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实话》对苏区党政权力舆论监督的历史考察

2016-02-02 13:16:01夏静雷
苏区研究 2016年2期
关键词:历史考察中央苏区舆论监督

夏静雷 张 娟



《青年实话》对苏区党政权力舆论监督的历史考察

夏静雷张娟

提要:轻骑队是苏区舆论监督的重要主体,“轻骑队”专栏则是《青年实话》开设的批评性专栏。《青年实话》对苏区党政权力舆论监督的主要内容包括:批评苏区机关工作人员的职业意识和革命意志等问题,揭露苏区领导干部养尊处优及其贪污公物的行径问题,批驳拥军与扩红运动中弄虚作假、强迫粗暴和消极逃避等行为,谴责苏区公职人员玩忽职守和无所作为的工作态度。《青年实话》对苏区党政权力舆论监督的整体原则是:报刊信息立场公开,批评工作态度坦诚;注重当事人均衡表达其意见,保持双方具有同等话语权;强调选稿内容的典型性,着眼于批评和解决问题。

关键词:中央苏区;《青年实话》;党政权力;舆论监督;历史考察

中央苏区反腐倡廉建设重要内容,就是要发挥人民群众与新闻媒体的监督作用,以便于夺取反腐倡廉等实践的伟大胜利。各个苏区都非常重视运用报刊媒体,充分发挥其舆论监督与导向作用。中央苏区时期,报纸是最重要的新闻媒体与舆论工具,党政组织非常重视报纸的舆论监督作用。为此,党政军队等先后创办各种报刊一百多种,包括图文并茂和通俗易懂的油印或传单式小报。1931年7月1日,《青年实话》创刊于江西省永丰县龙冈,逐渐被调整为少共中央机关报。编辑部的核心成员,包括王盛荣、胡耀邦等人。《青年实话》创办的根本方针就是“报纸为着战争”,着力研究和揭示各种错误思潮,以团结组织与教育动员红军战士。

一、《青年实话》“轻骑队”批评专栏的历史缘由

《青年实话》开设“自我批评”等监督专栏,且非常重视发表批评性文章,虽然经费非常困难但仍坚持支付稿酬或给予实物奖励。其中,轻骑队作为少共苏区中央局创建监督组织,是由苏区青年团员组成反腐倡廉的团体组织,并与政府工农检查(察)部等行政监督部门关系密切。由此可见,《青年实话》开设“轻骑队”以刊发批评性文章,发挥舆论批评、监督和导向作用,区别于一般意义上新闻媒体的舆论监督。

根据《轻骑队的组织与工作大纲》等相关材料,《青年实话》与轻骑队的密切关系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轻骑队可以将党政权力监督工作形成的文稿,刊发在《青年实话》的“轻骑队”批评栏目上。其二,就轻骑队党政权力监督机制而言,《青年实话》则是其实际发起者与组织者。苏区各级共青团机构是轻骑队的组织者和领导者,而《青年实话》是苏区共青团组织的机关报,《青年实话》与轻骑队具有天然密切的关系。例如,《青年实话》就发表了《怎样组织轻骑队》的文章。

该文指出:“现在在党内、团内、政府组织内,及各种群主机关内,贪污、官僚、腐化、浪漫、怠工,纪律废弛等等坏现象,日益表现严重,轻骑队工作的建立亦日感迫切。……轻骑队是在团直接领导之下的青年群众组织,不是团内组织,所以青年群众都可以加入。……各地的团应把轻骑队的工作,作为他目前重要的工作之一。迅速把他建立起来。”*《怎样组织轻骑队》,《青年实话》第15期(1932年4月15日),第23页。在文末附着《编者言》:“不久以前,中央局发了一个轻骑队的组织及工作大纲,一般的是对的,但其中说轻骑队是团内组织这一点,中央局后来认为是不对的。因特再作这篇文章,补充那个大纲。”*《编者言》,《青年实话》第15期(1932年4月15日),第23页。编辑部撰写未署名文章,意在修正、补充已颁布的轻骑队组织与工作大纲,二者组织关系可见一斑。

