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请回答”系列电视剧创作特色研究

刘子琪

(太原师范学院　影视艺术系，　山西　晋中　030619)

【艺术学】

韩国“请回答”系列电视剧创作特色研究

刘子琪

(太原师范学院影视艺术系，山西晋中030619)

[摘要]作为世界电视剧出口大国之一，韩国迷你剧以编剧制为中心，结合精良的制作团队、精准的受众定位及优秀的演员梯队等诸多因子，成功打造出《星梦奇缘》、《蓝色生死恋》、《浪漫满屋》等一大批口碑剧，不仅屡掀收视热潮，更在不同程度上引发了文化乃至社会层面的思考。而由《请回答1997》、《请回答1994》、《请回答1988》构成的“请回答”系列，用怀旧的手法及普世的价值观，将平民情怀演绎得分外出彩；其作品呈现出的创作特色与收获的赞誉，值得日渐浮躁的国产影视剧创作团队深思。

[关键词]韩国；电视剧；现实主义；怀旧；青春

2012年，一部仅在韩国付费频道tvN播放的、略显小众的怀旧青春电视迷你剧《请回答1997》，以刷新tvN建台以来最高收视率的黑马姿态，掀起韩国“全民忆青春”的浪漫怀旧热潮。这部无大牌演员、无大牌编剧、无大牌导演的“三无”剧作，以平凡家庭子女青春期的成长故事为主线，用朴实无华的笔触轻拨过往岁月中最为动人的时代记忆，勾勒出一幅幅生动的浮世绘。此后，该团队在2013年、2015年分别推出《请回答1994》、《请回答1988》两部续作，以不失前作精髓的高规格水准，保持了“请回答”系列的精品性。本文将以该系列“怀旧”剧凸显出的“真、善、美”为研究坐标，探讨其中所蕴含的创作特色，以期为国产影视剧创作提供思路。

一、真——美是真，真是美

“现实主义”一词多见于电影作品的理论分析中，泛指“遵循了历史学分期意义的界定，非‘历史’过去的题材都可以进入‘现实题材’范畴”；狭义层面则指“影片创作内容表现创作当时社会状况和人们生活感受作为主体的电影”[1]，且“电影现实表现的核心是直面创作当下的社会问题，表现生活的即可面貌，揭示社会生活的矛盾”[2]。而韩国电影界对现实主义的分期倾向于以对20世纪80年代韩国社会民主化转型后发生的真实事件为蓝本的作品。这里之所以借鉴“现实主义”这一概念，在于电影、电视艺术在学科上的交叉性与共通性。其时间范畴所强调的历史性、“过去式”，很大程度上与“请回答”系列描写20世纪八九十年代人间冷暖等世俗情怀相契合：《请回答1997》以20世纪90年代末的韩国釜山为背景，讲述了高中生成诗源疯狂“追星”的成长故事；《请回答1994》聚焦1994年从韩国不同地方而来的大学生们，共同生活在首尔女大学生成娜静家开办的寄宿屋的故事；《请回答1988》讲述的是1988年生活在首尔市道峰区双门洞的四家人的故事。将早已深埋在历史长河中的“过去”重新拾起，没有光鲜亮丽的包装，少了熠熠生辉、跌宕起伏的情节，那一段段发生在1988年、1994年、1997年的凡人小事却锻造了难以褪色的温柔记忆。

(一)大量真实事件穿插

“真实性”是所有艺术作品的共同追求。生活与艺术的界限，就是在这种源于现实而又高于现实的渐近线前起伏。“请回答”系列在现实主义基准下主打怀旧牌，《请回答1997》、《请回答1994》、《请回答1988》——剧名的设定彰显出浓浓的现实主义和怀旧气息，对1997年、1994年、1988年三大时间点的明确设置，于故事时间上表明了其现实主义追求。其次，作为现实主义题材作品，为贴合“创作当时社会状况”以及“人们的生活感受”，创作团队似“时光机”般，以1988年、1994年、1997年、2012年、2013年、2015年为各自时间轴上的时间节点，将韩国社会变革时期各类具有代表性的真实事件进行搜罗与穿插，编织起宏大的编年体叙事网：体育比赛类，如《请回答1997》中的韩日足球“东京大战”；《请回答1994》中1993—1994赛季大学生篮球赛、1994年美国世界杯、2002年韩日世界杯；《请回答1988》中汉城奥运会等。政治运动类，如《请回答1988》中汉城大学生民主游行；《请回答1994》中三千浦与泗川因合并而引起的示威游行。新闻事件类，如《请回答1997》中富豪认亲事件；《请回答1994》中首尔三丰大厦倒塌事件；《请回答1988》中池江宪越狱事件；MBC电视台新闻节目放送事故；金刚山经济开发区建设。娱乐业“发展史”，《请回答1997》HOT组合、水晶男孩；《请回答1994》徐太志和孩子们；《请回答1988》成龙、周润发、张国荣等为代表的香港电影“黄金时代”、《夜星》(广播节目)及MBC大学歌谣祭、演唱会、电影放映等，以及股市、出国潮等一系列与社会发展息息相关的“故事”。此外，剧中不遗余力地通过电视机里播放的各类广告、音乐作品、电视剧等节目，竭尽所能“还原过去”，在营造时代感的同时也彰显了上世纪80年代后期韩国电视机的普及对电影业的冲击，继而引发人们生活方式的种种变革。

