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翔
(泰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苏 泰州 225300)
生态危机与高校文学课的生态价值
杨 翔
(泰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苏 泰州 225300)
生态危机是人类面临的最严重的生存问题之一,人与自然的分离、人类中心主义的泛滥以及广泛存在的不公平是危机产生的根源。高校文学课堂可以通过教育手段改造传统观念中的价值偏见,从而在生态问题上发挥积极作用。通过对生态文学作品的讲解与讨论,教师可以激发学生的生态情感、反思人性的自私、关注社会与环境的正义问题。高校文学课堂通过消解传统的价值偏见,建立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整体世界观,从而实现其生态价值。
生态危机;文学;生态价值
生态危机一方面表现为大规模的环境污染,另一方面表现为人类精神世界的异化。环境污染和精神异化是生态危机的不同方面,都反映了人类生存方式的扭曲和生存意义的遮蔽,对人类的生存构成严重威胁。因而,生态教育成为高校教育迫在眉睫的任务。文学课在高校深受学生的欢迎,它在生态教育方面具有独特的学科优势。它能够将抽象的生态价值与生动具体的文学作品相结合,从而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同时,文学作品强大的艺术感染力也有助于将生态意识融入到学生灵魂深处。本文拟结合文学的学科特征,阐明它在化解当代生态危机问题上的教育价值。
一直以来,人与自然的杂合状态被视为蒙昧落后的象征。现代化的目标就是将人类从与自然混杂的落后状态中解放出来,现代化的过程也就是人与自然分离的过程,即“伟大的分界”[1]。在现代社会,人与自然的分离是进步的标志。在现代化过程中伴随技术的长足发展,人类不仅享受到了物质增长带来的利益,而且渐渐确立了一个以人类为绝对中心的世界。但与此同时,人们也开始品尝到现代化带来的恶果。首先,人与自然的分离为人类中心主义的泛滥提供了温床,引发了人对自然生态的大规模破坏。环境污染、过度开发等问题已经威胁到了人类的生存。其次,自然环境的污染对人造成了严重的生理损伤与精神扭曲。环境污染造成的生理疾病和精神问题时时刻刻困扰着人类社会,不断提醒人类回归自然、回归自身的本性。
针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泛滥以及人与自然之间日益加深的隔阂,生态批评要求反思现代制度及其造成的人性异化。生态批评以整体主义的生存观为理论出发点,“坚持自然中心主义,以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作为生态理论的基本法则”[2],要求摆脱西方传统思维中的二元对立关系。它指出二元论的思维定势致使人类将自然当作他者和被利用的工具,完全忽视了人与自然的共生关系。这不仅导致了自然世界的灾难,也导致了人类自身的社会危机与精神危机。生态批评通过文学作品揭示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共存关系以及人类精神世界对自然的依赖,呼吁人类重新回归自然。生态批评反对将自然视为落后的象征,提倡整体主义的共存思想,对当下的生态危机而言它不啻是一剂解毒剂。
生态文学对学生的教育作用在于让他们明白回归自然、尤其是精神回归的重要意义。文学的自然书写在促进个体回归自然的过程中有重要的教育价值,它能够通过对自然场景的艺术再现反映作者深厚的生态感情。与实体自然不同,文学自然带有强烈的主观体验色彩,它迸发出来的感染力可以更有效地激发学生的生态情感与回归意识。梭罗的《瓦尔登湖》是自然书写的经典之作,它向读者展现了作者在瓦尔登湖畔两年的生活经历,艺术地再现了那里生动的自然生态。“任何一种美丽的物体都需要有一种奇特的魅力去引发人们观赏。一篇好的文章、一部好书也是这样,它必须以很好的文体规则去表现,从而拉近读者与作者的心理距离,并产生一种强烈的认同感。”[3]作品对瓦尔登湖湖边自然景色的描写,处处都流露出对自然的无限热爱之情。教师可以以它为例,在课堂教学中引导学生感受作品中的自然美景,帮助他们体会作者与自然融为一体时的惬意心情。教育的目的就是利用课堂教学,引导学生充分感受自然之美,并以此为基础培养它们的生态整体主义情怀,纠正传统思想的人类中心主义偏见,最终形成以自然为美的生态审美标准。借用文学丰富的艺术表现手段,教师可以帮助学生更深切地体会人与自然之间的密切关系,引导它们形成整体主义的生态生存观,来达到消弭分离、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生态教育目标。
