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强(郑州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中国古代南北藏书家的交流及其历史作用
王国强
(郑州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中国古代多数藏书家都有在异地购书、抄书的经历。以中原、北京为主的北方和以江浙为主的南方是古代藏书家的集中之地,南北藏书家之间的交流源远流长,是中国图书馆史的重要内容。讨论南北藏书家交流的历史、参与交流的藏书家身份和交流的方式,揭示南北藏书家的交流在促进南北之间的文献传播和文化交流、有利于图书的保存等方面的历史作用。
藏书家;藏书文化;图书馆史;藏书交流;图书传播
有关中国古代藏书家的研究,百多年来主要是在四个方向展开的:一是把藏书家作为中国图书馆事业史的一部分,这以《中国图书与图书馆史》(谢灼华等,武汉大学出版社,1987)为代表;二是以藏书家整体为研究对象,搜罗资料,进行通史式研究,或者编为辞典,这以《藏书纪事诗》(叶昌炽,叶氏家刻,1909)为代表;三是以著名藏书家个案展开的系统研究,这以《天一阁藏书考》(陈登原,金陵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1932)为代表;四是以地域藏书家为研究对象,自《吴兴藏书录》(郑元庆、范锴,乌程范氏刻,1830)后,有关地域藏书家的研究很多,主题广泛,涉及地域藏书源流、盛衰、聚散、风尚、特点等。但是,古代藏书家研究中,有一个问题尚付阙如,这就是南北藏书家之间的交流。古代多数藏书家都有在异地购书、抄书的经历,其中以长江为界限,以中原、北京为主的北方和以江浙为主的南方是古代藏书家的集中之地,南北两大区域藏书家之间的交流源远流长,成效卓著。南北藏书家的交流是中国图书馆史的重要内容,该问题的研究对于揭示藏书重心的转移、藏书风尚的嬗变以及学术文化的交流等具有重要价值。本文拟讨论古代南北藏书家交流史、古代南北参与交流的藏书家身份和古代南北藏书家交流的方式,揭示古代南北藏书家交流的历史作用。
古代南北藏书家的交流经历了萌芽、发展和兴盛的历史过程。大致来说,先秦汉魏晋南北朝是古代南北藏书家交流的萌芽期,隋唐五代宋元是古代南北藏书家交流的发展期,明清是古代南北藏书家交流的兴盛期。在南北分裂的各个时期,南北藏书家交流受到一定限制。这个过程是中国南北文化学术交流、发展的过程,某种意义上也表现了中国南北政治统一与分裂的过程。
1.1古代南北藏书家交流的萌芽期
先秦藏书家的主体是贵族和“士”。[1]拥有藏书应该是“士”的社会身份标志。游历、出仕是“士”的主要生活方式,这个过程可能也伴随着和异地“士”人交换、抄录、购买图书的过程,例如墨子南游,车中装载很多图书。[2]
两汉西晋的统一,使南北交往逐渐频繁。一方面,随着南方经济的崛起,南方士人群体逐渐壮大,而北方是学术、教育中心,南方士人在北方游历、求学、宦游者越来越多;另一方面,东汉末期后,中原乱离,北方士人大量南迁,这都会促进图书的南北交流。1973年长沙马王堆3号墓(汉文帝时期)出土的简帛图书,多属于同一抄书手抄录。这个抄书手应该是墓主专门请来的,为他抄书,以供收藏。[3]这些图书作者有北有南,其间已透露出南北图书交流的消息。汉代河间献王刘德和淮南王刘安的丰富藏书来源于全国各地,很多人不远千里,奉献图书。[4]
至迟在西汉末期已有书肆。[5]东汉洛阳是全国图书生产和交易中心,吸引了全国各地的读书人和藏书家。《艺文类聚》卷38引《三辅黄图》记载,诸生每月初一、十五聚集在太学附近的槐林买卖、交换从家乡带来的图书。晋朝句容葛洪称“江表书籍,通同不具”,他去京师洛阳广寻异书,正值大乱,半道而还,成为一生的遗憾。[6]
1.2古代南北藏书家交流的发展期
汉代以迄隋唐,北方职业抄书者抄写了大量图书,为来北方的南方购书者和宦游者提供了资源。“当承平之时,卿大夫家召佣书者,给之纸笔之资,日就中书录其所命。”[7]
