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休闲与审美

2016-02-10 19:30
关键词:休闲自由审美

黄 凯

(山西师范大学 政法学院,山西 临汾 041000)



论休闲与审美

黄凯

(山西师范大学 政法学院,山西 临汾 041000)

摘要:在中西历史上,不同学科的学者都对休闲和审美进行过考察,但这些考察并没有真正地揭示休闲和审美的本性。休闲的本性在于它是一个动态的生成过程,在此过程中,休闲者和休闲对象生成自身,从而让人成为人,让物成为物,人和物相互生成。审美是一种自由境界,在此境界中,人与他人,人与物,人与精神都达到和解,从而交互生成。休闲和审美天然地联系在一起,二者在时间上是瞬间与永恒、在空间上是超越与回归的关系,同时在时空上表现为个体与普遍的关系。

关键词:休闲;审美;自由;生成

随着科技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休闲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占据着越来越重要的地位。休闲经济蓬勃发展,休闲文化方兴未艾,休闲产业层出不穷,休闲方式日新月异……,而以休闲作为主题的研究也就提上了日程,休闲学应运而生。无论人们从何种维度来理解休闲,都不能穷尽休闲的全部,休闲学在时下显然已经成为一门显学。本文以一种哲学批判的视角来分析什么是休闲,什么是审美,即休闲和审美自身到底意味着什么,以期管窥休闲与审美二者之间的关系。

在日常观念中,人们常常把休闲和娱乐联系在一起,认为休闲是在休息时间借助某种工具来愉悦身心的一种活动。由此可以看出,休闲一方面消除了身体的疲劳,另一方面也缓解了精神上的紧张。然而,休闲意义不止如此,人们从经济学、社会学、心理学和哲学等学科视角对休闲进行了界定,指出休闲的经济学意义、社会学内涵、心理学作用和哲学意蕴,休闲在不同的维度呈现出不同的意义[1]。

那么,究竟什么是休闲,休闲自身到底意味着什么,人们对此莫衷一是。

为了厘清“休闲”这一概念,还是先从词义考察开始。“休闲”一词的英文是“leisure”,它源自法语,而法语又源自希腊语的“skole”和拉丁语“scola”,意为休闲和教育,在闲暇中通过娱乐进行教化。“leisure”实指“free time”,也就是自由时间,即必要劳动之外的时间。一方面是对时间的自由支配,另一方面是身心的自由体验。在这里,休闲的自觉和自由意义凸显。虽然中国古代典籍中没有休闲一词,但是“休”和“闲”二字却频频出现。“休”在《说文解字》中释为“息止也。从人依木”。在《康熙字典》中解释为“吉庆、欢乐、美好”的意思。“闲”则有三层含义,一是引申为范围、边界,多指道德法度,如“大德不逾闲”(《论语·子张》);二是限制、约束的意思,如“闲之以意”(《左传·昭公六年》);三是通“娴”,意为安静,娴雅。“休”“闲”二字合起来的意思就是人劳作之外的身体自适和精神自由与愉悦,这种自适和愉悦是在一定边界、范围之内的,即“从心所欲不逾矩”(《论语·为政》)。考察中西方关于“休闲”字源的含义得知,休闲既指的是身体的休息并得到安适,又指的是精神的自由及其愉悦。简言之,休闲可以使人身心舒畅。

近一百多年来,西方学者将“休闲”作为一门学科进行研究,取得了不少成果。他们对休闲的理解大致有以下几个方面。

经济学家认为,休闲是一种对时间的消费,这种消费是非生产性的。在经济学家看来,人的活动分为生产性的和非生产性的,而时间本身是一种消费品。早期由于工业发展的限制,休闲没有得到经济学家的鼓励,后来生产得到大发展,休闲被财富和占有欲取而代之。现代工业革命,生产率大幅度提高,财富快速增长,休闲受到前所未有的鼓励和提倡。为此,休闲从时间的消费转变为人们积极主动地寻求物质和服务的消费。目前,休闲成为现代社会最重要的一种消费活动,成为刺激消费带动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其地位随着社会财富的增加而愈显突出。将休闲看成一种消费活动,凸显了休闲的经济学意义,然而其缺陷也是明显的,它既没有揭示出时间的分配方式,也没有揭示出人们消费时的精神状态。对此,分析的任务就落实到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的身上。

