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智宏 (辽宁省建平县文化馆 122400)
移民文化对喀喇沁蒙古族饮食文化的影响
杨智宏(辽宁省建平县文化馆122400)
喀喇沁蒙古族的先祖为成吉思汗的功臣者勒蔑,《蒙古秘史》(特•官布扎布、阿斯钢译)记载:“札儿赤兀歹老人的儿子兀良哈者勒篾弟兄二人,归附成吉思汗之后立下了汗马功劳”。明朝因参与“靖难之役”有功,自此大宁地归属元朝勋臣济拉玛(者勒篾)后裔统辖,该部称为喀喇沁部。清廷划定喀喇沁部游牧地界为:“在喜峰口东北三百五十里。至京师七百六十里。东西距五百里,南北距四百五十里。东至土默特及敖汉界,西至察哈尔正蓝旗牧场南界,南至盛京边墙界,北至翁牛特界。”明以后喀喇沁部世代在这广袤的土地上继续逐水草而居。
喀喇沁部属地自古以来即为游牧民族盘桓之地。秦以来汉民多次至此垦荒戍边。《朝阳县志》(民国十九年温煦著)记:“经五胡之乱,鞑靼称戈,辽、金、元之代起,明成祖之四次征伐,汉族绝迹于此者,几数百年。”数百年前的辽西大地,秦以来北上的汉民后裔已几乎绝迹。《朝阳县志》记载:“朝阳初有居户,不过蒙族巨室宝姓者数家,与其为奴者相聚而居,皆事牧养,不事耕种。故山荒平原尚广。自清雍正初,始有直、鲁贫民孤身北上,依于蒙古巨室或其奴隶之家,披荆斩棘垦荒而耕,年纳其租于蒙族,尔时以山荒初垦,土尚肥沃,益以风雨调和,所入者多,所纳者少,较内地谋生顿易,由是来者日众……至乾隆初,复遣直、鲁贫民于此,借地安民。民户始构房屋以居,自为村落。”汉人大量涌入,自此改变了原有的生态格局:
农耕业发展促使游牧业逐步萎缩,向北退却。清中叶以前,喀喇沁蒙古人延大凌河、小凌河、老哈河、西拉木伦河及其支流的两岸沿袭古老的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清中叶以后汉人不断涌入,渐渐占居人口的大部,汉人主导的农耕文化渐趋主流。耕地面积不断扩大,致使草场面积不断萎缩。原著民族喀喇沁蒙古族及其奴隶,因依附的汉人日众,所收田租日隆。则逐渐懈怠游牧,只以敛财为业。由是骄奢以起,因奢而贪,竭尽全力搜刮。奴隶不堪重负则背主而逃。未逃者,则多方筹款脱籍。逃者、脱籍者则多向北不再转回。奴户出完,则牧业愈加凋零。更有典田卖地供其奢靡,至一贫如洗。唯留心农业者,尚得温饱。至清末,辽西大片土地变为耕地,草场唯有山坡荒地尚存。所在居民十之八九为汉人。原著喀喇沁蒙古族所擅长的游牧业在诸多原因的影响下,逐渐趋于副业,并向北退却。
喀喇沁蒙古族的传统饮食分为“红食”“白食”:以奶为原料制成的食品,蒙古语称“查干伊得”,即“白食”;以肉类为原料制成的食品,蒙古语称“乌兰伊得”,意为“红食”。细究之,蒙古族饮食大致分为:奶食、肉食、粮食三种。
当农耕文化占据主导,农耕文化的主要生产力——牲畜变得越来越重要。原来蒙古族的主要食物来源——牛,主要交通工具——马,变成了农耕的主要生产力。以牛、马等大牲畜为主要生产力的农耕文化的大力发展,致使蒙古族以牛羊肉为主食的饮食习惯,不得不改为以粮食为主导。《朝阳县志》记载:“朝阳自设治以来,当事者即以禁宰耕牛,著为令典,存县有案,犯者必惩。”农耕文化的发展、游牧业的萎缩迫使红食日渐减少,白食也随之逐渐消失。饮食习惯不得不改为以粮食为主。
清中叶以前,蒙汉基本不通婚。初期出关的汉人依附于喀喇沁蒙古人生存,不得不入蒙籍。不入蒙藉者,动辄获咎。樵采不许越界,牧养不许出圈。动辄被抓、被掠夺财物及牲畜。无一事不仰仗蒙族之鼻息。《朝阳县志》记:汉人“至则依蒙族、习蒙语、行蒙俗、垦蒙荒、为蒙奴、入蒙籍、娶蒙妇、为蒙僧者等等不齐”。清中叶清廷颁布“借地安民”政策后,汉人日众,土地渐渐大部归入汉人手中。蒙族人日渐贫苦、势弱。《朝阳县志》记:“开蒙汉通婚之禁,始汉族之娶蒙妇者必入蒙籍,自开此禁,汉族始安居。以迄于今。”自此蒙汉通婚渐渐成势。蒙古人与汉人通婚促使喀喇沁蒙古族饮食习惯向汉人以粮食为主导的饮食习惯进化。
喀喇沁蒙古族势强之时,汉人仰仗蒙人鼻息生存,不敢稍有逾越。入蒙籍、习蒙俗、说蒙语……清末,喀喇沁蒙古人的土地典卖所剩无几。由于本民族内部的阶级矛盾,奴隶们或出逃、或脱籍,纷纷北上。只有少部分事农业温饱者留在属地。最后的王爷贡桑诺尔布出走台湾后,喀喇沁蒙古人的势力愈弱,留在领地上的部属寥寥无几。建国以后,特别是文革期间,喀喇沁蒙古人再也不敢提从前种种,唯恐不能忘记蒙古人的身份,其饮食必祭天地、唱祝酒歌的风俗竟无人提。至上个世纪80年代人口普查,境内的喀喇沁蒙古人十之八九改为汉族。其饮食习惯基本与汉人无异。
改革开放以后,经济快速发展,人民生活日益改善。喀喇沁蒙古人的饮食习惯虽然有所恢复,但是经过300余年的大浪淘沙,随着游牧文化的退却,如今的喀喇沁蒙古人已经逐渐形成了以粮食为主导、肉食部分残留、奶食基本消失的独特饮食文化。但是依然沿用蒙古族重油、重盐、耐腐、方便携带、快速易食、口感香甜的饮食习惯。代表性食物主料以大黄米、小黄米粘粮为主,制作手段以油炸为主,辅以炸、蒸、煎、炖。面食为:蒙古族大豆包、年糕、粘饼子、蒙古族馅饼、猫耳朵、荞面饸饹、荞面拉拉汤等等。主要的肉食仅有方子肉、全羊汤、接年菜、肉粥……少有手把肉、烤全羊一类的红食。
喀喇沁蒙古族饮食的变化见证了游牧文化向农耕文化过度、清中叶至今的民族大融合过程。喀喇沁蒙古族饮食是中华饮食文化的一部分,极大地丰富了中华民族的饮食文化。现今的喀喇沁蒙古族饮食习俗是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交锋的结果,是民族文化融合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