后周于谨南伐江陵,以北海平寿(今属潍坊)唐瑾为元帅府长史。江陵既平,瑾一无所取,只是运回两车图书。[8]初唐李袭誉是金州安康人,曾在扬州等地任职,喜好藏书,从扬州罢职时,带回数车图书,作为传家之宝。[9]五代十国诸朝廷中,南唐藏书最盛,[10]为南方朝野藏书的互动提供了基础,也为北方藏书家补充藏书提供了资源。
“京师比岁印板,殆不减杭州”,[11]北宋汴梁是全国图书著作、出版、销售、收藏中心之一,这些图书为在北方生活的南方人构建藏书提供了资源;而他们致仕时,会把这些藏书运回家乡。苏颂把在京师积累的万卷藏书带回故乡泉州,时任丹徒尉的叶梦得假借传写甚多。[12]湖州沈偕曾游汴梁,“尽买国子监书以归”。[13]北宋末期,山阴藏书家陆宰任职淮西、淮南东路、京西路等,不断购置书籍,他于绍兴八年(1138)为藏书《京本家语》所作的题跋称此书得自京师,寄托着故国之思。[14]绍兴十三年(1143),朝廷命绍兴府抄录陆氏藏书,这次抄录的1.3万余卷图书成为南宋国家藏书的重要基础。[15]靖康之变,官员携带藏书随朝廷南撤,北方世家大族、书商也纷纷南下。当南宋朝廷建立典章制度缺乏文献凭借时,汝阴(今安徽阜阳)王铚南迁携带的数百箧藏书,被全部护送至朝廷。[16]济南赵明诚夫妇藏书丰富,国破家亡之际,李清照南下奔丧,挑选珍本图书15车,渡江至建康,后辗转多地,渐次减少,不过,这些图书毕竟还是在江南流散的。[17]
1.3古代南北藏书家交流的兴盛期
明清两代南北藏书家交流的频率大大增加,彼此获益丰厚。统一的政治格局,丰富的图书资源,为南北藏书家的交流提供了便利条件。
昆山叶盛藏书以精本、秘本著称。叶盛雅人深致,任职山西、中原、京师等地,总是带着几个抄书手。[20]连江陈第出守古北口,任蓟门游击将军10年,多次携书出游,“足迹遍天下,遇书辄买,若惟恐失,故不择善本,亦不争价直”。[21]邱濬是岭南最早的藏书家,宦游京城之后,积累数万卷藏书。他遍访京师藏书家,寻找久无传本的唐代张九龄《曲江集》和宋代余靖《武溪集》,后在文渊阁藏书中抄录了这两种书。[22]邱濬用尽积蓄,在家乡筑藏书石室,收藏所积之书,供公众阅读。[22]
赵琦美的藏书以得于北方为多,其盛举是通过传录北方官私藏书而得以汇编《古今杂剧》。流传至今的《古今杂剧》尚有242种,其中67种是流行的版本,其余都是赵琦美于万历四十二年(1614)至四十五年(1617)间任职京城时传抄的。抄录的底本主要是宫廷演戏的剧本和东阿于小谷的藏书。《古今杂剧》被赵氏带回故乡常熟珍藏,后归钱谦益、钱曾、季振宜、何焯、黄丕烈和丁祖荫等名家递藏,民国时期归藏于国家图书馆。[23]
清代前期北方藏书家受益于南方,以商丘宋荦为最。顺治十二年(1655),宋荦远游江南,收罗大批秘书名迹。[24]宋荦在江苏宦游多年,广泛结交藏书家,抄书、购书不遗余力。江苏为清初藏书胜地,散出之书甚多,例如毛扆汲古阁藏书即多为宋荦所得。[25]宋荦藏书题跋记载了得之于南方藏书家的经过,如《宋史续通鉴长编》得于吴门,《九峰山人集》得于南州,《铨事记》得于锡山,《恽香山仿北苑夏山图》得于南京。[26]
毛扆游历北方时,购买明章丘李开先遗留的藏书200余册,均为珍本秘本。[27]秀水朱彝尊足迹北至内蒙、山西,东临黄海、渤海,每到一处,无不以搜罗图书为要务。朱氏结交宛平孙承泽、京师成容若等藏书家,经常借书抄书:“通籍以后,集史馆所储,京师学士大夫所藏弆,必借录之。有小史能识四体书,日课其传写。”[28]苏州顾嗣立编辑《元诗选》,除利用家藏外,还借抄吴下藏书家、内府藏书以及访求南北所得:“广搜博采,心力俱瘁,吴下藏书家残编剩稿,靡有遗憾。乙酉秋,应诏入都,编选四朝诗馆。因得尽窥内府秘本,手自抄撮,存诸行篋。乙未秋,给假旋里,南泝湘漓,北登崧岱,访求遗佚,裒益滋多。”[29]
古代交通不便,旅费高昂,能够往来南北,借以丰富藏书数量和种类,通常是比较特殊的人群才有机会。古代南北参与交流的藏书家的身份,与两类人最为密切,一是古代藏书家的身份,一是有机会南北游历者。这两类人交集在一起,才能成为参与南北交流的藏书家。
