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卡尔夫静物画中的瓷器

/詹 嘉 马苏嫣（景德镇陶瓷大学）

威廉•卡尔夫静物画中的瓷器

WEI LIAN•KA ER FU JING WU HUA ZHONG DE CI QI

/詹 嘉 马苏嫣（景德镇陶瓷大学）

本文以典型的文献和图片资料为基础，通过卡尔夫的静物画作品，运用比较分析的方法，论述了中国瓷器对欧洲人生活的影响。

威廉•卡尔夫 荷兰静物画 画中的瓷器

1 7世纪，荷兰静物画在欧洲绘画史上，作为一种独立的绘画题材得到认可，其造型、色彩、技法使得这种作品达到巅峰的地位。同时期杰出的画家威廉•卡尔夫，以其高超的技艺在同类画家中成就显著。而这时中国输往荷兰的陶瓷数量巨大，品种丰富，为卡尔夫的静物画创作提供了极好的描绘对象。

一、卡尔夫生活时期的荷兰静物画与瓷器贸易

1、荷兰静物画的出现及其地位

静物画起源于欧洲，与风景画、人物画构成西洋绘画的三大表现题材。早在古罗马[1]时期就曾出现过此类绘画作品，但当时这种题材的绘画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发展，其地位也不高。1 7世纪，荷兰画家改变了这种局面。1609年，荷兰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文化昌盛，经济繁荣，新教盛行。市民们尤其热爱这种和平富足的生活，他们享受美味充裕的食物，追求考究精致的餐具，同时还注重美化生活环境，正是对于这种生活要求的满足使得荷兰静物画繁荣发展起来。在静物画作品中，总能看到新鲜的水果、中国的瓷器、异域的食物等，画家们是在有意识地展现荷兰全球贸易的成果，是在对其殖民地统治取得的优势地位进行炫耀。荷兰的静物画非常朴素温馨，是对现实生活场景的再现。

图1

1 7世纪荷兰静物画的发展趋向成熟。纵观静物画的历史，意大利、法国、西班牙等国出现纯粹的静物画作品都晚于荷兰[2]。画家通过作品成功地向我们展示了当时荷兰帝国经济、文化的大致面貌。荷兰静物画数量众多，此类绘画随着荷兰的崛起而日渐辉煌，从以往的陪衬地位转变为独立的画作种类，在世界艺术史上占据着不可取代的位置。其光鲜亮丽的色彩、精准的造型、高超的技法，在欧洲绘画史上达到了一个华丽的高峰。为西方绘画的丰富多彩做出了杰出贡献，并以其丰硕的成果影响和震撼着后人。

2、卡尔夫的油画作品

出生于富商家庭的威廉•卡尔夫（Willem Kalf 1619～1693），身处1 7世纪荷兰绘画艺术大变革时期，1653年定居阿姆斯特丹后，成为最著名的静物画家之一。他以“画荷兰精美的银器、威尼斯的玻璃器皿以及中国的青花瓷器著名，在表现物体的质感与光泽方面有深刻的体会。”[3]卡夫尔的静物画作品相对温情，尽管描绘的静物本身高贵华丽，但艺术家还是用一种相对平实的手法来表达。瓷器无论是用作陈设还是餐饮，都是欧洲人首选的佳品，也是静物画作者的首选对象。瓷器作为财富与地位的象征，其优美的外形、典雅的色调也许正符合卡夫尔心中高贵奢侈品的形象，因而大量出现在他的静物画中。

要想达到陶瓷本身完美的境界，具象写实的效果是其它各种画法都无法替代的，卡尔夫就是这一技法最有力的表现者。写实，即据事直书，真实的描绘事物。[4]写实二字，对于绘画既是一种技

图2

图3

巧，也是一种观念。[5]写实类油画注重造型的准确性，在创作过程中，素描技巧尤为重要。画家要不断地考虑素描的因素，比如素描的明暗、虚实、空间关系，这些关系对于生动准确地再现描绘对象至关重要。从卡尔夫的静物画中，我们领略了他扎实的素描功底，见识了他高妙的空间处理技巧，并感叹于其逼真的色彩运用能力。对卡尔夫在荷兰静物画史上的地位心悦诚服。

