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即野兽——安吉拉·卡特的颠覆性女性主义改写

2016-01-28 07:43郭瑞新中国海洋大学266100
大众文艺 2016年2期
关键词:颠覆女性主义变形

郭瑞新 (中国海洋大学 266100)



美女即野兽——安吉拉·卡特的颠覆性女性主义改写

郭瑞新 (中国海洋大学 266100)

摘要:《老虎的新娘》是安吉拉·卡特对经典童话《美女与野兽》的改写。在她的改写文本中,批评男权社会建构下的女性气质标准是对女性的压抑,通过一系列文学创作手法颠覆了传统的女性形象,一个觉醒且有能量的新的女性形象树立了起来。

关键词:颠覆;女性主义;叙事操纵;经典意象;男性凝视;变形

一、序言

《美女与野兽》应当是西方童话世界历史起源最早,流传最为深远的童话之一。杰瑞·格瑞斯沃尔德甚至称从美女与野兽这部童话的历史就能看出整个童话历史。他的结论并不为过,美女与野兽这个故事,已经成为一种历史元童话,在童话书写史上一直被书写和改写,从未间断。到了后现代的语境中,更是被被女性主义作家们拿来当做武器,通过改写这部举世皆知的童话,试图消解其经典版本中的父权思想和女性的刻板形象,赋予这部童话女性主义新内涵。安吉拉卡特,便是其中最为大胆和杰出的一位。

安吉拉·卡特被认为是英国二十世纪最为人知的作家之一,2008年《泰晤士报》将她列为“战后五十位英国最伟大的作家”第十位,是其中年龄最小的上榜者。

本文将先回顾《美女与野兽》的简史,后而以《焚舟纪》中《老虎的新娘》为例,分析卡特对历史版本中女性角色的颠覆。她刻意的预设历史版本,使历史版本如同一面镜子,时时提醒读者她的改写是在颠覆以往。通过对叙事的操纵,经典意象的改写,反转男性凝视和变形主题,卡特创造了一个颠覆经典,冲击人们成见的《美女与野兽》。“美女”(Beauty)这一经典女性形象在卡特笔下,脱胎换骨,转人为兽,与兽同行。

二、《美女与野兽》的历史文本

《美女与野兽》最早可追溯至古希腊罗马时期。公元100至200年间阿普列乌斯(Apuleius)所著《金驴记》(The Golden Ass)中的《爱神与美女》(Cupid and Psyche)被认为是《美女与野兽》的古希腊罗马起源。到了中世纪号称“威尼斯说书人”的斯特拉帕罗拉将散落的民间传说编辑成册,其中其中有一篇《豚王》(The Pig King)的故事被认为是《美女与野兽》的中世纪原型。这两部童话以“野兽”变身为王子为主题,“野兽”是文本的主体,“美女”角色在文本中的地位都是符号性的,是王子破除魔咒获取变身的筹码。“美女”的命运,既不依赖于自己的容貌,品德或智慧,完全取决于“野兽”变身需要。这类故事还强调女性气质,以及女性气质之于男性的可用性。

但《美女与野兽》真正定以此名,是在十八世纪的法国。当时法国贵族女士中流行一种叫“沙龙”(salon)的聚会,男士被排除在“沙龙”外。通常,这种“沙龙”以贵族女士讲故事为主要形式。《美女与野兽》就产生在这些“沙龙”的讲述中。德维伦纽夫夫人(Madame de Villeneuve)是《美女与野兽》这个故事的定名者。她于1740年出版的了一部故事集其中有一篇名叫“La Belle et la Bête”(Beauty and Beast)的故事。这就是《美女与野兽》的最早的经典版本,读者对象是“沙龙”里青年女士,具有教化的功用。最广为人知且流传至今并成为通行本的是由德博蒙特夫人(Madame de Beaumont)这位旅英的法国家庭女教师在德维伦纽夫夫人版本基础上减去部分人物和情节的枝节改编而成的。她翻译并改编这部童话是为了教育的目的。《美女与野兽》这部童话的读者目标,也就从沙龙里的青年女士转为保育室里的儿童,人物和情节的重新设定使之完全成为教化儿童的教科书。