就《青年实话》与轻骑队实际的组织关系而言,王盛荣亲自参与《青年实话》创办与“轻骑队”专栏设置,他直接而具体的表述更具说服力。“《青年实话》是有其光荣成绩和创新工作方式,她发起与创造如轻骑队,俱乐部,体育运动等组织,在几个组织应用中特别注意到轻骑队组织建立。”*盛荣:《<青年实话>出现的历史》,《青年实话》第21期(1933年7月2日),第6-8页。《青年实话》起到轻骑队的真正组织作用,每期“轻骑队”专栏都团结无数的积极分子。《青年实话》每期“轻骑队”专栏刊发的这类批评与被批评稿件特别多,开始发动反脱离群众、贪污、腐化的官僚主义的斗争。轻骑队沉重打击了官僚主义领导,获得各界群众的拥护,得到光荣伟大的成绩。

尤应强调的是,轻骑队对政府机构、企业组织和个人权力进行监督,并将相关文章刊登在《青年实话》的“轻骑队”专栏上。这是出于双方的实际需要,也是《青年实话》栏目设置的制度缘由。1933年12月调整修改轻骑队的组织与工作大纲之时,要求轻骑队及其工作方式与一切行动,“应当向广大的群众报告,经过报纸或会议”*《轻骑队的组织与工作大纲》,《斗争》第41期(1934年1月5日),第15-16页。。在分析轻骑队最近工作缺失的时候,就曾批评轻骑队“没有在报纸上,尤其是青年团的报纸上经常刊登载他(它)的活动,没有适应苏维埃工作的发展环境”*《轻骑队的组织与工作大纲》,《斗争》第41期(1934年1月5日),第15-16页。。《青年实话》作为轻骑队工作成果展示与传播的重要平台,也是“轻骑队”专栏的发起者、创造者和组织者。

二、轻骑队是苏区党政权力舆论监督的重要主体

1.轻骑队概况

轻骑队是特殊时代背景下的历史产物。随着苏维埃机构扩大与苏维埃政府工作改善,大量工人、农民、红军战士以及其他劳动者,都要参与到各级苏维埃政府机关的管理工作中去。国民党政府及其军事势力要组织对各地苏区的武装进攻和经济封锁,还时刻企图混入苏维埃机关内部来危害苏维埃运动事业。此外,各个苏区党政机构隐藏的官僚主义等贪污腐化现象,潜在威胁苏区党政机关同普通百姓的密切关系,严重危害苏维埃区域党政权力等相关政策制定与实施,严重破坏苏维埃区域社会稳定和革命秩序。

根据苏区轻骑队一年多的实施情况,并对组织工作大纲进行修订。“自这一大纲公布后,宣布一九三二年七月五日少共中央局所发的轻骑队的组织与工作大纲作废。”*《轻骑队的组织与工作大纲》,《斗争》第41期(1934年1月5日),第15-16页。苏区轻骑队作为人民群众监督的群众团体组织,引导群众开展有计划的监督。为了能够正确贯彻落实苏区各级党和政府的政策措施,而不受到官僚主义等错误思想的曲解与阻碍,轻骑队与《青年实话》专栏应当承担起有效的监督工作。

轻骑队是苏区共青团领导下,广大青年自愿加入的,以乡区等组建而成的团体组织。在共青团委会指导下,苏区共青团则不设立其他级别组织。苏区各级共青团支部,苏区内部组织各自的轻骑队,都设正、副队长并由选举产生,再经苏区共青团委会批准才能生效。红军医院与列宁小学等内部,也设有轻骑队,她负责制约和监督党内权力,可以分别在医院和小学公开活动。

轻骑队主要有四项工作任务:其一,检查苏区机关与企业内部腐化现象,举报关于苏区党政权力监督政策的执行情况。其二,要将劳动纪律与破坏生产现象相区别,要厉行节约、珍惜公物与产品生产等。其三,要监督交通机关能否按时送达物品,以及其他送达情况及其阻碍因素。其四,要及时检查伤兵状况、医疗设备与卫生情况等。

