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哲煜 (广西艺术学院人文学院 530000)
塔尔科夫斯基早期电影的纪实性探析
许哲煜 (广西艺术学院人文学院 530000)
安德烈·塔尔科夫斯基是俄罗斯著名导演,他的作品享誉世界,与意大利导演费里尼,瑞典导演伯格曼被称为世界电影的“圣三位一体。”他的电影所呈现的诗电影的本质与时间的庄严流动带给我们强烈的震撼。本文将从塔尔科夫斯基早期作品中的叙事情节、结构技法以及哲理阐释出发,探讨他在创作生涯初期作品中所体现的思想观念,以此来深入挖掘他电影当中所呈现出的物质现实复原的逼真性和影像风格的纪实性特征。
塔尔科夫斯基;纪实性;长镜头;物质现实复原
塔尔科夫斯基的电影创作理念根源于其对电影本体的独特思维之上。其影像本体论思想既不同于本国的爱森斯坦,也区别于理论家法国安德烈·巴赞。在他的理论中,电影创作就是在雕刻时光,是一种反映客观世界的真实性纪录,是时间在银幕上庄严的流动,在这里,人物的主观性也应被作为现实世界的重要部分,用体现影像风格的技法特色以及时代生活的精准把握来营造真实历史的质感氛围。
短片《压路机与小提琴》是塔尔科夫斯基执导的第一部电影作品,这部短片讲述的是一个小孩子和在附近工地上的工人在短暂的一天成为朋友的故事。影片《压路机与小提琴》中孩子与大人在短暂的时间里共同相处使我们想到新现实主义的代表作德·西卡的《偷自行车的人》中父子在大街上寻找自行车的情形。男孩与工人共度午休时光的情节内容为:男孩和工人看到一个大个子混混欺负一个男孩,小男孩本认为工人会帮他惩治这个混混,但工人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工人并不想让男孩过度依赖别人。男孩鼓起勇气挺身而出,结果是他为那个被欺负的男孩讨回了公道要回了皮球。然而在随后两人在逐渐熟悉的过程中去产生了矛盾:男孩的童真模仿却被工人像那些欺负他的混混们一样嘲笑着叫他“音乐家,”当男孩恼怒的把面包丢在地上时,这位年轻的工人显得极为生气。最后男孩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重归于好。随后他们一起在人群中观看拆迁建筑,一起共享午餐,工人微笑着看着小男孩在为他演奏小提琴。自此我们发现,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部影片当中找到《偷自行车的人》的影子。安德烈·巴赞说:在《偷自行车的人》中影片并没有刻意去表现现实, 它力求保持连续事件的生活偶然性和近似轶事性的线性顺序。在找寻自行车的过程当中发生的一系列意外事件或者对于推进情节发展毫无帮助的事件,都被导演完整的放在叙事当中去真实的叙述。这些事件并不是某类事物的单一性符号,也不是一类权威性压倒性的象征符号;它始终呈现出表现事物的全部真实性和可能性,独特性与一般性的界限之间的模糊和关系的暧昧,而《压路机与小提琴》也一样。
《安德烈·鲁勃廖夫》这部影片同样也以情节的偶然性见长,该片时间维度跨越24年之久, 影片包含8个故事,故事之间看似独立实则内联,单个故事标注有明确的时间段和清晰的主题。这八段故事之间在情节上并没有必然联系,所发生的一切看似偶然。在电影中,鲁勃廖夫作为影片的绝对人物出现在不同的故事主题之中,通过他所经历故事表现出当时俄罗斯的宗教、文明、艺术、战争、人性的真切现实。我们看到了这一系列的事件:流浪艺人的悲惨境遇、基里尔与希腊人关于鲁勃廖夫的对话、鲁勃廖夫和乔尔内关于宗教艺术的探讨、鞑靼侵略者惨无人道的掠夺和屠杀、场面宏大庄严肃穆的铸钟等,真实而又不乏内在张力的显现出电影所要表达的人性和食物风貌的真实,这种真实体现在客观世界生活化的偶然和必然之中,同时也就不难看出塔尔科夫斯基对影片纪实性深入骨髓的探求。
