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自己被记住的方式

叶倾城

最近我买了一本《我与道藩》，不免有些感叹：张道藩曾是民国文化大员，但我知道他，完全因为蒋碧薇与他的一段不伦之恋。更有甚者，我知道蒋碧薇，也只因为她是徐悲鸿的前妻，她还写了一本《我与悲鸿》，我小时候就看过。张事业有成，蒋美人寂寥，张蒋二人各有各精彩，但很不幸，“不伦之恋”是我们记住他们的方式。

一个人，可否选择自己被记住的方式？

毛宁，是一个几乎被淡忘的名字。甜歌时代已经远去，当年的金童玉女，杨钰莹偶尔现身，毛宁只怕也是。但一夜之间，这名字横亘各报纸娱乐版——毛宁，和尹相杰、酒井法子、王学兵一样，成为“吸毒明星”中的一员。你听那涛声可依旧？它是否在说：物是人非事事哀。

我有一个小朋友悲伤地跟我说：恨不能把所有人的朋友圈向母亲屏蔽，因为母亲年轻时，最爱的歌手是毛宁。母亲也曾经是粉红少女呢，在笔记本上贴满不干胶、抄满歌词，也许还向如日中天时代的毛宁写过信，倾诉芳心。现在她当然长大，提起旧事会哑然失笑，偶像的不堪仍然让她难过，就像童年最爱的玩具熊，你知道它会旧会脏会破，但你万万没想到，它会变成蛇鼠与蛆的老巢。

我听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咱妈要喜欢阎肃就好了，德艺双馨。要不然喜欢费翔也行，隐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一个完美的神话在人间。

每个人都有被记住的方式，想起小S就是《康熙来了》，李安就是《少年派》，这是演艺人士能对自己生涯最好的问心无愧。大S是俏江南，李嘉欣是嫁入豪门，也非常好，对女孩子来说，婚姻是终生职。但张默、房祖名、柯震东、萧淑慎……提起他们，除了吸毒，你还想到什么？他们有过美貌、青春、作品，是稚嫩开放的花朵，但毒云压下，什么都看不到了。而最残酷的是：这是他们自愿的选择。

是的，朋友开玩笑说：要体谅明星，谁都知道毒品一吸上就戒不掉，所以二进宫三进宫屡有发生。但既然“谁都知道”，为什么要开始？空虚的时候，有很多事可做，跑马拉松、爬山、阅读、泡温泉、大吃大喝……哪怕去放浪形骸，醒在陌生人身边，总也比明知是深渊还往里跳的好吧？何必为了一会儿的愉悦，伤害父母给予你的身体，伤害前半生披荆斩棘创下的事业，伤害所有爱你的人——包括你的家人、亲友、熟人以及陌生人。你不认识他们，但他们为你拍的电影唱的歌买单，以衣食父母的方式一直在照顾你。

为什么，不能用一种更好的方式让我们记住呢？多创作，多恋爱，实在不行，没事儿制造点儿小轶闻，以供谈资，也是不错选项呢。