轻骑队的工作方式主要有:其一,组织或通过会议,及时向人民汇报情况。其二,以组织“袭击”方式介入党政权力监督活动之中。为了揭示特定事件来由,可以突然方式介入其中。其三,关注是否存在官僚主义等贪污腐化现象,轻骑队可以随时向党和政府报告政府部门内部事务及其工作,或者随时清查机构和组织详细账目。其四,队员应当经常向主管部门报告自己工作情况。

2.轻骑队与工农检查(察)机构的关系

由于苏区政府相关纪律监察部门经常与轻骑队相互联动,轻骑队的监督行为与一般群众团体组织的监督方式有着明显的区别。详而言之,轻骑队监督具有权威性和强制性,更具有苏区纪律监督体制内的一般特点。轻骑队与工农检查(察)部门之间,可以互派代表参加会议或工作,而这些被派遣人员不需向其支付生活费用。在讨论轻骑队的工作方式时,苏区政府检查部门就曾指出:只有获取苏区政府(如工农检查部门)许可,才可检查苏区政权内的有些账目。

在苏区政府行政监督部门的工作框架中,也将轻骑队的检查监督功能列入其中。“一苏大”成立以后,轻骑队将检查监督材料及时提交工农检查部门(即检察部),后者则负责苏区政府直属行政机关、政府机构及其人员检查。“工农检察机关从中央政府到区政府均称为工农检察部,但负责人只有中央政府称工农检察人民委员,省县区均称部长,城市苏维埃则称工农检察科,负责人称科长。”*傅克诚主编:《中央苏区廉政建设》,中央文献出版社2007年版,第192页。为此,张闻天就曾明确指出:“为得要使工农检察委员会能够很迅速的把下面所发生的各种情形反映到上面来,工农检察委员会必须与群众有最密切的联系。”*张闻天:《苏维埃工作的改善与工农检察委员会》,《斗争》第37期(1933年12月5日),第10页。

每个乡村、屋子、机关和企业都应有其工农通讯员,并将其发生事件高速传给中央、省县和区乡的工农检察员,以便于工农检察员迅速处理和正确解决大小事件。苏维埃各级政府设置群众控告箱,以便于报纸通讯员和“轻骑队”专栏都可以从群众建议中得到更多宝贵材料。轻骑队与工农检察委员会工作密切联系,必须同苏维埃群众报纸以及报纸通讯员保持联系。

轻骑队与工农检查(察)机构致力于检举损害革命利益和苏维埃政权等违法犯罪行为,无情揭发和坚决打击官僚主义者、贪污腐化分子、反革命异己分子等。此外,张闻天要求工农检察委员会要加强同轻骑队的联系,从轻骑队那里获取相关材料,而且还提到可以相互合作,甚至委托给特定的任务。与此同时,还必须依靠工会与共青团等群团组织,因为,“简单的依靠工农检察委员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张闻天:《苏维埃工作的改善与工农检察委员会》,《斗争》第37期(1933年12月5日),第12页。

三、《青年实话》对苏区党政权力舆论监督的主要内容

中央苏区时期,苏维埃党政军群机关及其党员干部主体是清廉的,但是难免存在贪污现金、侵吞公物、随意浪费、挪用公款、官僚作风等现象。根据《青年实话》对苏区党政权力舆论监督的指向不同,可以将其主要内容划分为以下几点:

1.批评职业意识和革命意志不坚定等问题

随着苏维埃运动及革命政权建设等事件层出不穷,新思维理念、思想情感以及行动紧随而至,并且需要吸纳大量组织者、参与者和跟随者。由于苏维埃革命区域相对封闭和经济比较落后,普通百姓文化水平普遍很低,传统势力与封建观念在那里占有绝对的统治地位。无论在思想上、情感上和职业技能上都准备不足,与苏维埃革命运动的现实需要形成明显落差,而大量苏区人民群众进入苏维埃各种机构和组织中。