社会学家强调休闲是一种时间的利用方式。根据人们对时间的不同用途,可以将时间分为三种,即生存时间、维生时间和闲暇时间。生存时间指的是维持身体机能运转所需用的时间;维生时间是指维持生计的时间,即工作时间,用以满足人的物质和精神需求;而闲暇时间则是没有外在强制干扰的时间,是人们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从时间上来定义休闲,是把休闲看作一段不受外在约束的或说是自由支配的闲暇时间。”[2]社会学家从时间的利用方式上来定义休闲,重点是考察人们以怎样的方式来度过闲暇时间。它强调了时间的不同用途,特别强调了休闲和工作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时间利用方式,因而休闲被视为工作的对立面[1]。这种对休闲的定义虽然区分了人们利用闲暇时间的不同方式,但并没有揭示出闲暇时间人们的休闲感觉,而这种对休闲感觉的揭示则是心理学家的任务。

心理学家认为休闲是一种愉悦的心理体验。这种定义包含了对快乐的自我寻求与表达,同时更多的是主观成分。在此,将休闲与休闲活动相区分。并不是所有的休闲活动都能体验到快乐,只有在人们获得休闲感觉的时候,休闲活动才有意义。然而,同一种休闲活动,有的人能从中获得休闲感觉,有的人则不能,所以这种休闲活动只是针对个人感知。奇克森特米哈伊研究了最佳的休闲体验,并称之为“畅”(又译作“爽”)。心理学家从心理层面理解的休闲本性与哲学家对休闲的思考有一致性,但哲学家不仅从心理,而且从人的本性来思考休闲的本性,或许他们的思考更接近休闲自身的含义。

哲学家认为休闲是人存在的一种自由状态。在古希腊时期,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中就把休闲定义为“免于劳动需求的自由”,这个定义表明,古希腊时期的劳动不是一种自由劳动,而为了自由,必须在劳动之外去寻求。也就是说休闲是劳动之外获得自由的一种方式,并且把这种方式和幸福生活相联系。近代,德国思想家席勒在阐述游戏的时候,主张在人与世界的关系中有两种冲动,一种是感性冲动,另一种是形式冲动,或者说理性冲动。前者要“把我们自身以内的必然的东西转化为现实”,后者要“使我们自身以外的实在东西服从必然的规律”,但这二者是对立的,它们必须依靠第三者,即游戏冲动才能达到统一。在游戏中,感性冲动和理性冲动恢复了自由。游戏冲动是活的对象,也只有在游戏中,人成为自由的人和真正的人[3]。游戏让人成为人,而游戏也是休闲的一种方式。现代,海德格尔将人置入“天、地、人、神”的四元结构之中,认为存在或世界的本性就是游戏。这种镜子式的游戏反对第一根据或第一原因,而是游戏自身建立根据和无根据。尽管海氏没有对休闲进行专门的研究,但其为我们提供了分析休闲的思想资源,即休闲的本性不是人来设立的,不是出离于休闲之外的什么原因或根据,而是休闲对其自身的规定性。达马泽迪耶认为,休闲是一种新型的社会需要,个人既为这种需要感到愉快,又感到个人成为了自己的主人。凯利说,休闲是现代人之为现代人的最主要的因素,休闲成为人的发展舞台,休闲在完成社会发展的同时,完成了人的发展[4]。由上述论点可知,休闲是使人达到自由的一种方式,是人存在的一种自由状态。

休闲理论从经济学、社会学、心理学和哲学的考察中凸显出不同的内涵,无论研究的视角有何不同,它们都揭示了休闲的某个层面。那么休闲自身到底是什么呢?对此,中国古代思想学家在分析休闲的时候又有异于西方。

