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史研究打通关”的学术意义
——兼及“王辉斌研究模式”的形成

2016-02-13 01:08:17吴振华
铜仁学院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通论乐府诗文学史

吴振华

( 安徽师范大学 中国诗学研究中心,安徽 芜湖 241000 )

【文学与传媒】

“文学史研究打通关”的学术意义
——兼及“王辉斌研究模式”的形成

吴振华

( 安徽师范大学 中国诗学研究中心,安徽 芜湖 241000 )

王辉斌先生的“文学史研究打通关”,不仅限涉于朝代与朝代之间“单元文学”的打通关,而且也在各种文学品类之间打通关,因而具有纵横相关、多元互为的特点。王辉斌先生对“打通关”的提出与在实践方面的成功,为学界开创了一种新的文学史研究格局与新的研究范式,因而具有恢宏的学术气度与学术气象。“王辉斌研究模式”虽然是难以复制的,但却能给人以深刻启迪,并于学界以激励。

王辉斌;打通关;学术意义;研究模式

在王辉斌先生近40年的学术生涯中,他之于中国古代文学的研究,主要坚守在两大系列方面:一为“唐代文学研究”系列,二为“文学史研究打通关”系列。前者的研究,以对作家的个案研究为重点,先后出版了《孟浩然研究》《王维新考论》《李白研究新探》《杜甫研究新探》《唐代诗人探赜》《唐代诗人婚姻研究》等10多部专著。后者的研究,则以具有专题特色的“单元文学”研究为主,如《商周逸诗辑考》《先唐诗人考论》《唐宋词史论稿》《宋金元诗通论》《唐后乐府诗史》,以及即将出版的《明清戏著史论》《中国乐府诗批评史》等,皆属于这一方面的成果。值得注意的是,后者的研究,使得王辉斌先生成为了当今学界将中国古代文学研究“打通关”的第一人。在近40年的学术生涯中,王辉斌先生兢兢业业,辛勤耕耘,一步一个脚印,向学术界奉献出20多部约700万字的专著,其所研究的领域,从上所举诸书目即可获知,涉及文献辑佚、作品真伪考辨、作家生平考证、文学现象考察、文学史描述、文学理论探析、作家婚姻研究、乐府文学批评、戏著史论等多个方面,涵盖从上古到明清以至于近代的三千多年的文学发展历程,展现出他学术视野中宏通的文学史观念。这里,笔者主要就阅读王先生著作的切身感受,对其“打通关”研究的学术意义,以及“王辉斌研究模式”的形成略作论述,以就教于各位通家。