《青年实话》专门刊发《一批上等悲角》一文,客观描述上述基本内容、特点与奇特现象。“石城少队县队部主任,到省队部开会的时候,有一天忽然大哭起来……宁都县委不久以前从东山坝调两个团员,想分配他们到独立团工作。他们一到县委,就流起泪来。结果,他们要求到前方去。县委写了介绍信给他们,但他们却跑回家去了。这些人,演起悲剧来,倒都是上等角色。”*《一批上等悲角》,《青年实话》第22期(1932年7月10日),第17页。文章涉及的两个人非常奇特,对其从事工作相当陌生、相当排斥,因而没有积极投入到本职工作的愿望。他们虽然表面上已经进入苏区体制之内,但还没有参与集体事务的足够心理准备。

在一定程度上,很多人能够接受苏区政府机构安排的具体工作,但并不具备稳定的职业和事业意识,有时会选择退却或放弃。例如,兴国城区委组织科长及另一区委的组织科长,他们两人从列宁青年学校学习回来,省委要分配他们别的工作做,他们学小孩子哭脸死不愿意。再如,“赣县委收发科的吴礼星同志,说是‘家庭困难’,不肯担任工作。……象他这种家庭观念和消极怠工,我们一定要与之作无情斗争。”*《哭脸的组织科长》、《家庭观念与怠工》,《青年实话》第16期(1932年4月25日),第16-17页。文章主人翁虽然能够参加到苏区政府集体事务中去,却没有足够宽广胸怀和全局视野,而过于留恋家乡与家庭生活,只能够接受在家乡参加公职活动。

究其实,众多人放弃或者怠慢工作的原因很多。《青年实话》曾刊登了名为《十二块钱一条命》的文章,批评对象指向前于都县委儿童局书记。他向县委请假回家的理由,竟是回去将第三次“围剿”期间埋藏在山上的十二块钱挖出来。县委告诉他可以写信叫家里人去挖,工作紧张没必要自己回去挖,他宁愿被开除团籍也一定要回去。在该文看来,这位前书记把十二块钱看得比自己的政治生命还重。*《十二块钱一条命》,《青年实话》第15期(1932年4月15日),第24页。而《快乐过端阳》一文批评南广和于都有些负责同志,偷偷溜回家中过端午节的事情。其中,以于都县的李云返同志最为典型,他没有遂愿,便大哭起来。*《快乐过端阳》,《青年实话》第22期(1932年7月10日),第16页。

《“病假”?“假病”!》等文章则揭示有些人的欺骗手段、玩忽职守和自行其是。前于都县委组织部长、少队部主任冯道流,出席了江西省少先队代表大会就要回家。他立即向县委请假,县委看他没有大病而未批准,就要求他传达省大会决议,他却坚决要求请假回家。“大概又是请‘病假’吧,他的病明明不是别的,是‘假病’。”*《“病假”?“假病”!》,《青年实话》第15期(1932年4月15日),第24页。该部长假托生病,屡屡无视苏区政府组织安排,恰恰暴露他自己淡薄的组织观念。

2.揭露养尊处优与贪污公物的行径问题

由于革命战争特殊的艰苦环境,国民党政府与军队有意封锁,红色苏维埃区域内物资极度匮乏。在这种情况下习以为常的现象也会格外引人关注,那些损公肥私行为更会让人深恶痛绝。《青年实话》刊发“洋炉子煮枣子吃”与“从‘洋炉子煮枣子’到鱼肝油”,这两篇发表在不同时间的批评性稿件。“洋炉子煮枣子吃……好一个腐化官僚化的标本!”*《洋炉子煮枣子吃》,《青年实话》第2期(1931年7月9日),第3页。“‘洋炉子煮枣子’到鱼肝油……这种朴素方法,比之‘洋炉子煮枣子吃’,自然更要进步,更要‘摩登化’(现代化)得多了。”*《“洋炉子煮枣子”到鱼肝油》,《青年实话》第13期(1932年3月25日),第24页。

上述两篇文章对象不同,但是两者的内容却相互呼应。当时用洋炉子煮枣子吃和享用鱼肝油、人参等补品,在两位作者看来都是一种超越消费底线的过度享受,因此这种行为可被称为“腐化官僚化的标本”。相比前两篇文章批评的过度消费与过度享受现象,有些苏区领导干部竟然干出贪污公款的事情。1932年《青年实话》专门刊登《呵!原来是买手表去了!》与《党团关系》两篇文章,对此予以揭露。