《藏书纪事诗》卷1收录120位宋代藏书家,[30]其中与官宦密切相关的有72人,一种是世代官宦,如宋绶、曾巩,一种是官宦后代,如周辉、李清照,一种是自身为官,如司马光、晁公武,[31]显示出古代藏书与官员之间的关系。李开先称“既登仕籍,书可广求矣”,[32]则以个人经历揭示了出仕与藏书之间的关系。
官员的南北互易,官员亲属、幕僚的南北来往,为藏书家在异地或家乡构建藏书带来了便利条件。官员回避制度创设于汉代,至明清时期南人官北、北人官南著为定例。官员任职各地,信息广泛,有机会广泛接触当地的图书市场、藏书家和外人不易获取的官方文献;官员之间互通声气,可以互相援手。宁波范钦广泛收藏各地的方志、文集、登科录和政书、实录等当世文献,多与其经历有关。有些方志,就是范钦任上纂修的,例如《随州志》编纂于嘉靖年间,正是范钦知随州之时。[33]山阴祁承炬业知宿州时,于天启三年(1623)的家书中称“发回书共八夹,内有河南全省志书二夹”。[34]对于不能通过正常途径得到的图书,祁承炬业甚至能利用官场关系直接刷印:“我朝会试、廷试二录,自开科至今,其版俱存礼部。此昭代大典,藏书家不可不存。知兄亦须办此,并为弟刷印一部,但一科不可使缺。所刷者即留之都门,弟自差人来领,至嘱。”[35]这说明成就藏书家范钦、祁承炬业的,不仅是藏书的爱好,也不仅是充裕的钱财,更是因为任职于中央和许多地方的机缘。
藏书家的另外一个庞大群体是普通读书人,这由功名未遂者、纯粹的读书者以及民间学者构成。藏书家的身份是和其他藏书家往来的名片。明清时期,很多藏书家成立抄书社,互补有无。[36]这种抄书社更像是一个俱乐部,或者知识共同体,[37]其会员就是藏书家。普通藏书家虽然往来南北机会较少,但是他们或者参加科举考试,或者客居异乡,或者游历,或者单纯访书,总能找到一些机会。例如兰溪胡应麟,早年追随宦游的父亲长期在北方购书,后来多次在北京参加科举或游历,每次都停留一段时间,造访学术和藏书名家,流连书肆,其藏书大半得自燕都。[38]兰溪徐介寿藏书5万余卷,多异书珍本,也是其父子利用南北科举之机购置。[39]
3.1亲访
宋荦叙述从江南两位藏书家购得《唐百家诗选》的经过:“昔予尝购求王荆公《唐百家诗选》二十卷,廑得残帙八卷于江南藏书家……今癸未秋,黼季来谒予日:‘日者扆游江阴,亲见王荆公《唐百家诗选》二十卷于某氏藏书家,特来告公。’予惊喜,趣购得之,凡所亡十二卷皆在焉。”[40]寄居京师的兰溪祝鹤是胡应麟的密友,每到初一、十五日,就和胡氏一起去京师书市,遇到未见之书,无不抄录。[41]
3.2馈赠
3.3购买
胡应麟通过各种办法,与图书聚集之地的书商和藏书家建立了广泛联系:“从家大人宦游诸省,遍历燕、吴、齐、赵、鲁、卫之墟,补缀拮据,垂三十载……今海内书,凡聚之地有四,燕市也,金陵也,阊阖也,临安也。闽、楚、滇、黔,则余间得其梓,秦、晋、川、洛,则余时友其人,旁诹历阅,大概非四方比矣。两都、吴、越,皆余足迹所历。”[41]昆山徐乾学、泰兴季沧苇的藏书,一部分购自毛扆和钱曾,而徐、季两家藏书,在乾隆间,经过何焯介绍,被清宗室怡贤亲王弘晓购买;这批藏书散出后,其精本主要为南方藏书家常熟翁同龢、吴县潘祖荫、钱塘朱学勤等购买。[44]
3.4抄录
互相抄录图书是古代藏书家补充藏书的重要方式。作为藏书家的朱睦柏挈,名声远播江南,以至于其弃世多年后南方藏书家仍然借抄其藏书。福建长乐谢肇淛在万历三十八年(1610)曾向朱氏后人借抄藏书:“庚戌夏,余托友人谢于楚至其所,钞一二种,皆不可得,岂秘之耶?于楚言其书多在后殿,人不得见,亦无守藏之吏,尘垢汗漫,渐且零落矣。”[45]杭州卓尔康在万历年间任祥符教谕时,曾向朱家“借抄得数十帙,未竟而罢”。[18]卓氏后在两京、两淮、大同多地任职,积累藏书万卷。山东诸城藏书家刘喜海在浙藩任内曾抄录天一阁所藏秘本。[46]
4.1促进了南北之间的图书传播
