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壁关”考释

文/李会民 li Hui-ming

“白壁关”考释

文/李会民 li Hui-ming

“The White Wall Pass”Study

白壁关地处孝义市的北中部，因唐大将蔚迟敬德戍守而名于世。白壁关是六壁镇之一，形成于北魏时期，是当时扼守吕梁稽胡南下平阳、东出晋中的重要关隘。迨至唐宋成为地控晋中通往晋南的重要军事堡垒。

孝义市；六壁镇；白壁关

白壁关地处孝义市的北中部，因唐大将蔚迟敬德戍守而名于世。最早记载白壁关的文献是《新唐书》：讲的是汴将朱友宁重兵围攻太原，李克用大将“嗣昭夜扰友宁营，汴人惊，引去，德威追之，抵白壁关，复收慈、隰、汾三州”。［1］据清雍正《山西通志》记载，“白璧关，西二十里，唐尉迟恭戍守于此，石上有痕若马蹄。天复元年，汴将朱友宁围太原李嗣，周德威追之抵白璧关，收复兹、隰、汾三州。”［2］由此可知，唐尉迟恭戍守的白璧关，即此。

《读史方舆纪要》孝义县条下记载道：“六壁城，县西南十五里。……六壁者，县所辖贞壁、贾壁、白壁、许壁、柳壁并六壁为六也。”［3］乾隆《汾阳府志》说的更加明确：孝义“县西二十里曰白壁关，北魏西河郡未置之前，设军壁六于狐岐山东，重兵戍守以防匈奴五部余众散处离石者。其壁曰：辛壁、贾壁、白壁、许壁、柳壁，此五壁统于大镇，故大镇即名六壁，唐之六壁府是也。唐天复二年，晋将周德威追朱友宁，抵白壁关。［4］

由此看来，白壁是六壁中的一个。

六壁何谓？所建何时呢？《水经注》曰：胜水，“水出西狐岐之山，东迳六壁城南，魏朝旧置六壁于其下，防离石诸胡，因为大镇”。［5］

十六国时期，少数民族大量进入中原，使得统治者用以统治农业民族的传统统治方式已不适应新的情况，在不同的地方采用不同的管理方式。北魏时期为了加强军事控制，在边境地区或民族复杂的地区实行了以军镇统民的一种制度。人们所熟知的北魏“六镇”就是典型的以军镇统民制度，孝义市的六壁镇就是这样的军镇。魏晋以来，活动于以离石为中心区域的吕梁山胡人，所谓“离石诸胡”，在北朝时期逐渐形成的一个部族。《魏书》通常称它为山胡，《周书》和《文献通考》等文献称之为“稽胡”，“自离石以西，安定以东，方七八百里，居山谷间，种落繁炽。其俗土著，亦知种田。地少桑蚕，多衣麻布。其丈夫服及死亡殡葬，与中夏略同；妇人多贯蜃贝以为耳颈饰。又与华人错居。其渠帅颇识文字。其言语类夷狄，因译乃通。踞蹲无礼，贪而忍害。俗好淫秽。虽分统郡县，列于编户，然轻其徭赋，有异齐人。山谷阻深者，未尽役属。而凶悍恃险，数为寇乱。”［6］分布范围大致相当于黄河中游两岸的秦晋高原山区。稽胡异名颇多，在晋西地区见于文献记载的主要有：汾胡、西河胡、离石胡、秀容胡、吐京胡、石楼胡、河东胡、并州胡以及生胡等。北魏时，稽胡抄掠居人，阻断河路，其“边境常被其患，谓之胡荒”［7］。