在《呵!原来是买手表去了!》一文中,“前上杭懒溪区委的一个负责同志,他不去领导劳动青年起来打土豪分田地,向地主富农资本家斗争,也不做一切应做的工作。……他原来是在区革命委员会,拿了七八块大洋,到杭城去买手表等一切漂亮东西去了!”由于区委负责人薄弱的职业素养,控制不住他对“手表等一切漂亮东西”的天然占有欲念,便可以不惜铤而走险和贪污公款。

在《党团关系》一文中,“前宁都县固村区,团区委书记及两个巡视员吞没公款七元,三人平分。”文章客观反映党团干部贪污公款的窝案,并将批判锋芒指向此案的主导者团区委书记,表明作者写作稿件具有很强的对象感或对象意识。很多文章都清晰体现对象感特点,因为刊登在共青团的机关报上,所以以团区委书记为写作的基点。

在《剥削群众,奉承老婆》一文中,记载瑞金九堡区清溪乡干部刘海山,为给他老婆打银器、买雪花膏等漂亮东西,自己没钱却异想天开去向劳苦群众募捐,捐助数额少则二毫而多则五六毫、九十毫不等。为此,作者提出质问:“这种剥削群众奉承老婆的办法,与国民党的官僚政客有什么不同?”*《剥削群众,奉承老婆》,《青年实话》第20期(1932年6月20日),第28页。

3.批驳拥军与扩红运动中弄虚作假等行为

在革命的艰苦环境中,红军队伍是苏区社会中的主导性力量,也是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实际上,拥护红军和扩大红军队伍的革命活动,已经成为苏区社会不可或缺的常规性工作。苏区共青团要首当其冲,而领导干部应当责无旁贷。为此,在苏维埃区域内的拥护红军与扩大红军活动中,弄虚作假行为等消极现象理应受到严正批驳。虽然同一苏维埃区域中采取不同政策有不同表现,但是他们都是为了躲避战场的追求目标。

《青年实话》刊发《如此拥护红军》一文,就曾针对苏区拥护红军工作中的现实问题,开展了旗帜鲜明的舆论批评与监督工作。文章指出:“福建团在拥护红军的工作中,是有很多成绩的。但是最近却有了几个不好的现象,应当把他(它)消灭。……(一)草鞋原是纸做的……(三)耕种变成荒废……这是荒废红军公田了!”*《如此拥护红军》,《青年实话》第11期(1932年2月25日),第16页。比较而言,在所有批评性稿件中,该文的篇幅算是较长的。她反映了苏维埃各级政府部门拥护红军过程中,普遍存在着一种简单命令式的虚浮倾向。

在各地苏维埃新生政权范围内,扩大红军队伍始终是个紧迫任务,红军队伍作战人员、后勤人员等及时补充可谓多多益善。《青年实话》刊发了“不受群众领导的支部书记”文章,文中谴责和呼吁处理那些不称职的团支部书记。“不受群众领导的支部书记……而且应该是全乡青年群众领袖。但这位支部书记,却是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东西。”*《不受群众领导的支部书记》,《青年实话》第22期(1932年7月10日),第16页。这位团支书没有带头参加红军,在其他青年要求他一起当红军时,他竟然嚎啕大哭起来,暴露其贪生怕死和逃避战争的真实面目。

青少年先锋队员作为军队的储备力量,苏区共青团很重视青少年儿童事务工作。为此,《青年实话》充分关注苏区扩大红军,及其与少先队之间的密切联系。如《少年先锋队中的少年》《少先队中的替工制度》等文章,客观揭示了苏区扩大红军队伍与少年先锋队中存在的诸多问题,且共同向读者呈现出一副奇特景象,同是胜利县,苏维埃区域却在不同区实施完全不同的政策措施。“至今还容许这种现象存在,胜利县的团到哪里去了?”*《少年先锋队中的少年》、《少先队中的替工制度》,《青年实话》第16期(1932年4月25日),第18-19页。