(二)真实性与虚拟性结合

将真实发生的历史事件借助虚拟的人物、情节进行忠实还原，是“请回答”系列高于一般韩国迷你剧另辟蹊径的一大特色。“请回答”系列与以往现实主义题材电视剧将真实事件仅作为时代背景、或刻意模糊时代感进行隐喻叙事有所不同，其选择让剧中人物直接参与历史事件，并巧妙地将艺术的虚拟性与现实的客观性相结合。小人物的平凡人生与社会发展中的真实事件有了交汇，更易引发亲历者(观众)深藏于民族记忆里的集体共鸣。那些看似距离甚远的“过去”与高高在上的“国家大事”，通过故事中平凡无奇的主人公亲历被重新唤醒，由此，时间营造出的神圣距离感被庶民叙事视角打破。如《请回答1997》中，高中生成诗源为“追星”，从釜山独自一人跑到首尔，连续三天守在HOT组合成员安胜浩(Tony An)家门外，并成功翻墙进入偶像家中，获得了偶像的签名。这一展现女主角疯狂追星的情节并非编剧凭空创作出来的，而是根据HOT粉丝真实追星事件改编，由“成诗源”这一角色进行了忠实还原。《请回答1994》中“七封”与成娜静计划于首尔市三丰大厦约会，赶在赴约路上的成娜静收到了政府群发的信息，被通知三丰大厦发生倒塌事故，而“七封”提前赴约时得知准备约会的饭店因为墙壁发现裂痕而关张修葺，从而离开该大厦侥幸逃过一劫。事实上在1995年6月29日，韩国汉城(首尔)三丰大厦确实发生了伤亡惨重的倒塌事故，震惊全球。剧中并没有回避这场悲剧，而是通过一场看似巧妙的约会设计，借此历史事件表明了主人公之间的心意。

此外，“请回答”系列不单运用真实事件来营造现实感，还大胆挑战真实人物，以每部剧运用一个真实人物原型，用“有史可寻”的笔法触及现实主义的不同维度：《请回答1997》中郧太雄的原型为韩国著名企业家、政治家安哲秀，《请回答1994》中“七封”金在俊的原型为韩国著名棒球运动员李承烨，《请回答1988》中崔泽的原型为韩国著名围棋国手李昌镐。将这些赫赫有名者“人化”为生活在市井巷落、普通人身边的小人物，通过对这类人物的描写传达出一个大道理——所谓功成，无非勤奋、勇敢、执着；所谓名就，不过芸芸众生最朴素的一场场奋斗史，于无声处传递出无限正能量。

二、善——真实的善源自内心

“青春”是“请回答”系列恒定的母题。从开山之作《请回答1997》中被无限放大的“追星”噱头，到《请回答1994》中大学生寄居生活，抑或《请回答1988》中的邻里故事，虽每部作品侧重点各不相同，但青春期少男少女的懵懂情感却形成了该系列带有标签色彩的特点。作为主打怀旧牌的作品，青春是绕不开的一大话题。人们怀念过去，不仅仅是怀念那难以忘怀的人与事，更多的是怀念过去时空里那个青春而充满活力的自己。于是在这部洋溢着浓郁时光味道的作品里，有令人心动的青梅竹马，吵吵闹闹却又难以分离的朋友，厌恶不已但可以豁出性命去守护的家人……这是青春的色彩，也是青春应有的旋律。

与我国青春题材影视剧中惯用的早恋必尝恶果之分手、堕胎情节所不同的是，“请回答”系列从爱情的原点出发，用无比细腻的笔触将青春期少年们心动—倾慕—互相试探—困惑退缩—明确心意—收获爱情这一过程进行事无巨细的细腻描写。没有成人爱情的热辣露骨，那些点滴试探、你退我进的小心思、小秘密，成为了青春期爱情最为真挚、可贵之处。也许只是摘掉了笨重的眼镜框，偶然一次的指尖接触，爱情便这样悄无声息滋长了：于是笨拙地挑选一条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小狗送给你，只愿你时刻想到我(《请回答1997》)；连夜坐6个小时长途车赶到你身边，只为多看你一眼(《请回答1994》)；站在你家门口，将脚下鞋带反复拆、系，只为能装作不经意间相遇而结伴上学(《请回答1988》)……这些无关功利、皆为真心的情感，恰恰是当代人快节奏生活下已被冲淡的记忆，那幼稚的“争风吃醋”与得到所爱慕之人一丝回应后的彻夜辗转，不正是你我回不去的昨天吗？