中国古代思想主要分为儒家、道家和禅宗。儒家思想代表人物孔子认为休闲必须符合仁义道德,符合礼仪规范。“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论语·述而》),休闲在这里和理想人格发生关联。理想人格的建立必须要依靠仁义道德作为根据,而休闲(游于艺)则必须奠定在前者(道、德和仁)的规定之下。道家思想代表人物庄子则将休闲置入天地自然的境界。庄子主无为、任自然,“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庄子·逍遥游》)。这种无待之自由是庄子理解休闲的最高境界。禅宗主明心见性,主张在世的休闲观。“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无门关·第十九则》黄龙慧开禅师的这首偈诗即是对休闲的最好注释。如果说儒家是入世的休闲观,那么禅宗则是出世的休闲观,而道家则是自然的休闲观[5]。无论中国古代思想家从何种维度思考休闲,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是自由。儒家讲求的是理想人格的独立和自由,道家追寻的是人在天地之境中无待之自由,禅宗探寻的是日常生活中人们心灵的自由修持。中国古代思想家从人与世界的关系中来思考休闲,为休闲的定义和理解增添了光彩,并且同西方思想对休闲定义的自由有不谋而合之处。

梳理中西理论和思想对休闲的不同定义,在于揭示休闲自身究竟是什么。我们看到,休闲在中西理论者、思想者看来都具有自由这一特点,然而休闲自身还是避而不现的。休闲包括休闲者、休闲对象及休闲过程(活动)。简言之,休闲就是休闲者以休闲对象为对象的休闲过程(活动)。尽管如此,还必须对它们三者进行规定。首先,休闲者强调了其本性不是劳动而是休闲。这也就意味着被排除于劳动之外,劳动之外的休闲者可以自主自由地选择、支配时间。其次,休闲者不能脱离休闲对象。休闲对象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但这种人和物不是普通的人和物,而是有其自身规定性的。它们之所以能称为休闲对象,在于其和休闲者发生的关系,这种关系排除了异化、主奴、被动的关系,而是生成、和谐、能动的关系。最后,休闲者和休闲对象必须参与休闲过程。休闲过程是一个动态的生成过程,在此过程中,休闲者和休闲对象相互规定并形成自身,让休闲者成为休闲者,休闲对象成为休闲对象。在这里,人成为人自身,而不是其他对其做规定。如此说来,休闲既让人成为自由人,又让人成为一个审美人。那么,究竟什么是审美呢?

要理解什么是审美,我们必须明确什么是美。一般说来,关于美有以下几种说法。第一,美的事物,即它们有独特的外观。第二,美的感觉,特别是身心愉悦的感觉。第三,美指艺术,它相关于美的艺术,亦即美术。第四,指好,与坏相对。第五,指的是善良,与邪恶相对。第六,指的是完美,与欠缺相对。第七,美指审美,它和真、善相区分,意为纯粹的审美。美在日常语义中存在如此多的解释,看似容易造成歧义和混乱,实则是美的语义内容丰富多样。它一方面指的是对事物的描述,另一方面则是人对事物的评价[3]。另外,我们从字源学那里也可以找到关于美的语义。美的原始语义是“羊大为美”,《说文解字》中释美:“甘也,从羊从大。羊在六畜,主给膳也”。从中不难发现,美一方面指羊形体的肥胖,另一方面指的是给人以美味。前者相关感性事物和感性活动,后者相关人身体的感觉。不仅是对对象的感觉,更是对感觉自身进行感觉。这里的美偏重于生理和自然的意义。除此之外,美还有“羊人为美”的说法,它主要指人戴着象征图腾的羊头跳舞,用以和神相遇。这里的“羊人为美”显然具有宗教和社会的意义。如此看来,美在中国古代汉语中就有两种不同用法,或关于感觉,或关于精神。