这两个经典版本的《美女与野兽》,它们都塑造了在男权社会中刻板的女性性别角色。如果德维伦纽夫夫人的版本里的“美女”还没有被完全剥夺自我意识,比如,对于前往野兽的城堡拯救父亲,她表达了自己并无罪过的立场,到了德博蒙特夫人这里,这些统统消失了,女性的刻板形象进一步得到强化。女性的角色被定为,忠诚的女儿,贞洁的妻子。“美女”并无自我意识,完全顺从父权,置责任于先,缺乏自我和情感。“美女”是一个由男权社会的道德标准建构的理想型角色,是一个沉睡的“美女”,一个服从男权社会准则的心甘情愿的受害者,没有自我。

三、卡特的颠覆

卡特的《老虎的新娘》是后现代主义童话中最具颠覆性的女性主义改写。她通过操纵叙事,改写经典意象,反转男性凝视和变形主题,解构了经典版本建立起来的这种完美却无自我的女性刻板形象。经典文本中的“美女”角色在她的文本中,以机械玩偶的形象出现,嘲讽式的提醒读者经典文本中由男权标准构建的中“美女”形象,没有自我,机械似的服从,是可悲和荒唐的。而卡特构建的新“美女”是有自我意识的,对的自身的处境,内心的欲望以及人生未来,女主人公经历了一个从认识到觉醒并掌握主动权的过程。

《老虎的新娘》通过操纵叙事,赋予了女主人公自我认知。经典版本是第三人称叙事视角,也就是“美女”在叙事中,是被动的客体。这种叙事实则是以男性的立场,借爱与责任之名,掩盖和美化了故事中,“美女”代父受过委身“野兽”,父亲以野兽的馈赠重振家业不过是一场交换的实质。这种叙事便利于正义合理的解释对女性的物化,泯灭了女性的主体地位。而《老虎的新娘》使用了女主人公第一人称叙事,故事的叙述有女主人公掌控,处处以充满嘲讽的叙述语气点醒读者这一实质。故事开篇第一句话就是来自女主人公的控诉,“父亲玩牌把我输给了野兽。”(卡特2012 87)卡特摘下了经典版本的面具,直白的揭露了在父权社会里女性被当作商品,以婚姻的形式被推上市场。露丝·伊里加蕾在她的《非“一”之性》中说,我们所知的社会是建立在交换女性的基础上的。男性是交换的主体,女性是交换的客体。女性的身份就是物品。女主人公的开场白就直言了这种主客关系。我们还从女主人公口中得知,母亲的婚姻也是一场贵族名号和财富交换的产物。“我的母亲并没能绽放多久:一场嫁妆和头衔的以物易物,将她卖给这个无能的俄罗斯小贵族。”女主人公是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和母亲都被作为男性的财产看待。通篇而看《老虎的新娘》叙事语调是嘲讽式的,“美女”在文中一再的嘲弄自己的所处现状,毫不怕暴露自己的不满之意愤恨之情。她清醒的审视自己沉沦酒精与赌海的父亲,挖苦他视女儿和妻子如财物。通过使用这种嘲讽式叙述,经典文本里那个温顺的美女形象已被颠覆。如今的“美女”,对自己的周遭和地位都有清醒的认识。