4.谴责玩忽职守和无所作为的工作态度

由于苏维埃政权始终处于围剿和封锁的艰苦环境之中,苏区后方为应对危机局面亟需做大量必要的紧迫工作。《青年实话》等报刊展现的苏区干部工作好作风,就是反映快节奏高效率的工作作风,但并非所有机构人员都能做到一点。例如,《青年实话》就曾刊发过《没有谷子么?》《地灵人杰》和《工会工作是工会的》等文章。

《“没有谷子么?”》一文曾指出:“……原因是有一部分负责同志,不去艰苦的宣传和说服群众!坐在机关里高喊群众冒有谷子。一定要反对这种机会主义胡说!”*《没有谷子么?》,《青年实话》第23期(1934年5月13日),第19页。为了前方战争募集经费和战略物资,苏区各级政府部门公开发行公债,以研究和解决战争不等人的迫在眉睫任务。在“没有谷子么?”文章中,公略县委有些负责同志,竟然以群众没有粮食为借口,坐在政府机关里无所作为。

《“地灵人杰”》一文则详细描述:“于都六个区委,都成立了二三个月了。一直到最近,这六个所谓区委,都还只有一个区委委员,就是区委书记自己,什么事情都由他一个人来包办。这大概真是于都这个地方‘地灵人杰’,所以团内会有这许多‘英雄’,为任何地方的团所不及!?”*《“地灵人杰”》,《青年实话》第14期(1932年4月5日),第22页。换言之,团委连人员也不配齐,更别说全面扎实开展工作了。

在《工会工作是工会的》一文中,批评有些人工作不到位与不投入,还会找理由为自己辩护的现象。“工会工作是工会的……团都可以不闻不问,那不是更省却许多麻烦,更可以逍遥自在了吗?”*《工会工作是工会的》,《青年实话》第16期(1932年4月25日),第19页。胜利县的团组织认为,青年工人斗争与工会工作与自己无关,所以团委就可以不闻不问而逍遥自在,这就成为他们相互推诿的一个借口。如果做好工会工作是早期共青团惯例,那么积极动员苏区工人就是共青团职责本分。在关于进行“冲锋季”工作的布置决定中,团中央就给当时苏区团中央局布置了六项任务。其中,第四项任务就是领导青年工人的经济斗争,以及团在工会工作中的具体任务。

四、《青年实话》对苏区党政权力舆论监督的基本特点

《青年实话》作为苏区报刊开展舆论批评与监督的组织者与掌控者,是苏区党政权力批评与舆论监督的公开平台。虽然少共中央局机关报《青年实话》对有些事情处置明显不够理智和表现失当,但是整体上《青年实话》对苏区党政权力进行舆论监督和处置恰当。具体而言,《青年实话》对苏区党政权力舆论监督的基本特点,主要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

1.报刊信息立场公开,批评工作态度坦诚

如果说报刊文章进行公开批评是一件非常复杂而敏感的事情,那么,盘根错节的人事关系就导致难以充分地将相关事实梳理清楚。为此,有些报刊因为开展批评而遭遇质疑之时,害怕事情愈演愈烈而一发不可收拾,往往对报刊批评文章以及其他因素秘而不宣。然而,《青年实话》选择的处置方法,截然相反。例如,大胆刊登了赖清洪撰写的两篇短稿,即《反封建?还是替反革命造机会?》与《努力过年》*《反封建?还是替反革命造机会?》、《努力过年》,《青年实话》第11期(1932年2月25日),第16页。。两篇文章所触及问题非常尖锐,揭示的矛盾都指向上杭县的团组织。一篇短文披露团组织内部男女杂卧问题,另一篇短文则反映未经组织同意就回家过年。

在《青年实话》刊发上述两篇短文后,编辑部就收到了上杭县团委的来信。该信件对文中所反映的事件进行了申辩,《青年实话》以《少共上杭县委来信》*《少共上杭县委来信》,《青年实话》第15期(1932年4月15日),第22-23页。为题,对此信未作删减而原文照刊。少共上杭县团委申辩函件判定,批评文章作者就是前来上杭巡视的赖清洪。因此,信中强调:脱妇女的裤子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团县委与团区委都没有干部溜回家过年,有个儿童局书记因年纪太小哭着要回家。在会议室后由于天气寒冷,夜里男女杂卧或有过,但赖清洪更加热衷于此道。他不仅与女同志交头共卧,还在半夜以节省经济为借口,将灯也吹灭了。

