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千金方》灸药治泄痢*

上海中医药大学中医文献研究所（上海，0103）　熊俊　邴守兰　冯兴志



略论《千金方》灸药治泄痢*

上海中医药大学中医文献研究所（上海，201203）熊俊邴守兰△1冯兴志2

摘要：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论治泄痢，其范畴包括赤白下痢和泄泻，并提出“冷、热、疳、蛊”四种痢。临证以热痢、冷痢为主，重点论述了妇人产后下痢、小儿泄痢，以及久痢不止的治疗，同时注重灸法的运用，并提出诊脉辨证及预后调养等各种方法。

关键词：备急千金要方孙思邈泄痢灸法

△1通讯作者，E-mail：miaoru2001@163.com。作者单位：上海市针灸经络研究所（上海，200030）

2作者单位：渭南职业技术学院（陕西，714026）

在《备急千金要方》（《千金方》）中，泄痢有“泄泻”、“泄注”、“泄溏”、“飧泄”、“泄疰”、“下痢”等不同称谓，其范畴包括赤白下痢和泄泻。隋唐时期，伴随俗字、通假字的广泛应用，“泄”、“痢”并称混用[1]。《千金方》关于泄痢的论述，主要见于脾脏方，还散见于妇人方、伤寒方、婴孺方以及针灸各卷中，伤寒方中“下利”有时也称“下痢”。在论治方面，“泄”寓于“痢”中，并没有进行明确区分。本文试以“痢疾”为主，兼论“泄泻”，择要阐释《千金方》辨治泄痢的思路。

痢有四种，谓冷、热、疳、蛊

孙思邈认为，痢为天下易治之疾，之所以难治多因“自误”。究其原因，主要是延病不治，希寄于自愈，而致疾病日增，进而胃气渐弱，心力俱微，终致饮食与药皆不能进。提出只要药物与病证相对应，加上痢者配合，很容易治愈。孙氏将此病归于脾脏病，在《千金方》卷十五热痢篇中提出：“大凡痢有四种，谓冷、热、疳、蛊。冷则白；热则赤；疳则赤白相杂，无复节度，多睡眼涩；蛊则纯痢瘀血。”临证热痢选方陟厘丸、黄连汤、白头翁汤等，冷痢选方乌梅丸、温脾汤、建脾丸、下痢丸等，积久冷痢则宜先服温脾汤，后以建脾丸调补。在治冷热痢诸方中黄连的使用频率最高，且常与干姜配伍。热痢亦用干姜，冷痢亦用黄连。如乌梅丸治疗暴痢仅黄连、乌梅二味，亦不避痢疾初起宜通，乌梅收涩留邪之虞[2]，为其治痢特点之一。疳痢当以药吹灌下部，蛊痢以八物茜根散主之。对于久泄、泄痢不禁、饮食不消，还可选用灸法。如久泄痢，百治不瘥，可以灸足阳明下一寸高骨之上陷中，去大趾歧三寸，随年壮。泄痢饮食不消，灸脾俞随年壮。

妇人妊娠与产后下痢

孙氏尤重妇儿疾病，在《少小婴孺方·序例》中指出：“今斯方先妇人、小儿，而后丈夫、耆老者，则是崇本之义也。”故把妇科放在卷首，儿科紧随其后。《千金方》中收录妇人下痢方40余首，以产后方为主。妇人产后多属虚寒留瘀之体，《千金方》产后下痢方多配伍干姜、附子、艾叶、当归、阿胶和白术等药，温经通络，活血祛瘀。如当归汤，主治产后下痢赤白，腹痛。方以当归、龙骨各三两，干姜、白术各二两，川芎二两半，甘草、白艾（熟者）、附子各一两。阿胶丸治产后虚冷洞下，心腹绞痛，兼泄泻不止。方用阿胶四两，人参、甘草、龙骨、桂心、干地黄、白术、黄连、当归、附子各二两。