除却对爱情精巧的处理，“请回答”系列对亲情的书写也十分出彩。浓郁的情感不仅在父母子女、兄弟姐妹间的日常琐事、吵闹争执间展开，还被放大到血缘之外的情感——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如《请回答1994》中居住在新村寄居屋的大学生们、《请回答1988》中的四个家庭，也纳入了亲情的范围，扩充了亲情的内涵。一句句亲切的“爸爸”“妈妈”，一家有难全员出动的热血，是高楼广厦所没有的。《请回答1988》瞄准了城市化进程中被遗忘的邻里文化，以四个寻常家庭的家长里短为支点，生动地将市井文化中的重义气、讲团结诠释了出来：“一夜暴富”的邻居大姐罗美兰常购买各式时蔬，免费送给仍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贫穷街坊；德善妈妈因为没钱交孩子的学杂费想借钱却难以启齿，罗美兰深夜以送土豆为名，却在其中偷偷夹了一叠钱；为了给寡妇金善英的女儿珍珠一份圣诞礼物，左邻右舍通力合作，用冰块雕刻出了一个“圣诞老人”，虽然因为圣诞节当日气温突升，“圣诞老人”化为了一滩水，但浓浓的人情味还是温暖了漫漫寒冬，人性之善与美，便在这种微不足道却动人心弦的小事间回荡。而怀旧的真谛——人类精神家园的寻根情结，被温柔昭示。反观部分我国国产影视剧，往往急于用影像来表达“伟大”、“传奇”，而缺乏沉下心来书写真正值得玩味的“真善美”与“人情味”的作品。扎根生活，洗涤灵魂，继而传递积极向上的生活正能量，这是跨越民族、语言、国别的共同追求，也是艺术的神圣使命。

三、美——朴实无华亦为美

为了配合“怀旧”与“真实”的主体要求，“请回答”系列在尊重艺术创作规律与客观现实的基础上，最大限度还原细节，使得整个系列作品形成了独特的风格。该剧运用电影化的叙事方式，每集拥有一个明确的主题，并严格遵守起承转合的剧作规律，使得每集悬念、反转皆备，且大量运用闪回、插叙、倒叙及现实时空与过去时空等视角的转换，将悬念一一揭晓。为了增加故事的可看性，“请回答”系列开创了“猜老公”先河，让观众与女主人公一道陷入情感两难中，用种种线索与暗示调动“全民破案”的观剧情绪，猜测“老公”是谁。甚至连一些只作为后景出现、被镜头一扫而过的小物件，都成为了暗示主人公情感走向的线索。这些处处埋伏笔、句句有深意的多义性事件与对白，让观众大呼“烧脑”的同时深陷在与主创团队“斗智斗勇”的良性互动中。另外，刻意做旧的影像、作为背景音乐频繁登场的各种歌曲、颇具年代感的道具、时不时出场的“年代”客串明星、富有哲理的旁白以及各种方言大杂烩，让不同年龄段的观者都能随着各类怀旧元素迅速入戏，沉浸其中。

乐人易，动人难。“应该用现实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情怀观照现实生活，用光明驱散黑暗，用美善战胜丑恶，让人们看到美好、看到希望、看到梦想就在前方”[3]。近年来，韩国迷你剧在保持着一贯的高产量之余，渐渐开始有意识地拨开“梦境”走向“现实”，使作品具有观照现实的人文情怀。虽不免仍有剧情拖沓、超脱现实等“顽疾”，但其对人性之赞美、生活之热爱，是当下畸形“审丑文化”中的一股清流。若一部艺术作品的创作初衷不再以当市场奴隶为使命，视获得金钱为唯一目的，那么使观者从艺术作品中看到希望与梦想便指日可待了。

[参考文献]

[1]周星.从疏离现实到批判现实的发展路程——1905—1949年中国电影现实题材综述[J].文艺研究，2005(9).

[2]周星，粟牧.百年背景下的新世纪中国电影现实题材分析[J].中州学刊，2006(2).

[3]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讲话[EB/OL].http://gx.people.com.cn/n/2015/0517/c368228-24891821.html.

【责任编辑冯自变】

[收稿日期]2016-01-26

[作者简介]刘子琪(1988-)，女，河北保定人，太原师范学院影视艺术系助教，硕士。

[文章编号]1672-2035(2016)03-0105-03[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