面对“胡荒”，北朝政府除大规模的军事行为外，采取了几项措施。第一就是建立六壁镇，加强军事控制。六壁镇何时所建？《魏书》载：和平元年春，“二月，卫将军、乐安王良督东雍、吐京、六壁诸军西趣河西，征西将军皮豹子等督河西诸军南趋石楼，以讨河西叛胡”［8］。和平元年为公元460年，这是正史中记载六壁镇最早的文献，但这不是六壁镇设置的最早时间。清人杨守敬为《水经注》中“魏朝旧置六壁于其下六壁于其下，防离石诸胡，因为大镇”时注疏就曰：“《御览》一百九十三引《郡国志》，后魏太平真君五年，讨胡于六壁。”太平真君为魏太武帝之年号，魏太武帝是个有作为的君主，正是在他的统治下，中国北方才得以统一。为了更好地发展经济，巩固统治，于太平真君五年（444）发动了史上有名的灭佛运动。因此，这个时候建立六壁镇是合情合理的，目的在于加强对吕梁诸胡的控制。另据《魏平北将军怀朔镇都大将终广男叔孙公墓志铭》中所载：平北将军怀朔镇都大将终广男叔孙公，“君讳协，字地力勤，河南洛阳人也。……夫人百宇文氏，六壁镇将胡活拨女。……年六十八，逝矣都里。正光元年太岁庚子十一月辛未朔十五日乙酉葬光武陵东南二里许”。［9］正光元年为520年，六壁镇将胡活拨女在世68年，可推测她是生于高宗兴安元年（452）。这一年恰好是太武帝死亡的次年，可作为一个佐证。由此看来，六壁镇当不晚于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五年的建立，即公元444年，距今已有近1600年的时间。

第二是撤六壁镇置永安县，东迁汾州，侨置显州，强化行政管理。孝义市也在春秋时就有瓜衍县的设置，乃带有浓厚的采邑色彩，严格的说尚不具有中国封建社会时期郡县之县的性质。秦汉时地虽属兹氏县南境，尚无行政设置。东汉末羌胡大乱，三国曹魏时迁中阳县于此，西晋永嘉之乱（310年）废，地入隰县，这算孝义市境内在封建时代首次的行政设置。

孝义市地处吕梁山东鹿，晋中盆地西南，是当时扼守稽胡南下平阳，东出晋中的重要通道。为了应对“胡荒”，北魏时期首设六壁军镇，加强军防。六壁镇的设置，一方面有效地抵御了胡抄，另一方面因镇立，民人迅速集聚，社会性质也发生微妙变化，为了长期有效地解决问题，北魏迁都洛阳前夕，即太和中罢镇，置西河郡，而分隰城县南境设立永安县。北魏政权希冀通过永安县的设置以达到平息山胡侵袭的作用，但这种作用显然还远远不够。如前所引材料，到孝昌年间，随着边镇暴动，汾州山胡刘蠡升趁乱称天子。永安、隰城二县被“胡贼所破”，被迫迁至今临汾市境。为应付这一混乱局面，将汾州于蒲子城东迁于今天汾阳市［10］。

从以上材料，我们可以分析，汾州东迁的原因是由于胡乱所致，而汾州东迁的目的也正是为了加强对胡乱的打击。

孝昌之乱后的次年，即永安年中，将显州侨置于六壁城，新立定戎、建平、真君三郡，又领瓜城、东多城、团城等三城。这些措施也为后来东魏高氏父子平息胡乱奠定了政治和军事上的基础。需要说明的是也正是经过行政变故，也奠定了孝义市行政建置的基础，自此之后，孝义市的行政设置再没有中断的历史。