所谓人性的自私并不是指个人只顾及自身利益,不管他人利益的狭义自私,它是指人类作为一个整体只追求本物种的利益,不顾及其他物种利益的价值取向,也就是人类中心主义。人类中心主义否认除人类以外的其他一切物种的利益,认为人才是价值唯一的主体和最终目的。即使它主张在某种程度上照顾其他物种的利益,也只是间接地保护人类利用自然的权利,最终还是为了实现人类利益。人类中心主义在历史上有其积极作用,在漫长残酷的进化斗争中它保证了人类的生存和繁衍,具有客观必然性。然而,伴随人类在生存竞争中脱颖而出,它的历史局限性亦暴露无遗。随着人类改造自然能力的增强,人类中心主义造成了两方面结果。一方面人类能够更加有效地获取生存所需的各种自然资源,生活更加舒适;另一方面人类对自然的破坏也日渐严重,自然生态渐趋恶化。实际上,人类与自然界其他物种之间既存在激烈的生存竞争,同时也相互依存、不可分割。自然既给人类的生存带来威胁,也为人类的生存提供必不可缺的基本条件。适当改造自然对人类生存是有利的,但过度开发则容易破坏人类赖以生存的基本条件,威胁人类的生存。在科技发达的今天,人类应当调整原有的价值观念,注意保护自然,以适应新的生存环境。然而,受历史习惯的影响,人类中心主义在人类意识中早已根深蒂固,成为当下生态教育必须跨越的思想障碍。
高校生态教育应当让学生认识到人类中心主义的历史局限性,帮助他们理解人类的各种观念是大脑在进化过程中的生存策略,当生存环境发生了改变,观念也应当随之调整。文学课通过经典重读,可以帮助学生冲破人类中心主义的束缚,调整原有价值观。文学经典是人类文化与智慧的结晶,体现了人类在漫长进化史中对多种多样的生存环境的认识与深刻反思。然而,任何一部名著都脱离不了其诞生的历史情境,它们既反映了那个时代人们的智慧,又暴露了他们的局限性。一旦历史情境发生变迁,原本是正确的观念或行为就有可能是错误的,有时甚至还会带来灾难性后果。通过重读经典,可以让学生认识到真理的相对性。通过挖掘作品中隐藏的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可以有效消解学生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帮助他们走出对世界一成不变的形而上学理解。
笛福的《鲁滨逊漂流记》描述了鲁滨逊的海外冒险经历,对它的传统解读主要集中在赞扬鲁滨逊的冒险精神与顽强毅力。然而,伴随历史的发展,小说中被忽略的问题渐渐重新得到重视。首先获得关注的是殖民压迫问题,许多学者从不同角度分析了殖民地人民在生活、心理以及文化等不同方面受到的伤害。在当代生态思想的冲击下,小说中隐藏的人类对动物的物种压迫也逐渐引发广泛的关注与思考。小说中的动物没有伦理地位,“只被当作人类的竞争对手和利用工具。”[4]。它们抑或因为能够为人类提供衣食而悲惨地活着,抑或因为干扰人类的生活而被无情地灭绝。鲁滨逊以生存需求为名,任意捕杀岛上的动物,折射出人类为满足自身欲望不断侵害其他物种利益的行为。教师在课堂上可以引导学生从生态视角重读小说,不仅要反思人类中心主义给自然带来的灾难,更要反思它“背后复杂的伦理关系与历史背景”,从而“实现与自然共同繁荣的目标”[4]。
第二次浪潮是生态批评在当代的新发展,它不仅关注生态平衡,也关注由生态问题引发的社会正义问题[5]。第二次浪潮认为压迫自然与压迫人在本质上具有共通性,因此它既反对对自然的压迫、也反对对人的压迫,尤其反对将生态危机带来的压力转嫁给社会边缘人群。它认为受生态危机影响的不仅是自然,还包括处于社会边缘的群体,如穷人、妇女以及少数族裔,他们和自然一样都是受害者。随着生态保护运动的深入,人们逐步认识到这种跨越自然与社会界限的压迫。被压迫的人和被压迫的自然一样,都丧失了自身的权利,沦为他者和被利用的工具。只要弱势群体的生存状况得不到彻底改善、还挣扎在生存边缘,他们就不可能有环保意识,为了生存甚至还有可能成为环境的破坏者。因此,保护自然不仅要依靠理论研究与道德呼吁,更要切实提高弱势群体的生活水平。生态批评的第二次浪潮将环境正义提上日程,主张将改善自然环境与改进民众的生活结合起来,它是当下生态运动发展的新阶段。
第二浪潮对环境正义问题的关注在文学上体现为两方面:生态女性主义和生态后殖民主义。前者将人对自然的压迫和男性对女性的压迫联系在一起,而后者则将人对自然的压迫与人对人的压迫结合起来。尽管在具体内容上有差异,但它们的诉求在本质上是相同的,即以一种整体主义的眼光看待世界,提倡万物之间的密切关联,反对二元对立的世界观。卡逊的《寂静的春天》描述了化学制剂的滥用不仅使自然界的许多生物近乎灭绝,也严重威胁了农民、矿工、偏远地区居民的生命安全。化学污染还是引发乳腺癌等女性疾病的罪魁祸首,作者卡逊就是死于此病,这成了对作品最深刻的诠释。这部作品引发了当代世界的生态保护运动,更成为了环境正义的经典之作。