中国南北距离遥远,关山阻隔,图书传播大受限制。作为有机会交通南北的藏书家,通过各种方式从遥远的异地获得图书,并在家乡构建藏书,促进了不同地域的图书交流。在南北藏书家的交流过程中,南方藏书家受惠更多,这主要是因为,北方文化、学术发达较早,北宋以前,处于学术弱势的南方需要北方图书的滋养、沾溉,仰赖于北方的图书供给;南宋以后,北方学术发展缓慢,而南方藏书风气渐盛,北方图书成为南方藏书家猎取的对象,从南北两地的宦游者构建藏书的经历可以看出,在南方为官的北人从南方获取的书籍数量远远少于在北方为官的南人。当然,这种交流有利于北方图书市场的繁荣和经济的发展。
会稽王充赴洛阳太学求学,经常在洛阳书肆读书,并拜班彪为师,[47]而班彪正是著名藏书家族的成员。[4]王充学成回到家乡,自会携带一些书籍用来研读和参考——《论衡》里确实参考引用了大量北方作者的图书。在他去世后的近百年里,《论衡》寂寞地在越地一隅传播。陈留藏书家蔡邕避难江南时,在越地得到《论衡》,入京后,经常私下阅读以为谈助。稍后,郯城王朗任会稽太守时,也得到《论衡》,携回中原,《论衡》在中原始传播开来,[47]进入主流学术界。可知《论衡》的撰写,和作者与北方藏书家的来往有密切关系,而《论衡》之传入中原,缘于北方藏书家有机会去南方。这个例子很好地诠释了南北藏书家的交往和图书传播之间的关系。
4.2促进了南北之间的文化交流
中国南北地理、物候、习俗差别较大。以学风而论,“南北所治,章句好尚,互有不同……大抵南人约简,得其英华,北学深芜,穷其枝叶”。[48]文化的地域性引起了文化交流,以图书为媒介的文化交流尤其重要,因为图书超越时空限制,能够持久而确切地保存和传播知识。中国南北文化交流在文化互补、增进了解、维护统一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通过藏书家实现的南北图书的交流,是中国文化、学术和思想南北交流的重要方式。
藏书是一个时期、一个地域、一个家族、一个人学术品位的象征,一座重要的藏书楼就是文化学术重镇,一座藏书楼的迁移,往往就是文化学术重心的迁移。钱谦益的藏书毁于清顺治七年(1650)的火灾,[49]在他看来,这无疑是一地文化的损失:“呜呼,甲申之乱,古今书史图籍一大劫也。庚寅之火,江左书史图籍一小劫也。”[50]前人认为“清初东南藏书,寖之以政治势力,故而北致”是“典籍流通史上之重要现象”。[51]
南北藏书家互相交流藏书保护方法和材料可视为南北之间文化交流的明证。南北藏书保护方法和材料不同,藏书家交流过程中,可以互相借鉴,取长补短。例如古代藏书保护的重要药物为芸香,这是生长于南方的植物,其辟蠹功能当为南方藏书家发现,在魏晋时期传播到北方。[49]古代藏书北方用函套,南方用夹板,这是根据当地气候、环境而发明的,应该是南北藏书家互相借鉴的结果。为了避免日光直射给图书带来损害,明清时期南北藏书家常常抖晾藏书,这种方法源于北魏青州贾思勰的记载。[52]
人际交流是文化交流的重要方面。南北藏书家的交流促进了藏书家之间的相互理解。“藏书之风气盛,读书之风气亦因之而兴,好学敏求之士往往跋涉千里,登门借读,或则辗转请托,移录副本,甚或节衣缩食,恣意置书。”[53]万历年间,长兴臧懋循为了编辑出版《元曲选》,除利用家藏丰富的戏曲文献外,[54]还遍访海内藏书家,和北方藏书家建立了广泛的联系:“去冬,挈幼孙就婚于汝宁守,因过朗陵访陈诲伯家遗书……从还麻城,于锦衣刘延伯家得抄本杂剧三百余种,世所称元人词尽是矣。”[54]“往游梁,从友人王思延氏得周府所藏《荆钗》秘本。”[54]
南北藏书家之间的理解,甚至反映在小说中。《儒林外史》第35回叙述湖广人卢德,立了收藏本朝所有名人文集的志向,花费20年时光,到处拜访作家和藏书家。高启文集,因为是禁书,只有京师一户人家拥有,他到京城用重价买到;他听说南京名士庄征君赴京征辟,就在北京等待庄氏。卢德收藏文集的志向获得了庄氏的理解,在得到庄氏馈赠自己著作的承诺后,专程赶到南京等待庄氏。[55]
4.3有利于图书的保存
古代中国战乱频仍,自然灾害多发,一种图书存放的地方越多,散佚的机会就越小。清代周永年提出“儒藏说”,倡导汇集单种图书为丛书,分藏全国各地,以达到保存和传播图书的目的。[56]南北藏书家的交流使一些图书得以分藏在更多区域,在空间上增加了图书存世的机会。祁承炬业说:“此番在中州所录书,皆京内藏书家所少,不但坊间所无者也,而内中有极珍贵重大之书,今俱收备……约一百三四十种,共两大卷箱,此是至宝,自家随身携之回也。”[34]这批图书可能是朱睦柏挈所储,[34]而朱氏藏书明亡之际毁于黄河怒涛,幸而祁氏传录一些副本并传播到南方。天一阁从北方收集的当代文献大多已成为孤本。