卡特的另一个颠覆手段改写经典意象。文中最为突出的是经典版本中的玫瑰意象在《老虎的新娘》的再现。当然,这种再现,不是简单的引征而是完全的改写。玫瑰这个主题,在两个经典版本中都出现过,是父亲从野兽花园采摘后赠与女儿的一朵红色的玫瑰。在经典版本中,这朵红色玫瑰象征父亲对女儿的爱。除此之外,这朵玫瑰也象征“美女”的罪过。经典文本中暗示父亲得罪野兽的原因是“美女”向父亲索要了一朵玫瑰做礼物。卡特沿用了玫瑰主题,但做出了大胆的反转。玫瑰不再是爱的象征,女主人公认为这花代表女人的耻辱,“仿佛送花就能让女人接受羞辱。”(卡特 2012 94)经典文本试图用玫瑰的美丽掩盖以爱之名交换女儿的事实,卡特的“美女”已经看穿了其中的虚伪。卡特还撤销了“美女”的罪过,“美女”从不曾向父亲索要玫瑰,玫瑰是野兽的赠予,如此“美女”便从有罪到无辜。相反的,父亲反而乞求一朵玫瑰做为礼物希望女儿原谅他,象征着父亲已经失去主宰女儿命运的力量。赠予和接受这对方向的反转,表达了女主人公从意识上的觉醒到行动上的反客为主。玫瑰颜色由红变白,是文中一个非常醒目的嘲讽,提醒读者经典文本中父亲的红玫瑰是“沾满了鲜血”的白玫瑰,“美女”只是父亲的财产和附属物,象征男权社会里女性残酷的命运。女主人公刺伤手指,染红这朵玫瑰,宣示她已经看清这些残酷的事实。卡特使用互文做为颠覆手段,既呈现了经典文本中女性在父权规则下,被建构成心甘情愿的受害者形象,又对比出卡特的“美女”已经觉醒开始反抗并有意识的主宰自己的命运的新女性形象。

卡特颠覆了男性凝视(male gaze)和变形(transformation)的传统模式,进一步塑造了一个有自我意识且有能量主宰自己的命运的新女性。经典文本中,女性总是处于男性凝视之中。帕利拉·帕尔默认为男性凝视在文本中是女性气质(femininity)的不断反复的视觉呈现,这实际上是对女性的压迫,男性凝视不单促使女性关注自我形象符不符合由男性建立起来的审美,而且控制了女性对身份和自我价值的认知。经典文本无时不刻都在强调“美女”的女性气质,温顺,美丽甚至美德和智慧,这些形象都是通过父亲和丈夫(野兽)的立场呈现的。卡特颠覆了男性凝视。首先,女主人公拒绝了“野兽”观看她的身体的要求,拒绝成为“野兽”欲望的客体。其次,卡特反转了凝视,将“野兽”至于“美女”的凝视之下。野兽主动脱去了它用以伪装成人的假面和外衣,把自己真实的野兽身份亮在了女主人公眼里。“美女”拒绝这种男性凝视,迫使野兽最终放弃了它男性凝视的特权,这样的颠覆使卡特笔下的“美女”有了反抗男权争取平等的力量。另外一个就是卡特对变形模式的颠覆赋予了女性与男性平起平坐的力量。在经典文本中,变身是野兽成为王子。在卡特的文本中,野兽并没有变成王子,而是脱去人的伪装诚实做野兽,变身是“美女”成为野兽。这一颠覆,辛辣的讽刺了社会建构的男性气质的虚伪。而“美女”经历了自我觉醒后,变身成野兽,不再是待宰的羔羊。女主人公领悟到自己必须具备同野兽一样的力量,才能开启一个男女平等的和平国度。最终“美女”变身成功,获得了与野兽一同奔跑的力量。传统的女性气质,在变形中,已经彻底被解构。“美女”变身为兽,与野兽签订了平等的双向合约从而获得了新生的力量。

四、结语

卡特的《老虎的新娘》颠覆了历史上各个版本塑造的“美女”的形象。“美女”在卡特的文本中舒醒过来,认识到女性的被物化的可悲地位和男权标准下所谓的女性气质是对女性的身份和价值的压抑。清醒的“美女”,不仅没有听天由命,而是勇敢变身追求平等。“美女”成为一个有自我意识觉醒的有力量改变现状的新女性。卡特大胆的颠覆了历史文本,创造了一个女性主义的童话王国。

参考文献:

1.田祥斌.安吉拉·卡特现代童话的魅力[J].外国文学研究,2005 (6):18-23.

2.雷丽.论安吉拉·卡特短篇小说中的互文性[D].兰州大学,2008.

郭瑞新,硕士,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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