在文学课堂中,教师应顺应时代对于社会正义的吁求,加入《寂静的春天》等经典生态文学作品,带领学生体会作品所反映的种际、种内压迫以及两者的本质性关联。以文学文本为基础,教师还可以组织学生探讨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发现世界万物之间的相互关联。教师应帮助学生认识到地球每个物种的命运都紧密相联,伤害其他物种的同时必然也会伤害人类。卡逊敏锐地感觉到人与自然的这种密切联系,“这些武器(农药)被用来对付昆虫之余,已转过来威胁着我们整个的大地了,这真是我们的不幸。”[6]通过阅读和讨论这类文本,教师应当引导学生从孤立的竞争式关系中走出来,鼓励他们超越机械的原子主义世界观,同时通过张扬万物之间的联系与情感的交流,逐步培养他们的合作精神与整体主义价值观。文学课堂对环境正义问题的探讨不仅要让学生了解各种各样的压迫、还要从根本上去消除压迫。文学能够对原有的孤立主义价值观进行批判,通过揭露压迫造成的危害以及诉诸道德批判,引导学生逐步确立相互依存的整体主义世界观,达到消除压迫的最终目的。
对生态危机的反思和应对将影响人类的命运,高校有责任和义务在这一重大问题上积极应对。通过教育引导,高校文学课堂正以其独特的学科特征在生态思想教育方面发挥积极作用,文学课堂也因之成为与生态危机作斗争的前线。文学课堂的教育不应仅仅停留于对文学文本中生态问题的分析,还应找到危机背后隐藏的人性问题以及相应的对策。通过发现人性的缺点、建立符合时代发展的新的价值观,文学课可以在人类意识领域发挥巨大的改造作用。文学课的生态意义还有很大的拓展空间,深入发掘将有助于高校教育发挥积极的社会价值。
[1]布鲁诺·拉图尔.我们从未现代过[M].刘鹏,安涅思, 译.苏州:苏州大学出版社,2010.
[2]王岳川.生态文学与生态批评的当代价值[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2):130-142.
[3]卢凌.崇尚自然:梭罗《瓦尔登湖》的审美价值[J].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3):87-91.
[4]杨翔.论生态视角下《鲁滨逊漂流记》的伦理价值[J].江苏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3):42-46.
[5]劳伦斯·布依尔.生态批评:晚近趋势面面观[J].孙绍谊,译.电影艺术,2013(1):93-102.
[6]蕾切尔·卡逊.寂静的春天[M].吕瑞兰,李长生,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
(责任编辑 杨荔晴)
Ecological Crisis and Ecological Value of University Literature
YANG Xiang
(Taizhou College,Taizhou Jiangsu 225300,China)
ract:Ecological crisis,caused by the separation of human and nature,the overuse of anthropocentrism and the widespread of inequality,is one of the severest survival problems people faces.University literature curricu-lum could change traditional value bias and play a positive role in this issue.By lecture and discussion on ecologi-cal literature,teachers could help to inspire students’ecological emotion,reflect on human’s selfishness and fo-cus on social and environmental inequality.Through active guidance,teachers could dissolve traditional value bi-as and construct integral world where human and nature could coexist harmoniously,therefore to realize the eco-logical value of literature.
rds:ecological crisis;literature;ecological value
G642
B
1671-0142(2016)05-0026-03
杨翔(1982-),男,江苏泰州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为生态伦理和生态批评.
2014年度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指导项目(2014SJD767,项目主持人:刁龙);泰州学院教授(博士)科研基金研究项目(TZXY2015JBJJ001,项目负责人:刁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