不同于日常语义和字源学关于美的意义,哲学史、思想史上也有对美的阐释,而这形成了一门专门的学科,即美学。美学这一学科最早是由德国学者鲍姆嘉通于1750年创立,一般称为“Aesthetica”,即感性学。这表明美学最初是对感性认识的科学,是区分于理性认识和实践的一门学科。西方美学经历了古希腊、中世纪、近代、现代和后现代五个时期,具体表现为古希腊思想家认为美在于整体的和谐;中世纪思想家在讨论上帝、世界和灵魂的时候,涉及美的问题,一般把美和光明相等同;到了近代才有严格意义的美学,美学被理性所规定,特别是德国古典美学把美理解为主体的自由;与近代不同,现代美学被存在规定,然而又有其不同的维度,他们分别从存在、心灵和符号的维度理解美学,特别是存在的维度成为现代美学的核心;后现代美学的核心则是语言问题,美学问题成为一种文本分析。与西方美学史不同,中国美学有自身的道路,分别为儒家、道家和禅宗美学。儒家美学注重社会维度,并以此来讨论仁义道德的美学意义;道家美学注重自然维度,从自然之道来阐释美学,并形成境界理论;禅宗美学则注重心灵维度,注重人内心的修持,更注重审美体验。然而各个时期又有所不同。特别是到了近现代,随着西方美学思潮的涌入,中国美学形成了独特的以马克思主义为主的实践美学和后实践美学,并影响了一代学人。中西思想史上对美的阐释丰富了美学这一学科。然而,以往哲学史、思想史,甚至美学史对美的规定都是建立在美之外的他者的规定上,而不是美对自身进行规定。那么究竟什么是美,什么是审美,它们自身的本性又是如何呢?

美的事物分别为自然、社会和心灵的事物,它们构成了我们整个生活世界。人的生活世界的展开,无非是欲望、技术和大道或者智慧的交互活动,而美正是在此活动中生成的。因此我们可以定义美是欲望、技术和大道或智慧游戏的显现[3]。之所以是欲望、技术和大道的游戏,是因为它们三者之间是和谐的共舞,互相规定,互相生成。欲望的实现离不开技术或者手段,而技术离不开大道的指引。也就是说欲望需要大道来划定边界,技术需要大道来进行指导,大道又被欲望和技术所规定。他们三者的同戏构筑了我们的生活世界,而美就是在此游戏中显现出来。“作为显现活动的生活世界的游戏根本上是感性的,然而此感性不只是感性认识,感性对象,而是感性活动,是一种不断生成自身的感性活动。它就是感性存在自身,就是生活世界的游戏。这种存在或生活世界是活生生的,是可看、可听、可触摸的,如此理解的生活世界本身就是审美的。”[3]当生活世界的美显现出来的时候,审美也就随之而来了。那么,审美又是什么呢?

当人和动物相区分的时候,人创造和欣赏美;当人和自身相区分的时候,人变成审美的人。如此看来就不是人规定美,而是美规定人。在这样的关系中,人和美相互生成。进而,美就使人从非审美的状态走向了审美的状态,也就是从非自由走向自由。生活世界的游戏中,人的自由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一是人与他人关系的自由;二是人与事物之间关系的自由;三是人与精神之间关系的自由。正是在这样的自由中,人才能进入审美境界。那么,何为审美境界呢?一是审美的非功利性,二是审美的超越性。在这样的意义上,审美让人从束缚中解放出来,进而让人成为人,成为身心合一的人。在这一自由之境中,人与他人,人与物,人与精神都达到和解,他们作为美的游戏者参与美的游戏。美作为自由,让人成为人,让物成为物,不仅人自身生成,而且物也自身生成,同时人和物交互生成。

我们分析了休闲和审美,那么二者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呢?

