卷共丢失10叶。笔者采用参照现存经书格式，按照书中的字数和行文规律与《中华大藏经》和《乾隆大藏经》内容逐字对照，得到符合丢失10叶的结论。这么珍贵精美的文献丢失了10叶，是十分遗憾的事，使它的文献版本价值大打折扣。这明显的缺陷可能也正是此书没能收录进《国家珍贵古籍名录》的原因之一。王先生的文章中没有提及丢失的问题。

3 现存文献的排列顺序有误

明正统元年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书中的内容排列顺序有误。经过对照《中华大藏经》和《乾隆大藏经》，发现齐市馆收藏的《慈悲水懺法》三卷，多处出现与《中华大藏经》和《乾隆大藏经》经文内容顺序不符之处。经过认真细致比照，我们会发现上卷第47叶内容应接在第54叶之后，中卷第48叶内容应排到第50叶后，下卷中的第4叶应排在第5叶后，在现存的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中，这种错误的排列有5处之多。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排列顺序错误，笔者认为最大的可能是因为书中经文没有明显标点和断句，如果不仔细阅读和认真对照，一般很难发现经文顺序的错误。这种排列上的失误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因为当时抄写经文是单叶抄写，然后把每叶经文进行排列后装裱成经折本，有可能是在装裱过程出现了排列错误。其二，是因为此经书传藏时间久远，在流传过程中出现文本破损断裂现象，加之缺少了10叶，后人对其进行修补装裱时把经文的书叶排列顺序弄混了。笔者认为这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这种错误对我们今后的古籍整理工作也起到了警示作用。

4 作者姓名的考证

对于齐市馆收藏的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作者法名问题，笔者认为应有必要深入探讨和研究。《慈悲水懺法》上卷开篇是用金泥画的佛像，用笔细致，隽秀清俊，画面人物组合自然灵动。开篇组画共占有4叶，第5叶页为正文，第一行“慈悲水懺缘起”。第二行为“大明庆寺讲经沙门若讷修治”。查阅相关资料我们不难了解明庆寺的历史渊源。明庆寺座落在温州乐清县石帆镇大界村，旧名明庆院，唐天授三年（692）创建，宋祥符五年（1012）赐额"明庆"，唐宋两代，山门兴盛。信徒众多，影响深远。“嘉靖四十五年（1566）道人郑明之重建。该院仅出过宋代高僧严阇梨，拜知性和尚为师，在寺坐化，成为道场，设有讲忏院”。《明庆忏院》诗序云：“明庆忏院上方地爽而幽，盖精篮之胜也。”［8］在这里我们就不再一一赘述明庆寺的历史演变了。多年来，多名学者一直认明正统元年金写本《慈悲水懺法》作者名称为“若讷修治”，是明庆寺的一名讲经沙门，现有已发表的文章里也是这么认为的，都认为作者是“若讷修治”。笔者不以为然。我国佛教传统所用的法名，往往有一字是所有师兄弟所共同的，此即与传承辈份有关的演派字号，只有升任为寺院主持或有一定地位的僧人才有可能称呼三字的佛号，多数僧人法名都加“释”字。所以笔者认为这位讲经的沙门，更不可能有4个字的法名，4个字的法名也不符合佛家法名法号规矩。讲经者确切的法名应为“若讷”。而“修治”二字应为“修理整治”之义。我们综合起来理解，正确的解释应为“根据讲经沙门若讷，整理的经文而成”，作者的名字应称为“若讷”。

5 文献版本的真伪性

我们回过头来再仔细研究金泥写本《慈悲水懺法》的内容还存在着一些疑问。用现存有230叶泥金经文，参照《中华大藏经》和《乾隆大藏经》，发现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有很多用字上的不同，比如说应是“源起”，写做“缘起”，应是“向来”写做“上来”，应是“遍至”写做“徧至”等，这种现象在经文中出现很多处。为什么存在这样的问题，究其原因有两个：一是这些字在当时存在“通假”共用的原因，但这种可能性不大，就“向”和“上”，“遍”和“徧”这些字是不能通假的。其二，是若讷在给信徒讲经时夹带有很重的方言，听经者是按若讷讲经时的口音整理的经文。这一点说明，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是抄写经书者边听边记录下来，然后进行整理进行抄写。也说明了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是早于《乾隆大藏经》的，因为《乾隆大藏经》上不存在这样的错误，也进一步证明了明正统元年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是真实可靠的，时间断代上也是正确的。

综上所述，明正统元年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版本是真实可靠的，它所用的材料是明代最珍贵的磁青纸，现存文献是缺少10叶内容的残卷。现存的文献内容结构顺序有差错，讲经者应是明代明庆寺的沙门“若讷”，文献版本年代也是可靠的。我们重新考证这本文献的目的就是要提升泥金写本《慈悲水懺法》研究水平，挖掘古籍文献可利用价值，更要保护好珍贵的古籍文献，为当今社会文献开发服务。

［1］中国国家图书馆.第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图录［M］，北京图书馆，2009.

［2］北京德宝国际拍卖有限公司［DB/OL］.http：//pmgs.kongfz. com/article/439/.

［3］ 好搜百科［DB/OL］.http：//baike.haosou.com/doc/435941-461583.html.

［4］含晖雅集的博客.绝世珍藏金字佛经：清代藏文泥金写本大藏经［D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5bee5cd801 013mcf.html.

［5］《中华大藏经》编译局.中华大藏经（汉文部分）［M］.1996，105：643-661.

［6］乾隆版大藏经［DB/OL］.http：//www.doc88.com/p-8718053 390843.html.

［7］《中华大藏经》编译局.中华大藏经（汉文部分）［M］.1996.

［8］好搜百科［DB/OL］.http：//baike.haosou.com/doc/7180010.

于 勇 男，1963年生。副研究馆员，古籍部主任。研究方向：满文古籍和碑贴拓片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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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5-16；责编：徐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