根据编辑部的刊文规则,《青年实话》都照实刊登出批评文章与上杭县团委信件,并在文章后面添加上了《编者按》。“本刊第十一期的两则轻骑队,都是根据少共福建省委给中央局的报告作的,而省委则又根据巡视员赖清洪同志的报告。编者因省委的报告,当系事实,故即作成轻骑队发表。……本报十二期《这样反对封建要得么?》一文,更是清洪同志亲自作的,应由他负责,并此申明。”*《编者按》,《青年实话》第15期(1932年4月15日),第9-10页。编者并未直接介入当事人双方的意见纷争,而是客观记载文章形成的详细过程。如果赖清洪同志真的存在过错,他就应当承担责任和受到纪律处分。可见,《青年实话》处理此事的立场无懈可击,报刊展示其立场方式也值得肯定。

2.注重当事人均衡表达其意见,保持双方具有同等话语权

要想保证《青年实话》所设批评专栏文章的正当性与准确性,文章批评者必须言之有据且给予被批评者同等陈述意见的机会。《青年实话》给予双方同等话语权,尽量给予当事人双方等量的话语空间。例如,刘志坚作为红军三军团的青年部部长,亲自撰写短文,批评总政治部青年团员王伍保吃纸烟油巴巴事情。然而,高传遴也曾经质疑“我们总政治部的青年都吃纸烟油巴巴”现象,并在《青年实话》发文予以表达。

高传遴明确指出:“在本报十三期的自我批评栏内,载着一篇关于总政治部青年吃纸烟油巴巴的文章,现在我们将在这里提出申明,以免发生误会。……现在我们还有要对王伍保同志批评的就是:……这次吃油巴巴受了批评,又不能坦白地接受,还说出那种话来掩饰,这都是不对的。希望他从速纠正才好。”*传遴:《我们总政治部的青年并没有吃纸烟油巴巴》,《青年实话》第16期(1932年4月25日),第17-18页。显而易见,高传遴书写的申明文稿言之成理和以理服人,所持态度平和且得出的结论经得起推敲。高传遴作为刘志坚上级机构的领导,与刘志坚在军队同样性质岗位任职,能够表现出这样健康的批评风气,与《青年实话》营造和维护平等言论空间密切相关。

1932年6月30日,《青年实话》刊登了《上杭白沙区大坪乡少共支部来信》,这是一封被批评者的来信。在该文中,“关于青实第十八期上《自我批评》第一则,《这样的支部书记还不滚出团去》一文所说都是铁的事实,非常对的。……认为他是坏蛋,革命的罪人,老早已给了他严重打击,与之作了无情的斗争,我支部并没有留他的。”*《上杭白沙区大坪乡少共支部来信》,《青年实话》第21期(1932年6月30日),第20页。虽然乡级团组织来信语句不甚规范、原件有些字迹不清,但并不妨碍读者了解其表达的真实意思。来信承认《这样的支部书记还不滚出团去》对支部书记的批评都属实,但他们已经对该人进行一系列处理和惩罚,且早就已经将他开除出团组织队伍了。虽然来信未对其进行正面辨析,而是作了补充性说明,但是这样必要的补充说明已经赋予被批评者平等的话语权。

3.强调选稿内容的典型性,着眼于提出和解决问题

在制定和实施《<青年实话>的革新计划》过程中,《青年实话》曾在谈及“轻骑队”时说道:“轻骑队内容,仅采取最标本的,同时废止讥诮的口吻,而且教育的态度去纠正青年的错误。受轻骑队举发了的份子,须经过各地组织,考察与帮助其改正错误。”*《<青年实话>的革新计划》,《青年实话》第4期(1933年2月19日),第41-45页。由此可见,《青年实话》对于批评性文章并非来稿照登而不加取舍。“轻骑队”专栏选稿态度非常明确,始终强调选择那些“最标本的”内容,选择具有典型性的批评文章。文章针对那些具有代表性的问题与错误,意在尽快纠正解决那些比较严重、紧迫的问题和错误。此外,《青年实话》革新计划提出批评时要“废止讥诮的口吻”,充分体现出其冷静与理性态度,这在今天看来也是非常值得赞赏和珍贵难得的。