一、王辉斌先生“打通关”的实绩

据王辉斌先生《咬定青山不放松——我与文学史研究打通关》[1] 21-34一文介绍,王先生作出对文学史研究打通关的计划是在1993年。为了较好地完成这一计划,他打算用10~15年的时间,以《诸子集成》《十三经注疏》《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宋诗》《全宋词》《资治通鉴》《元诗选》《国朝诗集》《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为中心,旁征博引,形成一个个具体的研究模块和研究对象,并实现由原来的“唐代文学研究”系列向“文学史研究打通关”的转换。在这一计划中,王先生的第一次大突破是对明代“四大奇书”(《金瓶梅》《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展开研究,并于2000年推出了“打通关”的第一部专著——《四大奇书研究》(中国文联出版社,2000年版)。第二次的重大进展,是在他应邀参加了《增订注释全宋词》文献整理之后,于2006年出版了《唐宋词史论稿》(吉林文史出版社,2006年版)一书。时隔一年,王辉斌先生再次推出了近40万字的《先唐诗人考论》(吉林文史出版社,2007年版)。这三部共约100万字的著作,使王辉斌先生的“打通关”研究得以初见成效。而在《先唐诗人考论》出版后,王辉斌先生一边继续推出了一批唐代文学研究的力作,如《王维新考论》(黄山书社,2008年版)、《唐代文学探论》(黄山书社,2009年版)、《杜甫研究新探》(黄山书社,2011年版)、《李白研究新探》(黄山书社,2013年版)等,一边则为加强“打通关”的研究成果,以三大类诗为重点研究对象,一是商周逸诗,二是宋金元诗,三是唐以后的乐府诗,展开研究。在坐了五年左右的“冷板凳”之后,王辉斌先生先后推出了“让人为之一振”(傅璇琮《〈商周逸诗辑考〉的学术启示》语)的三部重要著作:《商周逸诗辑考》(黄山书社,2012年版)、《宋金元诗通论》(黄山书社,2011年版)、《唐后乐府诗史》(黄山书社,2010年版)。这三部著作均具有明显的拓荒性质和填补空白的学术意义,所以一经出版,即获得了学术界的好评。仅以《宋金元诗通论》一书为例,即先后发表了萧晓阳《王辉斌〈宋金元诗通论〉述评》[2]、汪超《王辉斌教授〈宋金元诗通论〉平议》①该文又曾以《王辉斌著〈宋金元诗通论〉》为题,发表于《宋代文学研究年鉴》(2010~2011)辑。[3]、郑永晓《宗唐、变唐与宋金元诗风的嬗变——读王辉斌先生〈宋金元诗通论〉感言》[4]等文,其或认为此书“首次将宋金元诗歌置于文学史发展的宏大视阈中进行观照,不仅创获良多,而且也是宋金元文学史研究中一项令人瞩目的新成果”,或认为此书“材料丰赡,论述精到,结论信然”,或认为此书“博观而约取,厚集而薄发,开径独行,新见迭出”等,皆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王辉斌先生为了使他的“打通关”研究渐趋于完美,在2012年以来的几年中,他又完成了两部重量级的著作,一部为40多万字的《明清戏著史论》,一部为约 60万字的《中国乐府诗批评史》。这两部著作,也同样具有填补空白的学术意义。至此,王辉斌先生的“文学史研究打通关”,不仅全面完成,而且还开创了许多第一。如,以15年的时间对商周逸诗所进行的辑佚,即为其中之一。此书首次对夏、商、周乐府诗进行全面清理,这也是前人与今人都不曾做过的工作。

总的来说,王辉斌先生自1993年开始的“文学史打通关”研究,既取得了值得骄傲与自豪的成就,也给当今的中国古代文学研究界带来了一种全新的气象,同时也给人以深刻的启迪,王先生对于文学史研究所作出的贡献之大,仅此即可见一斑。

二、王辉斌先生“打通关”的意义

对于王辉斌先生的“打通关”研究,著名学者、清华大学教授傅璇琮先生是这样认为的,“这种研究,既是研究者一次次自我超越的见证,又充分体现了其学术上的个性与特点”,因此“是很值得认真总结与讨论的”[1]2。从王辉斌先生的研究初衷来看,他一方面立志要建构自己学术研究的独特个性,另一方面也是对目前学术界“通一经”的狭窄视野的一种反叛,因而追求建立视野宽阔、立论宏通的大文学史观,并通过艰辛探索来达到这种融会贯通的学术境界。不难看出,王辉斌先生的“打通关”研究,除了在“史”的方面“打通关”外,还体现在各文体之间、各文学品类之间的“打通关”。如,他自1993年以来所涉及的文学品类,就有诗歌、散文(《唐代文学探论》收有《唐宋散文述论》等文)、词、小说、戏曲五大类,而在诗歌品类中,又包含着逸诗、近体诗、古体诗、乐府诗、乐府诗批评等,这些文学品类的互为关联与交融,即构成了王辉斌先生又一种形式的“打通关”。所以,王辉斌先生的“文学史研究打通关”,其“通关”的对象并非是单一的、纵向的,而是纵横相关、多元互为的。