另外，有两首妊娠下痢方均未列主治症，其中一方以酸石榴皮、黄芩、人参各三两，榉皮四两，粳米三合，方中人参、粳米与黄芩相伍，兼顾补气安胎，以方测证当有虚象。另一方以黄连一升，栀子二十枚，黄柏一斤，呕者加橘皮一两、生姜二两。各药均为清热燥湿，苦寒之品，主治痢证属热象明显者。

小儿泄痢的选方用药

小儿泻痢是儿科常见疾病，《千金方》专章论述小儿痢的治疗，选方37首，重点方有12首。小儿泄痢多因伤食遇冷，所以篇中首列温中汤，治小儿夏月积冷，洗浴过度，及乳母冷浴，以冷乳饮儿，或小儿壮热，忽值暴雨，儿下如水，胃虚弱，面青肉冷，眼陷干呕。方中干姜、厚朴各一分，当归、桂心、甘草各三分，人参、茯苓、白术、桔梗各三分，以调胃气，止下痢。小儿泄痢亦多夹杂伤乳积滞，《千金方》在温中大黄汤、龙骨汤、大黄汤、泽漆茱萸汤中，均配伍大黄，寓以通因通用的思想。大黄的取舍，在于实去与否。温中大黄汤方论即提示，若胃中虚冷，利下如水，干呕眼陷，不宜利者去大黄；若中乳，水气未消，为霍乱者，但用大黄。《千金方》中还用到了食疗的方法，如治疗少小泄注的四物梁米汤方，方由梁米、稻米、黍米、蜡组成。用谷物施治，这是考虑到小儿的生理病理特点，小儿脏腑娇嫩，脾胃薄弱，谷物益气温中养胃，用以防止小儿不胜药力反伤五脏，这也是现今我们大力提倡的，值得效仿。另外治疗小儿下痢又有诸多简易方，如治小儿洞注下痢：蒺藜子捣汁温服；木瓜取汁饮；炒仓米研末服；酸石榴烧灰末服。治小儿赤白滞下：薤白、豉煎服；捣石榴汁服；乱发灰、鹿角灰，和水服；烧蜂房灰，和水服。治疗小儿热痢：木瓜叶煎服。治小儿冷痢：蓼菜捣汁服；捣蒜，敷两足下。小儿渴痢，捣冬瓜汁服。小儿蛊毒痢，蓝青汁饮服等等。这些治疗方法取材容易，简便易行，能取得很好的治疗效果。

久痢不止的辨证治疗

《千金方》论治热痢多以黄连、黄芩、白头翁等苦寒燥湿止痢之品，冷痢则多用黄连、芍药、赤石脂、石榴皮、牡蛎等随证配伍干姜、桂心、人参、白术温中理脾，厚肠止泻。久痢亦同，强调辨证论治，冷痢和热痢中均有涉及。久延不愈之痢，多为冷痢。如治三十年久痢之厚朴汤、椒艾丸、四续丸，冷痢久下之乌梅丸、下痢丸等。热痢用白头翁汤，治赤滞下血连月不愈。下痢热，诸治不愈，用乌梅一升，黄连一斤。下痢绞痛，肠滑不愈，用黄连六两，阿胶、鼠尾草、当归、干姜各三两。赤松皮为治积久二三十年常下痢之神方。另有七味散为主治痢下久不瘥之神验方，以黄连八分，龙骨、赤石脂、厚朴、乌梅肉各二分，阿胶三分，甘草三分。

