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武,张顺超
(河南中医药大学,郑州 450046)
脾约证病机释疑*
张延武,张顺超
(河南中医药大学,郑州 450046)
“脾约证”病机历来观点不一,各执一词,甚者相去甚远。古人对“脾约”病机认识较为主要的观点有两种,一为脾阴虚,二为脾土过燥。现代医家对脾约的认识有异于前人,有认为脾约与脾无关,有认为是脾胃湿热所致,也有认为脾约证形成主要是阳明燥热、运化水湿功能亢进过于分利,于是肠中燥结与小便数多2种症状且同时并见。故在前人认识基础上,从病机和药物分析认为,脾约以胃热为根本原因,胃热津伤,脾无精可散,不能灌溉四旁,加之小肠泌别清浊功能亢进,导致水走膀胱,水热刺激膀胱,形成“小便数,大便鞭”。
脾约;麻子仁丸
麻子仁丸治疗“脾约证”首见于《伤寒论》247条:“趺阳脉浮而涩,浮则胃气强,涩则小便数,浮涩相搏,大便则鞭其脾为约,麻子仁丸主之。”其中“其脾为约”的病机描述使后世医家产生了诸多解释,有认为与脾有关,有认为与脾无关。
成无己对脾约的认识对后世影响最大。《伤寒明理论》[1]:“约者,俭约之约,又约束之约。”《内经》曰: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是脾主为胃行其津液者也。今胃强脾弱,约束津液,不得四布。但输膀胱,致小便数,大便难。把脾约理解为“脾弱不能为胃行津液”和“胃强脾弱”,把“脾约”理解为“脾困”、“脾弱”。这种认识后来被大多数医家认可成为主流观点。后世也有对该观点持质疑态度,较为主要的观点有两种:一为脾阴虚。《医宗金鉴》[2]:“脾主为胃行其津液者也,胃阳强则脾阴虚,不能为胃行其津液”;二为脾土过燥,《绛雪园古方选注》[3]:“下法不曰承气,而曰麻仁者,明指脾约为脾土过燥,胃液日亡。”虽然几种观点各异,但都与脾有关。
也有医家对脾约的认识有异于前人观点。肖相如[4]认为,“脾约是太阳阳明,不是麻子仁丸证”,“麻子仁丸证与脾无涉”,认为阳明病病机为“胃家实”,即里热炽盛则迫津外泄,津液从玄府外泄则为多汗;从净府外泄则为多尿,即小便数。脾约证在病机上与脾无关。张书文[5]认为,张仲景所论“其脾为约”不同于阳明腑实证,虽冠以“太阳阳明”之名,“其脾为约”之论,旨在区别于胃家实,而实属阳明之变证,即脾胃湿热相搏,脾约气结,升降失常,津液输布失衡,津液偏渗膀胱而致大便鞭、小便数。这两种观点不同于前人,一是认为脾约病机与脾无关,一是认为是脾胃湿热所致。陈潮祖[6]认为,脾约证形成主要是“阳明燥热,运化水湿功能亢进,过于分利,于是肠中燥结与小便数多两种证象同时并见”。其观点与前人相似,但不同之处是说明“小便数且多”,从尿量上给予了说明。总之,古今对于脾约的看法都不尽相同,虽有主流观点也有质疑之声。
中医对人体津液代谢的论述以《素问·经脉别论》:“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为最早,说明水液运行由胃经脾入肺而下行于膀胱而生成尿的过程。但尿液生成也与其他脏腑尤其与小肠有密切关系。《类经·藏象类》[7]注说:“小肠居胃之下,受盛胃中水谷而分清浊,水液由此而渗入前,糟粕由此而归于后,脾气化而上升,小肠化而下降,故曰化物出焉。”说明小肠将饮食物充分消化后,吸收其精微物质由脾转输至全身,食物残渣通过阑门下注于大肠,代谢后水液渗入膀胱而为尿。《诸病源候论·诸淋候》[8]论小便由来说:“膀胱与肾为表里,俱主水。水入小肠,下于胞,行于阴,为溲便。”以上论述皆指出水液代谢及小便生成与小肠有关。且历代有“小肠主小便”之说,临床上“利小便,实大便”治法也佐证了小肠对水液代谢的调节作用,故脾约证形成机理除从脾考虑,也应顾及小肠对尿液生成的作用。
《素问·太阴阳明论》:“脾与胃以膜相连耳,而能为之行其津液”,即成无己所言:“脾不能为胃行其津液”的理论基础。脾约证机理从浮则胃气强而言,主要是胃肠燥热所致,“涩则小便数”应为胃热耗伤津液所致,津液亏虚而见脉涩,那么涩脉缘何出现小便频数,其中道理何在?分析小便生成来看,小便是脾游溢精气,上输于肺,下输膀胱而成,如果“小便数”是水津但注膀胱,所以从脾升发、肺肃降这一层面来讲,应当脾的功能是正常甚至是亢进的,那么张仲景为何说“其脾为约”,主要是尿液生成与其他通路,即与小肠泌别清浊有关。因胃热可以伤耗津液,导致脾无清可升,脾主升清功能受限而成“脾约”。又因胃热下传致小肠热,进而小肠功能亢进、分清作用加强,故胃中津液之浊者下行入小肠,小肠内热与津液进入膀胱,刺激膀胱而形成小便数。