3、卡尔夫生活时期的东西方瓷器贸易

卡尔夫生活的1619年至1693年，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发展的重要时期。荷兰东印度公司（VOC）于 1602 年成立，主要经营的货物有胡椒、瓷器和茶叶等，它几乎垄断了地中海以及欧洲对外的整个贸易。据文献记载：“1612年，一艘载有38641件中国瓷器的轮船从南京驶往阿姆斯特丹，两年以后，又有一艘载有69057件中国瓷器的轮船从南京驶往阿姆斯特丹，两次航行与拍卖均获得成功。另据统计，从1604到1656的52年间，荷兰共进口了300万件以上的中国瓷器。”[6]这些数据反映出瓷器是当时中荷贸易的主要货物，且数量巨大。这一时期运输的瓷器主要是日用瓷，餐具类较多，有瓷盘、热饮料杯、浅碟、瓷碗、瓷壶等，同时出现了储藏类的罐子。这些器物在静物画作品中有所表现，为我们研究中国瓷器对欧洲人生活的影响提供了真实可靠的图片记载。

4、景德镇瓷器与代尔夫特陶器

在卡尔夫的静物画中出现了大量精美的青花餐饮具，这些器物多为景德镇的外销瓷或是代尔夫特的仿制陶。景德镇青花瓷成熟于元代，在明、清两朝获得了长足的发展，故而这一时期输出到欧洲的青花瓷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景德镇陶工为适应欧洲人的生活习惯而生产的定制瓷，装饰更加精致细腻，更符合欧洲人的审美习惯。景瓷源源不断地涌入欧洲，为有良好制陶基础的代尔夫特提供了新的发展契机。

代尔夫特于1070年建市，1430年成为一个综合性的城镇。人们称代尔夫特是欧洲的景德镇，因为它传承借鉴了中国明朝景德镇青花瓷器的风格。景德镇拥有充足的高岭土资源，而荷兰只出产一种红黏土和白色陶土。因此，从1640 年到1740 年，代尔夫特陶瓷加工厂生产的叫“Hollants Porcelyn 荷兰仿制瓷”。这些器物本质上是一种陶器，并不是真正的瓷，虽然陶工的制作技术可以使成品如同瓷器一样细致，但它不是半透明的，并且质软易碎。17世纪初，由于从中国进口的瓷器器型多为套盘，代尔夫特的作坊便主要制造罐子、花瓶、芥末壶、单柄大酒杯等类型的器物，也生产实用性的餐具或装饰性的瓷画，但纹饰风格仍是中国式的。

景德镇生产大量精美的陶瓷，取代了竹木和陶质器具，保证食物和餐具的卫生洁净，成为理想的烹饪器具，盛装食物、调味品的器皿。17世纪以后，景瓷大量销往欧洲，成为公侯伯爵生活的必需品，客厅里、餐桌上都以此类摆设作为财富炫耀的资本。景德镇的陶瓷极大地提升了西方人的文化品位，推动了欧洲的文明进程。

二、卡尔夫静物画中的瓷器

绘画作为一种反映现实生活的艺术手段，将瓷器对欧洲人的影响生动地再现于世。但值得注意的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油画印刷品或翻拍的照片，由于拍照时光线的冷暖问题，或多或少都存在着色差。还有一些画家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艺术效果，在创作时更改了陶瓷的本色，为研究静物画中陶瓷的发色设下难题。因此，我们在下面的讨论中忽略掉瓷器的发色问题。下面就卡尔夫静物画中的瓷器做一个小小的分类。

1、瓷盘

卡尔夫笔下的静物常常选取桌面一角，在织毯或台布上摆放着精美的瓷器和水果。（图1）中画家有意将主体物表现在画面的最前端，在黑暗背景的衬托下利用明暗对比，将观者的眼球引向重点描绘对象，充分展现他的静物世界。水平的桌面与垂直的酒杯，架起了整幅画面，构图庄重大气，主体瓷盘处于画面的亮部，瓷盘上的青花纹饰清晰可辨，充分体现了画家的写实功底。这样的基调使卡尔夫的静物画洋溢着宁静安适的气息，这是令荷兰人迷恋的情调。画中瓷盘的器型和开光纹饰与我国万历年间的外销青花瓷盘非常相似，所以，画中的瓷盘有可能是来自中国的外销瓷。