综上所述,休闲让人成为人,审美也让人成为人,二者都让人生成自身。它们天然地联系在一起。如此理解的休闲和审美,就是休闲通向审美,审美走向休闲。让我们来具体分析二者之间的关系。

首先是瞬间与永恒的关系。我们知道,瞬间是一特别的时刻,这个时刻极其短暂,以至于倏忽即逝,因此将该时刻形象地描述为一眨眼、一刹那、弹指一挥间、闪电般的速度等。人们在休闲的时候经常经历这样的时刻,特别是在高峰体验的时候就是一瞬间来临的时刻。而在此时刻中,人们很容易与审美相遇。以至于人们经常情不自禁地赞叹“太美了”“真爽”“畅快”等。也正是在此瞬间,聚集了休闲和审美。然而这一瞬间并不是消失的,而是长存的。虽然时间是绵延和间断的,但是可以划分为无数极小的时刻,它并不等同于瞬间。这在于瞬间消失的时候,却依然保持自身,这就使瞬间成为永恒,诚如佛家偈语“拈花微笑”。永恒不是没有开端和终结,而是持续发生的,是生成创立的,这就意味着永恒是活的永恒。休闲的瞬间成了审美的瞬间,而由此又化作永恒,这是因为休闲者对美的回忆,期许及当前化。瞬间尽管消失,但它保持自身,因而成为历史。人们对此美好的追求就成为回忆。既然是美,人们不仅有回忆,更有期许,期待如此瞬间的再临。但最终要达到的就是审美的当前化,即人们在休闲的时候,能体验到审美感受。由此,在休闲和审美二者之间,瞬间与永恒聚集了它们,并与此共游。

其次是超越与回归的关系。一般认为,超越和回归属于宗教范畴,而审美是作为感性的科学,强调的是感性认识和实践,同超越与回归没有关系。同理,休闲是人们的休憩和娱乐,与超越和回归也没有联系。其实这是人们对审美和休闲的狭义理解,当我们把审美作为感性活动,把休闲作为休闲过程来理解的时候,就会明白虽然审美和休闲都属于现实活动,然而他们都是超功利的活动,因此二者就同超越和回归发生了关联。在此之前,我们要厘清什么是超越与回归,谁在超越与回归,如何超越与回归,超越与回归什么?

超越,就是超过、越过于此,也就是不满足于此现状,要在此现状中超离而去。此超越是越过,不在此停留,也就是不在此逗留,而要到达另外一个地方。回归指的是回到、归向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是本性所在之地。如此理解,回归就是还乡,就是达到当然之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超越与回归构成了矛盾。实则超越与回归走的是同一条道路,超越与回归的所到之地是同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是美的发生之所。那么是谁在超越呢?这里的谁不是普通人,而是一特别之人。在宗教里,特别是在基督教中,“谁”成为基督徒,他们要超越此岸(罪的辖制)而要到达彼岸(天堂),在此超越过程中,他们要信奉上帝的救恩,然后才能回到上帝的怀抱。与此不同,在休闲与审美活动中,这里的“谁”就是休闲者或者审美者。他们要超越于日常的生活,也就是不自主不自由的生活,而要到达自由之境。也就是他们从一种无到有的过程,即从虚无到存在的过程。在此过程中,欲望、技术和大道相互游戏并生成美。由此看来,凭借于大道的指引,休闲超越与回归到达了审美所在之境。

最后是个体与普遍的关系。休闲者和审美者都是个体的,具有差异性,他们又如何能和普遍发生关联呢?尽管休闲者和审美者是独特的个体,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休闲审美感受,然而他们又是共同的,这表现在他们追求共同的审美风尚和审美理想。在休闲和审美中,不仅是人与物,人与精神相遇,而且还是自我与他人的相遇,在这样一种共在的关系中,审美风尚和审美理想由此形成。所以,审美和休闲即是个体的,又是普遍的,二者是相互依存的。同时这种个体和普遍是具体存在的,他们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休闲和审美的类型。鉴于人的个体差异性,在休闲与审美上就不是一元的,而是多元的,由此形成休闲和审美的丰富性。如果按照人的性格划分的话,有感觉型、理智型和意志型。感觉型的人注重个体感受,他们在休闲和审美的活动中突出个体感受和经验。理智型的人则表现为静观和思考,采取一种纯粹直观的欣赏。意志型的人则有明确的动机和目的,他们按照一定的尺度进行休闲和审美。当然还可以按照人的心理活动进行划分。