第三修浚“显州道”。北朝所置永安县，其疆域远比现在孝义市大。包括了今天交口县域东部，因灵石县未设，灵石县西北部也属永安县管辖，故《读史方舆纪要》孝义县条下有雀鼠谷，说明与介休共辖雀鼠谷口，扼守着离石经中阳抵汾阳、离石经石楼到晋中盆地的重要通道，也是石楼经孝义、隰县抵临汾盆地的重要通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面对胡患，北朝政权除了政治上的作为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举措，即修浚道路。天保“五年春正月癸巳，帝讨山胡，从离石道。遣太师、咸阳王斛律金从显州道，常山王演从晋州道，掎角夹攻，大破之，斩首数万，获杂畜十余万，遂平石楼。石楼绝险，自魏世所不能至。于是远近山胡莫不慑服。”［11］当时征讨“山胡”，有三条大道，即离石道、显州道、晋州道。尽管文献记载少，我们仍可推测，离石道大概为今汾阳市越薛公岭，经吴城镇趋离石之路，明清时期为汾州府联络永宁州重要的“东西之孔道”。《北齐书》卷四《文宣帝纪》记载：“天保三年九月辛卯，帝自并州幸离石，冬十月乙未，至黄栌岭，仍起长城，北至社干戍四百余里，立三十六戍。”北齐政权修筑长城目的十分明确，就是为了防御山胡越过关帝山进入太原盆地，威胁晋阳。晋州道，即通过今天蒲县、隰县，于交口县与显州道合并，趋向石楼的一条大道。显州道，一定是与显州相关，当为从显州出发，经今交口至石楼的一条道。北齐天保五年，高洋亲率兵由离石道讨山胡，遣斛律金从显州道，常山王演从晋州道夹攻，大破山胡。于是“远近山胡莫不慑服”。说明北齐时期，所修三道对于破山胡的作用。

“六壁”其实就是六个城，即辛壁、贾壁、白壁、许壁、柳壁并六壁为之也。宋《太平寰宇记》曰“俗以城有六面，因以为名”［12］实为讹解。今天孝义县南三十里辽壁村，即六壁之一的柳壁，“柳壁水，导源，辽柳一声之转，即北魏所置六壁之一也，其水东流入于汾河。”［13］故知《太平寰宇记》之言不确。

六壁中，白壁位置居中而重要，孝昌之乱，六壁镇废，永安县及显州治六壁，但虽具六壁之名，其实仅白壁一城之地。

唐初，李渊父子为剪除朔州“杨”国，与刘武周在汾水谷地展开激战。当李世民通过美良川大战收刘武周大将唐尉迟恭后，为防御刘武周军，就曾派尉迟恭戍守白壁城，清雍正《山西通志·关隘》孝义县：“白璧关，西二十里，唐尉迟恭戍守于此”。

唐朝以后，白壁关在历史文献中有两次重要的记载，一是五代后唐天复二年（902），李克用与朱全忠对垒城平阳，克用大将李嗣昭、周德威就曾攻打到白壁关。

综上所述，孝义白壁关虽以唐大将蔚迟敬德戍守而名于世，但白壁关在历史上的贡献和作用远不唯此。北朝以来，六壁之白壁长期作为本区域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存在，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蔚迟敬德戍守于此仅为一时之历史现象，透过这种现象我们看到的是白壁关历史的悠久和文化的深厚。

（本文系山西省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项目“汾河游域文化旅游开发研究”的成果，项目编号：2012328）

（责任编辑：杨秋梅）

［1］ 新唐书·列传第一百四十三卷二百一十八［M］.北京：中华书局，1975.

［2］ 雍正.山西通志·关隘二卷十［M］.北京：中华书局，2006.

［3］ 顾祖禹.读史方與纪要卷四十二［M］.北京：中华书局，2005年.

［4］ 乾隆汾阳府志·关隘卷六［M］.乾隆刻本.

［5］ 水经注疏卷六［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9.

［6］ 文献通考·四裔考.稽胡卷三百四十二［M］.北京：中华书局，1986.

［7］ 资治通鉴·梁纪十三.卷第一百五十七［M］.北京：中华书局，1986.

［8］ 魏书·高宗纪第五卷五［M］.北京：中华书局，1974.

［9］ 赵超.汉魏晋南冯朝墓志汇编［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0.

［10］ 杨帆.北魏汾州东迁背景探析［J］理论界，2010，（第11期）.

［11］ 北齐书·帝纪第四卷四［M］.北京：中华书局，1972.

［12］ 太平寰宇记卷四十一［M］.北京：中华书局，2007.

［13］ 乾隆汾阳府志·山川卷四［M］.乾隆刻本.

K928.6

A

1005-9652（2016）04-0011-03

李会民（1964—），男，运城市芮城人，永乐宫文物保护管理所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