这一认识可以从《伤寒论》第250条文中:“太阳病,若吐、若下、若发汗后,微烦,小便数,大便因鞭者,与小承气汤和之愈”,说明胃热可形成“小便数,大便鞭”。但此“数”从热证病机分析应为便次多、量少,非平时所说肾阳虚所致“小便数”的量多、次多。有医家解释:“小便数与小便利有别,利实如常而长,数则里热而频下也”,所以有人认为此数当为“次数多,量少”。但张仲景并未言量,以致后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大便鞭”可能原因是胃热所致津液伤耗导致胃不能游溢精气至脾,脾虽功能正常却无清可升。但大便在肠道运行中需要依赖脾升清、肺肃降而排出大便。脾升清功能受到制约,即脾受约束,不能为胃行其津液或者无津可行,不能达到津液输布全身而灌溉脏腑、形体和诸窍的目的,最终导致大便鞭。
麻子仁丸由小承气汤加麻子仁、杏仁和芍药组成。小承气汤治阳明热盛,也治“小便数,大便鞭”。麻子仁、杏仁治津亏和濡润肠道,针对病机药物已有,那么芍药当可去掉。据张仲景用药规律可知,其用药当用则用,药少力专,无1味多余之品,既用芍药当有其理。考其用芍药之处多作缓急之用,治疗因经脉拘急所致病变。据此分析“脾约证”小便频数应当可以理解为膀胱受热刺激所致经脉痉挛所致。那么“大便鞭”机理可以从药物功用来分析。《药品化义》[9]:“麻仁,能润肠,体润能去燥,专利大肠气结便闭。凡老年血液枯燥,产后气血不顺,病后元气未复,或禀弱不能运行,皆治。大肠闭结不通,不宜推荡,亦不容久闭,以此同紫菀、杏仁润其肺气,滋其大肠,则便自利矣”,说明麻仁作用一为润肠,一为同杏仁降肺气,而本方又麻仁、杏仁同用说明有降肺气功能考虑。《本草思辨录》[10]:“仲景麻仁丸证,是脾受胃强之累而约而不舒。于是脾不散精于肺,肺之降令亦失,肺与脾胃俱困而便何能下。麻仁甘平滑利,柔中有刚,能入脾滋其阴津,化其燥气。但脾至于约,其中之坚结可知,麻仁能扩之不能破之,芍药乃脾家破血中之气药,合施之而脾其庶几不约矣乎。”此论说明脾不散精导致肺无精可降,脾气散精通过其转输作用,一方面将津液上输于肺由肺宣发和肃降,使津液输布全身而灌溉脏腑、形体和诸窍。另一方面又可直接将津液向四周布散至全身,即脾有“灌溉四旁”之功能,实现“脾主为胃行其津液”的作用。脾受约束不能灌溉脏腑影响及肠,所以形成了大便鞭。
总之,从病机和药物分析脾约证与脾有关,胃热为根本原因,胃热津伤,脾无精可散,不能灌溉四旁,又加之小肠泌别清浊功能亢进,导致水走膀胱、水热刺激膀胱,形成“小便数,大便鞭”的特殊症状。此方虽无直接治脾之药,但其形成机理有脾参与,用清热和润肠降气之品,考虑其应为间接治疗之法,也体现了“治病求本”的中医治疗特点。
[1]成无己.伤寒明理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55:101.
[2]吴谦.医宗金鉴[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3:132.
[3]王子接.绛雪园古方选注[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3:55.
[4]肖相如.脾约不是麻子仁丸证[J].河南中医,2009,29(11): 1044-1045.
[5]张书文,蔡小平.浅谈脾约证治[J].中医杂志,2002,43(7): 556.
[6]陈潮祖.中医治法与方剂[M].5版.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2:376.
[7]张介宾.类经[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7:15.
[8]巢元方.诸病源候论[M].沈阳:辽宁科技出版社,1991:76.
[9]贾所学.药品化义[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3:108.
[10]周伯度.本草思辨录[M].上海:上海科技出版社,1985:86.
R256.3
A
1006-3250(2016) 09-1155-01
2016-02-09
郑州市科技攻关项目(10PTGS485-11)-四逆散加味抗纤维化的研究;河南中医学院博士基金项目(BSJJ2009-19)-“交通心肾”法对去势雌免血管内皮细胞凋亡及平滑肌增殖的影响
张延武(1979-),男,河南许昌人,讲师,医学博士,从事方剂学的教学与临床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