二是休闲和审美的阶级和阶层。不同阶级有不同的审美风尚和审美理想。主人和奴隶,地主和雇农,资本家和工人之间就有不同的休闲和审美方式。同样,知识分子和普通百姓,白领和蓝领,精英和大众也有不同的休闲和审美方式。他们尽管都有休闲和审美经验,然而其差异又是不可逾越的。特别是在统治者占话语主导的社会,往往是由统治者决定了社会的休闲审美风尚和理想。

三是休闲和审美的民族。这里的民族不是由地理和血缘决定的,而是由其文化内涵所决定,也就是说一个民族根本上是由思想和精神所缔造的。正是在此基础上,我们才能讨论民族的同一及其差异性。中华民族和西方民族尽管有思想、文化和精神的差异,二者的休闲和审美经验也不尽相同,然而在当今这样一个地球村,国际化的时代已然来临,各民族具有以往不曾有过的接受性和包容性,更多的人接受、欣赏不同的休闲和审美风尚及理想。如此,休闲和审美就不是一元的,而是多元共存的。

四是休闲和审美的时代。不同的时代有不同休闲和审美风尚。正如西方古希腊是众神的美,中世纪是上帝的美,近代是人性的美,现代是人存在、生活和生命的美,后现代是欲望的美,因此休闲也就应和这不同的时代。古希腊的休闲成为对诸神的颂赞,中世纪的休闲是对上帝的敬拜,近代的休闲是群体聚集的欢畅,现代的休闲则是多元化的,涉及到各个领域,深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后现代的休闲则是欲望得以实现。当然在目前这样的社会,各个时期的审美和休闲都有交叉,它们共同存在。

哲学意义上的休闲和审美,不同于其他学科对休闲的理解,其他学科以休闲和审美为对象,进行划分、界定和阐释,这尽管能触及休闲和审美的种种特征,然而不足以揭示休闲和审美的本性。而哲学则是从休闲和审美自身出发,不断显示休闲和审美的本性。休闲是让休闲者成为休闲者,让休闲对象成为休闲对象,在休闲过程中,休闲者和对象相互生成,从而让人成为人,让物成为物,进而人成为审美的人。审美也是如此,审美是一自由之境,在这样的境界里,欲望、技术和大道相互游戏并生成美,由美来规定人。如此理解的休闲和审美就天然地联系在一起,它们之间的关系就是一种瞬间与永恒,超越与回归,个体与普遍的关系。

参考文献:

[1]卿前龙.什么是休闲?——国外不同学科学者对休闲的理解[J].国外社会科学,2006(4):34-38.

[2][美]克里斯多夫·爱丁顿,陈彼得.休闲:一种转变的力量[M].李一,译.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9:5.

[3]彭富春.说游戏说[J].哲学研究,2003(2):39-45.

[4]张法.休闲与美学三题议[J].甘肃社会科学,2011(4):15-18.

[5]陈盈盈.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休闲观念[J].自然辩证法研究,2004(5):94-97.

(编辑:李红)

*收稿日期:2016-03-22

作者简介:黄凯(1984- ),男,湖北广水人,博士,山西师范大学讲师,主要从事中西美学比较研究。

中图分类号:B83;C91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837(2016)03-0047-06

On Leisure and Aesthetic

HUANG Kai

(SchoolofPoliticsandLaw,ShanxiNormalUniversity,LinfenShanxi041000,China)

Abstract:In both Chinese and western history, scholars from different disciplines have made an investigation into leisure and aesthetics, but these studies did not really reveal their respective nature. The nature of leisure lies in its dynamic generation process, during which the leisure persons and the leisure objects generate themselves so as for people to become people, for things to become things, for people and things to produce each other. Aesthetic is a free state, in which man and others, man and object, and man and spirit all achieve reconciliation so that they generate one another. Leisure and aesthetic are naturally linked together; they are instantaneous and eternal in time, transcendent and regressive in space, individual and universal in time and space at the same time.

Key words:leisure; aesthetic; freedom; gene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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