其实,贯通文史哲不是一个新的话题,以中国古代文学史的实际情况来看,从遥远的诗经时代开始,文学从来就是与经学、史学、哲学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文学史上堪称大家的作家,往往都是学兼数部的通才。台湾学者王叔岷先生,本以校雠诸子名家为主,但他却旁通经史、文学和文学批评,他的《中国文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一文,列举了丰富的例证来说明文学与历史、哲学、经学之间的关系。如,认为《史记》中的大量传记,既是史实的记录,又是“散文而兼诗经体及楚辞体的佳作”;认为杜甫的诗歌善于叙事,又是典型的“诗史”;认为陶渊明、谢灵运的诗歌“往往于田园、山水中寄寓复杂的史实,高深的哲理”;等等。王叔岷先生主张文史哲打通,他针对元代郝经的“古无经史之分”、清代袁枚的“古有史而无经”和章学诚的“六经皆史”等说法,提出了“六经皆文”的观点。王叔岷先生还从文献学角度,指出墨家、道家、法家的“言谈”、“方术”、“狱法文书”等也都是文学。王叔岷先生对“文学”有这样的认识,使得他的研究范围由经史拓展到纯文学及文学理论领域,并对“中国语言文学系”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他说:“至于我们所谓的‘中国文学系’,也可以说是广义的文学,内容实在包括文、史、哲三部分。如历代文选、诗词、小说、戏剧、新文学、比较文学、文学批评、文学史、哲学史、诗经楚辞、论语孟子、史记汉书、道家法家思想、魏晋玄学等。又因为还有语言学、文字学、训诂学、声韵学、目录学、校勘学等,都属于朴学的范围,不得已都归入语言学一类,因此把‘中国文学系’又扩充为‘中国语言文学系’”。他认为“从打通学科与学科的立场看,可以使学生得到更广泛的学识,培养大多数的通才”[5]69-78。这种文学观念,通脱豪迈,真正具有大家气象。若联系当今的大学课程设置现状,则可见这种大文学观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现在,多数大学文理分科,界限分明,更有甚者,中国语言文学系在古代文学中,又细分出先秦文学、汉魏南北朝文学、唐宋文学、元明清文学、近代文学等模块,使得大家都在约定俗成的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自娱自乐,很少有顾及相邻时段的文学研究。

正因为当今的中国古代文学研究是如此现状,全国各高校的文学史课程是如此的设置,所以,王辉斌先生的“文学史研究打通关”,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可以说,王辉斌先生对“打通关”的提出,以及他20多年来的躬身践行,和王叔岷先生50多年前所倡导的“兼通兼融”的研究模式,是有着高度的一致性的。因此,我们今天在这里讨论王辉斌先生“打通关”的文学史研究,或许对当下的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会产生一些震撼效应。在一个需要大家、渴望通才的时代,我们不应该再局限于自己的学术眼光和研究视域了。王辉斌先生的“打通关”研究,对目前普遍流行的“专、精、深”的研究,是一种极大的触动,他以第一个“吃螃蟹”的勇气与胆量,开创了一种新的研究格局与新的研究范式,而且颇具恢宏的学术气度与学术气象。

三、“王辉斌研究模式”的启示

王辉斌先生的“打通关”研究模式,其实是学有专精、通融百家的一种典范。就他的整个研究格局而言,是完全可以用三个短语进行概括的,这就是“点面结合,专博并重,考论双擅”。这12个字,既是王辉斌先生学术研究的灵魂,又是他研究模式的具体结晶。其中的“点”与“专”,是指他由李白研究而涉及到对初唐、盛唐、中唐、晚唐诗人的全方位研究;“面”与“博”则是就其“文学史研究打通关”而言,这两大系列的研究,前者以考为主,后者则擅长于论。但无论考与论,都是建立在“有一份材料说一份话”的基础上的。所以,当我们在研读王先生的著作时,会有一种既明显而又深刻的感受,即无论是其“唐代文学研究”系列抑或“文学史研究打通关”系列,都显示出了深厚的文献学功底。这说明,王辉斌先生的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对于文献学、历史学、文学史料学等学科是相当重视的。对此,我们从他将“作家研究年谱为先,作品研究编年为先”当作几十年治学的一条铁律的实况,就可窥之一斑。而且,王辉斌先生特别注意引用第一手资料,如能引《唐大诏令集》或《全唐文》《唐代墓志汇编》的,他决不用经过撮述的两《唐书》或《资治通鉴》,像他辑录商周逸诗时,就几乎将所能看到的古代典籍全部通读一遍!在一次学术会议期间,王先生曾说,他除特殊情况外,每天必须读三个小时的书。以这种学术态度做出来的学问,必定是经得起历史和材料的检验的。