《青年实话》刊发的很多文章都具备这样的特点,不妨以《不良青年的标本》和《劳动部长未免太劳动了》两文为例。在前文中,上杭太拔区李家兄弟身为共青团员,却像是市井无赖,共同纠缠一位红军妻子,还鼓励她与其翁姑吵架、与丈夫(红军)离婚。“这两家李家弟兄,真是标本式的不良青年。”*《不良青年的标本》,《青年实话》第22期(1932年7月10日),第15页。无数红军战士抛家舍业在前方浴血奋战之时,家庭稳定与妻儿关心是他们战斗力量与革命信心的重要保障。因此,李家兄弟的无赖行径放在今天看也是犯法行为,当时更是必须正规处理的严重问题,是应该立即加以制止和处理的违法行为。

《青年实话》刊发的《劳动部长未免太劳动了》文章,客观反映一位苏维埃政府的劳动部长,利用自己的权势处处维护资本家的利益,这是立场发生偏差、事关重大且具有典型性的案例。“汀州纸行工人与老板订集体合同,工人大会上已经通过了那个合同。但那位闽西省政府劳动部长(当时兼省职工联合委员会委员长)说工人的工资定得太高,硬把工资减低了。”*《劳动部长未免太劳动了》,《青年实话》第23期(1932年7月30日),第15-16页。作者着眼点都在于暴露和解决现实问题,没有使用过于刺眼的讥讽文字开展批评,仅有“不良青年的标本”和“劳动部长未免太劳动了”的批评情绪却无挖苦意味。

总之,《青年实话》大胆批评苏区政府工作人员存在的消极或腐败现象,苏区工农兵群众也可以批评或揭露自己上级的缺点及错误。苏区各级党政组织非常注重报刊的舆论监督,发挥其在苏区党政权力制约与监督的重要导向作用。《青年实话》等报刊既注重正面表扬典型人物,又注重揭露苏区存在的贪污腐化问题。苏区各级党和政府组织努力惩治贪污腐败、遏制不廉洁行为和提倡廉洁政治建设,将贪污浪费等腐化现象置于人民群众和新闻媒体的舆论监督之下。此外,《青年实话》也刊登党政方针政策,积极构建中央苏区局部执政与廉政建设的稳定环境。

责任编辑:戴利朝

Historical Investigation on Youth Truth of the Soviet Party and Government Power Supervision

Xia JingleiZhang Juan

Abstract:The light cavalry was an important organization of power supervision in the Central Soviet Area,and the column of "light cavalry" onYouthTruthfocused on the supervision. The main contents ofYouthTruthof the Soviet Party and government power supervision included:criticism of Soviet agencies and their staff occupation consciousness and revolutionary will, exposure of the behavior problems of the leading cadres and corruption to Soviet institutions public criticism, and expansion in red Yong-jun, forced rude and resort to deceit passive avoidance behavior, mechanism and condemned the Soviet Area public officials of dereliction of duty and inaction on work attitude. "The whole principle of the Soviet Party and government power supervision of the youth truth": press information publicly criticized the work position, frank attitude; pay attention to the parties to express their views to maintain equilibrium, both sides have the same right to speak; emphasize the typical selection of content, focus on solving the problems of criticism.

Key words:the Central Soviet Area;YouthTruth;government power; supervision; historical review

DOI:10.16623/j.cnki.36-1341/c.2016.02.004

作者简介:夏静雷,男,赣南师范学院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研究员,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南开大学法学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在读博士后;张娟,女,赣南师范学院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教师。(江西赣州341000)

基金项目:江西省高校人文社科党建青年项目(JXGXDJKT.QN-201433)、赣州市社科联研究项目(14372)、赣南师范学院招标课题(14zb13)、赣南师范学院校级科研课题(15kyw16)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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