2、瓷罐

17～18世纪，东西方“香料贸易”中，良姜[7]、胡椒、丁香等香料大受西方人的喜爱，为了便于运输和储存，姜罐这类器物应运而生。在17世纪的欧洲，良姜作为一种带有姜和胡椒味道的香料，在欧洲大受欢迎，人们用它来做脆饼。据说良姜可以帮助消化，甚至欧洲人认为它具有抵御瘟疫的作用。因此，盛放良姜的姜罐在明清时期被制作出来，远销海外。《静物：晚明姜罐》是卡尔夫的一幅关于瓷罐的油画，从作品的名称来看，（图2）中的瓷罐可以确定是用于储存良姜的。（图3）[8]是我国乾隆年间民窑的一件青花罐，可以看出与静物画中的瓷罐有着部分相似的图案，且都采用了开光类的纹饰。器型的高度相似，加上纹饰的同类特征，在繁荣的中荷贸易背景下，不由地使人联想到，画中的瓷罐应属于我国的外销瓷。

3 、瓷壶

卡尔夫油画静物中瓷壶出现的频率不是很高，（图4）作品中的瓷壶显得异常华美精致。镶了金盖与金底的壶体与镶了金边的瓷盘使得画面光彩熠熠。直三角式的构图加重了画面的稳重感，再加上古典静穆的设色，整个画面十分协调。简单的静物台上只有这几样物品，但带给观众的视觉效果确是无与伦比的，我们不得不钦佩卡尔夫在静物的摆放上下的功夫。作品将画家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巧妙精确的表现力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细长瓷壶占据在画面的中央，给画面以强烈的形式美感。卡尔夫的高明之处还在于他用色彩来平衡画面的整体感，瓷器明亮的青蓝色与毛毯深沉的暗红色平衡了画面的冷暖搭配，突出视觉中心。其仔细描绘瓷器上的青花，更证明了卡尔夫有意在画面中强调绘画的写实技法。明嘉靖时期（1507～1566年）产自我国景德镇窑的一件“神奇喷泉”纹青花执壶（图5）[9]，现藏于吉美博物馆，其纹饰和器型与（图4）中的瓷壶非常相似，该壶的壶口、流口、执耳上也镶有金属饰物。因此，卡尔夫油画中的这件器物也极有可能是我国景德镇的外销瓷器产品。

三、结语

卡尔夫作为荷兰静物画的杰出代表，为西方绘画史贡献了一份重要力量。他的静物画涵盖了饮食、家居生活的很多方面。写实的笔法为我们展现出精美瓷器的概貌，通过这些器物又使我们认识到瓷器背后中、荷两国的贸易状况。从卡夫尔的油画作品中我们还看到了中国瓷器对欧洲人生活的影响。中国的瓷器不仅使欧洲人的饮食更加干净文雅，也提高了他们对餐饮用具的审美能力。绘画作为一种艺术表现途径，以简明直观的方式把我们带入画家生活的年代，使我们体会到卡夫尔对中国瓷器的热爱，同时也让我们对17世纪中国的外销瓷器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1]欧阳英.西方绘画艺术金库[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0.10.P178

[2]刘静.荷兰的面孔——十七世纪荷兰静物画研究[D].西安美术学院.2001.3.P2

[3]王斌.解读17世纪荷兰商品化艺术下的静物画[D].曲阜师范大学.2014.3.P22

[4]http://baike.baidu.com.view/1089612.htm

[5]齐爱民.论素描在写实油画艺术创作中的作用[D].河北师范大学.2009.3.P13

[6]刘谦功.荷兰瓷都代尔夫特兴起的历史动因[J].艺术百家.2008.4.P125

[7]良姜,别名小良姜、高良姜,中药材,其性温、味辛,具有芳香气

[8]图片来自http://www.gucn.com/Service_CurioAuction_Show.asp?ID=4582310

[9]林瀚,张怀林.海外珍藏中华瑰宝 外销瓷[M].北京: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2011.1.P44

图4

图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