王辉斌先生的唐代文学研究,给笔者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往往将所研究的对象互为关联,使之成为一个研究的“群体对象”。如,对李白、杜甫、孟浩然、王维的研究,先后用功数十年,可谓专精独诣,提出了很多振聋发聩的创见,为学界共睹。但由于孟、王、李、杜四人,并非互不相关的个体,即他们之间围绕各自的交游会牵扯到一大批诗人,所以,王辉斌先生在研究这四大家的同时,又对王之涣、王昌龄、高适等诗人进行了研究,最终推出了《唐代诗人探赜》等具有“综合研究”特点的著作。更为可贵的是,王辉斌先生并没有就此止步,而是将他那具有深邃洞察力的学术目光向上追溯,撰写并出版了《商周逸诗辑考》《先唐诗人考论》两部极具学术特点的专著,这样就完成了唐代以前的一批较为完整的系列研究成果。在向下延伸的过程中,王辉斌先生在推出《唐宋词史论稿》《宋金元诗通论》的前后,于阅读中发现了唐后乐府诗这一极富学术价值的研究对象,因此又转向对这一领域的研究,最终推出了当代学术史上的第一部《唐后乐府诗史》。在此基础上,他又主持并完成了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中国乐府诗批评史》。由此不难看出,王先生这种以某一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拓展的研究模式,既是促使他的研究不断发生变化的一股原动力,也是一种不满足于现状、不断进取、拓展学术视域的学术精神的体现。除了《唐宋词史论稿》和《四大奇书研究》两部专著是在相对独立的领域完成外,其他著作大都是在“相关性”的影响下,不断开辟新境所取得的成果。这样的研究模式,背后必须有强大的心理因素提供动力,这就是王辉斌先生对学术研究有无穷无尽的激情,以及愿意为学术研究终生献身的精神。如果缺乏强烈的兴趣,如果不能够排除功利心,如果不能沉潜下去,那么,数十年来一以贯之的游心书海,笔耕不辍的境况是很难想象的。

总之,王辉斌先生的这种研究模式,具有范式意义,特别是刚刚进入学术研究领域的年轻学人,可以从王辉斌先生身上学到如何读书、如何发现研究课题、如何进行研究并推出成果的治学路径。从某种意义上讲,“王辉斌研究模式”是难以复制的,但却能给人以深刻启迪。

[1] 王辉斌.王辉斌学记[M].合肥:黄山书社,2012.

[2] 萧晓阳.王辉斌《宋金元诗通论》述评[J].宁夏师范学院学报,2012,(1).

[3] 汪超.王辉斌教授《宋金元诗通论》平议[J].重庆第二师范学院学报,2013,(1).

[4] 郑永晓.宗唐、变唐与宋金元诗风的嬗变——读王辉斌先生《宋金元诗通论》感言[C]//王辉斌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内部资料.

[5] 王叔岷.慕庐论学集(一)[M].北京:中华书局,2007.

Academic Significance of Literature Study Throughout the History——The formation of Wang Huibin’s research mode

WU Zhenhua
( Chinese Poetics Research Center,Anhui Normal University,Wuhu,Anhui 241000,China )

“Literature study throughout history” conducted by Wang Huibin is not only involved in “unit literature” between dynasties but also the categories among various literatures,hence characterizing in comprehensiveness and diversification. The concept of “Studying literature throughout history” put forward by Wang Huibin and his successful practice open up a new pattern and mode of researching literary history for the academic circles,which bear marvelous academic tolerance and atmosphere. Although his research mode is difficult to copy,it can profoundly enlighten and encourage the academic circles.

Wang Huibin,study throughout the history,academic significance,research mode

I06

A

1673-9639 (2016) 05-0056-04

(责任编辑 郭玲珍)(责任校对 白俊骞)(英文编辑 何历蓉)

2016-06-12

吴振华(1964-),安徽宿松人,教授、文学博士,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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