以灸法为主治疗泄痢

《千金方》对泄痢的治疗除了方药之外，灸法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在针灸卷中详细介绍了穴位的主治病证，如京门、然谷、阴陵泉主洞泄不化；脾俞主泄痢不食，食不生肌肤；丹田主泄痢不禁，小腹绞痛。除此之外，泄痢病的灸法还散见于妇人方、脾脏方、大肠腑方中。《千金翼方》亦载灸法14首。所论以脾经穴位居多，也涉及任督二脉、胃经、肝经、胆经穴位以及背俞穴。常用穴为天枢、关元、脾俞、小肠俞、阴陵泉、地机等。灸法多用于久泄、泄痢不禁等虚寒病证，但小肠实热证并不禁灸，如小肠泄痢脓血，灸魂舍一百壮，小儿减之，穴在挟脐两边相去各一寸。泄痢食不消，不作肌肤，灸脾俞随年壮。肠中雷鸣相逐，痢下，灸承满五十壮。灸关元三百壮，十日灸，治冷痢腹痛。

诊脉辨证及预后调养

《千金方》依据脉象和兼症进行辨证，提出相应治法，并判断预后。如下利见脉滑而数，或不欲食者，为有宿食，当用下法。下利，三部皆平，按其心下坚者，当急下。《千金方》热痢篇，对于宜下、宜温、攻汗、利小便，以及自愈和死证的判断，多承《伤寒论》之观点。如：“下利，身躯疼痛，急救里，诸温之属，可与理中、四逆、附子汤热药辈。”下痢辨生死脉象，主要见于《千金翼方》卷第二十五《诊杂病脉第七》，如“下痢，脉细微者，生；浮大者，死”，“泄痢，脉细微而涩者，生；紧大而滑者，死”，“肠澼下赤白，脉细微而迟，身体温暖，可治”等，对疾病的判断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泄痢的病后调养，在《千金方》中亦有论述。如提出服药的注意点：凡服止痢药，初服皆剧，愚人不解，即止其药不服，此特不可，但使药与病源的相主对，虽剧但服，不过再三服，渐渐自知。惟非其主对者，本勿服也。在饮食上宜慎口味，重者百日，次者一个月。提出一旦患痢疾病，应忌生冷、酢滑、猪鸡鱼油，乳酪等。所食食物皆须以熟烂为佳，不可过饱。此外，还需慎用盐、酱、醋、酥、油、枣等，这些都是需要忌口的，白饭、豉、苜蓿、苦苣、芜菁等可食用。以上所提到的服药注意点以及饮食宜忌，关系到药物治疗的效果，关乎到病情的进展和反复，孙氏在《千金方》中一一指出，一目了然，方便遵守，这在今天仍然值得借鉴和参考。

参考文献

[1]高驰.“泄泻”病名源流考[J].医学与哲学，2014，35（2A）：82-85.

[2]朱良春，何绍奇.论《千金方》的学术成就[J].江苏中医杂志，1983，4（3）：1-4.

Brief Discussion on Treatment of Enterorrhea in QianJinFang

XIONG Jun, BING Shou-lan1, FENG Xing-zhi2
（Literature Institu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Shangha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Shanghai 201203, China 1.Shanghai Research Institute of Acupuncture and Meridian, Shanghai 200030, China 2.Weinan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 Shaanxi 714026, China）

Abstract：In BeiJiQianJinYaofang(Invaluable Prescriptions for Ready Reference), a book written by SUN Si-miao, it is recorded that the scope of enterorrhea encompasses dysentery (with red and white discharge) and diarrhea. And there are mainly four types: cold dysentery, hot dysentery, malnutrition-induced dysentery and pestilent dysentery, with the former two more clinically common. This article is to primarily discuss the treatment of postpartum dysentery, infantile dysentery and prolonged dysentery, as well as the application of moxibustion,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according to pulse examination, and post-treatment cautions.

Key words：BeiJiQianJinYaofang; SUN Si-miao; Enterorrhea; Moxibustion

中图分类号：R256.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4737（2016）02-0006-03

*基金项目：上海市卫生局面上项目（编号：20124055）；上海市重点学科项目（编号：JZ2012010）；上海中医药大学“优秀学科团队培育”项目；中华中医药学会中医典籍与语言文化研究专家学术传承与人才培养计划

收稿日期：（2015-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