地理文化的差异导致了文化交流。文化交流是人类发展和进步的基础。图书交流是中国古代南北文化交流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国古代重要的文化现象。在南北图书交流上,古代藏书家充当了重要媒介,在不同地域之间图书交流艰难的古代,这种交流方式具有特殊的意义。与其他交流方式相比,这种交流成本低廉,速度快捷,成效卓著。经由南北藏书家而进行的南北图书交流不仅有力地促进了图书的传播,也有力地促进了南北文化的交融,便利了图书保存,为南北藏书家藏书自觉意识的强化、藏书风气的成型和不同类型藏书特点的突显奠定了坚实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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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unication and the Historical Role of the Chinese Ancient North-south Bibliophiles
Wang Guo-qiang
Most Chinese ancient bibliophiles had the experience of buying books or copying books in different places.North China, mainly refers to central plains and Beijing,and south China,mainly refers to Jiangsu and Zhejiang provinces,were the locus of ancient bibliophiles.The long standing communication between north-south bibliophiles was an important content of Chinese library history.The research on the communication history,the communication methods as well as the bibliophiles’identity help reveal the historical role of the communication in literature communication and cultural exchange between north China and south China. Keywords:Bibliophile;Book Collection Culture;Library History;Book Collection Communication;Book Propagation
G256.1
E
1005-8214(2016)10-0087-06
本文系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中原古代图书文化研究”(项目编号:2012BZH009)的研究成果之一。
王国强(1963-),男,博士后,郑州大学教授,发表论文110余篇,出版著作12部,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2项,研究方向:图书馆史,古代文献学,古籍保护。
2016-02-16[责任编辑]张雅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