电影《伊万的童年》其导演生涯的第一部长篇故事片。并依靠这部电影的另辟蹊径的题材选择和纵深广阔的表达指向赢得了戛纳大奖。塔尔科夫斯基并没有采取原作小说的叙事模式而是画龙点睛般的选择了伊万的视角来构造影片的第一视角。以尚在童年却过于成熟,本应单纯却心灵受伤,家破人亡的伊万来参与和审视这场让人类罪行得以无限复制的战争。以《伊万的童年》中有很多这样的场景,导演塔尔科夫斯基充分使用长镜头得以完整通过象征、比喻的手法去表达伊万的悲剧性和战争的灭绝人性。比如在这样一个场景,伊万作为侦查兵要在夜晚渡河去对面搜集情报。照明弹的忽明忽暗,树林树枝交缠给人产生的拟人化恐怖感,一触即发的恐怖寂静。通过这样一个长镜头的展示,我们不仅在时刻揪心着与伊万共同经历着凶险更是看到了双重的悲剧性所在。一种是伊万作为一个孩子被战争所吞噬,正如萨特所言:伊万是为战争而生,战的结束就宣告了伊万的死亡,伊万寻求的是在战争的快感中麻痹自己受伤的灵魂。另一种悲剧是战争的残酷和世界末日的景象的逼真再现。
在具体的场面调度中,塔尔科夫斯基还擅长从事件的外在面貌和人物内心真实的心理感受的对比中去强调场景乃至影片的主题含义。而这些需要依靠导演精心而娴熟的镜头调度和精准的人物表现共同完成。在影片《安德烈·鲁勃廖夫》中有一个场景表现两个人在主教面前强装和解,两人互相亲吻以示和解,而此时镜头逐渐下移,一个人正踩着另一个人的脚。至此简单的镜头摇动和巧妙的细节展示一下子就两人和解的假象与真实的冲突,情节自然而然得到有力推动。可见,塔尔科夫斯基对于场面的精心调度和长镜头的娴熟使用,不仅精准简洁地表达出人物关系和推动情节发展,也完整营造了一种真实的生活状态和时间痕迹,体现出他影片中强烈的纪实风格。
短片《压路机与小提琴》中,莫斯科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的一些标志性景象,比如独具特色的旧公寓,巨大的拱门,空旷的教堂,还有地面略显陈旧的木质地板和摆设的几张哥特式风格的椅子等。这一切都散发着属于古老莫斯科的、生活化的真实气息。在《安德烈·鲁勃廖夫》中,同样有许多散发着浓郁生活气息的纪实影像。河水在平原间缓缓流淌,水润嫩绿的的草地上几匹马儿在低头啃着青草、零星一些房屋散落在平缓的山地和广阔的平原之间,人们在此放牧牛羊,还有鲁勃廖夫和其他僧侣在修道院里不紧不慢地忙着劈柴、搬运过冬的食物。影片中有这样一处场景,安德烈·鲁勃廖夫一行在农村的草棚里躲雨,流浪艺人正在农民和孩子的围观下滑稽表演。此时摄影机缓缓移动,从草棚到窗户再到农夫和孩子、远处两个人在雨水泥泞的草地上打架、更远处是马儿低头吃草等景象逐一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些场景异常真实,属于那个时代俄罗斯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影片从时代语言、生活习俗、普遍服饰和代表建筑上着手,为现代观众重现了15世纪的俄罗斯风貌,导演塔尔科夫所要追求的是最接近现实的真实质感。而要达到在银幕上被直观体验和感受的真实,导演甚至需要稍微背离历史和考证的真实。
在塔尔科夫斯基的早期作品当中,我们观察到其叙事情节的自然延展和生活化,包括长镜头的使用以及体现诸如克拉考尔关于电影本体的理论思维,这些观念又构成了其早期作品中所呈现的纪实化影像风格的基础。塔尔科夫斯基在他的电影中,即使是在最初的创作生涯里,已经显现出一位真正艺术家的杰出本质:直接触及对于如何把握和表现历史以及现实的真实,并明确内化出自身的艺术风格。由此我们看到,塔尔科夫斯基在早期电影创作中所呈现的纪实性风格以及作品里所体现的生活的真实质感和时间的真切流动,恰如其分的佐证了塔尔科夫斯基对自己作品的信仰:我的电影要体现出时间在银幕上庄严的流动。
[1][美]D.G.温斯顿.作为文学的电影剧本[M].中国电影出版社,1983年3月第一版.
[2]李宝强.七部半——塔尔科夫斯基的电影世界[M].中国电影出版社,2002年8月第一版.
[3][法]安德烈·巴赞.电影是什么?[M].文化艺术出版社,2008年6月.
[4][德]齐格弗里德·克拉考尔.电影的本性——物质现实的复原[M].中国电影出版社,2006年6月第一版.
[5]许南明.电影艺术词典[M].中国电影出版社,2005年12月修订版.
许哲煜,男,河南开封人,广西艺术学院人文学院2015级硕士研究生,专业:艺术学理论,研究方向:艺术理论研究与艺术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